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种田女遇到武林男-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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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午饭时候,早有人备好。席上安先生甚是开心,将石青现状一一问遍。一听说住她在漕都府,当时就将杯子往桌上一撴,扬眉道:“你回去告诉宋依明那小子,就说我要专程上门拜望拜望,还请他能匀出点儿空子赏我这老脸。”
石青一听这吃醋口吻,当即想起宋顾言说,这安先生想宋依明就像少女想念情郎般,不由心中暗笑。忙说宋依明太学课业繁重,自己定然将话带到云云。
饭毕,这石先生居然拿出一本画册给石青,布置了好多好多作业来,必要她哪日前来,交出多少作品。石青满头冒汗,要真把先生交代的都画了,还要不要吃饭睡觉?——先生,您这是虐待好不好!
安夫人实在看不下去,咳嗽两声,那安先生根本当没听见,那边还说道:“青儿,你只管照我说的做了,凭你如此聪慧,不出个三五年,这中京画界,舍你其谁!……”
安夫人只得打断:“青儿可是我女馆正式弟子,平日里我还要她们回去写画刺绣,如你这般,青儿哪还有时间做我交代下的功课?——你不要以为收了青儿便什么都要以你为先,人家总有旁的事要做。”
这口气殊不客气,安先生一听立马闭了嘴,脸上竟然浮现出一种疑似羞涩的神态。挠了挠脑袋,讷讷道:“也对呵——呵呵——青儿你也不必过于心急,就按我所说慢慢来就好,慢慢来就好。”
石青又被震撼了下,原来这安先生竟是个惧内的,嗯,还真没看出来。
待到石青要走,安夫人竟然和静璇一起送她,石青受宠若惊,连连请夫人回去,哪有长辈送小辈这么远的道理?安夫人并不止步,一直将石青送出大门。
待到陆四已经把车赶到近前,石青就要上车的时候,安夫人才温柔道:“青儿,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石青看安夫人脸色甚是郑重,忙恭敬站着。
安夫人拉了石青手:“青儿是个聪明姑娘,这点我早就看出。你定然知道,我们女子和男子不同,他们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们大多数却要在哪家宅子里度过余生。像你师傅刚才所说,女子中少有书画成大家者,其实并不因我们女子懒得精进,只是女子要那名声做甚?
敢问世间有几个女子,得了大才之名,安稳一世的?又有哪户官宦之家,肯娶一个交游甚广的女子?且有才名者多半清高,清高之人可琴棋书画,却难柴米油盐——我们万卷堂女馆中女子,多半要嫁进钟鸣鼎食之家,其中到底如何,想必青儿知道。
以青儿聪慧,若肯用功,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只是你必要选择将来如何过活,想落在哪里,要不要承担名声带来其他——你师傅所说,若对男子,再确切不过。然对于女子,怕是我更明了些。
我对静璇,从不希望她成个什么了不起人物,只希望她能平安一生,将来寻个良人,此生不必为太多事情烦恼。青儿只有母亲相守,来路还要细思量。”
言毕,安夫人亲扶了石青上车,连连挥手,送她离开。
石青一直飘飘然的心中突然被注入一股宁静泉水,思量之下,才觉得安夫人一席言语,实在是堪比金玉,便是自己母亲,恐怕也只能思虑到如此地步,不由感激之情溢满心田。又有一股郁结之气升腾:凭什么身为女子,便这也不可那也不行,男子便万事无碍?
一时间一起难平,极想与人诉说。便隔了帘子问陆四:“陆四哥,你可有想过,将来娶个什么样的女子?”
陆四照例想了半晌,木讷说道:“不太聪明,不太漂亮,会生孩子,安生和我过日子,就好。”
石青暗叹,果然男人都想找个贤惠女子,相夫教子,持家有道。
又问:“那陆四哥可有想过将来会如何?”
