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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纸牌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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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新计划?厄克特的整个脑子都在尖叫。首相这话让他如坠云里雾里,像被水藻缠住一样,一团糟。
“但是,尊敬的首相先生,您不觉得我们多数席位的减少,就是选民在告诉我们,想要一定程度的变动了吗?”
“这个观点很有趣。但就像你曾经说过的那样,我们的一生中都没遇到过像这个党派掌权这么久的情况。我说这话绝不是骄傲自满,弗朗西斯,但我觉得要是选民们觉得我们气数已尽,筋疲力尽,那肯定历史就得改写了。总而言之,我觉得从这一点来说,选民对我们还是很满意的。”
看来现在应该先表表忠心,“您说得很对,首相先生。”
“还有一点,在目前看来关系十分重大,”科林格里奇继续说道,“我们必须避免给大家一种恐慌的印象。这会发送出完全错误的信号。还记得麦克米伦换掉了三分之一的内阁成员,结果亲手毁了自己的政府吧?大家觉得这是种软弱的表现,他不到一年就下台了。我可不想重蹈覆辙。”他用铅笔最后敲打了一下书桌,然后放到了一边。“我自己经过深思熟虑,想出了一个比较有节制的办法。”
科林格里奇隔着桌子将一张纸滑向他的党鞭长。上面工工整整地打印着内阁的职位,一共二十二个,旁边是相应的名字。
“正如你所见,弗朗西斯,我认为不用对内阁做任何改变。我希望大家会由此看出我们还很稳健有力。我们有要急需解决的事情,我想我们应该向公众表明,我们立刻就可以着手去做。”
厄克特迅速将那张纸放回书桌,免得颤抖的双手透露了自己的感觉,“如果这真是您的想法,那就这样吧,首相先生。”
“这的确是我的想法。”接着他轻微地停顿了一下,“当然啦,我想你是会全力支持这个决定的吧?”
“当然了,首相先生。”
厄克特甚至都没控制好自己的声音,就好像它来自这个房间遥远的另一边。这不是他想说的话,但他别无选择。要么就全力支持,要么就立刻被调动到其他职位,这无异于自杀。但他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必须得说,我自己……其实挺期盼一个变动的。我想……有点新的经验……接受新的挑战。”这句话说得支支吾吾、结结巴巴,他突然觉得口干舌燥,“您也许还记得,首相先生,我们讨论过这件事的可能性……”
“弗朗西斯,”首相打断了他的话,但并无任何恶意,“如果我调动了你,就必须调动其他人。牵一发而动全身,会引起多米诺效应的。而且我也需要你待在原来的位置上。你是个特别优秀的党鞭长。你鞠躬尽瘁,深挖进议会党的心脏和灵魂。你对党派成员们太了解了。我们必须面对事实,多数优势这么小,接下来几年肯定会有那么一两段困难时期。我的党鞭长必须有足够的力量和能力去解决问题。我需要你,弗朗西斯。你特别善于幕后操作。我们可以把抛头露面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
厄克特垂下眼睛,不想让他们看到眼中汹涌澎湃的背叛的骚动。科林格里奇觉得这是他接受现实的一种表现。
“我衷心感激你的理解和支持,弗朗西斯。”
厄克特感觉到身后的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他感谢了面前的两个人,告了辞。威廉姆斯从头到尾没说一个字。
