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郡主误终生-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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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的走道上依旧散发出腐败的潮湿味,凝重的空气就像煮干的粥一样,华年每向前走一步仿佛都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阻力。
寂静的天牢中只有华年、翠萍和狱卒三人的脚步声在又高又厚的墙壁上回响。狱卒手上提的钥匙清脆地响动着,为这死气沉沉的地方注入了一丝活气。
华年走得极慢,一来是因为手上端着放有酒壶的托盘,二来是因为不敢面对兰妃。
三年前,乌兰静被兰妃从御书院带走后就关在这里,后来太医李敏德也在这里自杀,所以对于华年来说这里的每一块地砖和每一根铁栏中都带着浓腻的血腥味。而且最讽刺的是,才不过短短三年而已,当年改写了乌兰静命运的兰妃也要死在这里。一切就好像上天注定的轮回,疏而不漏的恢恢天网没有忘记为乌兰静、宁妃和李敏德报仇。然而华年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个背负天命要降罪于兰妃的人——竟然是自己。
忽然,在前方领路的狱卒停下脚步,提起钥匙打开了一间牢房。
华年与翠萍同时抬头向漆黑的囚室中望去。阴暗的光线下,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蜷缩在地上。白色的素衣松散地披在她的身上,在地面的稻草上铺散开来。乍一眼看上去,她好像没有骨头,就像一条正在蜕皮的蛇。看到这幅骇人的景象,华年吓得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仅仅才一天时间而已,那名不可一世的宠妃便沦落至此。听见脚步声后,兰妃缓缓抬头望来。她的反应非常迟钝,不禁令华年怀疑她是否已经眼聋耳瞎。她昨天亲眼看到儿子和哥哥在面前惨死,所受的打击几乎已经可以令她痛不欲生。然而上天就像故意惩罚她似的,让她晚死一天以受更多的折磨。
虽然兰妃落得今天的下场是她咎由自取,但是华年心中却依旧吹拂着悲凉的冷风。
兰妃缓缓抬起眼皮,从凌乱的发丝间看到华年手上的鸩酒后,与雪白的皮肤化为同样颜色的嘴唇掠起一抹惨淡的笑容。
从天窗中落下的苍白光芒照在兰妃生无所恋的表情上。她已经不怕死了,但却觉得不甘心、很可笑。她用嘶哑的声音低沉地辱骂道:「华年,你这个亡国奴……我给你机会报仇,你却愚昧至极地维护太后,你的爹娘和青州百姓一定都会以你为耻,死不瞑目……」
兰妃大概一整天没有进食,说话时气息奄奄、断断续续。哪怕是诅咒般的话语,但是经她口中说出后,却变得宛如轻飘飘的羽毛般没有重量。
「亡国奴」三个字狠狠刺伤了华年的心。华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十年前若月德沁做过什么,我已经无法改变和追究。但是不久之前,如果不是太后的竭力阻止,只怕北燕又对昭明动武。也许我维护太后是愚昧,但如果任你指示、枉杀无辜的话,那才更是令我父母绝望于九泉之下的罪孽。」
兰妃听后「哈哈」大笑起来。她的笑容回荡在整个天牢之中,仿佛连地板和屋梁都被笑声撼动得颤抖起来。
