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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步步莲华 作者:清歌一片-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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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了。”

善水出了长春阁,没穆太后那一双看似混沌实则叫人倍感压力的眼睛盯着,顿觉周身畅快许多。这地方,以后只要可能,她是绝不想再进第二回了。看见霍世钧便如来时那样,甩了她在前头走,她便登上步辇一直乘到承天门,在他侧旁冷眼注视之下,被侍人扶着默默登上马车往王府里返。

王府用来会客的上房里,一改平日的静悄,此刻热闹得紧,霍氏各房长辈同辈里的女眷都已纷至而来,只等着从宫中返回的世子夫妇来见礼会面。

薛家祖籍越地,族人里做官的也不多,大部分都散在老家,与薛家也就年底时通信往来。善水还是头一回经历这样的阵仗。一入上房,满眼便是珠翠绕身的女人们。昨夜来闹过洞房的那些大部分都在,还增了不少陌生脸孔,全部目光都齐刷刷落到了自己身上,含着各种或明或暗的评估与打量。

她现在就是当仁不让的女主角。

这样的待遇让她头皮发麻,身后却无退路,只能顶着压力上。

霍世钧陪着善水,朝笑容满面的王妃先跪拜敬茶,过了一套礼仪,再受几个平日较亲近的长辈妇人调侃几句之后,便丢下善水去会男客了。善水接下来的这一天时间,先是不断的下跪起身、赠礼受礼,后又与各房同辈的嫂子姑娘们请安相认,一直到了天黑宴后,与王妃一道送走留下吃了茶的最后一拨女眷们,又送看起来与她同样疲惫的婆婆先去了青莲堂歇息,这才回自己的新房。

屋子里已经掌了灯。善水一进内室,连衣服也没换,立刻便扑在了榻上,把头埋在枕中,含含糊糊地道:“不行了,腰要断了,赶紧的替我揉揉。”

跟了来的林妈妈忙坐到她身侧,一边伸手替她揉着后腰,一边低声心疼道:“可不是我吓唬姑娘你,听说今日不过只来了头拨的客,都还是霍姓父族的近亲。接下来还有王妃那边,太后那边,再是稍远些的亲眷。这一天下来你就成这样了,再几天可如何是好?”

磕不完的头,说不完的话,停不下的笑脸,往后几天还要这样度过,接下来就是嫁妆归置,两明轩里被遣来给她的王府丫头婆子们的安置……都是些繁琐,她要落脚前却必须一一理清的事。

善水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又想起自己那位小姑子。

不过是个十二三的小姑娘,站在王妃身边时,看自己的那眼神,却怎么瞧怎么不对劲。

“姑娘可舒服了些?力气是要再大些,还是正好?要是肚子饿了,叫丫头去厨房瞧下送点吃食来。”

林妈妈心疼她,百般体贴。

“嗯嗯……不想吃。这样正好。妈妈你对我可真好……”

善水呻吟了一声。决定暂时抛开这些。她现在很累,什么都不想吃,人懒得动弹,连脑筋也不想转。只想这样睡过去,等睡饱了醒来,她就又力气再去应付新的一天了。

在她肩背上揉动的手挪开了。善水听见林妈妈唤了声“世子爷”,声音里带了略微的怯意。回头看去,见她已经从榻上起身退到了一边,霍世钧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

“都出去。”

他盯着还趴榻上的善水,开口只说了这么三个字。任谁都瞧得出来他的情绪。

林妈妈有些不安地看了眼善水,见她没反对,朝屋里本正准备服侍善水落妆换衣的白筠雨晴使了个眼色,几人便悄悄退了出去。

善水忽然有些怀疑从前听来的那些关于他的传闻。

她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但他要是都这么把情绪直接挂在脸上,见人就咬,到底是怎么一路混到今天的?

善水慢慢从榻上坐了起来,冲他微微一笑,叹了口气,埋怨道:“我刚入你家门第一天,人生地不熟的,我又胆小没见过世面,你就真放心这样把我一个人丢在那群七大姑八大姨堆里,不怕我被人欺负了去?”

