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恨不相逢-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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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至一边缓步登上天阶,一边听着剑布衣说起这般战云故事,却如质辛儿时,自己每每哄他入睡之中所念的山海经轶事一般光怪陆离,不由点头赞叹道:“可见世间奇人奇事也是有的,若非亲眼得见,谁有相信如此偏远苦寒之地竟有这般雄奇瑰丽的宫殿,我久居京中繁华之地,还道自己见多识广,如今得见这个所在,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之所言非虚。”
两人一面言谈,一面攀登天梯,不出片刻,已经来到战云大殿的入口,却见此处云雾缭绕、鲜花异草争奇斗艳,真如身登仙境一般,又见许多衣着华丽之人往来穿梭,似是面前竟有一场筵席,楼至回身看了剑布衣一眼,以目光相询,却见剑布衣顽皮一笑道:“如何?你这样打扮却没耽误了你吧,不然就给他们比下去了,你看看这如云嘉宾,却哪个比得上你?”
楼至此时心中甚是疑惑,却无心听他奚落之言,彼时两人已经进了筵席会场,早有服侍的人迎了上来,瞧他两人并非战云往来的宾客,不由戒备询问,剑布衣推了推楼至,楼至方会意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帖子递与那些仆役,那些人见了此物,连忙殷勤起来,上前帮楼至与剑布衣两人整顿衣冠,辅一脱下楼至的昭君套,满座高亲贵友却似进入忘言之境,纷纷推杯罢盏,怔怔地看着楼至。
楼至见众人这般瞩目自己,不由脸上一红,低头一看心中暗道不妙,原来当日出离蕴果府中原是借口前去观礼,因自己平日深居简出,却几年之内未曾做得一身吉服,若是寻常装束前去,又怕蕴果谛魂起疑,竟穿了当日蕴果戏妻之时相赠的一套正红礼服前来,楼至本欲身登战云之后找个空当将衣服换了,谁知给剑布衣一番瑰丽故事夺去心神,竟将此时抛诸脑后,如今见众人眼带惊艳之色纷纷对自己品头论足,心下老大不自在,正在窘迫之际,却听得剑布衣笑道:“怕什么,好看好看,不就是给人看的么,如今你可把他比下去了!”楼至闻言不解其意道:“把谁比下去了?”
剑布衣朝他眨眨眼睛,努了努嘴儿,楼至顺势观瞧,却见筵席中央,各路嘉宾正众星捧月的相仿逢迎着一个雪团儿一般的绝色少年,那少年一袭白色华服掩映之下,越发显得冰肌玉骨、眉目如画,似是全身都要透明起来,最叫人啧啧称奇的便是头上那对绮罗耳,晶莹剔透,夺目生光,与那少年遍身罗绮相映成趣。
那少年似是给这班俗人缠的不耐烦,频频挥动着手中一柄雪璞扇,东张西望似是在等待什么人,却无意之间将视线扫过楼至,骤然停住,面带讶异之色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彼时楼至也正在人群外围好奇地品度着这个少年,两人视线交汇之际,倒是楼至不好意思,别开了视线回身对剑布衣问道:“好个绝色的少年,却不知是谁家的孩子,瞧他通身做派,倒像是筵席的东道主呢。”