他从唐宁街十号地下室的后道中离开。他经过已是一片废墟的都铎王朝时期的网球场,威廉八世曾在那里打过网球。接着来到正对着白厅的内阁府,沿着从唐宁街入口延伸出来的道路,远远躲过热切等待的媒体。他无法面对他们。他与首相待了不到半个小时,他觉得如果非得对着媒体说谎的话,自己的面部表情可掩饰不住。他让内阁府的一个保安打电话叫来自己的车,连平时惯有的寒暄也懒得再说一句。

第八章

〔事实如同美酒。你只能在深深的酒窖最阴暗角落找到它。有时还需要颠倒一下。在你让它见光并开始使用之前,还得温柔地替它除除尘。〕那辆破烂的宝马车已经在这座位于皮米里科剑桥路的房前停了约十五分钟了。无人的车座上堆满了杂乱无章的报纸和杂粮能量棒的包装纸。能吃下这么多的,肯定是个真的很忙的单身女人。在这一切的包围之中,玛蒂·斯多林咬着嘴唇坐立不安。这个下午晚些时候宣布的重组决定引起了热烈的讨论,大家都觉得首相要么是高瞻远瞩,明智勇敢,要么就是真的疯了。她需要采访到帮助首相做出这些决定的人,得到他们的表态。已经采访到了威廉姆斯,他像一直以来那样,全力支持,且极具说服力。可是厄克特的电话铃一直响着,但没人接。
玛蒂不太明白这是为什么,因此从《每日纪事报》下了班后,她就决定开车到厄克特的伦敦宅邸。这房子离下议院不过十分钟路程,位于皮米里科较好的地区,所在的小街也十分优雅美丽,是附近的一处风景。她本以为房子里不会有人,不会亮灯。结果却发现里面灯火通明,还能看到有人走动。她又一次播出了电话,但仍然没人接。
威斯敏斯特的世界就像一个俱乐部,充满了不成文的规定。而政客和媒体都满含猜疑和警惕地保卫着这些规定。特别是媒体,所谓的“议会记者”们安静而谨慎地监管着威斯敏斯特宫内的媒体活动。比如说,可以进行“吹风会”和采访,但必须对消息来源严格保密,连一丝暗示也不能有,一切都在阴影之下进行。这样一来政客们就可以无所顾忌,畅所欲言;而这样一来,那些议会记者们就能够在截稿前写好稿子,创造出最引人注目的头条标题。“沉默法则”就是这些记者的通行证;如果不遵守这个法则,那么他或她就会在所有地方吃闭门羹,想要采访的所有人都会三缄其口。透露信息的来源可谓是这里的一条死罪。而在能够让你隔绝于一切有用联系人之外的“卑劣行为”中,去敲一位高官私人住宅的门,只比透露信息来源稍微好一点点。政治新闻的记者不会追到采访对象家里去,这是非常失礼和讨人嫌的行为,会成为职业生涯的污点,招来无数的骂名。
玛蒂再次咬了咬自己面颊的内侧。她很紧张,这个行为可算是严重犯规。可是这该死的人为什么不接电话呢?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她耳边响起一个带着浓重北方口音的声音,自从离开《约克郡邮报》之后,她常常想念这个声音。它属于那个给了玛蒂第一份好工作的睿智老编辑。他说什么来着?“我的孩子,规定不过是老人们用来安慰自己的毯子,让他们将自己裹住,不至于太冷。规则是为了引来智者,吓退愚人的。你可千万别跑到我办公室跟我说,就因为别人该死的规定,你错过了一个好的新闻题材。”
“好啦好啦,你这可悲的混蛋,少跟我啰嗦啦。”玛蒂大声说道。她从后视镜里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伸出一只手梳了梳,振作了一下精神,打开车门,走到人行道上,立刻就希望自己没来过这个地方。然而,二十秒之后,房子里回荡起前门那华丽的黄铜门环被敲打发出的声音。
厄克特开了门。他独自一人,穿着家常休闲的衣服,并没料到会有访客上门。他的妻子去乡下放松了,女佣周末不上班。他的目光落在玛蒂身上,眼里全是不耐烦的神色。街上黑漆漆的,他没能立刻认清眼前这位不速之客。
“厄克特先生,我联系了您一下午,希望没给您带来什么不方便?”
