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只得一个你-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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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唯星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险些维持不住,一想到自己母亲,就是说不出的烦闷,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挤出了一点苦笑:“我妈还不知道。”
周子廷的眼里自然而然流过一丝惊异:“你和卓总监还没打算结婚?”
对于这个问题;许唯星极其审慎地思考了很久;“不是没打算结婚,是没胆子结婚。”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面对至亲都无法启齿的话,对一个局外人却可以侃侃而谈。
她对未来感到不确定,对婚姻感到恐惧,对孩子感到迷茫,许唯星自认有些话她即便是对卓然说,卓然都不一定会理解她,周子廷却能设身处地替她着想——
许唯星不知道他听完自己的故事,心里会作何感想,毕竟周子廷的家庭一直很和睦,父母也恩爱至今,应该很难理解她为什么会如此悲观,结个婚而已,却连“未来万一离婚了孩子该怎么办”这个问题都要提前想好,但显然,他没把她当奇葩看待,反而像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劝导她:“如果你真的爱他,就为他尝试一次吧,很多事情,你以为你不行,但真正做了之后你会发现,一切没你想得那么难。”
沉重的话题,因为有他做听众,似乎轻松了不少,许唯星的笑容已然不再像之前那样勉强,甚至还能打趣道:“说得你好像很有经验似的。”
周子廷笑笑,不置可否,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比如我……你也知道,我很早就跟我爸妈一起移民了,曼哈顿的学校里,无论黑人白人都长得特别高大,我当时那么一个小胖子,被欺负的程度你完全想象不到,相比之下,当年在国内的学校里欺负我的同学,已经算仁慈了。但当时我的性格就是那么懦弱,我以为忍一忍,忍到毕业就没事了,直到那一次,他们当着我的面,把我的自行车给砸了。”
“……”自行车?他歪题歪得可够严重的,但见他这副样子,许唯星总觉得他突然说这些,意欲没那么简单,便洗耳恭听下去。
“那辆自行车,还是我当年在国内时一直骑的那辆,出锅前我千求万求,我妈才让我托运去美国,那些老外笑话我的车又破又旧又娘泡,还贴着过时的贴纸。现在想想,那些贴纸确实上不了台面,什么还珠格格,什么山寨的hellokitty,什么芭比娃娃……”
此刻听他这般细数那些贴纸,许唯星不知为何心中突然一“咯噔”,仿佛久远的记忆被他一点一点唤醒了似的,他千辛万苦带去美国的那辆自行车,不会就是……他当年为了报答她而骑车送她上学那辆吧?
那时候她和所有小女生一样,喜欢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各式各样的贴纸,还珠格格的,芭比娃娃的,hellokitty的……他每载她上学一次,她就在他的自行车上贴一张贴纸。
这边厢,周子廷的回忆还在继续:“他们砸了我的车,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为什么会觉得我这一生中最美好的东西就这么被他们给毁了,那也是我第一次对他们反击,虽然最后我还是被他们揍得鼻青脸肿,但他们中的老大被我打破了头,那之后再也不敢动我,也是在那之后,我才发觉,我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弱,那次反击算是一个契机吧,虽然我因此被记了一次大过,但从那之后,我不再一心全铺在书本上,我很努力的减肥,健身,完善自己,也不再封闭自己,而是学着去多交朋友,扩大自己的朋友圈,那之后,我的人缘慢慢的变好了,好哥们儿也多了,也有女朋友了——我自己是没发觉,但我的朋友们都笑我看女人的眼光永远那么单一,交的女朋友永远是平时不爱笑,看起来特难接近,但笑起来两边嘴角一定会有两个小小的梨涡,笑容让人看着觉得特别甜。”
“直到后来回国,翻到了一张很早之前的班级合照,我才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总是被同一种类型的女人吸引。”
许唯星绷着张脸看他,尽量不让自己去对号入座,但他眼神里透露的讯息多多好少还是会令她止不住地心尖一颤,仿佛真的能从他的描述里拼凑起当年的自己,素面朝天,扎条马尾辫,在那个胖嘟嘟的男孩子的自行车棱上贴各式各样的贴纸,而那个胖嘟嘟的男孩,因平时缺乏运动,骑到半路就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却还怕被身后的小姑娘瞧不起似的,再累也要死咬着牙加快脚程。
如今的许唯星,除了沉默,真的不知还能用什么来应对他此刻看她的眼神。那种明知不能说,但不说就真的要遗憾终身的眼神……这一切的一切化到最后,只剩下一句叹息:“谢谢你能听完;你放心,我跟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只是因为以后再也没机会说了。”
有什么比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来得更让人无奈?周子廷在这一刻有了切身体会。
“……”
“……”
“对不起……”许唯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本能地说出这句话来,只是觉得抱歉;原本在许唯星的心里,周子廷这三字只意味着是旧相识外加母亲硬塞给她的相亲对象,却原来,是她想的太简单。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你在我生命中很重要,我在你生命中却只是个路人甲,我回国那会儿以为自己还来得及参与你的人生,但……还是迟了,这大概只能怪我自己运气不太好吧。”像是说了一个笑话,周子廷说完便忍不住笑了笑,只是这笑容,何其落寞。
可就在许唯星几乎要溺毙在他磅礴的落寞中时,他却绅士地选择了起身:“孕妇不适合晚睡,早点睡吧,我就不打搅了。”
许唯星送他出门,心中百味陈杂。
“再见。”一句简单的告别,由此刻的周子廷说出口,总像是另有一番解释,仿佛在对那段只有他一人铭记着的岁月,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许唯星不忍与他对视,微一垂眸:“再见。”
而此时,刚从许唯星的父亲那儿拜访完,急急忙忙赶到这儿来的卓然,眼见面前这一幕,硬生生地僵在了酒店走廊的拐角。
☆、第49章
周子廷回到自己房间;颓丧地倚着门背,想到自己方才在隔壁房间说的那些话;忍不住一笑,是疯了么?对她说出那些话……可说了后悔,不说又不甘心;就是这么种令人欲哭无泪的状态。
就在周子廷还在为自己的行为哭笑不得时,门铃突然响了。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找他?周子廷迟疑了片刻,捏了捏有些沉重的眉心,且算调整好了表情;转身开门。
认出门外那人的那一刻;周子廷的脸有一瞬间的迟疑;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即便出现在这儿,也应该是敲隔壁房间的门,而不是他的房门吧?