剑布衣噗嗤一笑道:“敢情你在闺中却不识得他的大名?他就是号称当今武林第一美人的绮罗生。”楼至闻言点头道:“原来是他,若是这般容貌人品,倒是配得上这个称号。”剑布衣促狭一笑道:“那是以前,如今你跻身此等盛会,可就难说了。”楼至见他言语轻狂,连忙打个嘘声道:“今儿是人家大喜的日子,你这虽是玩话,倒显得咱们轻狂失礼,万一给新郎听了去,指不定怎么编排咱们不知进退呢。”剑布衣闻言大笑道:“若说哪个眼瞎的要是因为这话恼了,却也是有的,只是这新郎倌若也觉得你比不上他,可真该将那虎头铡一刀铡成两截儿了。”楼至见他言语之间暗藏机锋,却又听得一头雾水,正欲拿出师兄的身份弹压他几句,谁知身边的宾客却越聚越多。
原来方才楼至与绮罗生对视之际,便有许多宾客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了楼至身形,如今他身穿着一件大红盛装礼服,将原本就是绝色的姿容映衬得愈加娇贵端庄,又因深居侯门持家多年,历练得越发身份贵重,尽显母仪风范,与那绮罗生的豆蔻初开却是别具风情,加之两人礼服一红一白,相互掩映之下,却似烈焰初雪,相应生辉,那宾客之中便有好事的,将他二人放在一处品评起来,似要分出高下。
楼至隐隐侧耳听闻有些轻薄少年对自己品头论足,心下便不十分痛快,只是身在别人的喜筵之上,却是发作不得,少不得低眉不语,只装作没听见。谁知一众宾客习惯了绮罗生活泼骄纵的性子,如今乍见了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美人却是新鲜,越发往楼至身边聚拢而来,有几个青年子弟便试探着上前搭讪,问楼至两人从何而来,散了席可要出去逛逛等语。
那剑布衣岂是个好惹的,见有人敢将言语引逗楼至,不由心下大怒,正欲上前理论,却给楼至一把拉了他的衣袖道:“好兄弟,这不是咱们的地盘,这些少年子弟不过醉后轻狂,左右有此处东道约束着,倒不与咱们相干。”
剑布衣却不愿忍气吞声,兀自挣扎着就要摆脱楼至上前出头,正在难解难分之际,却见那绮罗生分开人群缓步而来,众人何曾见过如此绝色美人分庭抗礼,一时之间暂息觥筹交错,纷纷看定两人不言语。
楼至见他前来,自己倒不好失了礼数,正欲上前见礼,却听得那绮罗生劈头问道:“你们并非我延请的客人,如何登堂入室,擅入人家的喜筵。”楼至听他不分青红皂白便倚仗主人身份压了自己一头,正欲上前与他理论,转念一想自己成婚多年,岂能与一个小孩子口舌争锋,便爱惜羽毛不肯轻言,只对剑布衣使个眼色,剑布衣虽然争强好胜,怎奈楼至到底是自己的师兄,他既是个省事的,自己也不好拂了他的意思强出头,便取出喜帖在绮罗生眼前一晃道:“谁不是客人?这帖子你可瞧清爽了,别冤枉了好人。”
那绮罗生见了喜帖,便知他们应是夫家延请之人,只是如今两境联姻在即,战云王族竟延请了一个如此美貌的少妇前来自家的喜筵,分明是要将自己比下去,让自己当着众位宾客削了面子,不由柳眉倒竖道:“帖子又不是我下的,看你们在此处并没有相熟之人,既然这几位公子诚心相邀,贵客相伴,出去散一散也是好的。”
楼至听他言下之意,竟将自己前来观礼影射成非请擅入,勾搭宾客的淫奔之举,犹是楼至好性儿,却也隐忍不得,正欲拿出身份教训他几句,却听得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朗声说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夫人为小王婚娅,不远千里前来战云,小王十分感念夫人此番情谊,只是厅中聒噪,没得腌臜了贵客,还请夫人与小王内厅叙话。”楼至听闻此人言语好生熟悉,回头一瞧,却是王迹翩翩前来。
作者有话要说:题解:张爱玲《红玫瑰与白玫瑰》: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老吉,选吧!
