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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叶妩色 妖后二嫁,媚惑腹黑帝-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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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宫,仍是多月前的静谧、与世无争,仍是数百年来金粉铭黄的锦绣殿阁,仿佛今岁的动荡、屠戮、残杀从未发生,仍只静静地伏在龙城一隅——龙城,煌煌九重宫阙,却已是第三次易主。
姑奶奶躺在床榻上,阖了眼睛沉沉睡去,面目安详,恍若从未离开过这里——兜了一圈,竟又回到此地,却已是再不认得殿内一切。当真讽刺!
凌璇,凌萱,我,仍是我们三人陪着姑奶奶,默然呆坐,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幽禁永寿宫,已有十日。
宫灯低垂,昏弱的暖光洒照在光滑金砖上,瞬间冷凝,令人生寒。
更漏声声,已近亥时。突然,殿外远远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须臾便无人一般闯进内殿,步履沉沉,踏在心坎上一般。
我抬眸看去,四个内监鬼影似的杵在内殿入口,藐然地看着我,阴冷道:“摄政王有旨,皇后娘娘觐见!”
未及我回应,领首内监一挥手,两个内监立即上前架起我,疾步往殿外走去。
“姐姐……”是凌萱惊惧而微弱的声音,自扬州龙跃行宫毁于大火,皇嫂又变成了姐姐。
我戚然一笑,身后的轻呼恍若未闻,任凭内监架着我走入沉凉如寒水的夜色。庭内碧树瘦影摇曳、繁花摧折殆尽,只余满目萧索与凄冷。
摄政王!摄政王!摄政王!
将我们强硬劫到洛都、囚禁在永寿宫的,便是君临龙城、洛都一手遮天的摄政王——雷霆。
雷霆挥师北上,步步进逼,沿途归附兵民数不胜数,行至归德已是浩荡三十五万大军。隆庆王亦星夜急速行军,终于在归徳府狭路相逢。隆庆王强势攻城,半月攻城十次,仍是无法轰开城门。雷霆大军坚守城池,固若金汤一样。最后一次交锋,两军激战三天三夜,隆庆王十二万大军损失惨重,最后带着三万人马仓惶东逃。
归德府,血流成河,横尸遍城。
归德一役,雷霆大军死伤七八万,余部二十多万继续北上。兴朝皇帝真尔戴震惊之下,急调关外旧部八万人马,却无一兵一卒前来勤王。
雷霆大军望风披靡,各城各郡守军惊慌逃窜,百姓大开城门迎接大军的到来。九月初六,大军行至关州——京师南下要塞,关州一破,洛都唇亡齿寒。
九月初十,雷霆大军全线攻打洛都。洛都守军区区三万,龙城统军不过一万,虽是负隅顽抗、踞城死守,仍是抵挡不住二十多万大军的疯狂抢攻。四日后,洛都城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洛都百姓夹道欢迎雷霆大军,十里连绵,盛况空前。
雷霆下令全城搜捕真尔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然而,终究没能找到他的下落,估计早已乔装出城,连夜逃回关外。
自此,雷霆以摄政王之尊,入主龙城,成为九重宫阙的主宰者。九月十八日,雷霆颁布诏书,兴狗已驱至关外,奉扬州凌朝晋扬帝为正统,派兵南下扬州接迎太皇太后、皇后、公主回归洛都、临朝主政。
凌璇、凌萱、我,均未曾想到,还有踏入龙城的一日!
远心殿,清宁宫主殿,历来是帝王安寝的富丽琉璃宝殿。雷霆自封摄政王,寝居远心殿,豺狼之心可见一斑。
殿内悄无声息,绫纱宫灯澄亮,拉出一道威武的暗影。
徐步踏入殿内,内监尖细禀报过后,轻步退下,掩了雕羽刻花的门扇。
雷霆站在暗红长窗前,负手而立,望向窗外、冷风横扫、裹着凄黄落叶旋飞丹苑,透窗而入的夜风吹起他墨黑绣金的袍袖,冷冷飘荡。那背影,入我眼来,一如萧树,绿叶飘零、只余枯枝摇曳冷风,惨淡而寂寥。
他是龙城的最高主宰,摄政主朝,生杀予夺,该是意气风发、气度倨傲,俨然新朝帝王,却为何这般萧索?