陆四这次想的更久,石青几乎以为他没有听见,才听他暗哑嗓子道:“将来,若有个刚才所说那样妇人,或者自己开间小生意,再或者种田,能安稳度日,家人不饥不寒,无外物所迫,便已足够。”
石青居然从陆四声音中听出无限向往,惊奇这男人不过十来岁,竟不羡慕鲜衣怒马憧憬位极人臣,不知该算是窝囊还是踏实。又想到自己所想将来,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一间普通酒店,一家人安贫乐道,颐享天年,和这陆四所想倒是极为相近。
……自己和陆四,想到这里突然就脸红了。幸好隔着帘子,谁都看不见。
驱车又去了南溪,特地看望志安先生。一进日疏,便看见志安先生正拿了副单镜专注看幅画。刚行礼道“张叔叔好~”那边志安先生已经丢了单镜,伸手拉了石青往内宅去。边走边说道:
“上次怪我喝太多,让你们给跑了。就盼着你来,这次可跑不了了——夫人,夫人,青儿让我给带过来了——”
石青一个女子,哪里赶得上志安先生脚程,被他拉得一路小跑,心中暗想,这志安先生和安先生倒是一路脾气,若这两人到一处,必成莫逆之交。
正屋小丫头帘栊一挑,出来个身材修长的半老徐娘来,眼睛眉毛鼻子嘴都是修长秀气的,满脸都是笑容,十分可亲。正不住打量着自己,讶道:“这便是楷敬的女儿啦?快让我看看。”
说着便捧了石青小脸端详,看了还不忘在额头上亲一口。说道:“好女儿,娘都想死你了。”
石青有些发懵,怎么就多了个娘出来。
那妇人见她迷茫神色,一挑眉就对志安先生嗔道:“怎么,你还没有告诉青儿么?”
志安先生一脸委屈“青儿刚来,我就急忙带她来见你,省的像上次那样她又跑了。这哪里顾得上说话?”
妇人这才罢休,搂着石青肩膀进屋坐了,说道:“青儿,你出生的时候,你父亲可是许了你给我们做干女儿的。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我们才见着,你竟然连知道都不知道!”又回头对志安先生吩咐道:“你还不快去把证据拿出来!”
志安先生“哎~”一生忙不迭却了,一会儿就抱了个盒子出来。打开来,都是信件。从中拿出一封来递给石青看。
那信正是父亲石楷敬笔墨,日期是自己刚在汀州出生不久。父亲在信中概述回汀州后如何安家,详细叙述如何得了个女儿,欢欣之情溢满信纸,并在信尾大方写道“志安尚未得子,未得享女儿之福,我这青儿便送与你做个义女……”
石青很无语,老爹,你这是□裸的炫耀……
☆、平日
如果石青的生命是一条河流,那么十岁以前,她就像山间迸发的溪水,清浅、急速、活泼、在岩石间跌宕起伏。一路行来,这条小溪摔得头昏脑胀,终于跃下高山,地势放缓。这在山岩间摔习惯的流水,突然平缓下来,低回婉转,一面缓缓流着,一面连自己也惊讶眼前的一马平川。
安静的少女时代缓缓展开,石青终于可以像个普通女子,不必为温饱担忧,每日可承欢膝下,被人爱,被人讨厌,被人盼望,被人鄙夷,被人欣赏,被人厌弃。
石青渐渐对这颇有几分凄清的竹外轩产生了“家”的感觉,只要看见那道暗棕色月亮门儿,她就会觉得心安。她熟悉院子里地上每一颗石子,这些石子和瓦片拼成一丛蛮抽象的暗色竹子,做了满院竹影的底色。
有时她会伏在西厢窗口,看细细的爬山虎在牙白色墙壁上曲折盘旋。这植物总是探出五个脚趾的小脚掌,嫩绿色,探几探,一旦踩稳,便摊开脚掌巴在墙上,那脚掌便化成青紫色,风吹过,一排排手掌样的叶子在“唰唰”竹风中安静摇摆。
