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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如何驯服你的龙-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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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恩的后脑勺撞向墙,幸好墙外隔着厚重的帷幕,只发出闷闷的一声。
他急促地喘了几口,稍微缓解了眼前发黑的症状,看到阿希姆正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两人都裹在帷幕中,距离近得呼吸可闻,阿希姆灰色的眼瞳在黑暗中像玻璃珠子那样闪着诡谲的冷光。
“我知道我们好久不见,”雷恩喘息着,挤出一个苦笑,“谢谢你如此‘热情’的问候。”
“你就要当上主教了。”阿希姆没理他无关的废话,直接切入正题,“三天内。”
雷恩并不吃惊,他本来就是教皇亲自培养的嫡系,这次又从教区带来数十名资质上佳的儿童为教会补充新鲜血液,作为奖励,一个主教的位置是稳稳的。但红狮团居然能从教会内部掏到消息,甚至精确到时间,他不由地暗自忌惮。
“我当上主教那又怎么样?”雷恩警惕地看他,“你想做什么?”
“会让你挑选教区,”阿希姆被他盯得皱了皱眉,“旬以玛内利’。”
以玛内利?雷恩使劲想了想才记起这个位于帝国疆域边缘的星球,似乎是一颗矿产星,土地贫瘠,农作物主要依赖进口,生活在上面的人口不是离乡背井的矿工就是躲避通缉的罪犯……总之绝非圣光普照之地。
“为什么?”雷恩忍不住问,阿希姆却并不答他,前方舞台的表演临近尾声,他合着音乐的节拍迅捷地退开半步,帷幕漾起一阵波纹,阿希姆转了个身,如同出现般突然地消失在阴影中。
陈曦抽空去酒窖看了看那个男人,对方像没有听到她的脚步声,在废地毯下面蜷缩成一团,拿脊背对着她。
猫砂桶被挪到了一旁,没有使用的迹象,也没遭踢翻,老实讲陈曦对此还有点惊讶。
她任由猫砂桶放在那里,也不去劝他,她不信他能永远忍下去。
不过对方正憋着气,也不要指望套话了,陈曦检查了一下酒窖的通风口,一个字没说又爬了上去。
酒吧内却突然变得安静下来,除了若有似无的音乐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陈曦往回走,发现无论侍者和客人都保持着同一个伸长脖子向前看的姿势,她也顺着看过去——所有人都盯着吧台后的电视屏。
向来只有漫漫星空的电视屏上终于出现了新的画面,一艘纯白色的巨舰平稳地由远而近。
那是一艘军用舰,两头略尖,流线型光滑无缝的舰身使它看起来像一只巨型的金属橄榄。
那希瑟斯,陈曦想,顾影自怜的美少年。
这时她也明白了众人为什么忽然噤若寒蝉。
那希瑟斯是皇帝陛下的座舰,但最近一次使用却是供给了首相,由首相代表帝国去与东联邦缔结盟约。电视屏上直播的是首都星圈的空域,那希瑟斯出现,意味着身负重任的首相凯旋归来。
另一艘银灰色的接引舰看似缓慢地从屏幕左下角出现,那希瑟斯顶部窗口滑开,一颗银色弹丸弹出,在太空中划过一道拖曳余光的抛物线,准确地钻进接引舰打开的入口。
酒吧内的所有人突然同时起立,爆发出一阵欢呼!
“首相回来了!”刘易斯兴奋地挥舞拳头,“我们再不用和东联邦打战了!联手干翻那帮强盗!”
其他人却没他这么乐观,大部分客人仍然不能把目光从那希瑟斯身上移开,目眩神迷地注视着这个尤物,其中一个突然开口:“听说皇帝要让红师团上前线了。”
“不可能!”他身旁的另一位客人立即反驳他,“这不可能,红狮团是皇家卫队,他们的至高使命就是保卫皇帝陛下,除了平息叛乱,他们不被允许参予任何战争。”
“是真的!”先一个说话的客人喝得半醉,涨红了脸争辩,“我亲耳……我朋友亲耳听说的,他是兵部尚书德卡斯德伊大人的贴身男仆!”
