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山庄-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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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韶猛的将目光转向他。
“漱玉!”百里无伤面色微变,站起身来。与此同时,漱玉抽出腰间宝剑,急速掠至门外,横剑在脖子上一抹,一团血花喷溅,染红了庭外的花。
百里无伤瞳孔如针尖般猛的缩紧,掠身飞出,接住漱玉渐渐倒下的身体,已然变了声音:“漱玉。”
探少年的鼻息,少年已无了一丝气息。百里无伤的面上没有了任何表情,用手合上他的双眼。
华韶走到门外,见漱玉倒下去的地方一片极致的鲜红,面色不由得发白,攥紧的双手止不住的发抖。
摄魂术!这是郝蓝师姐的摄魂术!郝蓝在崖底呆了两年,尝遍毒花毒草,后来为高人所救,习得摄魂术。当初在农家里,她先引开百里神乐,再用摄魂术对华韶进行催眠,使他在梦中所见所感皆十分真实,令人信以为真。
华韶默默收回自己的目光,退出了庭院,转身就跑。
头顶的寒月泛着青白的光芒。
华韶用力撞开郝蓝的房门,屋中女子讶然回头,瞧见他青白的脸色,微微错愕:“怎么了?”
“是你杀死了漱玉?”华韶的声音在发抖。
郝蓝明白了过来,点头:“是我。”
“为什么?他是无辜的!”
“无辜?华韶,你有什么资格说无辜?漱玉他因翠浓之死对大师兄怀恨在心是事实,他处心积虑的想陷害大师兄也是事实,他哪里无辜了?”
“不是,不是……”华韶摇着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漱玉调查南雪歌的身份是事实,南雪歌是白衣教的细作也是事实,只是,他不能告诉郝蓝。
“阿韶,你变了。”郝蓝忽然冷冷道,“我累了,你出去吧。”
华韶失魂落魄的走出郝蓝的房间,天边一抹寒月依旧寒凉。
郝蓝师姐说他变了。到底是谁变了?
华韶在房中独坐到天亮,直到晨曦的第一缕微光落入房内,他才恍然回神。开门出去正好碰见纪寒,纪寒告诉他郝蓝走了。
“走了便走了。”华韶忽然觉得很累。
昨夜已得到消息,说漱玉自首,南雪歌已经从牢里放了出来。华韶休整一番,决定去和南雪歌告别。
漱玉的葬礼在院中举行。不知是何原因,昨日还开得十分繁盛的白色花朵竟然一夜间落了满地。
少年冷冰冰的尸体躺在堆好的柴堆上,在场之人皆是一身素白,华韶远远的就望见了百里无伤和南雪歌的背影。恍如冰雪极致的白,两人并肩而立,背影融在天光里,从他的角度来看似是挨得极近。
华韶停在二人面前,对百里无伤道:“百里庄主,连日来多有叨扰,华韶就此告辞。”
百里无伤淡淡颔首,眼眸深处似乎藏着一抹哀伤。能让百里无伤难过,漱玉想来也值了。华韶收回目光,看向南雪歌,低声道:“大师兄,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嗯。”南雪歌点头,看向他的目光柔和了几分,“一切小心。”
华韶带着纪寒走出百里山庄的大门,纪寒道:“属下昨夜听到一个消息。”
华韶斜睨他一眼。
纪寒又道:“属下听说南公子接了一个新任务,这个任务极其凶险。”
“什么任务?”
“刺杀白衣教主花扶疏。”
华韶一怔,差点没站稳:“他自己接的?”
