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难为-第2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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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舀了一勺杏仁酪喂给嗷嗷待哺的软团子,满意的看着添香和鹊儿与账册奋战。
原本以为景曜他们兄弟几个要在外面呆到傍晚才回来,没想到他们仨半下午就回来了,安宁揽过福久,问道:“去瘦西湖游玩的怎么样?我听说瘦西湖画舫小楼里的淮扬菜最正宗,伴有阵阵琴声,再有那绮丽的景致,想来不错罢。”扬州瘦西湖比之杭州西湖,另有一种清瘦的神韵。‘垂柳不断接残芜,雁齿虹桥俨画图。也是销金一锅子,故应唤作瘦西湖。’江南风景如织,以前安宁不拘在屋里,时不时的带孩子们踏青、拜佛、赏景……就是苏州也借祭祖的机会,玩遍了。在都城虽然这种机会少了很多,但都城的景儿还有京郊的庄子还是有机会就去赏玩的。
景曜“嗐”了一声,道:“别提了,不知哪里来的疯婆子,直勾勾的看着我们,还叫嚷些让人听不懂的浑话,张牙舞爪的过来,差点抓伤福久的脸颊,平白坏了兴致。要不是看在是老妪的份上,我们也不会善了了。”
不知怎么的,安宁就想起来前天从广安寺回来的路上,那有些面熟的婆子,本来依照安宁的记性,觉得这人面熟肯定是见过的,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应该只是偶尔见过。本来安宁没将这事放在心上,没想到景曜他们又碰到个老妪,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想归想,安宁还是拉过福久来,左右瞧瞧,“宝贝儿没吓到吧?”
福久清秀的小脸儿染上红晕,有些不好意思道:“娘,我都六岁了。”
景曜‘噗嗤’一声笑出来,捏捏福久的脸蛋儿,发现很滑腻,不由得多捏了几下,接触到福久瞪过来的视线,迎难而上,不畏强权,干脆的两只手都上去了,揉捏的不亦乐乎。福久本来想反抗,但被景曜那句要‘长幼有序’不甘愿的打回去了,还是安宁心疼,打掉景曜作怪的手。
景曜心满意足的笑笑,道:“这不是做哥哥的挺身而出,誓死保卫福久这如花似玉的小脸儿,才没让福久避免了破相之苦啊,别瞪了,哥哥我说的可是事实啊,嘿嘿。”
福久别过头去,状似无意道:“人家都说福久长的和爹有九分肖像。”
安宁乐了,谁说福久反应慢的,这不听着他不呆么。摸摸福久的头,点头道:“福久和你们父亲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管长相肖似,就是表情神色也像了**。”
景曜干巴巴的笑两声,嘀咕道:“娘太偏心了,就知道欺负老实人。”说着胳膊搭在景佑肩膀上,“佑哥儿,你可要替人家做主啊~”
“啧……”景佑甩开景曜的胳膊,一脸的嫌恶,“一时不耍宝你就皮痒了不成?我鸡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了。”
福久赞同的点头,安宁也觉得景曜有时候不大正经,白费了他长了副看起来纯良的相貌,真不知道他这性子是随了谁?想想大老爷那极致的闷骚,难不成景曜将这‘闷骚’变成了‘明骚’,而且景曜在外人跟前斯文有礼,侃侃而谈,还有精分的趋势啊!
等到他们仨出去,安宁招来今日随行的长随,问了问那疯婆子的事,长随说的和景曜差不多,还提及那疯婆子嚷嚷什么诸如‘我是你的外祖母’‘忘恩负义,心狠手辣’之类的话。
电光火石间,安宁想起来了,那老婆子是谁了——周姨娘的嫡母。想到这里,安宁让长随先下去,坐在榻上冷笑两声。原本周姨娘还在时,她的家人来的勤算不得稀罕的事,隔三差五的来一趟,可笑的是周家人上门来从不拜见她这个当家主母。不过周家人来给周姨娘带来的基本上都是调理身体的药材,据说喝了有助于怀胎的。这些先不论,然而那夹带含麝香的衣裳进府,买通小丫鬟将那布制成的香囊袋儿借由张瑶的手送到安宁这里,还有那浸了猛药的花绷子的原材料可不都是这周家提供的!
