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田居札记-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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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合适,我陪娘说会话,你们且去玩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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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悠同李氏进了里屋,捧着热茶她开口问道:“娘,那西屋塌陷的事,到最后是怎生处置的?”
“什么怎生处置?”
“到这时候娘还要瞒着我,我问这般明白你却不答,分明是心中藏着些事。你当我不知,大过年的塌了屋可是大凶之兆,一路走来永平坊竟然无一人说道。且我观那青瓦泥胚虽然杂乱,但却是被人好生归置过,但端午一人可干不成此事。”
“什么都瞒不过你。”
宜悠扬唇:“依女儿看,该不会是常爷亲自来的吧?”
“就你鬼精,笑这模样真该让然哥儿进来瞅瞅。对了,你且说说,那滩羊皮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是已经说过?娘别岔开话,怎么样?”
把头凑到李氏面前,宜悠仔细观察着她的每一丝反应。见她嘴唇阖动,眼睛眯起,手拍过来赶着她,似乎有些不自在,她心里是越发有谱。
“什么怎么样,娘在问你话。”
“好那我就先说,堵住娘的嘴。那滩羊皮是商户孝敬给陈大人的,陈大人赏给穆然两块,他便想将两块都抽回来,给你做一身皮袍,也能穿好些年。不过我却拦下,到最后我们各退一步,只拿回来一块。”
“剩余一块,你是不是打算给自己裁衣裳。”
“穆大哥是这意思,不过家里只我一人会针线活,到时候怎么做还不是我的主意?”
望着慧黠的女儿,李氏点点头,她是真的长大了,知道怎么关心人。其实夫妻之间哪有那么多的算计,路遥知马力,人就见人心。一个人可以假装一时很好,却装不了一辈子。即便能装一辈子,那被骗之人应当也是幸福的。
但那般天生会装模作样的终归是少数:“你这样便很好,这夫妻间的感情,虽说需要用点巧手段,但最重要的还是互相关心。只要你心里有他,他也能感觉到。”
想起在穆家那些天经历的事,宜悠突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其 实自打到云岭村,她便没对穆家人抱有过恶意。所以她惊心为孩子们准备年糕,族里该尊敬的人也尊敬,甚至到最后劝服穆然给了小胖入官学的机会。她如此作为, 自然被穆家人记在心里。所以最后说是他们妥协,不如说是双方都看到彼此的善意,那股血浓于水的亲情又恢复过来。
而她对穆然的爹娘也是如此,她是真心的感激两老,所以穆然看在心里,才会对她越发温柔。
“真心?”
“恩,真心和真诚。这天下虽然状元及第者少,可聪明人却是不少,真心还是假意,别人总能看出来。”
宜悠明了的点点头,这便是前后两世她一直缺少的东西。
“那娘对沈福祥也是真心?”
“这样喜庆的日子,说他做什么?”
“我只是好奇,娘既然懂得这般多,为何不能把他拉过来,让他也对你真诚起来。”
“哎……”李氏长叹一声,目光看向炕边上的铜镜。宜悠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铜镜前一个粗糙的粉盒,与穆然所赠芳华斋油膏摆在一处。这粉盒,正是当年沈福祥送与李氏的第一份礼物。
“他就是那少数的傻子,自己把自己钉到了坑里。二丫,你爹他对娘确实真心。”
“可他对奶奶,对沈家更真心。娘我觉得,人活于世只有真诚是不够的,得学会取舍。泱泱天下芸芸众生,若是对每人都难以割舍,那岂不得被拖累死?”
李氏默默的点头,并未发一言。
“所以娘,既然你已经决定放弃他,为何不能接受常爷?”
李氏愣在那:“你说什么?”
