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大理寺-第5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楚云西说道:“也不一定。机括可以有许多种,若是做得精巧细致,在下方一样可以将东西放好,且严丝合缝寻不出痕迹。”
段溪桥的长处并不在此,听闻楚云西的话后,觉得颇有道理,便赞同地“嗯”了一声。
“可是……这里面的东西真的是陶行江藏的?”傅倾饶有些迟疑地说道。
段溪桥对刚才看到的那幕耿耿于怀,哼道:“不是他还是谁?”
傅倾饶刚点了点头又轻轻摇了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他甚是喜欢对称结构。若此事是他所为,没道理会选在这个地方。”
她这个说法,并非空口无凭。先前在陶行江居住的院子里,她就是依着他喜欢对称的这个习惯,发现了他藏在暗处的那些东西。
一个人如果对一种习惯执着到了骨子里,是没办法突然改变的。这个屋子是在二楼最南端,如果让陶行江选,此处绝对不在他第一考虑范围之内。
听闻傅倾饶的这个说法后,楚云西缄默不语,段溪桥也拧眉沉思。
三人十分一致地没有提出立刻打开天花板上夹层的建议。
不论里面藏的是什么,既然那人敢把藏匿之处设在公共之地,又能做到不被人发现,光凭胆识是不够的,还需得对自己的布置十分有信心。
既然如此,没有周全的计划前,不可贸贸然行动。
凝滞的气氛中,段溪桥忽地笑了。
他侧首看向楚云西,问道:“驸马爷在此处应是有自己的房间吧?王爷可知晓是在何处?”
楚云西向来不太关注旁人的事情,自然不曾过问这些。好在他记忆力甚好,记起楚青岚提过一句,便颔首说道:“是。三楼楼梯对着的正中那间屋子便是。”
段溪桥挑眉一笑,对傅倾饶说道:“你不是想知道他为何用饭时有那特定习惯么?既然大驸马回了府,我们现在去探探他的屋子,或许会有意外发现。”又朝楚云西友善地笑笑,“还要烦请王爷替我们守着,别让旁人发现了我们的踪迹。”
……
傅倾饶费了力气打开门锁后,将铜签重新放回靴子的夹缝中,回头看了眼段溪桥,这才将门推开一条缝,迈步进屋。
刚刚走出第一步,她就发觉了不对,脊背上不由自主冒出了一层薄汗。
——这屋子,居然用黑色的布帘遮住了窗户。整个房间黑漆漆的,只有门口推开的那条缝隙,钻进了一些亮光,其余的地方,除了黑,还是黑。
而那最后的一点亮光,也随着段溪桥进屋关门的动作,最终消失殆尽。
极致的黑暗下,傅倾饶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冷到了顶点。四周一片死寂,阴森森的寒意如有实质,从四面八方齐齐涌来,挤压着她推搡着她,让她透不过气来。
肩上骤然一沉,继而一松。
傅倾饶浑身颤了颤,就听段溪桥在她耳边轻轻说道:“这里有些不寻常。你小心着点,守住心神。”
费力清了下喉咙,她慢慢点了点头,又想起段溪桥应当看不到,便低低地“嗯”了一声。
噌地一声轻响。
黑暗中冒出一点火苗。只亮了一下,便好似有飓风吹过,瞬间熄灭。
段溪桥轻笑了声,又拿起另一物,用火快速点燃。
这次亮起的那一小簇火苗虽然在剧烈抖动,但总算是勉强地燃着了。只是它看上去和寻常火苗不太一样,颜色略微诡异,蓝色中带了点淡淡的绿。
段溪桥一手拿住燃着火苗的小木棍,一手往黑暗中探去,握住那只冰凉的手。
傅倾饶正要挣扎,段溪桥低低地“嘘”了声,朝一处扬扬下巴,说道:“你看看,那是什么。”
二人相携着慢慢走了过去。
傅倾饶目力甚好,可在这个阴森冰冷的屋子里,她总是没来由地忍不住走神,必须要非常努力地去看,方才能瞧清楚桌子上面是什么。
两副碗筷,一大,一小。
难道陶行江……偷藏了个小孩子?