华年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被兰妃绝望悲怆的笑声卷入了万丈深渊。她眼前陡然变黑,身体不受控制地猛烈摇晃了一下,差一点就把放鸩酒的托盘打翻了。旁边的翠萍及时扶了她一下,不然只怕她要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闭嘴!」翠萍严厉地大吼一声,打断了兰妃的疯癫的傻笑。
兰妃突兀地闭上了嘴。前一刻还地动山摇的牢房刹那间又变得阒静无声。
前后剧烈的反差令华年更有种身处噩梦之中、找不到现实感的错觉。她努力稳住身形,迈着僵硬的步子走进牢房,把托盘放在兰妃触手可及的地方,说:「娘娘,这是太后赐的鸩酒。希望你走的时候不要太痛苦。」说话时目光一直落在地上,片刻也不敢在兰妃鬼魅般的脸上停留。
这时兰妃突然一把抓住华年动手,干枯的指节就像铁爪一样,两只裹着血丝的眼珠在黑暗之中直直地瞪着华年。刹那间华年就像被她吸走灵魂似的,全身僵硬得无法动弹。兰妃用恶毒的口气说:「你不用掩饰了,其实你心中像我一样恨她。就算我今天死在这里,我也相信有朝一日你会替我报仇……」
「死到临头还多说什么,华年,还不快喂她喝下。」不等兰妃说完,翠萍就严厉地截断她的疯言疯语,并且用目光催促华年直接把鸩酒灌进她的嘴里。
华年全身微微发抖。越是靠近兰妃就越是可以感受到她的疯狂,华年几乎快要被她的仇恨吞噬。
听到翠萍的话后,兰妃依旧紧紧地抓着华年的手不松,而且还带着痴傻绝望的笑容,用诅咒般的声音说:「是啊,华年,杀了我吧……让我成为第一个被你亲手毒死的人……然后一辈子在噩梦中纠缠你,令你永世不得安宁……」说着又「呵呵」地笑了起来。
华年尝试着想把手抽出来,但是兰妃的五指就像长了根似的,牢牢地扼住她的手腕,令她无法挣脱。
翠萍看到这幅画面后焦急地催促道:「华年,还不快动手?你想违抗太后的懿旨么?」
作者有话要说:把这章补完了哈。
、040 破镜难圆
翠萍的话令华年顿时慌乱起来。她抬头愕然地回答了一声「我……」却再也挤不出其他的话。兰妃疯疯癫癫的笑声断断续续传来,华年忍不住微微发抖。
「把她揪起来。」翠萍见华年呆然凝固,便直接对狱卒下令。
那狱卒可没有华年这般心软,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兰妃的头发。兰妃痛苦地发出「唔」的一声轻哼,疯癫的笑声戛然而止,向后扭曲的脖子几乎快要被折断。她无力地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认命似的闭上眼睛,不再动弹。
目睹这一切的华年微微蹙眉,悲伤地垂下头去。哪怕不断在心中默念「她是罪有应得,自作自受」,但这幅场面对她来说太过残酷,令她难以面对。
这时翠萍也已走进牢房,提起地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酒,直接抓起华年的手,硬塞进华年的手中。「这地方的空气又湿又臭,你还想浪费多少时间?快点给她一个痛快,我们也好早点回去给太后一个交代。」
翠萍强硬的语气中满是责备,华年自知自己的软弱已经惹恼了她,老老实实地接过酒杯不敢松手。但是一想到杯子里盛的是穿肠破肚的毒药,双手就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翠萍见她那不中用的样子,深深地皱起眉头,直接抓住她的手把酒杯向仰头等死的兰妃唇边送去。
「啊。」兰妃没有呼救,倒是华年吓得叫了一声。
因为眼看酒杯就要碰到兰妃嘴唇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从后面伸来,一把抓住了华年颤抖的手腕!
