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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部分

家事 作者:卫风-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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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慕贤知道妻子是说笑。且不说她素来大方周到,待人很是尽心,就算从她妹妹那里说起来,她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果然又林问:“那宅子,能不能找机会看看?缺什么,哪儿不方便,看了才知道。”
“这个应该没问题。”
妹妹要出嫁了……当姐姐的可不能没有表示。
如果换个方向思考,她嫁的不是杨重光,那又林倒没有理由能插手她的婚事了。但因为杨重光与朱慕贤关系要好——这个是人尽皆知的事实,所以朱慕贤夫妻即使做些什么,只要不太过火,都没有人会怀疑的。
就算过了火,说不定别人也会朝另一个诡异的方向去联想。
又林想到以前听说的那些杂闻趣谈,瞅着丈夫吃吃的笑起来。
尤其是只有男子的书院那种地方,同窗之间相互慰藉交好的风气比别处更盛。哪怕两人只是纯粹的朋友之义,可是落在有心人眼里,也不定给你歪到什么地方去了。
朱慕贤可不知道妻子想到了什么,他这一天下来也着实累了,虽然还打起精神再说会儿话,可是眼皮一直朝下垂。
“睡吧……”又林轻声说。
看丈夫一下就睡着了,又林自己却没有睡意。枕着手臂望着账顶出神。
玉林嫁杨重光虽然不是那么十全十美,可是嫁了别人,也未必就能事事如意。说起来对杨重光,起码他们更熟悉,算是知根知底的。
在别人看来,这大概是桩美满姻缘。夫君是风流俊美的探花郎,上无高堂,嫁过去自己当家作主,日子该有多么快活自在。而在杨重光,根基浅薄,现在一步登天娶了王府的郡主——虽然下半辈子想收妾纳侍是困难了点儿,可是起码保证了这辈子衣食无忧,富贵平安。就象现在的几位驸马、郡马们一样,按部就班的做个闲散秩官,又舒服又体面。
又林开始仔细的为他们考量起来。
其实杨重光和玉林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样的。杨重光固然没有亲人,可玉林跟王府的人也未必亲。她没了亲娘,宏王妃对一个不是自己生的,又流落在外头这么多年的女儿能有几分照拂呢?身边伺候的人能贴心吗?给预备的嫁妆只怕也只是按例来,看着体面,并不实惠的。打个比方来说,净送些绸缎首饰的,好看是好看了,但是一不保值二不增值。那些瓷器古董摆设家什,就更不用说了,想变卖都不能,因为都是王府出来的,带着内造的印记。除非真落魄了,或是被抄家了,这些东西没有人会拿去变卖的。京城里关系错综复杂,一年下来,最大的开销都在人情往来上,这家过寿,那家娶亲,上司纳妾生子这些事情无论大小都马虎不得。只靠京官薄薄的俸禄可委实支持不了。再说,还有一家子下人,一天天的吃喝花用,月月开饷支银,这些都得算计到。
玉林说她离开李家时,父亲给了她一大笔银钱傍身——数目又林不清楚,但是以父亲一惯为人来看,不会是个小数目。
光靠那个坐吃山空可不行,得给妹妹弄点儿结实的、来钱的产业。
原哥儿一次长出了四颗小牙,跟小糯米似的,笑起来再也不是无齿小人了。
