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都 贾平凹-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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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别以为我没有,女子没毛贵如金!”庄之蝶说:“我可没听过贵如金,白板是白虎星克人哩!”柳月就恼起来,转身就走。庄之蝶却一把搂了到房里,要解她的裤子。柳月还是恼着脸,把裤带抓住就不放,说:“我是白虎星,把你克了谁去×唐宛儿的?!”庄之蝶说:“已经是晦气这么多了,我也不怕克的!”柳月说:“你要来我就来了?我去找你,瞧你没睡着也装着睡的!我现在没那个兴头,你别动手动脚的强迫。那一次让你占了便宜,坏了我女儿身,你却想几时来就几时来,我还是闺女,将来还嫁人不嫁人?!”庄之蝶见她真的生气起来,也就把牛月清要嫁她给郊区的干表姐的儿子,赵京五又如何来求婚,他又怎样说服牛月清,准备给她和赵京五作媒的事—一说了,问柳月的主意。柳月听了,却嘤嘤啼哭起来。庄之蝶一时不知所措,说:“你怎么哭了?你是嫌没及时给你说吗?”柳月说:“我只哭我自己太可怜,太命苦,太自不量力,也太幼稚了!”说罢回到她的卧室呆呆一个人垂泪了。庄之蝶闷了半会儿,想她这恶狠狠的话后的意思,终于醒悟柳月原是一心在他身上,企望得有一日她能取代了牛月情吗?这么想着,倒觉得柳月太鬼,太有心计,就多少有些反感,也不再去劝说柳月,只在客厅里坐了擦皮鞋。但是,柳月却从她的卧室出来,倚在墙上,说:“庄老师。”庄之蝶头没抬,擦他的皮鞋。柳月又叫了一声:“庄老师!”庄之蝶说:“庄之蝶已不配作你的老师了,庄之煤是个坏人,老好巨猾,欺负了幼稚的柳月。”柳月就笑了,说:“我这话说错了吗?难道不是我幼稚吗?我一个姑娘家能和你在一起,我有我的想法就不应该吗?我现在才明白,我毕竟是乡下来的一个保姆,我除了长相还差不多外,我还有什么?我没有的了,我想入非非就是太幼稚了!但我并不后悔和你在一起,你也不要把我想得太坏,你只要需要我,我愿意和你在一起,以后就是嫁了谁,我这一生也有个回忆头!现在我只求你实话告诉我,赵京五真的给你这么说了?他是说心里话,还是只要占占我的便宜?”庄之蝶被柳月这么一顿诉说,心里倒有些难受。他放下了皮鞋,过来拉了柳月,突然拦腰端平了她,说:“柳月,你要原谅我,真的原谅我。我要给你说,赵京五确是不错的人,他年轻,人英俊,又很聪明能干,多方面都比我强的。他向我央求作你们的媒人是真心的。如果你不满意,我就回绝了他,我再给你慢慢物色更合适的。”柳月的双手就伸上来勾住了庄之蝶的脖子,仰了脸面亲起那一张嘴来。两人作闹玩耍,嘣儿一声,一枚扣子挣掉了落在地上,柳月努下了身子去捡。庄之蝶偏不让捡,柳月的上半身已伏了地上,下半身还被箍着,笑得颤声吟吟。庄之蝶就觉得手里滑滑的,放下了人,展手看时,柳月已羞了脸趴在地上不动。{柳月并不抗拒,只用牙咬了下唇,埋了红脸嗤嗤笑,任庄之蝶从背后褪了裤子去。庄之蝶一边摸着柳月柔嫩清爽的肌肤,又一边欣赏了她少女特有的那一段窄腰细臀,直到自己终于抑制不住,压了上去。}事毕,柳月说:“这事我再也不敢干了,将来赵京五知道了他会怎么贱看我的!”庄之蝶说:“他哪里想得来的。你大姐回来了问起我,就说我到报社开一个写作会去了。”柳月说:“你还要到她那儿去?”庄之蝶说:“她叫了几次我都没去,再不会,她在那边不知急成什么样儿了!”柳月心里不免又泛上醋意说:“你去吧,在你心里我只能是她一个脚趾头了。可你给她说,今日却是先有了我才有她的!”