“你朋友肯定听错了,要么就是你听错了。”
“你——”
陈曦没有理会他们小孩儿一样无意义地争吵,在人群中扫了一圈,突然发现异样。

☆、第十一章 -避世隐居

刚刚和刘易斯相谈甚欢的女人不见了,陈曦看到她的杯子还留在原处,杯沿上一个明显的口红印。
那是一杯冰镇啤酒,冰已经化光,杯壁上凝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水珠,杯中尚有大半的酒液。
陈曦过去收起那杯酒,问了问周围的人,都没发觉她是什么时候离开,刘易斯更是一头雾水地嘀咕了半天,懊恼不已。
不知为什么,陈曦很在意这个女人,她把这种没来由的敏感归于直觉,在心里迅速总结了一番这个女人的信息:第一次出现在星空酒吧,说一口流利的帝都口音通用语,漂亮而醒目,大概从事法律相关的工作。
她没有清洗那只酒杯,而是将它藏到酒柜深处封存起来。
十一点,客人赶在宵禁之前陆续离去,酒吧正式打烊,陈曦送走了其他侍者,犹豫片刻,没有再下到酒窖里。
她其实不算一个很有耐性的人,今天又实在睡得不好,没精力和不听话的宠物打交道。
临出门才发现,外面又下起了雨。
陈曦站在酒吧门前,撑开一把黑色的大伞,仰首看着暗红色霓虹环绕的“星空”二字,有两根灯管像是已经熄灭,许久才无精打采地闪烁一星红光。
细长透明的雨线被霓虹染上红色,挂着她的伞沿往下滴,很快在她脚边积了一小滩水,反光潋滟。
陈曦偶然侧头,看到红光之外,阴影中默默地站着一个人。
毫无预警的,阿希姆将双手背在身后,姿势过于优雅过于夸张,简直像跳舞那样往前跨出半步,从阴影里弹到她面前,深红色的合身紧括的军服被淋湿了大半,颜色浓稠得像血,雨水从黄金钮扣上滚过,让她想起凝结在啤酒杯壁上的冰珠。
陈曦仰首看他,雨水同样湿透了他白金色紧贴头皮的短发,沿着那张漂亮的脸上斧铖刀刻般的轮廓不疾不徐地往下淌。
“怎么没打伞?”她几乎没有思考,本能地将雨伞向他倾斜过去。
阿希姆在中途截住她,从她手里接过伞柄,宽大的黑伞仿佛一个私密的、狭小的空间,将两个人与世界隔绝开来。
临近十二点,巡夜的警察和士兵匆匆忙忙地列队跑过,空旷的大街上回荡着他们的脚步声,铅灰色的雨水淋淋沥沥,暧昧地连接在天与地之间。
大教堂只敲响了一下零点的钟声,全城民用电源切断,帝都瞬间灰暗下来,仿佛变成一座死城,又像是一幅铅笔涂出来的死气沉沉的画。
陈曦站在高处远眺,现在只有辰宫没有断电,在灰蒙蒙的建筑群包裹之下,皇帝陛下的宫殿透出炽亮的白光,将厚重的外墙映得半透明,倒像是一颗不幸坠落的星星。
“君主立宪?”她嘲讽地一笑,“帝国大约永远也消灭不了特权阶级。”
“没有一种制度能够消灭特权阶级,”阿希姆平静地安抚她,“你必须承认这一点,任何由人类组成的社会总是分为两种人:统治者和被统治者。”
“你要和我谈精英政治?”陈曦语气中嘲讽的意味更浓,“还是想说所有社会制度最终都会沦为精英阶层的寡头统治?”
“是你先发起,”阿希姆依然心平气和,“或者你想谈别的?”
他顿了顿。
“你相信‘min主’吗?”
他故意用了轻快热情的口吻,模仿大街上那些逮着人就传教的信徒开场白“你相信耶稣吗”,陈曦听得一怔,旋即笑出来。
她笑着抬头看他,对上那双灰色的眼睛,那让她想起帝都上空经年不散的阴霾。
这样的阿希姆又有点像过去那个他,而不是陌生的不苟言笑的军官。
她记忆中的他充满夸张的戏剧性,他是个天才,却也是一位离不开观众的艺术家。
他改变了多少呢,她好奇地想,经过这么长的时光。
十年。
“不,我也不相信min主。”陈曦叹了口气,将目光从辰宫移开,有些疲倦地垂下眼眸,“阿希姆,我早已经什么都不信了。”
阿希姆却随着她这声叹息看向辰宫,微微地眯了眯眼。
“所以,你就躲在酒吧里当一个小酒保?”
