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博果尔之重返人间-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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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朗润如玉的少年垂首作揖,声音肃严道:“皇上,奴才并不懂百姓对一个国家的意义,那也不是奴才需要去明白的事情。”顺治一听,手无端一颤,他忽然明白自己刚才不慎迂回的话似乎让自己的十一弟误会了什么。
却听那少年继续朗朗说道:“奴才幼时有幸受皇上指点,略读过儒、道、释家等精典。自认以愚钝性,只领会到皮毛。但却对庄子的逍遥意境十分向往。”这话里意思明白说出了他本就志不在高堂,也表示对方不要多想,可惜顺治这才体会了什么叫百口莫辩。
“这等精神脱俗之念,奴才自认无法超脱,只因奴才仅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就会有七情六欲,会求长命百岁、会求饱衣足食、会求不生逢乱世、更会求合家平顺,所爱所念之人安康幸福。以己度人,不过如此。” 少年的声音随着时间开始脱离成长的嘶哑,渐渐变得磁性温润,如美玉撞击的韵味。
顺治听到后面,脑中如有钟鸣轰响,渐渐空离。自幼起,他博览群书、能自通圣人学说;在朝堂之上,他永远高坐上方、俯瞰众小;他告天下以孝治国,却与自己的额娘隔阂甚深;所有人附和他、追随他、崇敬他、仰望他,到最后他都自认为成了庙堂里的一座圣像。
在这一刻,他才发现,那些以为融在他骨血里的东西,从来没有放入他的心间。不过如同墓碑石上的碑文,年岁日久,连最初的模样都看不清。
那道钟声,声声不断,在肃清着他的大脑。心中有样东西似乎被遗落掉了,从很久以前开始,但现在连它的名字和模样,他竟都说不出来了。
凝静的气氛在两人间蔓延着,博果尔已经说完了所有的话,自是心神无忧在旁静候发落;而顺治只是陷在自省的空茫中久久徘徊。
吴良辅却很会选取时机的进来请示:“皇上……”,一语惊醒的顺治看着张口难言的吴公公,有些莫名的问道:“有什么就说,不用避讳。”
皇上,这可是你自己主动给了老奴免死金牌啊。吴良辅心一横,很是坦荡的禀报:“贤妃娘娘在外等候,说做了些小食送来。”
这话出口,无疑如鞭炮炸开的效果一般,顺治的脸上登时一抽,抿了抿嘴,蹙眉道:“先让她回去,今夜朕吃的尚饱,不宜再食用小食。”
吴良辅机灵的应了声“嗻”便退了下去。
殿门外,乌云珠听了吴良辅转达的话,一丝惊疑的神色快速闪过,但仍客气谢过对方,缓步往外走去。她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乾清宫,微垂下长长的睫毛,对着身旁秀莲说:“这么晚了,皇上还在操持国事,唉,实在太过辛苦。”
秀莲听了她的话,机灵的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回道:“听说今日召了议政大臣议事,这段日子,皇上都会留了襄亲王吃了晚膳后再走。”
昏暗的光亮下,乌云珠脸色瞬间大变,若不是食盘已交给秀莲拿着,这会儿盘子碰碎的声音恐怕早已响起,竟然是襄亲王,乌云珠眼中光芒闪碎,皇上一旦顾念兄弟之情,那就是她……
乌云珠五指掐进了掌心,心中暗狠,他们三人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如站在岌岌可危的天平上,天平两方永远只有各站一人才能保证绝对的平衡,而多一人就会陷入毫无转圜的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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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扶额,这狗啃的点击与更新!更新显示不出来,莫怨我,大家晚安!