庄之蝶走后,柳月坐在那儿想了许多心事:赵京五原来对她这般上心,但自己倒只觉得他待她好,没想到那个份儿上去。庄之蝶虽是爱她,但更是心思在唐宛儿身上,即就是将来和牛月情闹得越发糟起来离了婚,重新结婚的也是唐宛儿,不会轮到自己。何况这么下去,自己哪里比得了唐宛儿,她是有男人的,一切有个遮掩,自己还是未嫁人,到头来要嫁个安稳家儿就难了。如今赵京五肯要她,虽他比不得庄之蝶,却要比起唐宛儿的那个周敏来,要户口是城市户口,要钱也有钱,更有一表人材哩!柳月这般思想,一时自感身份儿也就高涨起来,一颗心儿就作想了赵京五来。又怕是庄之蝶哄了她,就大起胆子给赵京五拨电话。电话里她先是隐约透露庄之蝶的意思,赵京五在那边连声叫好,一张薄纸捅开,千句万句表达他对柳月的爱慕,直说得柳月也浑身燥热,一边在电话里说尽柔情。那边一个爱的,这边一个爱的。柳月的手就伸了去,不觉已是淫声颤语呢喃不清。
此叫声正好被开了门进来的牛月清听到,问:“柳月和谁说话?”柳月吓得一身冷汗,放下电话过来说:“一个女孩子来电话问赵京五在不在咱家?我问你是谁,她说是赵京五本家堂妹,一口一个她京五哥哥的,我就说你那京五哥哥不在这里的,把电话放了!这个赵京五,他怎么把咱家的电话号码告诉他堂妹?!”牛月清听了,心里疑惑不定。
转眼中秋节临近,往年佳节期间,西京城里的大名人惯例要走动聚合。三家男人都携了妻小今日去了他家,明月又是三家男人携了妻小去了你家,琴棋书画,吃酒赏月,很是要热闹几天。今年的八月初九,阮知非就来了红帖儿,邀请庄之蝶夫妇节日里都到他那里相聚,他是从新疆弄来了许多哈蜜瓜和马奶子葡萄,品尝过了,要雇车送大家夜里去逛大雁塔灯会,说大雁塔新设了一个专供游人题辞的墙壁,一是能看着世上那些有发表欲却没发表阵地的人的歪诗臭词而取乐,再是把他们的大名也题上去,镇一镇那寺里的一班蠢面和尚。帖子里又夹了一份礼品,是一张美元的放大照片,美元中的华盛顿的像却在暗房洗印时换成阮知非的头像。庄之蝶看了,笑了一声骂道:“阮知非真是钻到钱眼儿了!他骂别人在大雁塔题辞是歪诗臭词,他怕也只会写‘到此一游’罢了。”就对牛月清吩咐,今年过节他哪儿也不想去,明日一一给人家回个电话,就说他已出远门了。到了十四日,庄之蝶在家坐了,却不免有些冷落,觉得推辞了阮却非的邀请似乎不妥,便开了礼单儿让柳月去街上买了东西—一给他们送上门去。柳月说:“大姐已通知了人家说你出门在外不得回来,现在送礼去,人家倒要见怪你人在西京却不赏脸儿了!”庄之蝶说:“哪里依我的名义,就说是你大姐的意思。”柳且把那礼单地看了,阮知非是一斤龙井茶叶,两瓶剑南春酒;龚靖元是一罐绍兴酒,三斤腊汁羊肉,一条三五香烟;汪希眠是一瓶雀巢咖啡,一瓶咖啡伴侣,一包口香糖,一盒永芳系列化妆品。柳月说:“都是吃喝,偏绘汪希眠的有化妆品!”拿眼儿就乜了庄之蝶笑。庄之蝶说:“男人就不用化妆品吕?”你少见多怪!”柳月说:“对了,我少见多怪,汪希眠那麻脸是该用粉填填。我只是说老师操心的事太多了!”庄之蝶说:你这小心眼,我什么没给你买了?送了就回来,你也买一刀麻纸,今晚上要给神唯贤烧烧。”说过了,心里就酸酸的,并且由钟唯贤便想到了阿兰,由阿兰又想到了阿灿,如果能有一份礼品……不觉就叹了一声,垂头去书房里看书。看了一会,周敏。李洪文、苟大海却领了五个律师来家。原来法庭又分别传讯了景雪荫和周敏,司马恭审判员没有透露是否还要第二次开庭辩论的消息,“周敏心里却不踏实。便约了众人来和庄之蝶商量应付二次开庭的方案。