善水说了这话,见他神色一僵,知道是被自己噎住了,心里顿时觉得痛快了些。

他一早在入宫道上,阴了张脸丢开自己只撒腿在前,必定早落入那些太监宫人眼中。别看他们装得个个仿似睁眼瞎,说不定明天洛京交际圈里就会暗中拿这事来说道了。

连个面子都不肯替她装一下的新婚丈夫,回家了她在屋子里还跟他客气什么?反正分寸她自会把握。

“换成别人我自然不放心。只是你,把你丢在虎狼堆里,我也一千一百个放心。还有什么是你摆平不了的?”

他盯着她,冷冷说道。 



17、第 17 章
 
善水自然听出来了,他在一语双关地讥讽她。

其实他的这点情绪,若说是为了早上五更起身时发生的那事,她还可以理解,摊到哪个男人头上都不会给笑脸。只是后来在长春阁里,她推挡皇后的咄咄逼人,没让自己这个世子妃甫上任就让人扇一巴掌,间接地说,不也是保了他这个世子的脸吗?何况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人独挡数女将,也没听他在旁吱一下声,现在这说话口气,倒显得怪她爱出风头?

善水对这个丈夫的印象已经差到无可救药了,唯一的可用之处大概就剩借他的种。再不说话了,只等着他开口。果然,见他几步便跨到自己跟前,压低了声问道:“早上那帕子到底怎么回事?”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带了丝隐怒。估计这根刺在他心里已经扎一整天,忍到现在才发作,也难为他。

善水道:“没别的意思,只是有备无患而已。”

霍世钧俯身下来,一只手已经搭在了她一侧肩膀,五指略紧,善水便觉到些疼痛。抬眼望去,见他逼近压下来的这张脸上,眉梢眼底仿似已隐隐沾上刀光剑影,稍一碰触,火星便要四迸了。

这时刻,善水可没准备再火上浇油,指着他抓住自己肩膀的手,略微皱眉道:“疼。你先松开,有话好好说。”

霍世钧哼了声,手并没拿开。善水感觉到略松了些,趁势缩了下肩,总算挣脱开他的手掌。揉了下肩,道:“你稍安勿躁。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一定觉得我非处子之身,所以才预先有了那些准备,好在帕子上动手脚 。但你想错了。我不过就是为防万一。且最后,你瞧不是真派上用场了吗?”

他神色显得更是不快,但终于直起了身盯着她。

善水接着道:“先前我家得了圣旨,我知道了你便是那日那位在普修寺后山上遇到的人,心中便很忧愁。你看到我与殿下在后山独处了。等洞房夜认出我的时候,一定会误会我和殿下有什么说不清的关系。世子你名声在外,我猜你是个心高气傲之人。这样的人通常固执己见,做事往往更出人意表,不能用常理度之。我就想,万一新婚夜,你就是不信我,认定我的贞洁有问题,更不屑和我洞房,把我撂一边……”见他脸色微变,忙加一句,“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你在外不是有红颜知己吗?且各色美人见多了,未必会愿意跟我这个在你眼中不贞的女人圆房。我又不是你主动求来的。”

“所以我备了点鳝血棉花团,放在我梳妆匣里带进来。我知道一早会有人来收帕,昨夜你喝了酒睡得沉,我便起身动了下帕子,就是为了应付早上的事。”

她的神色很是坦然。他知道她说的应该是真的。这时刻,想来她也不敢再撒谎。是真是假,他若不信,只要一验便知。

现在疑虑是消了,但霍世钧还是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透不出来。

善水说完话,便一直看着他,察言观色,她觉得他应该也相信了这解释。

其实她说的也都是实话。她做事向来是以最坏打算准备的。往好了说,这叫考虑周到,往坏了说,就是悲观主意。作弊的东西是她出嫁前一天准备的,当时对白筠说作画,要用到鳝血蛋清,叫她去厨房弄来后,拿棉花吸足了放在两个小盏里,藏在梳妆匣中带了进来。 

“你当着我的面这样,你就这么笃定,不怕我揭穿?”

