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缘-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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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县尊大老爷晚上一般不升堂,只好把邱老四拘在大牢,其余人等回家,明早再来听审。
邱老四又惊又怒,他一向在镇上横行无忌,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抗议声中被押进大牢,那下巴有痣的衙役瞧着没人注意,也悄悄进了大牢。
李朝等三人在衙门口与乐思齐道别,范阳又提醒道:“姑娘晚上还须小心,保不齐贼人势大,晚上做些不利于姑娘的事。”
邱老四虽然被押,手底下的喽罗却是自由的。他能在镇上横行,手底下极有可能有一些有头脑的帮手,或者喽罗们为老大报仇,趁夜找乐思齐寻仇也有可能。
乐思齐道了谢,和韩先、陈西、山子一起回小院。
陈西想着范阳的话,胆战心惊道:“我们还是连夜回山里去吧。”
乐思齐白了他一眼,道:“你回去吧,我和韩大哥明天还得去衙门听审呢。”
山子小声道:“今晚要是回去,明天赶不及到衙门了。”
想着县尊大老爷没有为难他们,他倒不怎么怕了。
回了小院,胡乱吃了饭,韩先道:“我们都是男人,怎么着还不碍事。乐姑娘不如到别处借宿一晚。”
乐思齐自然不肯,几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没个妥善方法。最后乐思齐一捶定音道:“我就在原来的房间住,后果自负。你们不用担心。”
还等着你嫁给我做老婆呢,不担心行吗?陈西和山子见乐思齐转身回自己屋去,腹诽着也歇下了。这一晚,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一有风吹草动马上翻身起来。
乐思齐倒是一夜好睡。
第二天全镇居民几乎全部出动,旁听县尊大老爷宣判邱老四强抢民女案。至于案件受害者地瓜西施已是名声在外。
见她到来,男女老幼都向她亲切打招呼。有那受邱老四欺负恐吓过的,对她更是感激莫名。一个肩头打了补丁的中年妇女带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从人堆里闪出来,对着乐思齐就跪下,把乐思齐吓了一跳。
她到这个时代,还没适应下跪这个礼节呢。
扶起妇女,一问才知,这人的丈夫被邱老四活活打死。
乐思齐吃惊道:“为什么不告官?”
众人道:“哪有钱告官啊。再说,也怕那邱老四后台硬,没告倒他,反而被他整死了。”
妇女求乐思齐:“求观世音菩萨替我做主。”
呃……这就不用了吧。乐思齐被这称呼吓得落荒而逃。
范阳和纪刚相约来做证,见乐思齐急急忙忙往前走,忙喊住她,问:“可是有人寻事?”
乐思齐忙把妇女的事告诉他们,道:“邱老四势力这么大,我真的能告倒他吗?”
如果打死人都没事,她又凭什么赢这场官司?就算赢了又怎么样,他还是可以三天两头来找碴。
陈西见乐思齐终于怕了,心中大安。既然怕了,那就回家里去吧,他再辞了工,为了乐思齐情愿在山里劳作一辈子就是了。
山子已露出笑容,只觉天都蓝了几分。
范阳安慰乐思齐道:“有李贤弟呢,你不用太担心。”
如果县令儿子站在乐思齐这一边,她还会打不赢官司吗?
乐思齐心中稍定。
天底下的衙门大坻上格局差不多。
李翔步上大堂,见黑压压的到处是人,把他吓了一大跳。看来,确实民怨沸腾,邱老四到底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李朝很快在人群里发现乐思齐和范阳纪刚,快步过来,互相见了礼,道:“在下已跟家父说清楚了情况。”
却是担心昨天父亲喝令衙役把他送回衙的举动让乐思齐不安。
乐思齐道了谢,道:“恐怕惩治了邱老四,我也不能在这儿立足了。”
李朝安慰她道:“放心,家父已有安排。”
一夕之间,哪能收集到什么证据,今天审理的,只是昨天强抢民女一案。
邱老四被押上来时,精神饱满,气色极好,好象这一晚上不是押在大牢,而是住五星级酒店。
想起他有后台的传言,乐思齐又担心起来,瞥了李朝一眼。李朝感应到她的目光,对她微微一笑。
陈秀才父子也在人群中,陈俊兴灾乐祸地朝乐思齐吐了口唾沫,低声骂道:“狐狸精!”