“听说是百里庄主亲自去牢中将他接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下达的,南公子当时也如宫主这般吃惊,怔怔的呆了一会儿,又似是认命了,面色惨白的接受了这个任务。”
华韶站了一会儿,忽然静静道:“我们走吧。”
纪寒抬头错愕的看他一眼,显然,华韶这个反应在他的意料之外。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的为神乐洗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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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池内红莲早已落了,碧叶却还是绿的可人,那绿色极其浓烈,明明是静止的,却给人流动的错觉。
华韶站在池边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时,却觉得满眼都是那种浓艳的绿。
当日就是在这个地方,百里神乐握着他的手,将剑刺入胸膛里,偏偏觉得还不够狠,强迫他亲手绞碎了自己的心脏。
华韶记得,百里神乐的血是冷的,冰凉冰凉的感觉,血虽冷,颜色却和正常人的一样鲜红,不,甚至比正常人的血还要浓艳一点。
鲜红的血将他的白衣染透,就像是茫茫雪原中忽然多了一支极其艳丽的红梅。虽美丽,却刺痛了他的眼睛。
华韶蹲在池边,用手轻轻抚摸着当初淌满鲜血的地方。
血早已被清理干净,华韶忽然莫名的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细小的东西给扎了一下,轻轻的疼,绵绵不绝的蔓延开来,以至于那疼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直至无法呼吸……
“猫哭耗子。”身后忽然传来这么一声嘲讽,还是少年变声期的嗓音,在这寂静的夜晚听来格外的突兀。
华韶转头,看见来人,微微怔了一下:“狗蛋?”
身着玉色长衫的少年摇摇头:“我叫十九,我是黄州分堂的堂主。”
华韶想起姜末的话,诧然道:“当初果然是百里神乐派你来监视我的?”
十九轻轻嗤笑了一声:“监视?华韶,为什么每次你都能曲解宫主的好意?他只不过是担心你应付不了江湖上的各类人物,才派我跟在你身边的。”
“狡辩,分明是你们违背赌约!”华韶气得浑身发抖。
“狡辩?或许我应该将这个词还给你。”十九淡淡道:“你仔细想一想,我是什么时候到你身边的……”
华韶怒道:“既然你是他派的人,他为何要装模作样的向韩芸逼问我的下落?”
“因为我向他隐瞒了你的消息。”
“你……”
“我喜欢宫主。”十九毫不避讳的承认,“你不知道你有多幸运,有那么多人喜欢他,可他偏偏就只喜欢你一个人。”
“那你现在来干什么?替百里神乐报仇?”
十九缓缓摇头:“宫主如此喜欢你,我自然不会伤害你,我非但不会伤害你,我还会保护你。”
华韶惘然:“你们的喜欢真奇怪。”
“奇怪吗?”十九毫不在意的耸耸肩,“我觉得开心就行了,我来只是为了交给你一样东西。”十九慢悠悠的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函丢到华韶手中,“你看了就自然明白了。”
华韶拆了信函,细细阅读起来,不多时,面色大变,目光中透着七分茫然,三分怔然,喃喃道:“原来他早知道的,可是他既然知道我想造反,为何不早作防范,偏偏还下达密令让你们配合我?”
“难道你还不明白原因吗?”十九嘲讽的笑了一笑,“自宫主从寒冰中醒来我便跟在宫主身边了,宫主前后宠幸了不下十来位的宠君,偏偏只有你当做天大的事,整天要死要活,看着乖顺,实则任性的要死,若是搁旁人,宫主早就一掌拍碎了他的天灵盖。宫主早就说过,你要这扶摇宫他也是不介意的,要不然你以为就凭韩芸一己之力何以能在短短的时间之内收服各大堂主?”
“既然他已经下过命令,为何韩芸只收服了十位堂主?”有两名堂主誓死反抗,最终遭到诛杀。
十九眼中划过一缕寒光,轻蔑道:“他们阳奉阴违,是他们活该。”顿了一顿,“好了,说的也够多了,我该走了。”说完不顾华韶的反应,径自离去。
华韶呆呆的立在池边,却没有了看荷叶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隐隐有种错觉,百里神乐并没有死,他还活在自己的身边,自己的一言一行其实都还在他的掌控中。
百里神乐,这下你高兴了,即使你死了,我也得不到安生!华韶跌坐在池边,一拳狠狠落在地上,手背传来钝钝的疼。
手边放着的是他带来的酒,白玉酒壶中盛着浓烈的酒液,酒入喉中,带着凛冽的香气。
华韶很少喝酒,一来百里神乐禁止,二来他对酒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渴望。今天他却喝了很多,常听人说酒好,却不知好在哪里,到了此刻才真正的体会到。喝醉了,那些烦恼的事就忘在脑后了。
华韶呵呵的笑。
他不知道自己在不高兴什么,明明最想要得到的自由已经牢牢握在手中了,可他偏偏还是觉得很不开心。百里神乐的名字像是烙在了他的心里,想要抹去除非剜心。
笑着笑着眼泪就滚了下来。
华韶一边抹眼泪,一边拼命的灌酒。百里神乐,我不会输给你的,我不会输的!
