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长嬴by繁朵-第5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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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秋风已起,天冷了,不要这么拘礼。”卫长嬴握着她的手跟她一起进去,温言道“你又瘦了些。”粗看沈舒景,因为日日在跟前,是不大瞧得出来这种清减的。但现在握到了手里,一掂量骨头跟肉就察觉出来了。
沈舒景笑着道:“养儿方知父母恩,这话诚然是不错的。我原以为小孩子家再折腾,他才这么点大而已,又有ru母使女帮手,能操多少心呢?结果真正有了孩子才晓得婶母当初笑骂四弟不是没有缘故的。”
卫长嬴被她说的一笑:“点点现在还小,无非就是哭闹着要人哄而已。等他再长大一些,到了三四岁那会子,你就知道有多头疼!光儿燮儿那会,我简直看到他们都想逃了!”
“好在也就几年,等再长大一点就懂事了。”沈舒景抿嘴笑“如今看二弟跟四弟不就很听话了?”
卫长嬴心里叹了口气,沈舒光的懂事,是打帝都突围时受了祖父叔父堂弟死在眼前的刺ji;而次子沈舒燮的懂事,却是去年以为沈藏锋多半已经无幸,被家中氛围影响,才乖巧了起来。
这人就是这样的矛盾,孩子们顽皮吧,头疼;孩子们懂事了呢,又心疼。
“点点倒是又重了。”这时候ru母抱着莫点点走出来请安,卫长嬴让ru母起来,从她手里接过襁褓掂了掂,微笑着道“这孩子长的像你,以后长大了,一准是个俊俏公子!”
莫点点有个好处就是不认生,谁抱他他都高兴,虽然说卫长嬴这些日子张罗着丈夫,足足一个月没抱过他,他已经把这个长辈给忘记了。但此刻到了卫长嬴的怀里,他立刻又笑眯了眼,婴孩清亮欢畅的笑声,让婶侄两个都觉得打从心眼里开怀出来。
“这么爱笑的小孩子,我都没遇见过。”卫长嬴抱着他,小心的在榻上坐下,把他放在膝上,拿手指轻轻点着莫点点的脸颊,笑道“看来是个有福的孩子,这辈子
都不要吃苦头。”
沈舒景在旁笑道:“婶母您也是有福的人,您这么讲了,叫点点沾得您的福气,往后肯定也是平安如意的。”
卫长嬴略想了下自己这辈子的经历,虽然觉得不是什么一帆风顺的命,可纵然有悲哀的事情也都没有到刻骨铭心无法挽回的地步。尤其是娘家祖父祖母至今在堂,四世同堂的人家,这年头可不多见……便也笑了:“我是沾了娘家长辈的福!”
“我老早就听说过您娘家祖母是个极慈祥极能干的长辈。”沈舒景看出卫长嬴是有心事才过来的,因为知道事情多半跟沈藏锋有关,她一个做晚辈的不好直接劝,就迂回的引她说些其他事情以抒缓,此刻就作出好奇之se“只是凤州离得远,没有见过。婶母要是有暇,不如给我说说?”
卫长嬴伸出食指,让莫点点的小手抓着玩耍,含笑道:“我这祖母确实是极慈祥极能干的,早先我没出阁那会,顽皮得很!我母亲也疼我得紧,只是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我不听话,母亲急了就吓唬我,说要打我。我那时候不知道她其实舍不得下手,每每跑去我祖母跟前求助。我祖母从不明着护着我,总是教我各样的法子去让母亲歇了怒,比如说有一次……”
她这么给沈舒景讲了一个多时辰自己跟宋老夫人相处的趣事,说到后来果然心情开朗,这才醒悟过来沈舒景的目的,不免暗含感ji的看了眼沈舒景,叹道:“莫彬蔚那小子能够娶到你,他真是何其有幸!”!。
、第一百零五章 议和
只不过卫长嬴没有想到的是,她才跟沈舒景说了好半晌自己在娘家那会的趣事,隔日就接到了凤州报丧的消息——虽然出事的人不是她的血脉亲人,但也让她感到极为心痛。
闵氏没了。
原因是难产。这难产的缘故说来也是叫人唏嘘,闵氏这一次怀孕初期,被大夫断出胎儿有点虚弱,让她好生滋补。结果闵氏一下子补过了头,哪怕到后期听了宋老夫人跟宋夫人的经验,狠狠节食了段日子,这次子还是过于肥胖,以至于生产时怎么都出不来,一下子就性命垂危了!
