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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冷香(三部) 卫风(水遥、卫风无月)-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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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多亏了明宇。
这个清秀的男子,像个摸不透的谜。越相处,越想了解他平静面具下的一切。
可是也觉得……有些怕。
了解了之后呢?
从初秋,明宇就受了风寒,他虽然要强撑着,可是人一天天的憔悴下去了。
冷宫里的人就像野草,病就病,死就死,没有人会理会你。
请医?笑话。抓药?别做梦了。
药煎好的时候,明宇呼吸总算平定下来,好不容易睡着了。
咳嗽病到夜里总是发作得厉害。我也不用再把他弄醒来吃药,反正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这些药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药。
把药碗放一边,我坐在床边。
我问过明宇,难道皇宫里的人都少根筋?我们俩有「奸情」,怎么发到一处来蹲冷宫?这不是给我们偷情大开方便之门?
他哈哈一笑,却不理会我的问题。
我搔搔头,反正我和这个家伙私情是不可能有,私仇说不定还有一些。谁知道当初到底是被谁陷害?
听梆子敲着,只是半夜,我扯着薄被裹上打个盹,冻醒数次。
最后一次醒来,是五更天了。
不能再睡,还有事做。我打着呵欠,把斗篷拿过来披上,轻手轻脚又溜出门。
黎明前总是最冷的时候。我搓搓手,在夹道后门处等人。
手脚都冻得麻木刺痛,我一边轻轻跺脚,往手上呵点热气,拼命搓手揉耳朵。
明宇居然还说这皇朝的京城地处中州,气候温暖。这还叫温暖?那北方得冷成什么样儿啊?是不是古代都这么冷?还是我运气衰到不行,穿到了一个异时空?
可要是这么说也不像。这里的一些文化体制都和中国古代很像,也作七言律诗、绝句、词赋啦什么的。读的典籍虽然不是四书五经、《史记》、《资治通鉴》,可是大差不差的也是那个意思,反正封建统治到哪个时候都叫人忠君,没什么大差异。
这才十月天,要到了腊月下大雪,还不把我冻成根冰棍啊!
远远的细碎的脚步声响,我警觉地探头从门缝里向外看。
约我的是个太监,走路应该没这么大动静,难道不成是侍卫或是杂役?
那撞见了可不是好玩的!死人场那边有时候也权作刑场,我曾经听到过大太监责罚小太监,打板子抽皮鞭是家常便饭,甚至听说过有把生石灰摁到太监阉过的下身……呕,想起来就叫我不寒而栗。
从门缝里看,来的却是个太监。只是身形高大,体型修长,披着件太监们外出才披的绿斗篷。
以前没打过交道,难道是又介绍了新客户?
我跟明宇说我有私房钱,倒不是假的。我做的这种买卖赚点小钱,贴补生活,不叫私房钱叫什么?
冷宫的人没月例钱过日子,要是自己不想办法搞点钱,整天吃那种猪都不要吃的馊食,我和明宇早熬成了猛鬼二人组了。
吃的穿的、点的蜡烛灯油、窗上糊的纸、床上的薄被、烧的炭盆……还有明宇吃的药,样样都是额外贴钱弄来的。
那人走到了门跟前,轻轻在门扇上叩击,三下重的一下轻的。
我放下心,轻声招呼他:「喂,钱带来了?」
那人不作声,递过一个纸包。
我接过来,捏捏又掂掂。还行,把袖筒里的纸摸出来递出去。
那家伙把纸接过去后,和其它人反应不一样。
之前那些人无不是接过去就走的,这个却把纸打开来看。
东方隐隐有些鱼肚白,风一阵冷似一阵,吹得那纸页哗啦哗啦响。
「喂,你看什么啊,快点走吧!」
他不动,还是低头看那张纸。
这宫里的铁律是太监不可识字的,这个家伙看什么看啊?
