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炽-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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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潍乾徽兵戎相向,公良飞郇擢升先锋战将,领命出征。
两人再次相逢在江城督府时,薛承远早已不是以往可以任由欺凌的外乡大夫,而一跃为慕容定祯倚重的心腹之一。碍於王爷的威严,公良飞郇不得不选择收敛气焰。
但那笔提了起来就让公良飞郇恨的牙痒痒的旧帐,却也因此而一直未能清算。两人之间互不搭理的态势,也让公良飞郇与薛承远不合的谣言传的有声有色起来。
随後慕容定祯建都郢庭,称帝改国号,古潍虽已覆灭,沅西战乱却依旧未能完全平定。战功赫赫的公良飞郇再次请命出征,慕容定祯钦准。
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收复沅西的战役打的异常艰难。
日子一晃,也就到了昭远二年年初,失利的战报夹带著公良飞郇病重的消息传回京城,慕容定祯焦心不已。连夜调遣隋行谦前去沅西接管军务,同时也委派薛承远一路同行护送公良飞郇回京治病。
月华如炽 35(美强生子)
第三十五章
大军越过了燕径山便开始日夜兼程的赶向邡宁。
几日後,在远处低沈阴霾的乌云之下,路途尽头的邡宁城郭终於渐渐清晰了起来。
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眼前那葱郁的翠柳烟堤中,大道两旁虽仍有残破的楼阁,却尽是一派宁静安详的景象。
这实在不像是战时的城池,看来公良飞郇抵达沅西以後确实花费了不少功夫治理,而在南峡腹地进行的战事也没有太过侵扰这里的百姓。
随著马蹄前行,薛承远望著渐近的景物,心中不禁感慨万千。一别多年,再次回到这珍藏著旧日无尽欢乐与伤感回忆的故乡,真是熟悉而又陌生。
行军按例先在城外驻扎,隋行谦将一切安排的有条不紊,进城之後便一路向北直奔著沅西总督的府宅而去。
薛承远身负慕容定祯的嘱托,知道此来沅西为公良飞郇诊治是重中之重,抵达邡宁之後也还无瑕顾及其它,就与隋行谦一并前去督府见过公良飞郇。
说来也巧,这督府就是旧时邡宁府衙的所在。
沈沈的日光之下,再一次踏上这府衙前的石阶,记忆中一当年父王毙命时那不堪回首的一幕幕,不觉又一次清晰了起来。
曾经以为很多不可能淡忘的伤痛,都会随著时间的流逝而平复。可今时今日,薛承远却突然发现,这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枉然罢了。
发生过的,永远不可能抹杀。心上的伤痕,即便结痂,也永远会留下痕迹。
“承远,进去吧。”
隋行谦将马鞭交给了随从,拂了拂衣袖,对身旁门槛前驻足停步的薛承远轻声道。
薛承远默然的淡淡点了点头,收拾起决堤的记忆,和隋行谦一同向庭院内走去。
“隋将军!”
刚迈过花园的拱门,只见院内一人快步走上前,跪地行礼道。
“明成?”隋行谦见是丛明成,赶忙扶他起来。
“您终於来了”丛明成难掩激动,看了看隋行谦身旁的人,惊讶中带著几分不可置信的意味,叹道:“薛大人?您……怎麽也来了?”
自从当日薛承远为公然留守在江城为慕容定祯诊病起,就早已恢复本来的称谓。
而後郢庭建都,薛承远平步青云,年纪轻轻便已凭借著超群的医术统领半个御医辅院,这事实让所有部将都对他尊崇有加。
“皇上专程派我前来护送公良将军回京诊病。”薛承远有礼有节的如实答道。
相比几年前偶尔还未消退的年少轻狂,此时身居要职的薛承远已更多另一份沈稳与庄重。
“是麽?这……这真是太好了!”
