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长孙皇后-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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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心思都用在如何掌握长孙府中的钱财宝贝上了吧……我‘哦’了一声,“如果二哥很忙,不来也罢。我会奏明陛下,请陛下派快马追回三哥,仅三哥一人摔丧驾灵亦可。”
艳姬的脸一下子苍白,直是拉着我的袖子说道:“姑娘别生气。听闻老爷和姐姐的事,一时间还没回过神,如今亏得姑娘提醒,这就派人去……这就派人去。”
“我记得但凡母亲身子有恙,总是由艳姨娘亲自操劳家务。这内宅中有多少钱财、有多少宝贝,相信艳姨娘应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冰巧也侍候了母亲几年了,想必她也清楚得狠,就烦牢艳姨娘、冰巧二人将家中的钱财宝贝整理清点。父亲、母亲不能走得这般寒酸,我要依着那些宝贝看看有什么是能够给父亲、母亲陪葬用的。”
艳姬又用罗帕擦着眼泪,直是点头说道:“这是自然,一切按姑娘的交待办就是。我这就去罗列单子过来。”
盯着她有些闪烁的眼,直到看出她明显的不自然,我又说道:“父亲生前得了陛下许多赏赐,那些御赐之物按《大业律》规定必须陪葬,以示君王对臣子的恩宠不断。观音婢年纪小,对那些个御赐之物当然记得不甚完整。陛下胸怀天下,想必也不会再意此等小事。只是观音婢总听父亲说,那些个御赐之物礼部都有记录。父亲是陛下的重臣,失了父亲犹如失了陛下的手臂一般,陛下肯定会遣礼部之人前来主持父亲的丧事,到时候,陛下也好、礼部的人也罢,只怕都会关注那陪葬礼单,艳姨娘可要好好安排,可不能让他们笑话了我们长孙府。”
随着我的话……艳姨娘的脸由白转红、由红转白,语无伦次的说道:“姑……姑娘,乍听老爷和姐姐……这……脑子一时间不灵了、都有些糊涂了,不过姑娘放心,我这就和冰巧去将那些御赐之物清点出来。”
想来,艳姬也是长期在外‘漂’的人,当然明白触怒龙颜只怕不是一个简单的雷霆之怒可以解决,搞不好会面临满门抄斩。眼见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我的口气缓和了下来,“艳姨娘,脑子一时糊涂了不要紧。最主要的是在关键的事情上不要糊涂。冰巧,艳姨娘都伤心得站不稳了,你还不扶好?怎么当奴才的?”
或许从来没有见我说过这么多的话,也或许从来没有见我如此冷冷的看着她,艳姬的唇直是哆嗦着,“姑……姑娘说的是。我……我定不再糊涂了。”说完话,她狼狈的往外冲去。
我给冰巧示意了个眼神,冰巧极机灵的点头,“姑娘,我去帮姨娘。”耳听着冰巧急急远去的脚步声,接着传来她的惊呼声,“……呀,三少爷,你……你可回来了!”
我挺直脊背回过身去,就见三哥怔愣的看着一地跪着的人,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皎如秋月的少年,那少年眼中的春华似乎能够将我眼中的冰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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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章 陪葬品3
是他杜如晦!