他自打长了牙之后简直见什么想咬什么,又林给他喂奶也被咬了几次。不过眼看要给他断奶了——吃了半年也差不多了,再吃下去也没什么营养。有些特别溺爱孩子的人家都五六岁了还叫乳母搂着喂着,实在没什么好处。辅食也一直在添着,原哥儿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现在胳膊胖肉能打三层褶,还很有力气,能自己坐着了,哄着他还能慢慢的爬一点距离。
要过年了,连皇帝都封了印歇年假,家家户户都预备着过年。
小孩子过年最开心,可以穿新衣裳,吃好吃的,放鞭炮焰火,还可以领到许多红包。不过这些暂时都跟原哥儿没什么关系。好吃的他吃不了,焰火也放不了,至于新衣裳——大红绸缎袄,脑袋上也被系了红头绳,白白的圆圆的跟年画上画的那大福娃似的,里外都透着股傻气。再大一点儿的孩子就会抗拒这种打扮了,显然,原哥儿还得再忍受个几年。

第二百五十七章

虽然已经听说那所宅子不小,可是真看到朱慕贤托人找来的那所宅子的图样,又林还是十分吃惊——
这宅子可真不小。
前后五进,两个花园,地段也特别好。京城外城住的三教九流都有,内城住的都是宗室、显贵和高官。内城被纵横的四条“井”字大街分割成了差不多九大块,最中心的一块当然是皇宫。然后当然越靠近皇宫的地段越是难得。
宗人府给划拨的这所宅子就在靠近落雁湖的地方,地段好,景色也好。原来听说好象是一位公主的府邸,公主早死,又没有儿子,这宅子就没了主人,现在又划给玉林和杨重光。
虽然说公主府什么规制,郡主出嫁肯定又是另一个规格,但是宗正寺的一举一动莫不禀承上意,这事儿起码是皇帝或是皇后其中之一点了头的—
多半应该是皇帝的意思,皇后听说十分贤明,但从未有逾制违规之举,连皇后娘家行事也都一直十分低调。
再说……又林琢磨着,这破格的优待,多半不可能是宏王妃的意思,而是宏王爷。应该是他对这个自小不在身边长大的女儿多有歉疚,现在刚把她接回来,没享几天富贵,就得把她嫁出去。他想给女儿多求一些恩典,或许是他恳求了当皇帝的弟弟,才给这个小女儿如此厚赐。
皇帝多半也不会为难宏王这个素来宽厚大方,与人无争的哥哥。反正是个郡主,赏赐丰厚一点,能碍着谁?又不是个儿子,断不会引起什么大的麻烦。
宅子大了有好处,也有不好的地方。
这宅子这么大,可是主人只有小两口,百多间屋舍全都空着,用不上不说,光是打扫,巡护,看管,就需要大量的人手和钱财。越是不住人的屋子,朽坏得越快,这修缮维护也是一大笔开销。
象朱家,宅子还没有这座大,可是朱家一共多少人啊?四世同堂,大小主子二三十口人呢。随着子孙繁衍,娶媳妇,生孩子,这宅子已经快要住不下了。又林就在考虑着良哥儿如果大了,再有了弟弟妹妹,桃缘居肯定也不够住,但是家里一时也想不着哪儿更合适。
不过到时候,多半也该分家了。
又林把思绪收回来,把那张图纸折起。
这些天不便出门,事情又多,虽然说掌管家中事情的人不是她,但是到了年节的时候,她也得帮着钟氏打打下手。
钟氏能交给她的当然不是什么出头露脸轻闲体面的差事,多半都是帮忙看着下人们清点器皿,都是既繁琐,做好了也没功劳的事情。东西毁损丢失当然是她的过失,一件没少完完整整收回库里那是应该的,不会因此得到夸奖。
翠玉就愤愤不平:“奶奶就不该答应她。好事从来想不着咱,吃力不讨好的事一推一大堆。”
“一家人,何必计较那么多。”又林微笑着说:“总得要有人做的。”
翠玉嘟着嘴不说话了。
又林笑笑:“你坐下来。”
翠玉在炕边脚踏上坐了。
“小英的事儿,开春儿我就给她做主了。你可比她还大一岁呢,就没给自己的将来筹划筹划?”
翠玉也不忸怩:“想过,哪能没想过呢。”
“那你是怎么个打算呢?”