丛明成怎样都未能想到慕容定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一时间有些哽咽。
隋行谦见他消瘦异常,语调疲惫,猜想丛明成近来一定是受著战事的影响,和公良飞郇病情的双重压力,而有些不堪重负。
“飞郇的伤到底怎样了?快带我们去看看。”
身为出生入死情同手足的好兄弟,隋行谦不再多寒暄,难掩急切的问道。
“将军他……”
丛明成眼神黯淡,再也说不下去了。
“到底怎麽了?”隋行谦见他这表情,也顿然急了,一把捏住了丛明成的臂膀。
难道说这呈进京的急奏还有什麽隐瞒?究竟还有什麽是他们所不知晓的?
薛承远同样注视著他,等待著回答。
隐忍了半响之後,丛明成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泣不成声的跪在了地上,哭道:“将军的……双脚……被斩断了”
“什麽?!”隋行谦又惊又怒,厉声喝道。
这绝对是他们始料未及的,当时急奏中并没有提及详细的病情。原本隋行谦猜想公良飞郇可能只是受了剑伤刀伤,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会是这样。
虽然这现实也大大出乎薛承远的意料,但身为大夫,无论发生如何的境况,薛承远还是能够按捺的住心绪,保有著一份镇静。
薛承远问道:“是什麽时候发生的?”
“半月前。”
半月前?应当就是急奏中提及那次战役失利的时候。薛承远暗叹,或许又是轻敌惹的祸端。
“公良将军现在在哪里?”薛承远又问道。
“快带我们去”隋行谦也焦急心痛不已。
“在後院的卧房之中,但……将军,他不愿见任何人……”
丛明成艰难的喘了口气,断断续续的叙述道:“这些日子,任何来为将军诊病的大夫都被轰了出去,这几日……更是连药……都不喝了。”
说道这儿,丛明成不堪的闭了闭通红的眼帘,流泪著道:“我想,将军……只是在等著隋大人前来,将手中的将印安然的交接了……”
“怎麽会发生这种事情?!”
此情此景让隋行谦感慨不已,真是天命难测,旦夕祸福完全由不得人。
惨不忍睹的现实这两年征战的历程里,薛承远见的多了。对於一介医者,治病救人本是分内之事,也同样不会选择在种悲伤的情绪中沈沦。
“无论如何,既然来了,便总要得见公良将军一面。”薛承远说完便向後院的卧房走了去。
月华如炽 36(美强生子)
第三十六章
“滚──!”
才刚走到那卧房的门外,只听一声怒吼,屋内伺候著的小厮连著打翻的汤药一起被轰了出来。
“大……大人……”
那小厮正巧和迎面而来的薛承远撞了正著,一见这身醒目的官服立即下的够呛,跪下哆哆嗦嗦的行礼道。
薛承远伸手扶著他起来,并没有责怪,却也因此而驻足在了卧房门前。
公良飞郇烦躁中带著绝望的吼声,薛承远方才已经听的清清楚楚,想到二人向来不和,赶著这个时候进去,是否会更添他的敌意?
那小厮一脸惊恐担忧,抹著脸上的泪,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一切。
身後的隋行谦和丛明成也都快步跟随了过来,不用再多问发生了什麽,隋行谦叹了口气便径直走进了卧房。
这督府内宽大整洁的卧房中,那陈设简直可以用简朴到苛刻来形容。房中并无下人,掀开了一层薄薄的纱帘,卧房内只摆放了一张床榻。
而那床榻上憔悴的身影,让隋行谦几乎不敢辨认。
“飞郇……”
隋行谦几步走近那床榻旁,伸出手,轻轻的唤道,声音中带著太多的迟疑和发自内心的同情。
公良飞郇脸向内侧躺著,并看不清表情,只是那一层薄被之下掩盖著的下肢却直挺挺的伸展著,被角之下隐隐散发出一股让人作呕的恶臭。
“飞郇,是我……”
回想起当日在郢庭,意气风发的公良飞郇请命出征时,举杯豪饮的那一幕,此情此景让隋行谦不得不叹谓这世事无常。
公良飞郇听到这声音,身子突然微微颤了颤,接著艰难的撑住床榻,转过了身来。
隋行谦的眼眶湿润了,只是直直的望著他,不再说话,随之坐在了床榻的边沿。
这辈子征战沙场,其实谁都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生死是小,而要活著而忍受这种无尽的屈辱和折磨才是对一个武将最残忍的刑罚。
眼前这副面孔上,乌发混杂著不知是泪还是汗,有些擦乱的粘在额头的旁侧。
昔日里英武炯明的眸子早已失去了那应有的光泽,眼窝深陷泛著暗暗的灰色,只是那消瘦的铮铮轮廓中还依稀透著公良飞郇与生俱来的刚毅和执拗。
“你……终於来了”
公良飞郇定了定眼神,这面前的人确确实实是隋行谦,如释重负的缓缓舒了口气,极其低弱的说道。
“飞郇……”面对著已经被痛楚折磨的半死不活的人挚友,自己却无能为力为他分担丝毫,隋行谦突然觉得词穷殆尽,只是道:“皇上很惦念你……”
说道一半,隋行谦便哽咽的再也说不下去了。
公良飞郇听後,唇边微微勾起一丝淡淡的苦笑,像是自知天命如此般的点了点头。
曾经豪情万丈的日子里,总以为人生广阔,坦途无垠,谁又会知晓,这尽头不过是在命运轮转中的哪个莫测幽暗的角落?