、第六十五回
小登科山上蘼芜;昙花糖还君明珠
楼至此番得见王迹,却似恍如隔世一般,观他此番神采奕奕、得意洋洋;却不似贪秽告知的模样,只见他身穿大红的吉服,帽插宫花;却是一身状元及第的打扮;楼至正在疑惑不知如何应答之际,却听得身后那绮罗生惊喜道;“仲王,你来啦。”楼至听闻此言不由恍然大悟,原来王迹夺舍重生的肉身竟是战云界仲王意琦行,如今看来;自己倒是应邀前来了王迹的喜筵……
楼至因当日在蕴果府中得见贪秽一面,见他满面泫然言语恳切,似是王迹将要不久于人世,自己原本打算与蕴果谛魂此生相守,平凡度日,却因贪秽动之以情,加之当日佛乡密友剑布衣一力撺掇,方才有此次战云之行,不过打算见了王迹,以好言相慰,略尽前缘情谊,若是能救他一命,也是行善积德之事。
如今莫名其妙给人卷入这场喜筵之中,受了那东道绮罗生的一番奚落,心下正不自在,却见王迹身穿大红的吉服翩跹而来,分明就是这场喜筵的主角,竟要与那绮罗生共结连理,自己原是与王迹再三表明心迹,就算如今他另结新欢,原本不需对自己言讲,只是不远千里以病危之说将自己诓骗而来,只为受他心上人一番奚落,自己倒真心实意希望可以补偿对方一二,将那百般宠爱自己的蕴果谛魂留在京中形单影只,如今想来,深觉受了愚弄,不由压抑不住心中嗔意,下意识按了按腰中蕴果谛魂的佩剑。
剑布衣见此光景不由暗暗叫苦,自己的师兄成婚以来性子越加平和稳重,只是他们怎知此人当日在佛乡之中却是个最骄纵孤高的,只怕若将当日楼至与今日绮罗生相较之下,如今这一位倒还算是懂事知趣呢,那贪秽与咎殃却是淘气,百般央求自己将人诳了来,却也不现身说法,万一自己的师兄绷不住,当着众人的面与那王迹撕破了脸,往后之事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想到此处连忙暗暗拉了拉楼至的衣襟低眉耳语道:“方才你如何规劝我来?这原是他们的地方,闹将起来咱们未必有好处,若是再不能全身而退,你如何对得起京中那一位,与你的宝贝儿子!”
楼至原本冲冠怒意,听闻剑布衣一席话说得在情在理,自己原不是当日孤身一人快意江湖之际,如今已有了家室之累,虽然已动贪嗔,少不得隐忍心意,保全了自家两人再做打算,又见王迹满面殷切之情,此时周围旁观者甚重,再一瞧那绮罗生见王迹与自己低声细语,面上似有不平之意,略略沉吟,便转而对着王迹微微一笑道:“如此便有劳仲王带路。”说罢竟当着众人的面跟随着王迹缓缓步出筵席,旁人倒还罢了,那绮罗生见了,不由柳眉紧蹙丹凤含嗔,将手中雪璞扇“唰啦”一声收在手内别在腰间,转身往王殿深阕恨恨而去。
却说王迹将楼至引至一处偏僻暖阁之处,回身看了看剑布衣,那剑布衣倒是知趣道:“罢、罢,我在外与你们周延。”说罢将两人推入暖阁之内,转身掩了房门。王迹见剑布衣退出,缓步行至楼至面前,将他深看了几眼,半晌不言语,楼至此时与他单独相处,却也极力平息自家心中怒意,两人无言相对好一阵子,王迹方低声说道:“未曾想……你能来观礼……”
楼至见他此时仍不愿实言相告,不由心下没意思起来,方才还指望自己能有个说法,如今却只想赶快结束这场闹剧,回到京中与丈夫和孩儿团聚,不由微微一笑到:“我是盟主夫人,前来观礼有何不妥?如今来得仓促,却未曾带得像样的贺礼,还请仲王切莫见怪。”说罢自袖中缓缓取出一物,正是当日两人初行战云之时,王迹因顾及楼至身子单薄,复又为他炼制的昙花药糖一罐。
当日王迹已抱必死之心,与剑布衣合谋将楼至平安送出战团,楼至带着孩儿回到京中,却是十分感念王迹此番情谊,是以将这新制的昙花药糖收在自己闺房私密之处,不肯轻易抛弃,今日既然受了厉族部众与密友剑布衣之托前来探视王迹,心中寻思不如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