那香囊袋儿一事还有花绷子一事,安宁当时气坏了,要不是怀孕时安夫人多有交代,安宁下了大功夫学习那些香料香味还有精通药理的药嬷嬷指导,万一真是着了道,她肚中的孩子可就不保了。等到后来事情被捅了出来,张致远只说将周姨娘拘在原来的院子里,碧水还为安宁打抱不平,安宁清醒过来曾经分析过……
☆、第三百四四章 宅斗难为(下)
等到友蓉还有秦氏的事也暴露出来,连带着将周姨娘和碧溪所做的那些事撕掳开来,友蓉被送到静安庵,秦氏被送到偏远的庄子。但因周姨娘怀有身孕,张致远只说将周姨娘拘在原来的院子里。为此碧水还为安宁打抱不平,安宁后来听张致远说过后曾经分析过原因。
张致远担任两淮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是皇上亲自钦点的,属于是空降,下面的人自然要琢磨琢磨皇上派他过来的意思。周家根基浅薄,周姨娘嫁到张家来不过是人当枪使来试探张致远的,只有周家还拎不清。皇上派张致远来是为了整顿盐务,从薄弱之处入手是对的,不管周家是不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羊,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张致远不可能不办。
张致远之所以从宽处置周姨娘,除了周姨娘怀有身孕外,还因为周家将一部分证据交给了周姨娘保管,这样是希望到时候张致远能因此放周家一码,最起码延缓一时,张致远也是希望能得到这一部分,然后能牵扯到更多的人,给他们定罪。只是没想到不等得到,上面的命令就下来了,周姨娘的娘家被抄,她的哥哥和父亲被斩首,女眷也成了罪眷官奴被发卖。
这事安宁并不知情,周家的判决下来安宁还正在坐月子,而周姨娘得到从娘家送来的信后,当即觉得天都要塌了。周姨娘最看重的就是她这个官家身份,平时也是靠这个和安宁打擂台,然而如今拼死生下哥儿,但娘家获罪,一下子从官家变成了罪眷,这样子天上地下的打击,让本来神智有些不清的周姨娘受不住。谁知她竟拿着安康作威胁,要见张致远。
周姨娘已经神色呆呆木木,只管歇斯底里的哭嚎,到最后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竟是想将景佑摔向地面。张致远最看不得自己的子嗣被害。上去一脚把周姨娘踹到在地,呕出一口血来。大发雷霆,把景佑抱走,要把周姨娘拘禁到张府最西北角的小院子去,让她好好在里面反省。
张致远虽盛怒之下将周姨娘从家谱上除去,但毕竟周姨娘生育了景佑。人死如灯灭,张致远并非绝情之人,将周姨娘发丧了。周家的那些女眷他也曾暗中救济,本来是官奴要被发卖。周家是树倒猢狲散,本来就是替罪羊,哪里还有人为她们出头。过了好长时间安宁才听说这事,张致远还将周姨娘的陪嫁送了出去,安宁沉默权当默认了。
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周姨娘的嫡母还活着,安宁也就曾见过这人一面。这些年安宁容貌基本没变,那日那兜售鲜亮的小荷包和帕子的婆子竟是认出来了。而且张家在扬州名声不小,张致远本来就是扬州出去的,如今官居一品次辅,稍微一打听就能打听得到,只是没想到那老婆子竟然说出这‘忘恩负义,心狠手辣’的颠倒黑白的话来……
对张致远来说,周家被当枪使,才有周姨娘成了张家二房。彼此间相互试探,周家借由张致远这个靠山牟利,张致远试图从周家这里下手整顿盐务。柿子挑软的捏,周家成了替罪羊,罪证确凿,张致远不得不办,否则一顶徇私的帽子扣下来的话,张致远没吃到羊肉,反而会惹到一身骚。而且周姨娘使了让张致远不痛快的法子怀了孕。虽然张致远不说。但照张致远那么重视子嗣的情况下,不会对怀孕的周姨娘那么冷淡。