“娘一直避之不谈,却是瞒不过我。若你不确定常爷之心,也不会这般逃避。娘,每个人都会疲累,便是木炭这般耐烧且发光发热的,也会有化成灰变凉的时候。”
李 氏心中却是起了波涛骇浪,闺女全猜对了。今年过年常爷亲自来送面,她递上一杯热茶,当时他接过去,眼中愉悦直接感染了她。而西屋塌陷的那一日正是年三十, 西屋不仅塌下去,房梁还砸坏了邻居另一间。闺女在穆家回不来,长生那般小说什么别人也不会放在心上,她第一个想起的是常爷。
而后他带着五谷斋伙计来,摆平四邻,帮她清理好一片狼藉的院子。
“可是……”
“娘,常爷做了这般多,你若是再毫无回应,那跟爹没什么两样。”
“什么?”
“爹那些年不也是,口口声声的说委屈你,碰到奶奶那边的事便妥协,你就是靠着他的感激撑过了那些年。而如今,你这般凡事只道一声感谢,又与爹有什么两样?”
李氏如遭雷击,是啊,她与沈福祥有什么两样。
“常爷对你那般好,即便日后他变了又能如何,最起码你未曾辜负于他。”
最后这句话,直接戳透李氏心中浓浓的心防,她连连点头:“我明白了。”
宜悠没再说话,任由李氏在那想。她知道这会娘不是敷衍推脱之词,而是当真有了那想法。在穆家那些时日,她最牵挂的其实便是李氏。
她不如其他人家,鳏夫娶续弦无事,寡妇再嫁却是天大的耻辱,便是儿女也要拼命劝阻。在她看来,李氏如今才三十出头,她的人生还没过完一半。沈家的事已经翻篇儿,她不能因为别人的错误而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母女俩静坐,半晌李氏缓缓开口:“我会去与常爷说。”
“娘,我去说,我和穆大哥去说。”
“你们?”
“这事怎么能由娘去说,无论如何都不妥。我做闺女的去问,问明白了再给娘一个准信。”
李氏却是有些犹疑,媒婆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她一张老脸丢了没事,她闺女可得清清白白。
“包我身上,对了娘,这番回来我还有一事欲要问你。”
李氏疑惑的抬头,宜悠摸摸肚子:“过年给穆大哥爹娘去上坟,回来他便说很想要个孩儿。可是咱们那日商量的,我却是有些犹豫。”
李氏没去打趣自家闺女,在她看来,亲母女间有什么不能说。
“我还当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真当孩子是想怀就能怀上?”
宜悠点头,可不是很简单?上辈子陈德仁孩子那么少,她三年内连怀两胎,是以她从不觉得生孩子是什么难事儿。
“傻丫头,那天你犟,我也不好强说。其实这事顺其自然就好,新婚夫妻有五六年都怀不上的。”
这下惊讶的轮到宜悠:“五六年?”
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过完年穆大哥就二十三,要是过五年他就是二十八。我记得二叔公和爷爷他们,都是未满而立之年便有了孙辈吧?”
“确实如此,但你瞧咱们先前的邻居顺子家。顺子娘与娘同岁,可顺子只比长生大一岁。”
宜悠又开始掰手指头:“也是就是说,顺子娘是差不多成亲第十年才生下顺子?”
李氏摇摇头:“没那么久,她与顺子爹成亲晚,大概五六年的时候怀上。”
宜悠也放下心来,上辈子证明她不是那不能生的。如今便顺其自然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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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呆在了下午,用过午饭,穆然开始与李氏商议绣坊之事。马上出正月,绣坊那边也得开工。虽说有常爷和薛夫人看着,可自家怎么都不能一点也不出力。
穆然去过越京,见过那里的铺子,便把格局装饰多少与李氏说一说。宜悠在边上合计着,想着哪些太贵不能装,最后挑了些价钱适中又美观的东西,由穆宇描出来,而后放在李氏这。
说完后穆然又考校了长生的武艺,宜悠这才知道,即便是过年他也未曾放下过大刀。
“很好,马步要继续扎,从明日起咱们换一招式。”
“我一定会好好学。”长生的小脸中满是坚定。
宜悠同李氏打个眼色,劝服小家伙的任务,便交给她来做。李氏迟疑半晌,最终还是点点头。
一番忙碌下来,待到两人回四合院时,天已经渐渐黑下来,趁着还没黑透,穆然拿着木铲与端阳上了房顶,自上而下将积雪给推下来。
“等着它化了就是。”
宜悠站在下面瞧着,便觉得站在上面很危险,偏生穆然会然不觉,脚步轻盈的清理出房顶积雪。
“怎么也得防备着些,你放心,蜀地的悬棺我都曾爬上去过,这点高度于我来说算不得什么。”
宜悠当然知道,方才在沈家他已经清理过一回,见他下来,她忙把热茶递过去。接过来喝完,望着满地的积雪,穆然眼睛一亮:“趁着还早,把雪堆成雪人吧。”
“雪人?”