我静静站立,不言不语。他沉默须臾,关了长窗,转身走来:“夜里风寒,皇后该添件风氅才是。”
我深深一怔,此话听来,仿佛一个寻常人家的夫君、嘱咐妻子添加衣裳,语声温醇而宠溺。略略正神,我清冷一笑:“不敢,王爷费心了。”
幽禁十日,不闻不问,此番召我前来,究竟所为何事,我无从猜测,亦不需询问——一旦开口,岂不是泄漏心底慌张?
雷霆拂袖坐下,提起酒壶斟酒,琥珀色暖酒醇香四溢、静寂融入明亮暖光;他端起光华微转的翡翠酒杯,沉厚开口:“连日来本王政务繁遽,怠慢皇后,本王自罚三杯。”
这是哪一出?我静声道:“不敢!王爷不必客气!”
“皇后不必‘不敢’,本王果真令你惧怕吗?”雷霆嗤的一笑,那是冷冷的自嘲;他看我一眼,懒懒的眼神、却犀利得直逼我的眼睛,嗓音略有嘶哑,“坐下,陪本王喝两杯。”
喝酒?又是喝酒!我敛神谨慎道:“我不胜酒力,王爷见谅!”
雷霆粗眉平展:“你坐着便好。”
我敛襟坐下来——在他的对面,低垂眸光,静声不语。他自顾饮酒,浓黑的眉梢暗暗蕴着一缕浓浓的愁绪,黝黑的脸膛豪气干云,经年的杀戮与征战在他的前额上镌刻下道道风霜与沧桑,依稀透射出缕缕血腥之气。明亮的暖光流转于刀刻上的脸庞,掐出些许柔润的光。
龙城多次易主,动荡离乱,远心殿曾经的富丽辉煌早已远去,仅剩一缕清幽与孤寂。明黄宫锦垂幔纹丝不动,悠悠诉说着令人无奈的乱世浮沉。
“本王命人迎接皇后和太皇太后回京,你可恨我?”雷霆不意间开口,惊我一跳。
我轻轻一牵唇角:“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雷霆霍然急速地灌下一杯酒,握住翡翠酒杯的手掌微微发抖、青筋暴胀、有如青色蚯蚓蠕动:“你果然恨我!”
我狠狠咬唇道:“莫非我该感激王爷么?”
雷霆猛然甩手、抛出酒杯,清脆的一声碎响,翡翠已成碎片,泛着冰冷的淡绿光芒。他蹙眉望着我,眼中血丝横陈:“为什么你们都恨我,她恨我,你也恨我,为什么?为什么?”
我惊诧莫名,却只能愣愣地看着他,心底恍然明白: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原也是一个普通的男子,忧心别人恨他。
“你怎么不回答我?你恨我,是不是?是不是?”雷霆吼叫出声,惊动殿内死水微澜,像极了深夜里受伤的小孩儿,孤独无依。
我神色冷漠,淡淡一笑:“王爷希望我恨、还是不恨?”
雷霆道双臂搁在案上,整个头埋在双臂之间,深深地埋下去,仿佛再也不想抬起……他忽而抬首,轻蹙着眉头、迷蒙地看着我,似乎看不清我的面目;他使劲摇摇头,紧紧闭上眼睛,复又睁开,仍是濛濛看我。
“阿香,真的是你吗?”雷霆低哑唤着,眉间款款柔情如暖光倾泻于地,“阿香,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别恨我,你瞧,我把那该死的平凌王五马分尸了,你看见了吗……”
阿香?莫非,他将我当作他的夫人阮香香?传闻,七八年前,阮香香原是洛都冠绝一时的艺妓,所作书画为京中达官贵人争相收藏,随口吟诵的词赋两个时辰便流传于洛都大街小巷、深宅街坊。
阮香香婉辞权臣贵胄的聘礼,独独选中家世低平的雷霆。七八年前的那场婚礼,并不显耀、隆重,却是一个柔弱女子的人生转折点,从此,她相夫教子、依香,从冠绝洛都的艺妓一跃成为平实人家的雷夫人。
雷霆踉跄着走过来,一把拽起我:“阿香,我好想你……不要走,陪陪我……”
他扣紧我的手臂,磅礴的手劲令我疼痛难当:“疼……你放开我!”
