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妩色 妖后二嫁,媚惑腹黑帝-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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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缎兴奋道:“住持说,他在天青寺六十载,从未见过此等奇特的事。还说,佛祖已经明确下达旨意,凤袍乃皇后服色,凤袍加身,乃夫人金贵之相,不可斩杀!”
阿绸寻思道:“既是佛祖旨意,亦是上苍旨意,大臣们也奈何夫人不得!”
我素然笑着,望向窗外一庭秋光,略略不安,也不甚明了:这事儿着实怪异,究竟是天意,抑或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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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轻车简从,携着阿绸前往洛都西郊金斓寺。
金斓寺乃洛都第二大寺庙,灰檐高耸入云,殿阁雄伟,白墙青砖,质朴而庄重。三百年来,金斓寺香火不断,善男信女络绎不绝,难得的是,历任住持和蔼恭顺、旷达高远,并不因香火旺盛而盛气凌人。
住持安排我住在偏僻的一处院落,厢房简朴,庭前有三五株桂树葱笼、狭叶摇曳。
斋饭斋菜,念佛抄经,诚心向佛,祈求上苍降福。平淡的日子周而复始,虽是难熬、却也平淡如水、清素似真。斋戒三日后,不料迎来许久未见的冷夫人——小韵。
叶思涵与凌萱大婚后一月多,冷一笑亦迎娶小韵过府。一袭素蓝罗衣简约如兰,云鬓上珠玉烁闪、亦是温润的莹然光泽,修出一府主母的端雅与干练。
小韵屈身行礼,笑道:“小姐,斋戒半月就好了嘛,为何要整月呢?只要诚心诚意,不在乎多少日子的。”
阿绸笑道:“此次并非寻常的斋戒,前阵子流言甚剧……如今宁州、台州、晋州的灾民流落到洛都,为防聚众闹事,夫人布告天下,愿在金斓寺斋戒祈天一月,求天降福于黎民苍生,勿将灾难施加于百姓。”
我含笑打趣道:“人家都说女子婚后就不一样了,果真如此!”
阿绸掩唇笑道:“是啊,以往冷夫人可不会跟夫人如此说话的。”
小韵玉颊粉红,斜眼瞪了阿绸一眼,自己却笑了。
此次前来,小韵意欲陪我在金斓寺住上十天半月,我好说歹说,她终是不敢拂逆我的意思——两三日后便回府,免得冷一笑忧心。
这日夜里,正挑灯夜读,小韵敲门进来,也不说话,愣愣的看着我,坐立不安、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蹙起眉心,心下疑惑,问道:“小韵,有话跟我说?冷统领欺负你了?”
小韵垂首不语,深深吸气,正要开口,却突然干呕起来,憋得双颊通红。
心下一动,我笑道:“怎么了?是否有喜了?”
小韵微微颔首,略略看我一眼,满面羞红,肤光润泽。
我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含笑责备道:“竟然瞒着我!这两日住在寺里受苦了吧!何时有喜的?冷统领知道了么?”
小韵稍稍平复,眉目微有喜悦与羞涩之色,细声道:“不足两月,还没跟他说。”
我轻责道:“你呀,应该一早就告诉他。他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小姐,奴婢……”小韵忧心忡忡的看着我,已然凝在唇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嗯,奴婢回去便跟他说。”
“小韵,往后不要自称‘奴婢’了,你总改不掉。”我握住她的手,却是一惊,她的手冰凉得吓人,“手这么冰凉,我给你拿件外衣。”
“小姐,不必了,我不冷……”小韵反握住我的手,拉我坐下来,眉心已然坚决几许,“奴婢有一样东西……要给小姐看看。”
眼见她郑重其事的脸色,越发觉得她很不寻常。她从内襟里摸出一方绢帕,展开放在我掌心。绢帕触手滑凉,肌理细密,色泽莹润,端然是一方上好的丝绢。凝眸看去,帕上画有一抹人像,眉目姣妍,深瞳点墨,唇如菡萏,眼波如明月流光,影姿如莲花盛开。
绢帕边缘稍微发黄,乃多年旧物,帕上画像栩栩如生、宛然新生一般。
小韵低柔了嗓音:“这画像……与小姐很是相似……我不敢妄自猜度……”
我凝眉道:“这绢帕是谁的?”