这个念头刚刚在脑海中闪过,段溪桥就好似知晓她在想什么一般,低低地否定了她的想法。
“不是。没有什么小孩子。”
他轻轻笑着,只是那笑意并不似平日里那般调侃随意,而是带着一股凉凉的怒气。
“他不是在养孩子。分明是在养鬼。”
☆、第79章 等待
这屋内透着一股子不寻常的阴冷之气;傅倾饶虽有心压制住它凝神静气;但不知为何,总有些心神不宁。就在此时;段溪桥的话忽地响起;其中暗含的意思让她心中陡然升起不安;下意识地就往后退去。
她看不到身后之物;段溪桥可瞧得清清楚楚。她若这一步退得大了;必然要碰到后面的一个矮凳。
明知不过是个凳子而已;碰到了也没什么要紧;他若手快完全可以及时将它扶稳。可这样昏暗的狭小空间里,两人又是独处,熟悉的暖香气息隐隐传来;段溪桥不自觉地就有些口唇发干。
他来不及细想;已然松开了交握的手,快速伸臂将她拦了下阻了她后退的趋势。
两人肢体刚一相触,他头脑轰得下乱了,下意识地就收了手臂将她一把揽了过来,垂下头,在她耳畔深深吸了口气,喟叹道:“好香。”
傅倾饶被那莫名出现的寒意扰乱了心神,一时间没有察觉。段溪桥心痒难耐,将她搂得更近了些。
炽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傅倾饶缓过神来,冷哼一声,目不斜视端望前方,木着脸说道:“在这么个鬼地方,左少卿大人倒是有兴致得很。”
段溪桥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哧哧笑道:“怎么?醒过来了?”说罢,直起身子,十分惋惜地叹了口气,“原指望你会多想一会儿,谁知那么快。”
他话语中带了三分调笑七分暧昧,着实讨打。傅倾饶面上发热,再顾不得这处处透着诡异的地方,恼极之下抬肘就朝身侧之人捣去。
段溪桥轻轻侧身避了开来,还待再言,一掌已携着雷霆之势朝他劈来。
他惊了下忙后退闪躲,谁料傅倾饶忽地握掌成爪朝他脖颈处袭去。
明知她是用了杀招,他却偏又上前了半步,哑然失笑,急急说道:“你就不怕把衣裳抓破了出去不好交代?”
电光石火间,傅倾饶反应过来——他这一迈上前,原本袭向脖颈处的鹰爪便直接抓到了他的胸前……
她蓦地发窘,动作滞了一瞬,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攻击。就这片刻怔愣的功夫,段溪桥欺身而至,在她耳边热热地吹了口气。不待她再抬掌,他已经眉开眼笑地快速打开屋门,溜了出去。
傅倾饶面色铁青紧了紧握着的拳,踟蹰了下,也走出了屋。
楚云西先前见到段溪桥出来时那容光焕发的模样,便隐隐觉得不对。此刻望着傅倾饶发红的双耳和脖颈,不由微微蹙眉,声音不自觉地就寒了三分,“发生了什么事?”
不待傅倾饶开口,段溪桥在旁边悠悠然地接了话:“方才我看她太过紧张,怕她被里面的东西扰了心神,特意提点了一番。”
他说得太过理所当然,傅倾饶气不过,狠狠瞪了他一眼,冷笑道:“是么?下官还以为左少卿大人因流血太多导致神志不清,所以一直在胡言乱语胡作非为呢。”
段溪桥笑眯眯地望着她,显得毫不在意。待傅倾饶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他了,他又有些不甘心,非要再次提起,结果惹得她再一阵发怒。
楚云西冷眼望着这一切,眸色愈发深沉幽黯。视线在二人身上停驻了下,又硬生生别开。两人的声音不断,他最终忍受不住,迈步朝马车行去。
傅倾饶见他要走,自是跟上。可还没行两步,段溪桥跟了过来,拉住她说道:“我得回家一趟拿些东西,就不与你们一同走了。”
傅倾饶甩了甩手臂,未能挣脱,便嗤道:“左少卿大人素来爱自作主张,想做什么,还需向我言说么?”