卫家虽然看重子嗣,然而一来宋老夫人还是很喜欢闵氏这孙媳的,二来卫长风也已经有了嫡长子,所以稳婆询问保大人还是保孩子时,长辈包括卫长风都说保闵氏——然而闵氏自己爱子之心心切,在产房里哭着请求保孩子。
婆媳隔着窗户说了半天都没个结果,宋夫人一急之下,亲自赶进去劝她,结果稳婆出来问话时,闵氏就已经情况很不好了,宋夫人进去没劝两句——闵氏的情况急转而下,最后的结果竟是大人孩子都没了!
“秀儿才多大?弟妹就这么去了!撇下长风跟秀儿,以后这日子……”卫长嬴难过的向黄氏道,“这弟妹平常书信来往都是极妥当的一个人,怎么偏偏这会犯这个糊涂呢?那样的眼节骨上——她不想想祖母跟母亲是何等重视子嗣,要不是当真无可挽回,怎么舍得舍弃孩子!”
卫长风的嫡长子,名为卫善秀。
黄氏叹道:“当局者迷。毕竟是五少夫人她辛苦十月怀胎的骨血,叫她为了自己舍弃孩子,想是难以承受吧?”
卫长嬴也知道这个道理,何况事情都过去了,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她拿帕子擦了会眼角,道:“着人走一趟吧……说来长风这姻缘……从前我见过的苏家小姐,好好的人,连面都没跟长风见过次就……长风蹉跎了几年才续娶了现在的弟妹,虽然门第不如苏家,可人也是好的。这才几年,又出了事儿……”
她心灰意冷的叹了口气,“若不是知道祖母跟母亲都是精明的人,我真要怀疑弟妹她出事是不是被什么人做了手脚。不然她怀秀儿的时候都没事,为什么这一次反而就孩子虚弱了呢?若不是那大夫教她进补,何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黄氏领命下去安排。
到了晚上,沈藏锋与沈舒光回到后面,一家人用饭时,听说了此事,也感到非常意外。
沈藏锋唏嘘了一阵,就问宋老夫人等长辈可还安好。
卫长嬴皱眉道:“我家里你还不知道吗?对咱们肯定是报喜不报忧的。信是长风写的,说是祖母跟母亲很是惋惜,但被劝慰着,都没什么大事——可也说不定,无论我祖母还是母亲都是很喜欢弟妹她的,也喜欢孩子。”
沈藏锋想了想,就道:“等过两年没什么大事了,我陪你们回瑞羽堂去看看吧。”
这话让卫长嬴怔了一怔,才道:“过两年就能去了么?”
“当然。”沈藏锋笑了笑,看了眼同样面露兴奋的两个儿子,“你们功课都着紧点!你们外祖父家乃是天下一等一的书香门第!别看那边的表兄弟们不多,然而出色之人可不少!到时候丢了我沈家脸面,休怪为父不轻饶!”
沈舒光自信的道:“孩儿在学业上从未懈怠过,想来即使不能跟表兄弟们比,也不至于使我沈氏颜面无光!”
沈舒燮就心虚了:“孩儿以后一定用心。”
“最好是这样。”沈藏锋严厉的看了他一眼,“去之前为父会亲自考校你们功课,若是不像样子,那还是留在家里算了!”
“孩儿绝无虚言!”沈舒燮忙道。他本来就是个爱玩的,打小就跟堂姐堂妹们一道戏耍。可现在年纪长大一点,就希望能够跟男孩子们玩了,偏偏沈舒明被赶到灌州,眼看这几年都回不来,沈舒光作为嫡长子,要学的东西太多,根本没空陪他。底下两个堂弟都还小,闻说凤州有表兄弟,巴不得马上飞过去!