第一次开庭有几个问题并没有辩论,对方又提出了许多质问。如何能针尖对了麦芒,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又扯了个没完没了,柳月就回来了。柳月—一问候了众人,提壶又给各位茶碗里续了水,就倚在卧室门口给在之蝶招手。庄之蝶正看着那些文艺界人士提供的关于纪实性文章写法规定的论证书,走过去消声问:“什么事?都送到了吗?”柳月返身到卧室,说:“都送到了。有个人还回赠了礼品。”就从口袋掏出一条粉黄纱头巾,一个小小的旱烟斗儿,说:“这纱巾是说送大姐的;这旱烟斗儿要送你。我不明白你是吃纸烟的从不吃旱烟斗儿,却偏要送这个?”庄之蝶说:“是吗?”把烟斗叼在了口里那么不停地吸,倒一时口液满嘴,水汪汪的。庄之蝶说:“咋不吸的,明日你去买些烟丝儿回来,我以后就用这烟斗儿吸烟呀!”柳月说:“我现在明白了我真傻的!”庄之蝶说:“明白什么了?”柳月说:“你用烟斗吸烟了,烟斗嘴儿就老在亲你嘴儿!”庄之蝶说:“哎呀柳月,我家请的不是保姆,是招进来了个狐狸精嘛!那纱巾你就不要给你大姐了,留下你入冬了用吧。”说罢要走,柳月说:“哎哎,你怎么还不问我这礼儿是谁个回赠的?”庄之蝶只是笑笑,就出去又和律师说话了。
至晚,牛月清回来,要留着大家吃饭,和柳月出去从饭馆买了一大盆水饺。大家一边吃又是一边谈,总算商定完毕。分手时,牛月清就将新买的月饼一人包一份送了大家,庄之蝶就提议一块去给钟唯贤烧烧纸吧。又都出了门,在街口焚烧了才回去。周敏却把手里的月饼袋儿还给牛月清,说:“师母,你能买了多少月饼,全分给大家了。我家里买着的,这些就留下吧。”牛月清说:“别人都拿了你怎地不拿?一点意思嘛,几个月饼真的就能项了几顿饭?”庄之蝶说:“中秋节了,没有召大伙来团圆团圆,你师母送了你客什么气?”柳月就把月饼袋儿让周敏拿好了,说。“庄老师说了,你还不拿?你不吃了,还有宛儿姐的!”周敏就提了袋儿方走了。看着周敏走远,牛月清说:“刚才周敏给我说了,钟主编一死,李洪文越发怕责任全落在他头上,杂志社那边就没个主事儿的了。若再第二次开庭,得让你一定要出庭的!”庄之蝶说:“到时候再说吧!”就低头回家了去。
一连数日。庄之蝶却没有再准备新的答辩书,只是窝在家里看书,一边看书.一边又放着那哀乐。中秋节冷冷清清地度过,牛月清和柳月也觉得没劲儿,百般怂恿了一块去兴庆宫公园看了一次菊展,又电话约了孟云房来聊天。孟云房过来呆了一天,牛月清和柳月就去双仁府那边了。孟云房就提议:官司看样子不是一日两日即可结案的,如此这么惶惶也不是长法,他来组织一次“求缺屋”的文艺沙龙,要庄之蝶主讲,怎么样?庄之蝶又推托没劲,钟唯贤一死,使他把什么都灰了心了。孟云房劝庄之蝶,别人可以这么说,但你不能这样说的,到了你这名分儿上,若要消极就可惜了。庄之蝶捧着脑袋说他是比别人强一些,强一些的也只是个名分儿,他现在已经过的是另一种的生活,就这么过下去吧。在西京城里能弄到“求缺屋”那样的房子是不容易,召大伙来说天道地他是可以参加的,但要他主讲什么,他是没什么可讲的。孟云房说只要你场场来参加也好的。果然就请了几位好玄学的人来说气功。众人都觉得来人神经兮兮,却又有几分困惑,以为这些人之所以能发气看病,预测未来,都是狂癫状态下的一种别于正常人的思维吧,也只任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