霍世钧脸色渐渐缓了些,口气却还是很僵硬。

善水微微一笑:“你要是当场揭穿我,说这东西是假的,顾嬷嬷只有两种想法。第一是你昨夜根本没碰我,第二就是我已非贞洁之身。若是第一种,你我都有错,各打五十大板。若是第二种,世子,我想没哪个男人会主动去抢绿帽子戴吧?你当然更不会。无论如何,早上还是要谢谢你的成全。面子这种事,就跟门帘一样。只要能挂,我还是喜欢挂着。”

霍世钧生平第一次觉到了一种无力。

这个他新娶的妻子,过门不过才一天,就已经让他尝到了不断碰壁的滋味。

这种感觉很差。

这个王府他本来就不大愿意多待,前些年间,一年里从头至尾,他大半的时间里本就都在外。现在他觉得这地方更待不下去。想到她昨夜似乎还提过要和他生儿育女衍嗣子息,忍不住就一阵想冷笑。终于坐到她身畔,伸出一只手端住她下巴,把她那张脸扭向自己,道:“薛善水,你听好了。头三天,我看在你爹的面上,会成全你的面子,留在你这间屋里。等三天回门了,往后你别怪我再不给你脸面。你很惹人厌。女人嫁了,要靠丈夫儿子才能立足,这道理你应该知道。往后你好自为之。”

善水立刻便品出了他的意思。意思是说往后让她独守空房,休想生下他的儿子?

他的手掐得她脸不大舒服,用力掰开了,自己揉了下颊,这才道:“咱们是奉旨成婚的,掰是掰不开了。你以后虽然妻妾满堂,也多的是女人给你生儿子。但侧室生出的儿子,再怎么好,出身就先天低人一等了。我长得还行,身家清白,人不笨,我薛家又有裴然文脉,跟我这个名正言顺的世子妃生下个出众的继承人,对你并没有什么实际损失,你为什么要和我一直斗气?我知道昨夜起,我话说得有些多了,妇德有亏,你瞧我不顺眼也是正常。但咱们刚开始,不过才一天而已。世子你放心,往后我会尽量保守妇德,咱们好好把日子过下去。今天你想必也是累了,我服侍你早些歇息?”

善水笑盈盈朝他领口伸出手,似要解他衣。霍世钧霍然而立,冷冷道:“不必了。”转身已是大步而去。

善水目送他离去,脸上的笑便也抹掉了。

他不累,她却真的累死了。起身叫了习惯用的白筠雨晴进来服侍拆妆洗澡了,等收拾妥当躺上了床,林妈妈也来报告,说世子姑爷一个人在两明轩的书房里,嗯了一声,便叫都出去,长长伸了个懒腰,什么都来不及想,头一沾枕,没片刻便睡了过去。

善水这一觉睡得沉,第二天一早醒来,看见身侧躺了个男人,才知道他昨夜不知何时回的房,居然也没吵醒自己。根本也来不及有什么交流,两个人起身匆匆洗漱吃了几口东西后,便出了房门各奔东西。

新婚的女人应酬多,男人也差不离。新婚的头三天,一转眼便这么过去了。善水白天忙忙碌碌迎来送往,到晚上乏得基本就是沾枕便睡,她的那个丈夫对她似乎也根本提不起兴趣,两人同床共枕,互不侵犯。

到了二十,便是善水回门的日子。这对女家来说,是件大事。善水自然也极重视,一大早便醒了,看见乍见晨光里,霍世钧赤身正半靠在枕上望着自己,被衾随意堆在他腰腹间,瞧着仿似醒过来有些时候了。两人目光对上,他并无异色,只冷冷道:“你终于醒了?”说完便掀被下了榻,召了人进来。

自从前夜那一场对话后,接下来的两天,白天两人根本就撞不到一处,到了晚上,他也照他先前说的那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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