丫鬟们能嫁的人也就是那么几种。象小英这种是嫁了男主子身边得用的人,依旧在奶奶身边当差,将来稳稳的一个管事媳妇跑不了。象老太太身边的徐妈妈,大太太身边的范妈妈,都是这样过来的。
另一种是给男主子当了房里人,比如大少爷屋里的锦珠,三少爷屋里头成亲前就有两个。
还有一种是放出去,脱了奴籍嫁个良民,将来生的孩子才有可能读书、做官,能出人头地。
翠玉挺大方的说:“京城这地主人生地不熟的,我要是出去了,一来遇着什么事儿,娘家也难给我做主。再说,奶奶身边就我们几个是从家里带来的,我要是出去了,只怕别人一时也顶不上我的坑。我想跟小英一样,也在家里头找个人,然后继续在奶奶身边儿服侍,而且有奶奶给我撑腰,别人也别想欺负了我。”
又林有些意外:“可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想放出去?”
翠玉一笑:“那时候不懂事,觉得当人奴婢说不定哪天被主家当猪羊一样说卖就卖了,生死好歹都不由自己。可是在外头就好了吗?京城不说了,就咱们那儿乡下,大多数都是投靠了主家的,不为了逃赋税,是为了活命。没人照顾,那些劳役全摊在上,一服就是七八个月,动不动就被逼得家破人亡。有门路关系的人,还都想投到咱们家来呢,我自己倒想出去——那时候可真是不懂事。”
又林点点头:“那……你心里有没有看中什么人呢?”
翠玉抿了下嘴:“还没呢。没看见谁特别顺眼的。再说,我和小英也不一块儿都出去,过了年先办她的喜事儿,我接着伺候您和原哥儿。等明年了,再说我的事儿也不晚。”
过年她就十七要十八了,在这时候可算是大姑娘了。又林暗下决心,这一年怎么也得给她瞅个人,把翠玉的事儿定了。
她们都是跟着她来的京城,她自然有责任把身边的人照顾好。
“于江有信来吗?”
翠玉算算日子:“这几天应该有船到,钱嫂子那天还说会有批茶叶过来呢。”
上次见了玉林之后,又林给家里写了封信,当然不能直白的说自己见着了已经死了的玉林。
既然“玉林”已经死了,那么无论如何,她和李家都不会有什么明面上的关系了。玉林只说杨重光的亲事要定下来了,对方是宏王府郡主。有次出去赏花喝茶的时候,偶然见了郡主一面云云。
这个秘密现在又林和父母都是心知肚明的,这样说他们就会明白。又林自打把那封信送走,就开始掰着手指算回信的日子。这次回信比以往要慢——这也是因为冬天的缘因。李家的货与信通常都是走水路,天一冷,有的河道水枯了,有的地方结了冰,行船必然是会受影
不但因为这件事,又林还十分关心祖母的身体。
玉林、四奶奶她们话里透出来的意思,李老太太现在的身子已经很差了—她的病一到天冷就难免再复发,俗话都说,严寒酷夏,年关尤其难过。过了这个年,等到开春,大概这一年还能再拖一年。若是过不去……
又林放下手里儿子的小衣裳,微微叹了口气。
生老病死,人人都难免。可道理就算明白,真摊自己身上,亲人即将生死两隔,谁又能真的坦然无畏呢?
她远在京城,如果祖母一旦病重,消息又传送不便,只怕连祖母最后一面也见不着。
她还记得,她醒过来,刚刚变成李家的女儿,变成一个幼儿,惊惶恐惧的时候,是谁安慰她,陪着她。把一块饴糖掰两半,一半塞进她嘴里,另一半放在她的手里。
“甜吗?”
她点头。
李老太太摸着她的头笑了,告诉她不能一下子把糖都填进嘴里,免得卡住喉咙了。
又林是真的把他们当做自己的亲人,父亲,母亲,祖母,血脉相连,十几年的相处——让她怎么能不牵挂呢?
钟氏那边儿正盘算着心事,锦珠有了身孕,可就不方便用她那种种手段笼络朱正铭了。可是婆婆会不会借这个理由再赏人呢?这也实在是不公平。凭什么老四那边儿就能太太平平的,她这儿就总被盯着?自己这院里至少还有两个摆着,老四那儿一个都没有呢。
难道就因为老四要一心求前程,才不给他身边放人?都是一样的儿子,何必如此厚此薄彼。
钟氏这么琢磨着,第二天就在大太太面前露了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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