他怎么在这里呢?他不是随他父亲去了滏阳?我的嘴翕了翕,终是没有唤出声。
“观音婢,三哥回来了。再也不让观音婢这般操心了。以后,一切,有三哥。”
三哥的声音带着哽咽和压抑的痛,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上前跪在父母的遗体前,轻搂着我入怀。
因了我心中有太多的事,因了我总觉得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即便三哥总喜欢宠着我,可我仍旧对他疏疏离离的,所以和他不算太过亲密。可是从此之后,我的亲人只有他,也只有他一人了。
“三哥,观音婢信你。”
三哥本奉杨广之命随太学院长在外游学,偶然碰到前往太原的顺德,这才知道父亲病重的消息,是以日夜兼程赶回洛阳,不想终是没有见上父亲、母亲的最后一面。
“观音婢,来,起来。喝口粥。长孙伯伯、高伯母若见你这般不眠、不休、不吃的,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
只两年时间不见,先前那个总喜欢以‘旁听学生’身份长期混在我们长孙府的那位少年,如今已渐褪年少时的稚气,身上无不耀着春回大地的暖色。我庆幸三哥在回程的途中遇到了他。正因有了他的出现,我变了很多、很多……对待身边人的态度也随之改变,再也不似原来那般的防范着所有的人,再也没有对一些事生出太多的戒备之心,在潜意识中,我有一种感觉,就算我出了事,也会有他袒护。
我将最后的纸钱在父母的灵柩前燃尽,任杜如晦扶起我坐在一边,接过他递来的粥。稀粥中,我可以看见一双清澈的眼睛关切、焦急的看着我。
是啊,我已然让父亲操碎了心,又何苦累得他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总得先走完这一段再说不是?想到这里,我低下头默默的喝完粥,将粥碗递给站在一旁的人。“如晦,谢谢你。”
杜如晦那担心的眸绽出一丝浅笑,“这就对了。”
“如晦、观音婢……快,陛下来了。”
随着三哥的话音方落,杨广携着一众文武大臣已然进了长孙府,同来的还有杨昭。
率着一众人上完香,杨广这才一一扶起三哥和我,“你们有什么要求,朕一定满足。”
“陛下亲临吊唁,皇恩浩荡无以言说,小民只求做牛做马效劳陛下。”
“好好好,又一个长孙郎啊。”杨广直是拍着三哥的肩,摆手间,只见一群宫人在高山的带领下鱼贯而入,一一将手捧的金银珠宝等物堆在了灵堂。
我和三哥再度跪拜、异口同声的说道:“谢陛下赏赐。”
“朕的鹰扬郎将呢?”
耳听得杨广不满的声音响起,艳姬有些身形不稳的回道:“回陛下,已派人去长安通知了……还在路上。”
杨广冷哼一声,“看来这个‘孝’字,二公子得好好的和三公子学学。”
二哥不愿离开长安只怕和杨曼青有关。我们一行人到洛阳的时候,杨玄感又被杨广派去驻守西京长安,这样一来,一直对杨曼青有好感的二哥更借口长安公务繁忙而不怎么回洛阳。
听出杨广话中尽是不满,跪在地上的艳姬冷不丁一个哆嗦,不敢再多话。倒是三哥说道:“禀陛下,二哥军职在身,无诏不得入京。所谓忠孝难两全,若和‘忠’相比,这‘孝’也得往后挪挪方是。”
三哥这句话说得在理,闻言,杨广很是高兴。摆手间,史官上前展开圣诏,朗声念道:“长孙氏爰自代阴,来仪京洛,门传锺鼎,家誓山河。汉代八王,无以方其茂绩;张氏七叶,不能譬此重光。览独擅雄辨,炽早称爽俊,俱司礼阁,并统师旅,且公且侯,文武不坠。晟体资英武,兼包奇略,因机制变,怀彼戎夷。倾巢尽落,屈膝稽颡,塞垣绝鸣镝之旅,渭桥有单于之拜。惠流边朔,功光王府,保兹爵禄,不亦宜乎……”
我知道,这是一个国家对有功之臣的盖棺定论,父亲的一身能够得到如此赞赏和肯定,我和三哥都有些动容。三哥感动的看着杨广,“请陛下前往书房休息。太子殿下一路劳顿,只怕也得憩憩才是。”
温和一笑,杨昭看着我说道:“观音婢,上次你请我喝的荷花茶,我至今记忆犹新,你再沏一杯我喝,如何?”
我急忙弯躬屈膝,“是。”
眼见着三哥将杨广、杨昭邀入书房休息,杜如晦将其他的一众文武群臣邀至为宾客安排的地方去休息,我这才亲自前往厨房,为杨昭煮荷花茶……他本不应该穿一袭白衣以示孝,以他的身份、地位,他本不应该如此!