李大老爷正式坐堂,人群都安静了下来。
邱老四当然不肯认罪,不过案件简单清楚,又有三个人证,并不难判。
可是就在此时,邱老四却指着乐思齐道:“大人,此人是小的家里逃走的婢女,小人只不过来抓她回去而已,哪有强抢民女?”
听到这话的民众无不为乐思齐捏一把汗,说乐思齐是他家里的婢女,谁又能证明?
证人却是邱老四的老婆。
那个脸上涂满了脂粉的胖大妇女在两个小丫鬟的虚扶下一步三摇上堂时,很多人忍不住低声咒骂起来。
李朝和范阳也很焦急,情况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是谁想出这个毒计,又是谁给邱家娘子通风报信的?
果然,邱娘子上得堂来,还没跪拜过青天大老爷,先就朝乐思齐扇了一巴掌。
乐思齐没料到她这么蛮不讲理,一时来不及闪避。
站在乐思齐身后的韩先在陈西和山子的惊呼声中五指像铁钳似的钳住了她的手腕。
邱娘子便指责乐思齐:“小妮子胆敢跟人私奔!”
这是什么情况?整个衙门像炸了窝。
第22章 判决
更新时间20131114 20:03:00 字数:2528
乐思齐一个小姑娘突兀地出现在小镇,突兀地开了家不需要多大本钱的小店,身边只有一个憨厚的小伙子,若说乐思齐从哪户大户人家跟人私奔,倒也有可能。
可是,邱娘子指的是韩先,两人的年龄相差滴,就是做父女也做得了,怎么可能呢?
群众们半信半疑议论纷纷。
李朝吃了一惊,先是失惊,接着伤心,然后是被欺骗的愤怒。他没注意到邱娘子的手指头指向哪里,听到私奔两个字已有眼前一黑之感了。
昨晚,他花了半宿才向父亲说明乐思齐孤单无依的情况,又做了一篇制艺让父亲满意,父亲才相信小女子不是倚门卖笑而是自立自强,如果如邱娘子所说……李朝情不自禁回头向父亲望去。
李朝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
乐思齐没料到邱娘子会血口喷人,一怔之下,气往上涌,眼角余光无意中瞥见邱老四噙着冷笑的脸。
乐思齐一凛,定下心情,扬起下巴,倨傲地对邱娘子道:“指良为奴可是重罪。你既说我是你家的婢女,自然该有文书,拿来与众人一起观看。”
邱娘子没想到乐思齐反而倨傲起来。她哪里有文书。双肩瑟缩一下,扭头望向邱老四。
邱老四听到文书两个字吃了一惊,看向陈秀才。
就一晚的时间,就算要伪造文书也来不及呀。陈秀才一双眉皱成“川”字型。
邱老四两口子的表情落在乐思齐眼中,她心里明白了几分,得势不饶人伸出白皙的手指,道:“拿来。若是你拿不出文书,还请青天大老爷治你个指良为奴的罪名。”
良民籍与奴籍官府造册登记,并不能随意混淆。邱娘子昨晚得到报信,来人只说这么说既能救下丈夫,还能得到一个小姑娘,是要留在家里为婢还是转手卖人,全由着她。所以她才能这么有恃无恐。
哪里知道乐思齐并不如他们所认为那样,只是一个从山里出来的村姑,大字不识一个,只要被他们戴上这么一顶大帽子,吓也吓坏了,那能分辩。再者说,这种事也分辩不了呀。邱老四又是早买通县尊大人身边的衙役,与陈秀才又搭上线的。
他们的如意算盘打得山响,怎么算,乐思齐也会被吃得渣都不剩。
邱娘子一句话果然有轰动效果。
可是乐思齐心神并没有乱,随即反客为主起来。
李朝心下一宽,又朝父亲望去。李翔脸上还是没有表情。
范阳为人光明磊落,昨天与乐思齐叙过话,见她落落大方,举止自信,在他们这些读书人面前并没有丝毫自惭,哪里像奴婢了?这时见乐思齐咄咄逼人要文书,遂帮声道:“对啊,文书在哪里,拿出来我们瞧瞧。”
纪刚心思简单得多,就邱老四大字都不识一个,乐思齐可是上过学的,怎么可能是他家的婢女?他早就想出声斥责邱娘子胡说八道了,这时也朗声道:“难道邱家在公堂上也能横行霸道不成?你们没把县尊大老爷瞧在眼里,难不成手眼通天么?”