陈曦又被他逗乐了。
“你以为我是避世隐居?你想太多了,我就是找了一份工作,我也只能找到那样的工作。”
“你看,我没有学历,也没有显赫的姓氏,更没什么本事,”她摊了摊手,“按照精英政治的分类,我天生就该属于被统治者。”
“我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当然了,偶尔也像刚才那样发发牢骚,谁又不是呢?”
阿希姆紧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确认她说的是实话。
陈曦坦然地看回去。
雨水轻敲黑伞,从四面滴落下来环绕住她和他。
阿希姆缓慢地锁起了眉。
“是因为那件事?”
他没有说清楚究竟是哪件事,他不必要。
陈曦即刻就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沉默了片刻,习惯性地伸手掏烟。
她叼着烟又到处摸火柴,“叮”一声响,阿希姆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银色的打火机,小小的蓝焰映亮他的脸,灰色眼瞳也镀上淡蓝,显得柔和许多。
“曦,”他重逢以来第一次叫她的名字,通用语发汉字的音总有些奇怪,他却读得字正腔圆,非常标准。“你不要忘了,你是老师最好的学生。”
陈曦的手抖了抖,半截烟烬抖落,飘到阿希姆衣服上,他皱着眉用手拨开。
她看着他摘下手套扔掉,又抽出一双新的,想起他上回点了杯酒,却根本连手指头都不肯碰一下。
陈曦微微一笑。
“听说红狮团明天要杀人?”
阿希姆戴上手套,耐心地拉抻平整,确保它们严丝合缝得就像他的第二层皮肤。
“你要看吗?”

☆、第十二章 -机车奔月

看到机车时陈曦还有点不敢置信,这玩意儿……太大了!
足足有普通悬浮机车的双倍大小,脚踏的左右两边悬垂着巨大的推进器,乍看起来像挂着两个油筒。
不但大,且旧,阿希姆发动引擎,前灯打开,照亮了光泽黯淡的机车外壳,上面布满斑斑点点的锈迹。
陈曦尚在犹豫,机车已经漂浮着离开地面,阿希姆跨骑上去,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只好上车。
她没想到的是,这辆机车还去掉了消音哨,引擎咆哮如雷,简直能惊醒全城的人。
“太吵了!”陈曦迎着割面的风大叫,前方阿希姆置若罔闻,或许他真的没听到,机车陡然拔高,在空中侧翻一圈又倏地下坠,惊得陈曦死死抱住他的腰。
她回头望,只看到几束乱糟糟的光,似乎有人在追着他们跑,隐约听到尖锐的警笛声,很快被引擎的咆哮声盖过。
巡夜警察紧追不舍,阿希姆把机车拉升到屋檐的高度,在空中硬生生暂停。
黑色的长发被反作用力扬起来,轻轻拍在他的颈后,仿佛一记犹豫不决地抚摸。
“看,”他向前方扬了扬下巴,“月亮出来了。”
陈曦抬头看去,一轮沁蓝色的月亮不知何时突破了帝都的阴霾,幽幽地悬挂在鳞次栉比的屋舍间。
悬浮机车发出一声嘶吼,一往无前地向月亮奔去。
陈曦没敢让阿希姆驶进飓风巷,这时分大家都睡了,她可不想遭到李大叔追杀。
阿希姆坚持要送她回家,两人在巷口下了车,陈曦领着他往里走,一地月光像水那样缓缓漾开。
房里没灯,房东太太还没回家,陈曦并不觉得讶异,少女心的房东太太不谈恋爱会死,很懂得给自己找乐子。
她推开栅门,回头看了阿希姆一眼,他并没有就此停步的意思,她只好先进去。
花园里阴影憧憧,月光把绣球花的深紫粉紫浅紫都映成黑白色调,安安静静地迎客,偶尔掉落几片泪珠似的花瓣。
猫和狗也没回来,陈曦在屋门前顿足,回眸看向花园。
她不担心大黄,它可以在任何地方活下来,但那只小喵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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