“我……”
正当公良飞郇张口想对隋行谦说什麽的时候,岂料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那纱帘旁站著一个他最不想见到的身影。
“他……,他来做什麽?”公良飞郇语气急变,颤悠悠的伸起手指,指向了薛承远。
隋行谦转头看了看薛承远,回道:“是皇上特意派承远来一路护送你回京的,皇上……”
“皇上?!”
公良飞郇也不知突然哪来了这麽大的力气,指著薛承远怒骂道:“他是沅西人!皇上怎麽会派他来?!一派胡言!”
“确实是皇上的旨意。”隋行谦苦叹了一声。
早就知道这两人水火不相容,只是没想到公良飞郇都只剩下半条命了,气焰却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输於人。
“你来做什麽?!”公良飞郇一手撑著床榻,直直的抬起了身子,也顾不得下肢的剧痛,双眼像要爆出血一样睁的通红,失控的吼道:“是来幸灾乐祸?!专程不远千里,要来看我这副模样?!!”
如果说这普天之下,今时今日公良飞郇最不想让谁见到他这副绝望而羞愧的身躯,那一定就是薛承远。
可谁知,这人就偏偏好端端的站在了自己的眼前。
是!请战沅西就是想出了当年那口恶气,收复沅西建立功勋。绝不是功名未建,而殒身沙场成为笑谈!
这绝不是他公良飞郇应有的命运!
薛承远沈默不语,当下公良飞郇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仅从那被下散出的恶臭,已能断言这痛楚怕是早已将公良飞郇折磨的体无完肤。
两步上前,薛承远也不做安慰,伸手端直拉开了公良飞郇身上盖著的墨色薄被。没有时间再由著他的性子而多耽搁,必须当机立断为公良飞郇诊治。
“皇上派我来,是为你治病,不是任你辱骂的。”薛承远神色淡然,让他听的清清楚楚。
原本羞藏在被下断肢映入眼帘,伤口溃烂不已,恶臭熏天。
“滚──!!!都滚出去!!!”
公良飞郇对这种践踏他最後仅剩尊严的行为再也无可忍耐,全身紧绷颤抖著,歇斯底里的嘶吼道。
他公良飞郇就是死,也不要在薛承远面前死的如此不堪!
月华如炽 37(美强生子)
第三十七章
“飞郇!别这样!”
隋行谦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按住公良飞郇的身子苦劝道。
“滚出去──!!!”
可是公良飞郇嘶喊不止,癫狂般的拒绝薛承远碰触他的伤口。
“按住他。”
薛承远对这场面丝毫不改镇定的神色,对隋行谦说道,说著便拿出药箱中的一瓶药汁,轻轻撒到了那公良飞郇两条腿的伤口之上。
“你们出去……”
药力瞬时起了作用,巨大的疼痛袭来,公良飞郇原本声嘶力竭的喊叫顿时黯哑了起来。
公良飞郇艰难的侧过身子,几乎是在这一刻苦苦哀求道:“出去……”
“飞郇,这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