“恩,雪堆成的人儿。”
宜悠本觉得冷,但听到他解释后立刻觉得很有意思。进屋取出四副手套,她点点头:“恩,你们来说着,塑性我擅长,想要什么形状告诉我。”
“这些雪,也就能堆咱们一家。”
说着穆然已经开始忙活起来,将雪铲成等身高的堆,他三两下划出人的躯体四肢。而后宜悠上前,拿着筷子和勺子小心雕刻着。雪面本就很柔软,雕刻简单但是塑性却难。她想了想,将雪砸严实了,趁着硬度先刻出穆宇的五官。
“是我。”
“恩。”
穆宇兴奋的扬起一把雪:“我把衣裳拿出来给它穿。”
“不用。”
宜悠用筷子比划下去,拿出两个褶,再画出盘扣,雪人的衣裳也与穆宇的款式相仿,只差颜色。而后穆宇调皮的站在边上,问着院中三人:“像不像,像不像?”
回答他的是端阳:“恩,就像我和哥哥,一模一样。”
小大人般的穆宇,此刻便高兴的同个孩子般。
天渐渐黑下来,油灯挂在树梢上,宜悠终于将四人的雪雕弄完。说是雪雕,其实也有点像冰雕。尤其是雪人面上,因为长时间与她的手接触,融化后又快速冻结,整个雪团夹杂着些冰。
宜悠站在穆然边上,两人前面是捂着耳朵放爆竹的穆宇,前面端阳弯着腰,正捏着香给穆宇点爆竹引线。
四人身上穿着新衣裳,满面喜气洋洋。
“我曾在县衙见裴先生画过一张全家福,如今咱们这也算是吧?”
穆然点头:“当然,比裴兄画的好上不知凡几。”
说到这宜悠却想起许久未见的裴子桓,她可没忘记,那是曾经风靡了全云县乃至云州的裴玉郎。
“不知裴先生如今在何处?”
穆然愕然:“我未曾于你说过?”
宜悠想了想:“确实未曾。”
“裴兄此番入京,已留任吏部,如今为中书舍人。”
“中书舍人?”
“便是为圣上草拟圣旨之人。”
宜悠似懂非懂的点头,这官靠皇上如此之近,怕是大家都抢的香饽饽。不过想到裴子桓那副样貌,她开始有点羡慕皇上,身边全是这么好看的人,便是看着也心情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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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完雪人爷也已深,一家人是自沈家用完晚膳回来,此刻自是直接入睡。
借着昏黄的油灯,宜悠却与穆然商议:“你觉得常爷此人如何?”
“不一般。”
宜悠点点头:“不一般,是好还是不好?”
“不能单纯的说好坏,此人心机手腕皆属上乘。廖兄那日也与我说过京城常家之事。作为常家这一代唯一存活的庶子,且是庶长子,他的手段怕是不比朝中那些老狐狸差。”
“还有这事?”
穆然便仔细说起了常逸之的过往,最后他感叹:“这也是个可怜人。”
宜悠原先只知常爷来头大,且与家族不睦,这次却是第一次详细听说常家的刀光剑影。
“确实可怜,不过他却对我娘很好。”
“娘那般和善之人,一般人都会与其为善。”
宜悠颇有感悟的点点头,而后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觉得娘……”
“恩?”
“娘她与常爷如何?”
“什么?”穆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你是说,咱俩这样。”
宜悠缩在被窝里,在沈家时她还踌躇满志。可临到头,当着穆然的面她却生起了一股罕见的羞耻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