这风若是先路过东厢,便带着种甜腻的感觉,于是石青知道这风先经过了母亲,顺便带来了母亲身上的味道。她便闭了眼,让这风再经过自己,经过窗前的竹子,墙上的爬山虎,青色的挑檐,飞到围墙外面去,飞向她所未经历的远方。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万卷堂放了假,她却还要过去。安先生会细细看了她习作,指点一二,再布置新的功课。从万卷堂出来,去通裕号,将银钱理一理,再赶去南溪。义父义母总等着她来,若她也画了什么给义父看,这看遍杰作以卖画为生的志安先生定然会毫无节操的将这画捧上天,说出一番让石青脸红的称赞来。
每当这样时候,石青便会觉得被宠——所谓被宠,想来就是有那么一两个人,无论你做的对还是错,好还是不好,他总觉得你无与伦比的对,无与伦比的好。这时石青心里就毛茸茸的,像团了那只黑白花的小猫儿,很温暖,很脆弱,很开心。
于是偶尔她也敢在义父义母跟前儿撒个娇,嘟了嘴,滚在义母怀里,蹭几蹭,嗲声嗲气嗔道:“青儿想吃娘上次做的水晶虾了~”义母便会敲了她脑壳,叫声“小馋猫”,忙不迭赶去厨房。
石青看了义母匆忙离开背影,泪水满蓄,满心满心蜜糖般的甜。同时她惶惑,隐约有几分害怕,总觉得这样完美的场景,梦一般虚幻,只需抬一抬头,睁了眼,便全都消散。直到水晶虾仁进了嘴,满口都是蜷成团子的小河虾,鲜美的味道覆盖所有味蕾,她才会对自己确认:这是真的,真的是真的。
离了日疏,她会蜷在车中,一点一滴的回味,总想将这半日都收藏了,偶尔拿出来看一看,便可以度过整个冬天。
冬天,大滁帝国的冬天,伴着一场无边无际的大雪,浩荡来临。
石青有些担心起那只黑白花小猫儿来。这大半月竟未看见,中京的冬天虽不像汀州那样寒冷,对于一只无家可归的幼小动物来说,却定然不好过。漫天风雪,眼前白茫茫一片,石青心中怀了歉疚,总觉得若这小东西死了,就是自己多心害得。这也顾及那也顾及,总不肯收养了它,现在才晓得,再怎么样也不如一条性命金贵。
楞了多时,无计可施,只得叹一口气,取桌上那套《祖堂集》来,转身出了竹外轩,往看松轩还书去。若不是都拜安先生为师,走得近了些,她竟一点儿也看不出依明表哥竟是信佛参禅的人。想他一副风流才子的样子,怎样都和那些老禅师不搭边,想想都觉得有几分可笑。
一路踏雪,脚下“咯吱”碎响,石青低头小心行走。行到携秀堂时,隐约听到小小“喵呜~”之声,立刻停了脚,欣喜间四处张望——只剩枯枝的石榴树后正是那只黑白花小猫儿!不由小跑过去,在小猫儿面前蹲了,将书往身旁一丢,伸手就要将猫儿抱起来。
这猫儿见她如此“凶猛”,不由怯了几分,堪堪蹿后数步,却也不走,连连回头。石青急忙伸手“咪咪”唤它,好容易这猫儿小心朝她行了几步,先伸了脖子在她手上闻来闻去,终于确定这是故人,才小小“喵”了一声,满身蹭上来。
石青心中一片温柔轻暖,忙抱了这猫儿在怀里暖着。想着这些日子这小东西必然经了许多辛苦,不知要瘦成什么样子。抱在怀里却发现,这猫儿不但没瘦,反而沉实了不少,毛皮也有了些亮光,眼睛眯眯,很惬意的蜷在她怀里。
于是石青心下了然,定然是哪个好心将它收养了。心中负罪感霎时消散,幻化成一个鬓角斑白的妇人,这妇人也抱了这小东西,像她一般爱护。石青微笑,握住猫儿两只小脚儿,碰碰它鼻子“小东西这些天哪儿去了?遇到好心阿姨了?”
这时听见一个很熟悉的男子声音唤道“圆圆——圆圆——”石青下意识在想这是谁的声音,怀中猫儿就一阵小小挣扎,无奈正被石青握了腿儿,行动不得,也不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