第十七章 晋升皇贵妃
夜深幽静,襄亲王府书房内透出橘色烛光,室内寂静无声,仅有院中秋虫的鸣叫声间断传来。烛光下,博果尔背靠卧榻上,神态悠然地翻阅着手中书籍。
室内烛火焚燃片刻后,耐不住寂寞的爆出了点点星火。正在此时,门外传来颇有节奏的三声叩响,博果尔抬眸应了声,一身深色衣着的阿泰推门而入,面上是一贯的木讷沉闷,沉稳的走到了博果尔面前,递出了一封密封信函,开口道:“主子,宫中传来的消息。”
将书搁到一旁,博果尔接信拆开粗略的扫视一番,那信纸上内容并不长,但里面透出的消息却让博果尔嘴角勾起了笑意。他起身用烛火将信纸焚烧成灰,随后站在书架前支颌沉吟了会,取了本《植物草鉴》下来,细看了几页,便回到书桌前迅速的落成了一封短笺。
他将信递给阿泰,一脸莫名的欢乐言状:“叮嘱她多帮衬着,接下来就按信上内容说齐全就行,”阿泰一颔首,不多言便退了出去。
博果尔兴致极好的走到烛灯前,干脆挑剪断留长的烛芯,明亮火光下,琥珀般的眼眸中带着玩味,〃乌云珠,机会给你了,你会选择哪一个呢?若是用了这些魍魉魑魅的手段,当初你所谓的爱情还会在么?”
白露降,凉意渐显,天际云彩淡薄,随风一吹,便分散千里难以追索。正如此时宫中众人在悄然关注局势变幻后,对于新晋贤妃已经不同之前的冷眼旁观,纷纷表明出巴结示好的意图。
这位贤妃明知太后不待见的情况下,仍坚持每日前去慈宁宫准时请安;对待下人态度和婉,娇柔温婉的犹如御花园池塘中的白莲;最主要,近段时间来,皇上翻牌多是承乾宫的那位,甚至有几夜共枕天明,没按规矩将她送回去,这是顺治封妃以来从未出现的情况。
这样的恩宠已可说是宠冠六宫,有眼力劲的宫人已经暗开赌局,推断贤妃娘娘不出时日必定非今日之位,可惜赔率悬殊太大,只得草草作罢。
乾清宫西暖阁内,顺治放下手中奏折闭了闭眼,有些疲乏的按压额间。一旁的乌云珠见着,上前轻柔的给顺治揉捏着肩膀,低声询问:“皇上,是不是累了?不如先休息一会再继续批阅。”
“这些加急奏章耽误半息影响慎重,朕需先将急件完成才可休息。”感觉到对方手上的力道,顺治就势舒展着筋骨,然后回首将对方的手取下握住,笑道:“你也不用陪朕,先回去休息吧!”
乌云珠却只是一笑,走到一旁整理起案桌上的奏折,边随口回道:“臣妾只是在旁看书,可比不上皇上劳神动笔的辛苦,再则臣妾才疏学浅,若遇到一些思绪不通的学问还能及时请教皇上,”顺治一愣,顺着对方的提示,看到了乌云珠放在卧榻上的《论语》。
对于儒家学说,顺治确实参悟极透,当初他听闻乌云珠熟习《四书》《易》还是有些诧异的,在逐渐的深交中,发现对方虽然是个女子,但也有着不多见的聪慧灵性。
而对方偶尔在与自己交流时,不拘谨严肃的模样也让自己心情舒畅,更甚者偶尔可以引起他的会心一笑。这也是他在后宫嫔妃中没有体会到的感受。
窥看到顺治放松的神色,乌云珠内心也松了下来,在最初相见那会儿,她就经常揣测对方对他人言语的喜好,发现他偶尔会喜欢对方说些随性的话,但有的人说了效果极好,有的人说了却只会招来责骂,后来她才得出经验,随性的话中需带点调侃的味道,只是不能太过罢了。
后来也知道他喜欢儒家学说,所以她也会去多读些儒家精典,并自己揣摩些见地出来。
她明白习惯的作用,所以偶尔她也会做份小食,来到乾清宫熬着睡眠陪他批读奏章到深夜。
她努力让自己参与他生活的每个部分,试图捕捉他眼中对自己言行的每一个反应,即使有时候那些调皮话、随性的语气与她的本性并不相符,但她都愿意为他改变,这就是她从少女时期起所想要的爱情,牺牲一切的爱情。