我紧一紧头的兜帽:「快点走,别让人碰见。」
他把纸往怀里一揣,我扭头往碧桐宫方向走。走了两步却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回头一看,那人站在原地并没走。
这家伙……倒不怕人看到。
不理他,我加快步子回去。今天有钱,中午托人给明宇炖点有热汤的菜吃……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急急地走,到了碧桐宫的后门处,伸手去推门的时候,我突然愣住了。
刚才我忽略了一件事─那个人走路有响声,我刚才光顾怕冷没注意。
……太监那种软底的鞋子,凭你有多胖多重,走路也不该有那种轻微的咯咯声。
那人的斗篷底下穿的是什么鞋子?
在我印象里,杂役穿的也是软底布鞋,只有侍卫……还有地位高的那些大人物,穿的官靴里面有硬的填充物!刚才那人为什么不是穿太监的鞋子?难道那个不是太监?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话,是不是……他不是太监那种尖细的阴声,所以不开腔?
越想我越怕得厉害。
他打开纸看……刚才我以为他是怕我蒙他,才看看上面有没有字的。
现在一想,这很有可能不是个太监,所以他在看纸上写的是什么。
像是当头被泼了一盆凉水,我足足发了一大会儿的愣,才推开门闪身进去。
他姥姥的,难道夜路走多终遇鬼?是不是哪个太监漏了风声,还是他们的主子们口风不严,得意忘形!我心神不定,慌慌张张回房。
明宇还睡在床上,沉沉未醒。
我靠着门喘几口气。
皇宫黑得像个永夜之城,那些人想碾死我和明宇这样的小人物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人权?平等?自由?
哈哈,你做梦吧!这是封建时代,君主集权,没权力没地位说什么都是白搭!
桌上有个碗,我摸起来不分冷热灌了一通。
肚里奇寒,打个哆嗦,我才慢慢冷静下来。
不要慌,不要慌……我每次给那些太监东西,都是黑天,他们看不清我脸。就是刚才,我说话的时候也是压低了声音,应该捉不到我的小辫子吧?再说,要捉我的话,刚才把我捉个现行更方便,这才叫铁证如山,俗话说捉贼拿赃啊。
现在我都回来了……
兴许只是个太监介绍来的别的人,比如某个想风雅一把的高官朝臣……
不对。那样的人不能在天明宫门大开前来到这里,一定是宫里的人。
……也许是侍卫?
越想越头痛,干脆不想。反正最坏的都这样了,死都死过一次,还有什么好怕……
目光抬起来……明宇还没有醒,他难得睡这么沉。
我……还是担心的。说不上来是担心什么,是怕死,还是怕别的。
可能我怕的,就是未知本身。
天渐亮了,窗上发白。
我觉得嘴里苦得很,一低头看到手里拿着个药碗。
我的天,我刚才不分凉热,竟然把昨晚给明宇煎的咳嗽药喝了!现在才觉得嘴里苦,苦得我脸都皱成一团,急急跳起来去漱口。
那个担心,暂时被抛在了脑后。
等我一切收拾好,去领早饭,其它人都领完了我才走过去。
一小串钱不显山不露水,在袖子里就递了过去。那个小太监眼珠灵活,拿了钱的手向后一缩拢进袖子里,一手掀开桶盖。
本来应该已经被盛空的饭桶里面还有两碗饭,一小碟咸菜,两个煎得油汪汪的鸡蛋。我拿碗把鸡蛋盖上,端着饭往回走。
明宇去漱洗,我呼噜呼噜把粥喝了,嚼了两口咸菜,扒完白饭,动作那叫一个风卷残云。
我在外面逛半宿,皮都差点冻破了,早就饿得不行。
明宇一进门就讶然:「你也吃的太快了吧?就不怕噎着。」
我把嘴一抹:「都跟你这么慢,饭早凉了。快点吃,我还要去送碗。」
他坐下来,筷子翻一翻荷包蛋:「怎么两个,你没吃?」
我笑笑道:「我早吃完了,你没看我嘴还油汪汪的呢。今天煎了四个蛋,我的两个吃过了。你快点吃吧,都要凉了。」
他嗯了一声,夹起鸡蛋来咬了一口。
我满意地伸伸懒腰,去看看茶水房的小太监有没有给烧热水。我喝凉水倒无所谓,可是明宇要是喝凉的,肯定又咳嗽。