一路行至书房,听到里间传来的熟悉的咳嗽声……只听杨昭断断续续的说道:“父皇,这件事,不用再提了。”
“你是用这种口吻和父皇说话吗?你知不知道,父皇为的是我大隋的千秋万世。”
“父皇怕了吗?”
杨广没有回答,而是摔裂了一个茶杯,茶杯撞击地面的声音清洌传来,可见杨昭的话很是令杨广愤怒。只听杨昭又淡淡的问道:“父皇原来不是不信这些吗?现在为何信了?”
我脚步一顿,默默的立在暗处,只听杨广说道:“父皇原来是不信,因了此,你皇祖父气得……气得……从此我落下一个弑父的罪名。那个时候我坚信,只要是我想要得到的就一定能够得到。可如今,长孙将军他宁死也不愿将观音婢送进宫门,父皇这才感觉到害怕,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这一切,操控着观音婢离我们杨家越来越远……可天无绝人之路,钦天监说了,冲洗也许可以……”
“不,父皇。”不待杨广将话说完,杨昭的声音显得极为焦急,“长孙将军夫妻方方过世,按照《大业律》规定,其子女都得为亡父母守孝三年,三年之中谁敢谈及婚嫁?”
“朕是皇帝。朕可立《大业律》,朕也可废《大业律》。”
“那国之法度呢?国之利器呢?父皇,您这样会失信于民啊。退一万步说,天下都是您说了算,可如今,您逼观音婢嫁给儿子,观音婢会怎么想?儿子听人说了,这么多天,观音婢不吃不喝的跪在长孙将军灵前……那是爱父之切啊。她是女孩儿家,无需讲什么忠,她只需讲孝就可以了。如果父皇逼急了,儿子想着以她的孝心,只怕她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也说不定。”
“你!”
显而易见,杨广震怒之极,他几近咆哮说道:“你听没听萧御医说过,长孙将军的病拖一、两年不成问题。可他为什么去得这般快?那是因为他自己寻死!”
寻死?我心悚然一惊,只听杨广继续说道:“他宁肯死……宁肯用死换三年之期……拖得你……”
我的手几近端不住手中的茶托。整个身子靠在墙上,眼睛失神的盯着屋檐下那白色的灯笼随风飘飞。一时间,我泪如雨下,犹记得父亲去世那天,萧御医为父亲殓丧,他摇头叹气的说‘居然是心脉断了’的话……那情景不时的闪现在我的眼前。
当时我不明白‘心脉断了’是什么意思?按法医学理论,没有心脉断了的说法。我只当是古人为死者做的盖棺定论。可如今我乍的明白:父亲是为了我……为了我自断心脉而亡。
一如九年前,为了躲避独孤伽罗有可能对我的伤害,他九死一生的带着我闯突厥。如今他等不来李渊的信,只好自断心脉为我争取三年的守孝时间,这三年,也许会发生许多事也说不定……
爹啊,我宁肯进那宫中独善其身,也不想要您用命来赌女儿的明天啊!
我又造下一笔罪恶,我人生的第三笔罪恶……父亲的命……母亲的命……这叫我如何承受?
我瑟瑟发抖的肩膀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他一只手捂住我的唇,另外一只手替我捧着我颤抖得厉害的茶托,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观音婢,别。”
是三哥,他也听到了吗?他会恨我吗?是我,是我逼死了父母,让自己几近再度沦落为一名孤儿。
我的思绪被一阵猛烈的咳嗽惊醒,只听杨昭说道:“父皇,您怎么能够仅凭萧御医一人之词就断定长孙将军是自断心脉呢?若这事让观音婢知道了,您让她还活不活?父皇,求您了,看在儿子的面上,放过观音婢。”
“你是真喜欢她,是吗?”久久得不到儿子的回答,杨广的声音充满了悲愤:“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命?他们二人若真的结合……昭儿啊昭儿,你……你如今这番,让父皇如何说你?”
杨昭咳嗽两声,轻声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