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后记-第1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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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谖用了一些晚膳,便又回了屋子。想再睡一觉闭上眼睛却是李紫曦的身影面庞和笑语,不得已睁开眼睛。将满屋用蜡点的通亮,干脆坐在桌旁练字净心。
直到夜深,薛茜桃听到外面有了动静,到窗外看是慎妃回来了,走路姿势有些奇怪,想来是刚跪起来的,还未走到自己的琦悦殿,便对身旁的葛衣浣素道:“行了快去睡吧。三更半的时候就叫本宫起来,四更还得继续去给德妃守夜,皇上那么一大张冷脸,万一若是有了差错,一定讨不到什么好果子。”
葛衣浣素似乎是应了一声,又好像没有,秦谖听的不够真切。
又等了一会,秦谖才起身出门,如镜如花本来在凳子上打盹,听到声音忙起身。秦谖向她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又缓缓将手掌朝下往下按了两下,示意她们继续休息。不用管自己,便急急的出门了。
路并不长,天空飘着雪花,虽然不大,却给秦谖心里添了几分冷冽的凉意。
秦谖瑟缩了一下身子,想到李紫曦,心里一片茫然,那个女子,彻底的消失在这个皇宫了。
中安宫到养心殿并不长。养心殿的灯火未灭,皇上还未睡。
秦谖看了一眼。又往旎凤宫去了,旎凤宫门外已然跪了许多低阶的常在答应。在她们脸上并没有许多悲伤之色,被冻得有些发青的脸上是深深的漠然,甚至还有不耐和不忿。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跪在这里?”秦谖上前问道。
其中一个常在答道,“回宜嫔娘娘,皇上吩咐过,贵人以下的都要在这一直一直跪满一夜,说是害怕德妃娘娘魂灵归来寂寞。”
秦谖点点头,“你们都回去吧,这样冷的天,冻出事了岂不是添乱?快回去,四更准时来这里继续跪着。”秦谖想起慎妃的话。
那些人的身子并未动,脸上露出了犹疑的神色,“这样行么,若是皇上知道生气了,咱们还有更大的苦吃。”
秦谖笑一笑,“都回去吧,四更来不要迟到,皇上那边本宫回头去说一说想来也会谅解,本宫要进去陪德妃,德妃怎么会寂寞。皇上就算生气了,也有本宫替你们担待着。”
几个人终于是受不了这份苦,与自己婢女相互扶持着站起了身子,向秦谖道谢,言语里是真实的感谢。
秦谖点点头,忽然问道:“对了,怎么让你们在这里就跪着,为何不到里面去。”
“回宜嫔娘娘,皇上说了,任何人都不许进去,怕打扰了德妃休息。”这次秦谖问话有很多人回答了。
“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那些低等级的女人们互相搀扶着离去了,一路上还有不少人咳嗽着,想来是着了凉,秦谖也不在意,她要的是一份清静。
秦谖踏进了旎凤宫,里面仍然有许多把守的宫人们,看到秦谖进来,犹豫着还是上来阻止。
秦谖不理会她们,现在薛茜桃和太后不在,一切对她的阻挡都不是阻挡。
“都给本宫滚开,本宫要亲自进去拜祭德妃姐姐,你们若是阻拦,本宫明日就回皇上你们对德妃姐姐不敬,都不许她最亲的姐妹看望,到时候,统统把你们砍了!”秦谖装出伤心和愤怒神色来,装的有几分真意。
那些人立刻止住脚步,犹豫起来,秦谖在这皇宫的角色毕竟举足轻重,不但皇上每月都固定有许多时候要去秦谖的云台殿,尤其秦谖的身份还是这宫里唯一的皇子的母妃。
秦谖趁着他们犹豫不决冲进了殿内,李紫曦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的床上。