明宇安静的吃饭,我把两个人的衣服要洗的拣在一起。
碧桐院角落里有眼井,我提水倒进盆里,拿槌衣棒「梆梆梆」地敲衣服。手指冻得通红肿胀,像红萝卜一样,僵得都不觉得冷。
我端了一盆拧了水的衣服回去的时候,却隐隐听到外面整齐的跑步声。
是侍卫的动静!本来这外面的夹道也会过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个动静一下子让我心惊肉跳起来,抱着盆飞快往回跑。
第二章
碧桐宫虽然是冷宫,可是地方却不小。我上气不接下气,转过一边侧门冲进向南的院落,忽然脚底下被人绊了一记,身不由己扑倒在地,手里的木盆一下子翻在地上,洗好的衣服又沾了一层黄土。
还来不及爬起身,有人扭着胳臂把我掐起来,一道细绳从手上一勒在手腕上缠了两圈。我睁大眼只看到一个面无表情的侍卫,后背中了重重一拳。
「看什么看,快到前院去!」
「这是……」一句话说了个头,又挨了一下狠的。这一下中在腰上,痛得我两眼一黑,下半句话登时咽了下去。
那人扯着绳子把我向前拉。跌跌撞撞,顾不了眼前脚下只能向前,背上痛得要断了似的,一吸气腰里就生疼。
脚底下又绊了一下,转过影壁墙,到了碧桐宫前面的那个大敞院子。
篮球场大的地方,已经密密站满了人。前面正对着的一间正堂,台阶上摆了一张太师椅,有个穿宝蓝缎子的人坐在椅上,手里端着碗茶;台子底下跪了几人,看不清脸。
我心里惶恐不安,不知道这个阵仗是不是为了我的那件事。
明宇呢,明宇不知道在哪里?
台子上坐着的那人咳嗽一声:「都到了?」
一旁有人躬身答:「回刘管事的话,除了北院,碧桐宫所有人等全在此处。」
那个刘管事声音尖细,让我突然想起在现代的时候用保丽龙磨玻璃时,那种让人牙酸的吱吱声,像是一根钢丝锯在耳膜上来回锉,让人直打哆嗦。
究竟是不是为了我的那件事?
那我倒不怕。我卖字的时候从没露过脸,声音都低;再说,字也是用左手执笔写的,这一件双手写字的本事还是小时候被变态的外公逼出来的。
这么一分神,那刘管事的话就漏听了一句:「居然连库中官银也偷盗了出来,这可不是掉脑袋就能了事的……」
偷银子?
那刘管事在台上说:「趁早自己出头认了,省得牵连旁人。」
不是卖字,是偷钱,这应该不会扯到我身上。虽然痛得要命,还是大大松了口气。
谁想那刘管事一声冷笑:「不认是不是?小陆,出来认一认。」
有个小太监向前凑了一步:「回您话,给我这包钱的是碧桐宫左院里的白侍书!」
这声音耳熟,不就是昨天晚上给我药的那小子?来不及想其它,领子一紧,被人提了出来向前拉了就走。胳膊被扯着,高不高低不低,直不起身来,膝盖在青石地上拖一路,我连苦都叫不出来,身旁的人一松手,就趴在了台阶下。
「好个白侍书,身为侍书淫乱宫闱,天恩浩荡饶你不死,在碧桐宫里不老实安分、反省罪责,竟然又做出偷盗之事!你这种不知耻、不知死的东西,看你都脏眼!乖乖供出来,你何时何地偷盗官库银子,还有何人是你同党?余下的银两又都在何处?」
奶奶的,竟然是这种罪名!谁给我这包银子的我早不记得了,也没顾上看这银子下面是不是有什么记号,太监小陆眼睛滴溜溜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那个刘管事更老奸巨猾!况且这钱是怎么来的我也确实是说不清。
旁边一个侍卫跑来,把手里的东西捧了放在案上:「这是从白侍书房里搜出来的,虽然没有戳记,可是看纹理成色确是官铸银!」
那刘管事嘿嘿一笑:「白侍书,你还有什么话说?」
「刘公公,您是明白人,我一个小小侍书,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越墙撬锁偷了内库的银两?就算是我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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