只是如今她达到了最初的目的,却无法再满足,她会恼恨其他那些不该存在的女人,但她爱的人是天子,这是无法改变的命运。但她想总会有办法让他更愿意同自己在一起,更喜爱跟自己在一起。
顺治望着这个温柔体贴的女人,对方的每个行为举动他都看在了眼里,自上一次与博果尔的对话后,他经常回想,那被自己遗落掉的东西是什么?当他看到乌云珠眼中褶褶发亮的光彩时,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便涌上心头,他在想,这是不是就是我要找的那样东西。
“乌云珠,朕曾承诺要给你一个隆重仪式迎你进宫,最后却仅仅给你贤妃之封号,你有怨过朕吗?”顺治有些出神的问。
乌云珠诧异抬起头,眼里光亮耀人的凝视着对方,摇了摇头,轻声说:“皇上,臣妾只是希望能与你离得更近一点,至于封号,对于臣妾而言,不过是一纸虚名。”
顺治一阵晃神,乌云珠说的话和神情,在他眼中竟与博果尔当日说到“求所爱所念之人安康幸福”模样恍然重合,这两个人完全不同,可在心中对所念之物都有着自己的信念和追求,而自己身为天子,却连承诺都无法实践。
执笔的手微微捏紧,他敛目取过一旁的空白册本,在上洋洋洒洒急书而成,朱墨刚落干,他就唤来吴良辅让明日赶早递到礼部。
做完这些,他望向不明所以的乌云珠,淡淡笑道:“朕是以天子之尊给予了一个女子承诺,若是食言,以后又如何担得起对这个天下和子民的承诺?”
从处暑到白露,才不过一个节气,贤妃晋为皇贵妃的册文一出,整个皇宫如丢进了油锅,顿时炸的有心人惴惴不安。
慈宁宫内一直充盈着安定人心的檀木清香,可此刻这股清香也压不住孝慧皇后的委屈和难受。
她侧坐在孝庄太后侧边,眼圈发红,声中带出了明显哭音:“皇额娘,臣妾以后是没办法再伺候你跟前,怕是不久就也要搬到永寿宫去了。”
孝庄眉头一皱,不自禁想起了自己那个可怜的侄女——曾经的皇后如今的静妃,她幽叹口气,取出锦帕给孝慧皇后擦了擦的泪珠,叹息道:“你这孩子,明明在众人中最明白懂事,这才多大一事儿就耐不住了。”
孝慧皇后摇了摇头,她与那个骄傲的堂姐性格截然相反,天性的内敛隐忍。自小她就做好了为族内权益奉献婚姻的准备,她得到了身份失去了追求爱情的权利,也从不抱怨和不满,她懂得得一物还一报的道理,更何况是当这天下最为尊贵的女性。
只是自从那女人进了宫,不过月余就身居皇贵妃之位,她本不求帝王恩宠,但照此发展,皇后之位被剥夺只是迟早事情。
这是她为家族牺牲获得的唯一骄傲和尊严,也是最不能被触动的底线。
孝慧皇后朝太后坐得更近了些,抬起那双湿红的眼眸,眼中透出了一反往常的精光:“皇额娘,这乌云珠进宫不过月余,就迷得皇上连祖宗的规矩都忘记了,臣妾看她身柔似柳,面貌不比当年的姐姐强过多少。再则皇上向来睡眠轻浅,听闻她进宫最初那段时间都按时回乾清宫,如何到了后来还流连忘返起来?”
太后听的眉头越皱越紧,孝慧皇后的话是不中听了点,但确实点出了诡异之处。她自然知道自己的儿子少年时期的荒诞往事,那女人除非真有着狐媚手段,要不断难将顺治迷得几乎夜夜去她那里。再则顺治虽然性情暴烈,但在政事和祖宗规矩上从不轻易妄为。
而从前段时间开始,不知出于何缘故,这个对自己有着隔阂的儿子来慈宁宫也勤快了些,也会顺着自己说几句贴心话。对于皇上这些改变,太后从内心是极为偎贴的,只是没想到,才过了不久乌云珠来了,搅得后宫一片天翻地覆。
太后沉吟了下,开始拨动手中念珠,低声说:“这事尚未有证据前莫要妄加猜测,传到别人耳中反而做害了你自己。”孝庄这些年修心养性,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