“晚上十点半,还没什么不方便?”厄克特的不耐烦变成了恼怒。
“实在对不起,但我真的需要帮助。内阁没有任何变化,一个调动都没有。这真是太非同寻常了。我想要弄清楚这一切背后的考量。”
“这一切背后的考量?”厄克特的声音放得更低了,讽刺的语气越来越强烈。
“对不起,但我无可奉告。”他想关上门,结果发现不速之客抢先一步顽固地凑上前来。当然,这个愚蠢的女孩子不可能踏进房门半步,这样一来情况可就滑稽得不可形容了。但玛蒂声音虽小,却平静而镇定。
“厄克特先生,这是个很好的新闻素材。但我想您绝不会希望我将其见诸报端的。”
厄克特停了下来,有些感兴趣地回味这句话。她到底是什么意思?玛蒂看出他的犹豫,就又往水里丢出一点鱼饵。
“我目前写出来的故事将会是这样:‘昨晚我们发现了一些因未能重组而产生的深层内阁分歧。人人都知道党鞭长出任新职位的野心由来已久,而昨晚他拒绝为首相的决定辩护。’您喜欢我这样写吗?”
现在厄克特的眼睛已经习惯门阶的阴影了,他才发现面前站的是《每日纪事报》的新政治新闻记者。他只不过算是认得她的面孔,但没有看过她做报道的样子,也没读过她写的文章,他有理由怀疑这人是个疯子、傻子。现在这个小女子竟然硬闯他的家门,想恐吓他,这让他大吃一惊。“你不是当真的吧?”厄克特缓缓地说。
玛蒂对他抛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我当然不是啦。但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呢?你既不接电话,又不愿意面对面地谈。”
她的坦诚让他减轻了戒备之心。而且,此时此刻她站在门廊的灯光之下,金色的短发散发着淡淡的光辉,他不得不承认,她比会议室里很多记者要漂亮可爱多了。
“我真的很需要您的帮助,厄克特先生。我需要一点实质性的内容,让我可以好好挖一挖,不然我手里这堆东西不过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您不帮我我就完蛋了。求您了,求求您帮帮我。”
厄克特哼了一声,盯着她,“我应该非常生气的。应该给你的编辑打电话,要求你们对这公然的骚扰行为道歉。”
“但您不会那样做的,是吧?”她故意浅浅地卖弄起风情。虽然过去只不过见过短短的几面,她仍记得在中央大厅擦肩而过时,他甩给她的匆匆一瞥。那是颇有男人味又十分谨慎的一眼,在不动声色之间,就把她的一切都看透了。
“可能你还是进来说比较好。斯多林小姐,我没记错吧?”
“您叫我玛蒂就好了。”
“客厅在楼上。”他说。语气好像在进行小小的忏悔。他领着玛蒂穿过一间装饰风格传统但很有品位的房间。漆成芥末黄的墙上挂着奔马与乡间风景的油画,家具陈设和谐优雅。高高的书架上摆满了书,家人的照片放在相框里,屋里还有个大理石砌成的壁炉。影子如丝绸般晃晃悠悠,灯光稀少昏暗,气氛有些紧张。他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格兰菲迪纯麦威士忌,问也没问就给她也倒了一杯,接着就坐到一张深色的皮椅中。扶手上摆着一本书脊已经破烂的书,是莫里哀的戏剧。玛蒂在对面坐下,紧张得只是挨了一点沙发的边。她从背包中取出一本小小的笔记本,但厄克特挥手示意她收起来。
“我很累,斯多林小姐——玛蒂。经历了这么漫长的竞选,我不太确定能不能清楚表达自己的意思。所以请别做笔记,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当然啦,当然啦,这是议会的规矩。我脑子里记住你告诉我的话就好啦。但我绝对不会透露是你说的。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非常正确。”
他把莫里哀的戏剧放到一边,她则收起了笔记本,又回到沙发上。她穿着一条紧身的白色纯棉衬衫。他注意到了,但并没起什么色心。他的眼睛仿佛能够吸收一切,比大多数人都看透到更深的地方。两人都清楚他们在玩一个游戏。
他从一个银雪茄盒里拿出一支雪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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