当着儿子们的面,卫长嬴没说什么。等安置的时候,她就盘问丈夫:“你说的去凤州,是为了激励燮儿用心读书,还是真的预备陪我去?”
沈藏锋笑道:“自然是打算陪你去的,你想只要新朝建立,那咱们也没什么要操心的事儿了。你出阁这么多年,时常惦记着娘家人,陪你走一遭,不是应该的?”
说到这里,他神色一黯,叹道,“如今咱们自己做了长辈,侄孙都有了。想再感受被长辈的体恤怜爱,却也只能到卫家门上去了。”
想到沈家的几位长辈,卫长嬴也沉默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问道:“南方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已说服了苏家以及南面的几家士族。”沈藏锋摸了摸她的鬓发,温言道,“不要担心,这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在做,我操不了多少心的。”
卫长嬴幽幽的道:“我总觉得被你骗了。你说什么察觉身体不好,回来休养。结果这才几天,就又是早出晚归……别是专门回来防备着南面的吧?”
“怎么可能呢?”沈藏锋轻笑,认真的看着她,“我怎么舍得叫你跟光儿、燮儿没人依靠?”
卫长嬴啐道:“我还有娘家呢!我自己难道就是好欺负的?”
“是是是,嬴儿当然很厉害——不过有为夫陪着你们不是更好吗?”沈藏锋笑着哄道。
可他没说几句话,就疲惫的眼睛也睁不开了。
卫长嬴心中担忧,不肯再和他说话,道:“睡罢。”
等沈藏锋沉沉睡去,卫长嬴却悄悄从他怀里挣出,赤着脚到了外间。
早有使女备好了鞋袜衣裙,服侍她穿好。
出了门,卫长嬴直奔前院,叫人把沈藏锋的心腹书童与小厮都喊到跟前,盘问:“夫君这两日在操心的,都有些什么事情?”
书童跟小厮迟疑道:“阀主虽然没说不能告诉王后,然而……”
“今儿个夫君回去脸色不太对,我瞧他近来精力大不如前。你们是随他出征又随他回来的人,对于原因想来非常的清楚。”卫长嬴懒得跟他们罗嗦,直截了当的道,“如今他是不能劳累的,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你们又不是目不识丁,想来不用我来给你们讲一遍?”
又说,“你们在沈家不是一天两天,应该知道我不是头一次逆着他意思了。难道以为我这点事承担不起?”
书童只好道:“曲文等人连下数城,雍军因为主力都在北面,可谓是节节败退。所以南方士族都持观望的态度——但阀主并不着急,似乎早在预料之内。”
他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道,“阀主这两日并没有非常操劳,都是在教导大王子课业。”
卫长嬴皱眉道:“那夫君为何显得非常疲乏?”
书童不敢说话了。
卫长嬴又问了半天也没问出端倪,只好悻悻的回去。
知道她现在心情一定很不好,下人们都识趣的不吭声。
结果走到院子门口时,卫长嬴忽然站住——下人们还以为她看到或者发现了什么。不意卫长嬴站在那里片刻,吐了口气,自语道:“难道是为了他们的观望……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完人也放松下来,拂袖道,“都回屋吧!”
她回到房中,见沈藏锋还在睡,松了口气,给他掖好被子,重新偎于他怀内……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证实了卫长嬴的猜测——
秋末,北戎大祭祀与大可汗在同一天亡故,据说是大可汗因为那场厉疫,连魏人中号称神医的季去病都束手无策,对大祭祀起了十二万分的防备……这也在情理之中,为了防范自己受大祭祀所害,大可汗连睡觉时都会安排一匹马在帐子里。
结果,那匹马忽然在夜里发起疯来,在大可汗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无巧不巧的将大可汗踢成重伤!
而坚信自己中了大祭祀之计的大可汗,撑着最后一口气,指定长子为新任大可汗后,下令将大祭祀处死!
……这是大魏这边打听到的情况,至于说戎人内部到底是怎么个恩怨法,那就不清楚了。
在这种情况下,本来就落了下风的北戎肯定是打不下去了。
但魏军这边无论是辎重还是挂心南面,也都决定了大军不可能继续深入草原——快入冬了,草原的冬天不是闹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