小韵大窘:“是一笑的,有一日,我在他的旧衣物里看到这方绢帕……就收起来了……小姐,这画像……想不到一笑糊涂至此、心存妄念……”
我摇头笑道:“你错了,这绢帕上的女子不是我,你仔细瞧瞧,只与我三分相似而已,亏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连我也会看错。”我轻拍她的手,淡淡笑着抚慰,“或许,这女子是他年轻时候认识的,你也说了,这方绢帕是夹在旧衣物里的,定是多年前的人与事咯!”
小韵定定看着我,眸光闪烁:“不是的……其实,他贴身带着这方绢帕,有一次我收起来了,他不晓得,疯狂的找……还大声的凶我……”
说着说着,小韵渐趋哽咽,垂下螓首低声啜泣。
我起身搂住她,安慰道:“小韵,他不是真的凶你……有时男人就是那样,一急就口不择言的,并非他故意为之。你且放宽心,这方绢帕只是他的年少情事,而如今,你是他的夫人,任谁也夺不走,明白了吗?而且,你有了他的骨肉,他开心还来不及呢!”
小韵破涕一笑,抹着泪……
翌日午后,冷一笑前来金斓寺接夫人回府。
冷一笑持剑躬身告退,我神色冷淡,逼视着他:“冷统领,你曾经说过的话,我记得一清二楚,也希望你铭记于心。小韵是一个好女子,我把她的一生交给你,若你辜负她,或是欺负她,我可不答应!”
最后一句,切齿而出。
冷一笑垂首淡漠道:“卑职谨记。从大婚那一日开始,卑职心意已决,绝不会反悔,亦会遵守诺言。”
我笑道:“很好!小韵很是护你,并无跟我说什么,只是来陪我而已,你勿担心。我亦不是强迫你,而是要你真心待她,若‘真心’都做不到,你便枉为人夫、人父……”
瞬间,冷一笑愣住,继而牵唇一笑,发自内心的微笑。
“再过几月,你将为人父,记得多陪陪她。”我温然道,脸色倏然凝重,“京中形势如何?”
“流言有所减轻,前几日聚集在午门的灾民已经散去,且妥善安顿于南郊,”冷一笑禀报道,左右张望,见四周无人,方才谨慎道,“卑职命人查探过,流言应是有人蓄意散播,聚集在午门的灾民亦是有人指使。”
我大惊,果然如此!果然如此!我锁眉问道:“可查探到何人所为?”
冷一笑摇头道:“行踪隐秘,没有线索。”
我冷凝道:“继续查探!”
冷一笑颔首应下,跨上骏马,疾驰而去。我遥望他冷硬而时刻紧绷的背影、渐渐消失于厚云堆垒的天际,真心希望他与小韵携手一生、荣辱与共,希望他从此忘了年少情怀,忘了绢帕上的那个绝色女子——阮香香。
或许,阮香香与他青梅竹马、私定终生,有情人却因各种原因而被棒打鸳鸯,从此天各一方、颠沛流离,再无相见之日……后来,阮香香成为洛都冠绝一时的艺妓,成为雷夫人,冷一笑只能将青梅竹马的年少情事深埋心底。
冷一笑见到雷霆,作何感想?是否想过杀他?而他第一次见到我,是何感想?
点点滴滴在心头,想起他令我心安的眼神,想起囚牢门口的黑色披风,想起他求娶小韵的诚恳与坚定,想起他每次向我禀报时的温热目光……丝丝缕缕的关联,似乎豁然洞开,又不敢置信……所有的一切,皆是因为我与阮香香三分神似?因为那段青梅竹马的情怀,他选择暗中护我、奉我为主?
无论是何原因,只要他一心尽忠、全力护我便好!
然而,散布流言之事再无任何线索。幕后主使非常狡猾,纵然冷一笑再严密的撒网侦查,仍是毫无所获!
流澈净不宜现身于金斓寺,秋光荏苒,想来斋戒已是半月多,期间叶思涵与凌萱前来陪我两日,阿缎带了些换洗的衣物过来,再无人前来打扰。
这日,在大殿上诵经已是三个时辰,告别住持,出了大殿往居住的院落走去。阿绸在我身旁,掰着手指数着:“夫人,算来还有七八日就功德圆满了。”
我含笑道:“敢情你急着回宫呢!寺里不好吗?清净,安宁,再无任何纷扰!”