半晌周子廷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卓先生?”
门外的卓然倒是荣辱不惊的样子,平静地看着周子廷,客气地一笑:“周先生,能请你帮个忙么?”
“……”
“……”
***
这次出差进展的尤其顺利,CEO松了口大气,许唯星又何尝不是?凌亚这次的品牌提升之举,原凌亚的市场总监已经替她打好了地基,可不能毁在她手里,如今收购金额和股权归属基本已谈妥,就等资金就位了,许唯星肩上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一众同事也有心情飞芝加哥参加华人商圈的聚会了。说来也巧,这次聚会,许唯星面试过的那家鑫立集团的董事长万总也在。
万总的爱女一直在芝加哥进修音乐,小姑娘还即将迎来人生中第一场独奏会,万总自然要在聚会上广发邀请函,CEO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说是一定出席,只是不成想万总周到得连许唯星他们这一众虾兵蟹将都考虑到了,也让他们务必参加。
许唯星也没怎么在意,想必一个小姑娘的独奏会应该不会太正式,当晚,风衣里头配了身黑裙,许唯星就这么拿着邀请函出了门。她和一众同事约好了在酒店的大堂里集合,不料她一现身,发现男同事们全都是黑礼服配锃亮的皮鞋,女同事们都是精致的盘发配全套妆容,各个穿得人模人样,就数她穿得最随便。
“许总监,你该不会打算穿这身去听演奏会吧?”
闻言,许唯星只能无奈地耸耸肩,出差可没带礼服,一时间让她上哪去弄一身像样的行头?
就在这时,周子廷也赶到大堂了,许唯星扭头望一眼正从电梯间方向走向他们的周子廷——好家伙,连周子廷都穿得这么正式,黑领结、白马甲,趁得整个人挺拔精神,熠熠生辉,走路都带风了似的,许唯星低头再看自己,越发相形见绌。
待周子廷来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轮,分明也在疑惑,她怎么穿成这样就出门?
许唯星忍不住叹气:“请柬上也没写‘请着正装出席’啊。”
这个在谈判桌上花语连珠、如今却被一件衣服愁得一筹莫展的女人,周子廷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但他很快正了正脸色,抬腕看看手表,见时间还有容余,二话不说拉起许唯星就走。
好在许唯星穿的是平底鞋,否则他突然旋风一般卷起她就走,难保不害她绊跤,许唯星就这么磕磕绊绊地被他拉上了出租车。
芝加哥着实是比密歇根繁华,国家大道更是奢侈品的天堂,许唯星就这么被带进了一家定制、成衣一体店,华服倒是应有尽有,却连标价牌都没有,可见昂贵。
“听个演奏会而已,我犯不着砸几千欧进去吧?”许唯星难免肉疼。
周子廷倒是一点不以为意:“我认识这儿的老板,这儿的衣服可以租。”
说着便把她往导购小姐那儿推,许唯星就暂时没工夫去追究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对一家女装店这么熟了。
试衣过程倒是十分的快准狠,许唯星几乎一眼就相中了导购小姐推荐的这条斜肩的白色长裙,裙摆处带透视效果的水墨画十分别致,连尺码都如同量身定做一般,等她从试衣间里出来,周子廷看第一眼就愣了。
他眼里流露出的那一抹光,应该可以称之为“惊艳”吧,可那抹惊艳几乎在下一瞬就转变成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失落?不甘?种种情绪汇聚到最后,只幻化成他玩笑似的问出的一句:“要不……我们不去了吧?”
许唯星有点没闹明白,他怎么突然就不想去演奏会了?其实也无需她弄明白,因为周子廷很快就收起了他的玩笑,柔声说:“就这件了。”
贵也有贵的好处,简简单单一件剪裁利落的长裙,无需任何首饰相配,已令穿着它的人异常夺目。
两幅大提琴图案的巨幅独奏会广告板分别矗立在台阶的左右两端,穿着正式西装与礼服的男男女女两两相伴着走上台阶,走进演奏厅的大堂,处处衣香鬓影。
司机为周子廷开车门,周子廷走下车,许唯星随后扶着他的手臂下车。
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台阶,许唯星有些不放心的提了提自己的裙摆——当众摔跤的话,再美的礼服也挽救不了她的出糗。
周子廷上下打量一下许唯星,仿佛立刻就领会了她的担忧,他把许唯星的手牵到自己的臂弯上,示意她挽着他进场:“放心,有我在,绝不让你摔着。”
二人就这么拾阶而上无疑是场内最光彩夺目的一对,进场前,周子廷的短信铃声突然响了,周子廷低头看了眼短信,朝许唯星抱歉地笑笑:“我有点事,你先进去吧,我待会儿进场找你。”
许唯星不确定地看他一眼,周子廷把她的手包和邀请函一同交到许唯星手里。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就这么调头走了。留许唯星一人,不解地目送了他一会儿,见他真就这么走了,只能独自一人朝演奏大厅的入口走去。
许唯星的座位位于听众席的走廊边,听众一一入场,从许唯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