李翔便哼了一声。
邱娘子的气势顿时矮了下去。
乐思齐哈哈一笑,道:“做假证可是有罪的哦。你们夫妻想一块儿坐大牢吗?”
围观的群众便鼓噪起来。
邱老四再看陈秀才,陈秀才便低下了头,脚后跟朝后挪了挪。望向那个下巴有痣的衙役时,他脸上正气凛然,好象与邱老四并不认识。
邱老四只觉后背凉嗖嗖的。
李翔把惊堂木一拍,威严地道:“肃静!”
乐思齐的状纸一早递上去了,此时就摆在李大老爷的面前的案上。李大老爷捋了捋胡须,道:“今有民女乐思齐状告邱老四明火持杖强抢她为妾。邱老四,可有此事?”
“冤枉啊青天大老爷,”邱老四杀猪般大叫起来,道:“此女是小民家中的婢女,因与人私通逃走,让小民遇上了,小民想带她回家而已。”
他老婆跪在他旁边,低声应和道:“是呀。”
李翔又把惊堂木重重一拍,道:“可有卖身契约?”
邱老四双眼骨碌碌乱转,道:“这是小民家中奴仆所生之女,哪有什么卖身契约?”
李朝与范阳纪刚对视一眼,恭声对李飞道:“既是邱老四家的家生子儿,自然是没有上过学的。可是这位姑娘却说七岁上学,学生亲自考过她,确实识文断字。”
虽然人人知道他是县尊的儿子,在公堂上他却不便称呼县尊父亲,也不便自称儿子。
李翔很意外,昨晚儿子并没有说此女识字。能够上学,识字的,只有那些官宦世家的嫡子嫡女和清贵世家子女,很多富商大贾的女儿还没能上学呢。这是个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可不是随便哪个人就能识字的。何况又是一个女子。
这女子既然识字,身份便不简单了。儿子怎么不早说?
李翔目光如箭盯了儿子一眼,吓得李朝出冷汗,不知哪里说错了。
李翔又拍了一下惊堂木,道:“本案还有三位证人,这便画押了。邱老四,不打你是不招的,来呀,把他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居然打算就这么结案了。
风头急转直下,邱老四惊道:“大老爷谅情,小民招供。小民确实见小娘子生得好看,见色起意……”
陈秀才摇了摇头,只觉这个邱老四十分的靠不住,但不知他会不会没脑子到把昨晚串通陷害乐思齐的事供出来?若是让东家知道他参与此事,怕是他这个西席也不用坐了。
下巴有痣的衙役看向邱老四的眼睛也狠毒起来,想着昨晚实是不该去探他。说起来,若不是看他平时孝敬的份上,谁又去管他那么多呢。
自有书记写了口供让邱老四画押,李朝等人也在人证上按了手指印。
大堂上鸦雀无声静听青天大老爷宣判。
李翔的声音在大堂内外回荡:“邱老四强抢民女,重打五十大板,以后不得与民女乐思齐纠缠,若是再纠缠不休,再重杖。邱石氏助夫为恶,杖二十。”
如狼似虎的衙役拖下邱老四夫妻,在廊下噼噼啪啪打起屁股来。
围观的民众风涌往廊下围观,有身小力弱的,被挤得跌倒在地,连着被人踩了好几脚;有那力气大的,虽然勉力撑住没被挤到墙角去,却也瞧不见邱老四挨打的场面,急叫直叫唤。
陈西与山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不可思议的眼神。如果公堂是这么好上的,老百姓们怎么情愿忍气吞声。乐思齐怎么就打赢官司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朝与范纪三人却过来围着乐思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