阿绸嘟嚷着:“奴婢是为夫人着想呢,陛下只怕仍是天天到披香殿去呢!夫人心里也是想着……”
我打断她:“佛门圣地,不可胡说!”
行至偏僻的院落,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转眸望去,只见一群百姓从偏门冲进来,高声呼喝着,操着木棍与菜刀,气势汹汹。尤其是为首的中年男子,一把黑色胡须,满脸凶狠,手中的杀猪刀锋利无比。
阿绸瞪大双眼,奇异道:“他们想要做什么?怎会知道这个偏门?”
我亦是心中疑惑,他们是冲我而来的?
人群中有一人看见我,叫嚣道:“在那里!我认得她,她就是前朝白痴皇帝的皇后!”
“就是她!把她抓起来!”
“对!她是妖后,吏部尚书林大人说妖后乱国,果真没错!宁州、台州飓风,晋州地震,老天爷发怒了,降下灾难于我们老百姓身上,她却在宫里吃香的喝辣的,这是什么世道?大伙儿把她抓起来,押到午门斩首示众!”为首男子扬声道,慷慨激昂。
“只要她一死,我们自然不用承受老天爷的惩罚!”
男男女女冲上来,憨厚的脸庞满是狰狞之色。
我冷眼看着他们激动的表情,越是混乱,越是冷静:此番闹事再明显不过,定是有人指使、筹划。
阿绸拦在我身前,挺直瘦弱的身子,扳起俏脸:“喂,你们不能这样,夫人已在寺里斋戒大半月,诚心向佛,向天祷告,祈求上苍降福于民,你们这么做,是怀疑夫人的诚心吗?”
“惺惺作态!”
“妖后乱国!老天爷怎会听见她的祷告?”为首男子愤怒道。
“别跟她废话,把她绑起来!”
阿绸怒视着他们:“谁敢上来?本姑娘不客气了!”
我伸手制止阿绸,挺身而出,面对着这群“愤怒”的百姓,神色诚恳而冷沉:“你们想要我死,我无话可说,但你们不能质疑我向天祈福的诚心。”我顿了一顿,他们都望着我,或不屑,或洗耳恭听,或若有所动……我低沉了嗓音,无比悲痛,“我也只不过是一个寻常女子,也经历过亲人生离死别的痛苦……或许大家都听闻了,扬州十日,兴兵屠城,我的父亲、哥哥、嫂嫂,一个个的在我眼前死去……他们流了很多血、很痛,死得很惨,却依然对我说,好好活下去……”
说到此处,泪光朦胧中,我仿佛看见爹爹慈爱的眼神,看见哥哥嫂嫂惨绝的死状,看见唐容啸天忧郁而深情的目光……
我吸吸鼻子,拧着细眉,继续道:“如今,我孤身一人,再也没有任何亲人了……宁州台州飓风肆虐,晋州地震,殃及很多无辜的百姓,他们流离失所、妻离子散,我完全能够理解他们所遭受的痛楚,他们多么想回到自己的家乡、与亲人团聚……正如我想念我的父亲、哥哥嫂嫂……”
持棍操刀的百姓静静的站着,眼色微有动容,完全不似方才的激奋与冲动……
泪水滑下来——只是想念亲人的泪水,我铿锵道:“正因为我有此种切身之痛,我诚心诚意的向天祈福、向佛祖祷告,望上苍怜悯,若真要惩罚,就将全部的罪责与惩罚降临在我一人身上。”
为首男子仍是不信,强硬道:“别让她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她姓端木,是扬州的名门望族,这种侯门女子,怎会明白我们老百姓的贫寒日子?”
“阿弥陀佛——”住持大师缓缓走来,声若洪钟。
人群中某些敬畏佛祖之人眼见住持前来,神色立时恭敬。
住持大师平静道:“佛门清净之地,不可大开杀戒!”
为首男子一双眼睛骨碌碌转动:“只要住持大师把妖后交出来,我们自会离开。”
住持大师微微一笑:“本寺并无妖后,如何交出?我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