“你又不一样。”段溪桥顺口说着,眼见她要发怒,反倒笑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叮嘱了她几句,最后道了句“你帮我和王爷说声”,这便转身离去。
傅倾饶正望了他的背影,冷不防他忽然回过头来洒然一笑。她顿时黑了脸,跳上车子,恨恨地摔上车帘,拧着眉靠在车壁上生闷气。
“方才发生了什么?”
楚云西的声音听上去平静无波,可傅倾饶知他甚深,又怎会感受不到其中蕴含着的滔天怒气?
她不知他缘何动了怒,却也晓得,方才段溪桥的所作所为是绝对不可以同楚云西讲的。于是顿了顿,将段溪桥说起的与陶行江有关的那些话尽数讲了来。
楚云西摇了摇头,慢慢睁开眼,调转视线看过来,直直地望进傅倾饶的心里,“你明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他的视线太过专注,傅倾饶心知躲不过去了,暗暗苦笑了下,问道:“那你想知道什么呢?”
“我想知道的是,方才你为何会脸红。”
傅倾饶早已知晓,他看问题向来精准而又一针见血。但她没想到,他竟然看她也看得这样仔细,仔细到……她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提出的问题。
她稍稍滞了下,含糊说道:“有人犯浑,不理他便是。”
楚云西淡淡地“嗯”了一声,许久都没有言语。
车子慢慢动了起来。轮子碾过地面,引得车身一晃一晃,发出有规律的吱嘎声。
在这样的声响中,楚云西低沉的声音慢慢响起,竟是带了丝丝的苦涩和喑哑。
“阿娆,你待他,比待我好。”
“阿娆,这许多年过去,你可还记得那年在御书房时,你答应父皇和母后的话?”
车外是楚里挥鞭抽马的声音,车内,只有两人刻意压缓的呼吸声,和渐渐弥漫开的、浓得化不开的哀伤与愁苦。
傅倾饶放松身体,慢慢往后靠去,倚在了车壁上。
楚云西说的那件事,她记得清清楚楚。却不是因为自己记得当时的情形,而是那件事发生以后,便被二哥当做笑话时不时地提起一回,拿来取笑她。
那年,她不过三岁。根本记不得多少事情。
当时的她,无忧无虑,什么也不用多想,镇日里只是在愁什么衣服更漂亮,什么点心更好吃。去到宫里头时,亦是如此。
那次她刚到宫中,碰巧皇后亲手做了一碟点心正要送给皇上吃。她眼巴巴地看着皇后远去的背影,暗暗犯馋。楚云西看见了,一句话不说,牵了她的手就领去了御书房。
皇后本就看见了她那模样,只是故意没给她。果不其然,没多久楚云西就将人带来了。
看见两人一起出现,皇上皇后都乐了。
皇后拿起一块点心,朝阿娆晃了晃,说,阿娆,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把点心送给你,可好?
阿娆死死盯着点心,一本正经地说,请娘娘先说是什么事。
皇后便道,阿娆长大后嫁给云西哥哥,一辈子看着他管着他,不让他犯错,不准人欺负他,好不好?
阿娆知道不能随便答应人事情,看了看那个点心,就有些犹豫。
皇上哈哈大笑着将那碟点心整个地往前一推,说,那一个太少了。阿娆如果答应了,整碟点心都是你的。
然后……然后阿娆就十分不争气地答应了。
九岁的少年皇子满脸通红手足无措,三岁的女娃娃大快朵颐吃得开心。
二哥拿这件事整整取笑了她五年。就算后来大哥说,两人的亲事早在她出生后就已经定下、根本不是那几句话就能决定的,也没能阻止二哥继续取笑她的步伐。
她本以为二哥会拿这事儿一直说到她长大、她成年,然后在她成亲的时候讲出来糗她一番,到她生子以后,还会说给她的孩子听,直至她白发苍苍,他还要不停地在她耳边唠叨许多遍。
可惜的是,她想错了。她只捞着听了五年。
五年之后,她就算再听到二哥的声音,也只是午夜梦回时屋外那绝望的嘶吼声了。
傅倾饶紧紧揪住胸前的衣襟,闭上双眼深吸口气,“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