整个殿都点满了白色的蜡烛。
李紫曦一身紫色的衣服,不知道是她有意或是无意,这一身衣服恰巧是她刚入宫时候穿的那件,拨动皇上心弦的那日。
秦谖知道一切要趁快,这里面未必就没有薛茜桃或者太后的眼线,忙大哭着扑到李紫曦身上,手迅速在两个衣袖上都摸了一遍,右手衣袖靠里面的地方稍硬一些,也是秦谖仔细摸才能感受到。
秦谖忙用身子挡住身后人的视线,扑倒在李紫曦右面身子上,李紫曦的身上很凉,秦谖心里颤了颤,李紫曦的脸被一张厚厚的白色帕子覆住了,秦谖也不想打开,她知道一定不会好看。
极其迅速的,控制着双手的颤抖,秦谖用随身带着的小刀,取出了衣袖内的信,轻飘飘的几页纸却让秦谖觉得无比沉重,她知道这是李紫曦曾经不甘的绝望的一颗心。
秦谖收好信,转身不理会众人讶异的眼光收起哭泣的泪水飞奔向养心殿,带着李紫曦的一颗心。
旎凤宫去养心殿并不远,秦谖一步一步丈量着距离,试图感受到李紫曦每日去往养心殿时候的欢喜。
养心殿的灯火依然未曾熄灭,陈阜还守在外面,有些惊惶的看着远远奔来的在积雪的地上竟未曾滑到一次的脸色苍白又有着兴奋的红潮的秦谖。
“本宫要见皇上。”见了陈阜,秦谖一面喘着气一面道。
“宜嫔娘娘,这么晚了,皇上已经歇息……”
“本宫说了,本宫要见皇上,现在立刻马上!有要紧事。”秦谖不等陈阜打完那腔调,不耐烦的打断道。平常的秦谖对待陈阜是有着几分客气的,如今的秦谖多了几丝威严。
陈阜自然明白秦谖这副样子一定是有要紧事,可一想起里面皇上冷若冰霜的脸,陈阜在心里苦的要命,这节骨眼上谁敢去得罪皇上,一丝一毫都怠慢不得啊。
权衡许久,陈阜终于还是咬牙,“奴才替娘娘通报一声罢了,若是皇上不许……”
秦谖不理会陈阜多余的话,忽然发力推开陈阜迅速向里面奔去,她当然知道皇上十有*是不愿意见人的,可她必须要见,那旎凤宫未必没有太后薛茜桃的人,若是知道自己举止异常,一定会多心想起许多,难免不会想什么招数碍自己的事。秦谖现在心里不想与她们周旋。
陈阜一下子慌了神,忙跟着进去了,心里忐忑的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秦谖冲了进去,脚步趔趄跌撞,看到皇上正在桌案前提笔写着什么,皇上看到有人进来,心里几乎暴怒,长乐未央也带着几分担忧看着秦谖。
“皇上,宜嫔娘娘她一路奔来,不等奴才通报就……”
“好了,继续到外面守着去,没你的事了。”陈阜的话再次被打断,这次是被皇上。
秦谖心里松了一口气,努力从容的和皇上请了安。
皇上看向秦谖,“你不是病了么。”语气里有几分不耐烦,和正在克制的怒火。
“臣妾有要事要向皇上禀报,不得不越了礼,请皇上先听臣妾说完,再一并治臣妾的罪。”
皇上看着秦谖满身的风雪,一脸的疲色,终于开口问道:“有什么要紧事情,说罢。”
“臣妾方才还遣散了旎凤宫前为德妃娘娘守夜的嫔妃,臣妾看她们在风雪中几乎都要冻僵了,臣妾还擅闯了旎凤宫,想再看德妃娘娘最后一眼,说几句心里的体己话,皇上一会请一块治臣妾的罪。”
皇上听了气极反笑,“你眼里可还有朕说的话?眼里可还有宫规?”说完又忽然觉得意兴阑珊,自己并不想在此时花力气去治秦谖的罪,“你说吧,找朕有什么事,长乐,去给宜嫔换件干净的衣服,未央,给宜嫔看座。”
☆、第二百五十八章 绝笔
秦谖一颗心这才慢慢的放下,拿出怀里的那颗心,她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并未看一眼这封信,又有些拿不准。生怕皇上一会看到后问起自己什么,自己回话与这封信有出入。
但退无可退,秦谖亲自将信递给了皇上,“臣妾晚上听闻,专程想趁着人最少的时候再去好好看看德妃娘娘,与她说说话,臣妾想到德妃娘娘以前音容笑貌,不禁上前冒犯,扑在姐姐身上哭泣,那衣服还是初见德妃姐姐时候她穿的,姐姐心里是有皇上的。”