华年的手顿时不再抖了,而是突兀地停在半空。毒酒从杯口漾出一些,洒在华年的手指上。
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一个瞬间,华年还没有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呆滞的视线下意识直直地盯在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上。心脏剧烈地紧缩了一下,不用回头就已经猜出来人的身份。这时耳边紧接着传来翠萍的惊呼:「静王爷?」
华年的脑海中刚拂过「果然如此」四个字,就听见乌兰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当年就是这个毒妇残忍地害死我的母妃,今天这个大仇应该由我来报。」说完不等其他人做出反应,乌兰静一手揪住兰妃的头发,一手抢过华年手上的酒杯,朝兰妃的嘴里灌下去。
毒酒过喉咙的瞬间,兰妃立即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她趴在地上那柔若无骨的身体猛地抽搐了起来,紧缩成一团。难以毒药折磨的兰妃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张开干枯的五指猛地向华年的肩膀伸去。
华年吓得反射性地向后躲开,但是速度依旧慢了半拍。眼看就要被兰妃尖锐的指尖划破脸颊的时候,乌兰静突然□两人之间,把华年挡在自己身后。兰妃一把揪住乌兰静的衣服,而乌兰静也同时扼住她的手腕,猛地向后甩开。
兰妃发出一声嘶哑的惨叫,整个人贴着地面向前滑出数尺。瘦弱的身子擦过铺在地上的稻草时发出一股刺鼻的腐臭味。这时兰妃已经痛得无力挣扎了,她就像一只被敲晕后脖子上又挨了一刀的鱼,本能地微微抽搐了几下,眨眼之间就已不再动弹。
这时候牢房中阒静无声,所有人都被冻住似的,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亲手把毒酒灌进兰妃喉咙的乌兰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瞪着面朝下趴在地上的兰妃好半天没有反应。
华年和狱卒吓得不敢说话,怔怔地盯着兰妃的尸体,仿佛担心她还会突然跳起来发狂。
不知道过了多久,死寂的牢房中传来一声:「她死了。」翠萍的声音搅动凝滞的空气,令其他人渐渐恢复神志。
昏昏沉沉的华年刚想站起来,但是膝盖还没有伸直,眼前就蓦然变黑。紧接着身体轻轻摇晃了一下,刹那间失去了意识。当她再次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上半身已经靠在乌兰静的怀中。
乌兰静扶着华年站在牢门边,用略带命令的口吻对翠萍说:「你先回去向太后复命吧,我带华年与御医局一趟。」
翠萍看到乌兰静态度强硬,自然不敢反抗,默默地点了一下头作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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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兰静扶着华年转身离去。当华年拾级而上,踏出天牢门口,呼吸到户外清新空气的那一刻,她有一种死而复生的错觉——刚才挣扎在地狱之中,现在才终于返回人间。冬季的风有些刺骨,扑面而来时令华年脸颊微微刺痛。她下意识把头埋向乌兰静的臂弯,但是下一刻才蓦然意识到他俩早已不复从前。
「你为什么来了?」华年低着头,用有些冷漠的声音问。她很想推开乌兰静,但是身体却使不上力气,下意识跟随着乌兰静的脚步向御医局的方向走去。
乌兰静低头看了华年一眼,见华年目光低垂一直盯着脚边,于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答道:「刚才在路上看到你与翠萍端着鸩酒向天牢的方向走去,我便猜到太后吩咐你干什么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跟了上去。事实证明我跟对了,你如此善良,如果真的亲手杀了兰妃,肯定一辈子都不会安心吧……」
不等乌兰静说完华年就用力摇头说:「我一点都不善良。从十年前我来到北燕的那一刻,我的心中就充满仇恨,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为青州报仇。哪怕我杀不了你们,但是在我的梦中,你们已经死过无数次了……」想起曾经的噩梦,华年的眼前愈发晕眩,全身重量都向乌兰静的方向压去。
乌兰静稳稳地扶着她,一语道破她的伪装:「你说谎。就算十年前的你一心只想报仇,但是现在的你已经变了。」
无法反驳他的华年沉默了很久,终究只能露出凄凉的笑容,无力地说:「我原本不是这样,我想做回从前的自己,但却再也找不到方法了……」
五年前正是乌兰静把她从仇恨的深渊中拉了出来,让她看到新的未来,有了新的憧憬。但是已经走到这一步的华年再也无法把乌兰静从自己的生活中抹去,她不知道如何才能变回从前的自己。
也许那个寂寞地坐在雪地中、静静地望着南飞鸟雀的人,才是真正的自己。现在这个分不清恩义和仇恨、辨不明敌国和故土的景华郡主就像一个面目狰狞的怪物,令华年不敢面对。
也许是因为有太多私话要讲,乌兰静故意带华年绕进僻静无人的小路,两人沿着狭窄的石子路行走在常绿的小树林间。隔着层层叠叠的枝叶依稀可以看见远处的大路上有侍卫和宫人穿梭往来,但是他们却仿佛行走于另外的世界,与乌兰静和华年相隔遥远。
在这个隐蔽的地方,乌兰静不用顾忌其他。他突然停下脚步,敞开双臂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