后面周姨娘谋害安宁肚中的孩子的事。被捅出来,这无异于撞到了张致远的逆鳞上,碍于周姨娘肚中孩子,张致远没有惩治,等到周姨娘摔景佑,这积累的不满终于爆发了出来。与公来说张致远都不得不依照律法惩治周家,与私来说张致远真的算情至义尽,不说周家那些罪眷,只说对景佑,本朝嫡庶以记名为准,不同于前朝是以出生为准的,张致远严惩周姨娘,除家谱、拘到梨院,这些表面上是为了平息安宁的怒火,实际上是为了景佑着想。
实际上按照安宁的玲珑,她不可能不清楚,庶子养在嫡母跟前不仅是规矩,更是抬举,这时代庶出记嫡的多了。按照张致远重视子嗣的态度,就算周姨娘不死,孩子也不能养在她跟前,就算安宁态度强硬,这庶出记嫡也不过张致远一句话的事。安宁死活不愿意,也不过是无用的挣扎,还平白添了容不下死了姨娘的庶子的名声,再来惹来张致远不喜,根本就是不划算的事。
他们俩当时都是太精明,想的深,理智大于情感,却都默契的秘而不宣,权当没这么回事。其实张致远后来,也将周姨娘死在梨院这件事遮掩了下去,不管怎么说,张致远将周姨娘拘禁在梨院时,她就快不行了,并未替她延医问药,就让她自生自灭。这件事若是被传扬出去,污水必然是往安宁身上泼的,只是安宁没想到这里罢了。不然怎么说大老爷是极致的闷骚呢……刚开始的时候不还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么……
对安宁来说,周姨娘还有友蓉她们让她见识到了宅斗的激烈,尤其是友蓉,打破了安宁那觉得自己因穿越而来,带着一股天然的优越感的自我认知。不管怎么说,安宁心思百回,于情于理都是替张家开脱,人都是自私的,谁都不能例外。
因为不知道那周婆子有何目的,安宁转身吩咐了下人去查查那婆子的事儿,怔怔的想了半晌,等到软团子睡醒了不甘寂寞的爬过来,咿呀嗷呀的求抚摸,才回过神来。
殊不知安宁为这事费心的同时,那边景佑也在苦恼,景曜和景佑同生同长到如今,哪里看不出这几天景佑心不在蔫,一副有心思的模样。再说景曜并非头脑简单之人,景曜天资犹在景佑之上,更何况就是澄观大师也曾说过他是‘颇有福德,这般良佳璞玉,日后定有大造化’。虽说他平时表现的不正经,但心思细腻着呢,对景佑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怎么了?”
景佑看着定定望着他的景曜,轻叹了口气,知道这事瞒不了景曜,便道:“我在想那老妪的事。”
景曜心思转过几道弯,轻挑眉毛,似笑非笑道:“你是在意那婆子说的浑话,还是说你在意你生母的事,还是说你在意母亲和父亲的态度,还是怀疑你我兄弟之间的感情?”
景佑没想到景曜这么说,面露苦笑,低声道:“哎,你能不能让我自怨自艾一会儿?我虽嘴上说不在意,但毕竟自从知道我不是母亲亲生的后,有时会想生母的事,毕竟生恩养恩皆是恩,但实际上我记忆里全是娘对我如何了,又怕我的什么言行有疑娘之意,伤了娘的心。再说我这不是自我谴责,有些矛盾么……”
“你以为娘亲没注意到么?”景曜学景佑的语调,怪里怪气道:“母亲我没事儿,就是觉得这面人捏的栩栩如生罢。啧啧,你这话我觉得福久都不相信,更何况母上大人了。照我说,与其你自己揣摩,不如问问知情人,不过最好不要在家里查询,毕竟家里人多嘴杂么。”
景佑撇嘴,姿态不雅的趴在红木三角桌上,揪着桌上的苏绣桌布,轻叹道:“我何尝不知,就跟当初在外祖母家似的,那些个流言蜚语怕是专门说给我听的……”
“哼!多凑巧呢,怕是那包藏祸心的一起子人嚼舌根,那次的事不止要专门说给你听,也应该是离间你我的兄弟感情,还有和娘亲之间的感情。”景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