秦谖一面说着,一面掉下了眼泪,“这封信却是臣妾在姐姐衣袖里发现的,臣妾就想,德妃姐姐不是那么无情的人,她一惯最是良善温和,怎么会说出绝情的话来伤人,一定是有什么话要与皇上说,臣妾忙拿过来了。以免德妃姐姐的一番心意就这样被沉没了。”
皇上听了,立刻接过信,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却瞬间沮丧了下去,“朕问过陈阜,她有没有什么话和朕说,陈阜说她只是接过白绫,摇摇头一句话未曾说。”
“无论如何,好歹打开看看,姐姐特地将这一封信缝在衣袖内,一定是要紧事。”
“她缝在了衣袖内?”皇上诧异。
“千真万确,若不是臣妾近身冒犯,也是断断不会发现的。臣妾忙撕毁了衣服,拿出信,便跑来交给皇上了。”
皇上握着信的手颤了一颤,忙打开那几张纸,每张纸都不长。最后一页纸上盖着一个血手印,除此之外秦谖什么也看不到。
皇上一页一页的读完每一页纸,身子已经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满眼都是悲恸之色。
秦谖心内剧跳。不知该做什么。
皇上终于忍不住,眼眶内的泪水夺眶而出,打湿了绝望的脸庞。“是朕的错,竟是朕的错。”皇上喃喃道。
“德妃姐姐说了什么。”秦谖被皇上感染。心里也十分悲伤。
皇上只是一遍遍摇着头,不做声,又看了一遍手内的几页纸,终于抬头,将几页纸扔给秦谖,“你看看吧,都是朕错了,朕。朕对不起紫曦。”秦谖拿着薄薄的几页纸看着皇上,她从未看到过皇上流露出这般悲痛的神色,不知道当初得知我身死的消息时候,皇上可也曾这般过,秦谖忽然这般想,随即摇头觉得自己想法过于傻气,才一页页读着那封信。
“君上:
大雪漫天,竟闻夜枭啼叫,妾深知去日不远矣,心中有不甘悲苦万千。却不知说与谁知,只觉曾亲密无间的距离如今这辈子再向那个此生唯一温暖的地方踏出一步,已是不能了。
原本只会尽力扮演。做皇上心中人的影子,但见皇上嘴角笑容能有几分真切,妾心已足,可是年年月月,心中痴情疯长也让妾多了几分痴心妄想,又试图脱离那个影子,改颜体为柳体,便是妾痴心为了脱离影子所做的一个努力。却不想凭一颗痴心立足,一日也会遭人陷害。
贵人薛氏曾拿臣妾字迹。妾不以为意,竟不知她害我如斯。那封封情信,竟燃成大火。葬妾于不复之地,妾无从辩解,一腔悲苦一痴人,痴情痴念痴心痴梦,心若冰封,虽冷却不死,日日盼君释前嫌。贵人薛氏,一次次的到来粉碎了妾心内所有妄想,当听到那冷漠的声音说妾与皇上此生不再有相见之时,只觉得万念俱灰,只觉得蚀骨焚心。
焚了妾痴心一片,成灰,再以灰烬的形态呈给妾一心所想所牵所念夺我魂魄那人,若天有眼。
最后,还有岑今,何必还挂恨那人呢,那人此生唯一所牵的,从不是妾,是妾所依附所模仿所尽力扮演的那个影子的真身,不过又是红尘中一苦命之人罢了。
向北遥拜,妾情与君同寿,纵死不悔。
紫曦。”
一封信读罢,秦谖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李紫曦在这里面只字未提自己,是想让自己与此事撇开关系,最后还对自己本着一颗维护的心。嘴唇颤抖着,终于是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却在此时,殿门又一次被打开了,陈阜慌张的跑进来,“皇上,太后娘娘好像往这边过来了。奴才是拦还是不拦?”
皇上一愣,不由得看了一眼桌案上快燃尽的蜡烛,心里蓦然生出一种厌烦感觉,想起李紫曦的那封信,更觉得悲凉。
“母后来了,就让她进来吧。”
说话间太后已经踏进了养心殿。
皇上起身,脸上十分漠然,“这么晚了,母后还未曾休息,可是也在为着德妃的事情心里难过。”
“哼。哀家可没空为她难过,她那种人,死有余辜!”太后只顾着嘴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