抹着抹着,泪眼模糊的视线里似乎多了一抹白色的身影。那身影就站在碧叶深处,淡淡的一抹,飘渺如惊鸿。
不知何时有了雾,那身影就隐匿在雾中,越来越模糊。
“神乐?”华韶不可置信的唤了一声。
薄雾中的人影回头瞥了他一眼,华韶被这一眼瞥的浑身僵住。然而他也只是瞥了华韶一眼而已,转身向雾的深处走去。
“别走!”华韶猛的站起来,身体晃了两下,只觉得头疼得厉害。他伸手揉了揉眉心,朝着白影消失的方向追去,直到追到那边才发现,什么薄雾,什么白影,通通都不见了,只有盈盈的月光落在地上,宛如清秋的薄霜。
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华韶记起百里神乐瞥他的那一眼,那一眼极淡,无爱也无恨,仿佛从来不认识他这个人,却让华韶从头凉到脚。
“神乐……”华韶失魂落魄的往回走,走了几步,忽然发疯的转身往回跑。
千斤重的巨石将里外隔绝成两个世界,从此杳无音信。
华韶气喘吁吁的停在地宫大门外,目光盯着石门,却又仿佛透过石门在看其他的东西。
锵——
华韶抽出腰间宝剑,眼神清冷如霜,闪着坚定的光芒,似两把寒刃,几乎要将石门射穿。他举起手中的剑,狠狠朝石门斩下,只听得刺耳的一声“叮”,石门表面却连碎屑都没有落下。
华韶怔怔的看着纹丝不动的石门,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不会这样的,不会的……”
他再次举剑斩下,用足了内力,几乎是拼了性命的一剑落下,擦出金灿灿的火花,那门一点损伤也没有,倒是华韶,虎口被震出血来,手中剑刃也断成了两截。
“不可能!我不相信!”华韶满目疯狂,拾起断剑疯狂的砍着石门,“百里神乐,你出来!我知道你没死!你出来!”
他隐隐有种错觉,百里神乐就站在石门后,用那种悲悯而嘲讽的眼神看着他疯狂的举动。
“你出来!你出来!”华韶觉得自己几乎要疯了。
一只手忽然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华韶诧然转头,只见纪寒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边,皱眉道:“不要疯了。”
“放手!”华韶冷冷喝道。
纪寒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手中力道半分也没松。华韶用内力震开他,华韶的武功为百里神乐亲自教导,他平时练武又极为刻苦,纪寒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纪寒被震出几步之外,刚站稳就见华韶猛的喷出了一口血箭,不由得变了脸色。
原来华韶激动之下催动内力以致走火入魔。
华韶扶着石门缓缓跌坐下来,抬眸看着纪寒,眼中有恳求之意:“纪寒,你告诉我,百里神乐他其实没死对不对?”
纪寒垂下眼睑,弯身将他抱起,淡淡道:“别胡思乱想了,无论宫主是死是活,他都不可能再伤害你。”
华韶笑了,意识渐渐沉入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华韶昏昏沉沉的醒来,却倦怠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寝殿里应该点了很多烛火,烛光强烈的仿佛能穿透眼皮。华韶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似乎有千斤重,努力了许久依旧毫无结果,索性放弃了。
可以感觉的到身下是柔软的被褥,他应该就躺在寝殿的那张大床上。床边微微塌下去了一点,应该是有人坐在了旁边。接着便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