雷霆歉疚地一笑,轻柔搂过我:“阿香,你知道吗?没有你在我身旁,我很辛苦……”他的嗓音渐次哽咽,揉了凄楚的音色,“我把兴狗赶出关外,打下大片江山,如今,谁也不能分离我们,谁也不能威胁我们,威胁我们的人,都被我杀死了……”
刺鼻的酒气萦绕于口鼻,熏得我犯恶,然而我温顺地一动不动——他心心念念的,只是他的夫人,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落寞、孤独的男子,予他片刻抚慰,又有何关系?
“这是你我的江山,锦绣山河,万里风光,都匍匐在我们的脚下!”雷霆豪迈一笑,捏住我的下颌,陡的,他眼中的热切瞬间冷了,目光如利芒穿透我的脸庞,“你不是阿香,你不是!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右肩被他扣得紧紧的,下颌骨几乎被他捏碎,我惊凝着眉眼瞪他:“我从未说过我是雷夫人!”
雷霆的脸庞风云密布,眼中的愤怒慢慢消散、掠起一股深切的悲凉:“是的,你没说过,你不是阿香,你是皇后,是白痴皇帝的皇后!”
他颓然放开我,猛地拂袖、横扫金案,案上金玉器具、酒壶玉杯飞掠落地,铿锵作响,惊动殿外数声脚步与轻微声响。
他声泪俱下,哀凄地低吼:“阿香再也回不来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突然,雷霆抓住我的手腕,拽着我走向内殿——惊骇之下,我拚力挣扎,却是无法撼动气力庞大的一介武夫。
他突然停下来,呆呆地站定,仰首望向金墙。我疑惑转首——那是一幅装裱精美、画纸精良的美人图,画中人飘逸若飞,恍若琼庭仙界的天女、垂袖淡笑。那眉眼,那神韵,依稀似曾相识。
深瞳点墨,唇如菡萏,烟薄轻纱飞扬,轻罗广袖翻垂,影姿宛如莲花盛开,眼波恍如明月流光。
“她就是阿香!”雷霆幽幽道,沉迷地望进画中人的眼底,侧脸上布满平静的伤痛。
果真是风华绝代!以我所见,竟未见过如此琼仙玉姿的佳人。我不由赞叹道:“雷夫人不愧冠绝洛都。”
雷霆转首看我,眉眼似乎带了些希翼:“你还没看出什么吗?”
我一愣,再次凝眸端详着画中人,那眉眼,那神韵,恍如是每日清晨从镜中望见的人儿——呵,原来,雷夫人阮香香,与我几分相像,两分眉眼,三分神韵。世间竟有这等稀奇之事!
摄政王召我前来,便是如此了!我笑道:“王爷思念夫人,人之常情!或许,便是因为思念过甚,就觉得旁的女子与雷夫人相像……”
“住口!”雷霆断然截断我的话,捏住我的手腕,眼中腾地升起一簇火苗,“我岂是如此随便之人?”
我惊慑地呆住——摄政王可真是脾气乖戾,不可理喻!他目露森然的光:“你以为我瞎了还是怎么的,要不是你与阿香三分相像,我怎会将你当作她?”
我举眸直视他,心底冷笑,只觉他可怜可叹!
他亦定定地看着我,渐渐的,冷峻的眸色柔缓几分,却又模糊起来,浮起浓浓的水雾,眼色朦胧:“你可知道,阿香是因我而死的……平凌王抓了阿香威胁我,要我投降,阿香担心拖累我,宁愿自缢也不见我最后一面……”
“那一刻,我便发誓:我要报仇,我要平凌王血债血偿!”
我敛眉道:“王爷已为夫人报仇,心愿已了……”
雷霆放开我,扑到墙上,枕着胳膊痛哭:“你不懂,不懂,阿香再也回不来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纵使坐拥江山、君临天下,谁与我共赴此生!”
余音铮铮,如此悲愤!我轻轻一叹,忽而,他扑到我面前,扣住我双肩,激动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一定是代替阿香来到我身边,陪伴我走完这漫长的一生。”
我深深蹙眉,轻声道:“王爷,我不是……”
“你是!一定是的!你跟阿香那么像,一定是的!”雷霆拽过我的身子,站在我身后、强迫我看着画像,手背轻触我的脸颊,缓缓移动,恍若深深着迷;“你看,你与阿香一样清婉恬淡。那日,我在城门迎接你们,你一下车驾,我恍惚看见阿香又回来了,你知道我有多么高兴吗?”
他的掌心摩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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