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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十号酒馆·判官 作者:白饭如霜-第46部分

小说: 十号酒馆·判官 作者:白饭如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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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今天玛利亚终于上去了吗?”

约伯点点头,随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耳环——翡翠绿坠,长黄金链子,他从坠子后面用指甲轻轻一撬,撬下一个超迷你的小东西。

“什么东西?”

“窃听器,高性能,军用。”

“嗯?”

“我前天拿了你的全部现金买的,送给玛利亚的礼物,今天刚戴上。这只是接收器,另一只窃听器现在在她耳朵上。”

“你妈的,我还以为是咪咪拿了我的钱要跑路!能不能窃听她洗澡?”

“我天天在场好吧,有什么好窃听的!”

“约伯,卖艺又卖身,这样好吗?”

他不理我,将接收器中储存的音频转存入电脑,播放。一开始是脚步声,忙乱喧闹,是护士把病人接进诊所;接着是惯例的急救操作,纷纷扰扰的;接着病人被分隔开来,一段沉默之后,玛利亚那慵懒中带着性感的声音忽然响起,显然是见到了什么人,言语中带着压抑与恐惧:“斯特里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所有的朋友都生病了,症状和大卫一样,你说过不会传染的!”

接她话的人估计是个大胖子,言语从胸腔中被压出来,还带着一种嗡嗡的、不清洁的感觉,他明显迷惑不解:“微量元素中毒绝对没有可能传染,玛利亚,你要相信我,我从事这方面的研究多年……”

“你真的确定吗?你花了三年的时间在他药里面下东西,你自己也说过,调制药物的程序很复杂,是不是添加了什么细菌?这个过程中真的没有出过什么纰漏吗?”

“玛利亚!!你要绝对信任我!”

“我怎么相信你??突然之间大卫经历过的症状全部出现在我身边的人身上,上帝啊,现在连我自己也开始了。我清楚地记得,斯特里普,大卫的第一个症状就是呕吐和间歇性的昏迷,天哪,我会死的,我会跟大卫一样死的。”

她开始有点歇斯底里,也许扑上去抓了斯特里普两爪子也有可能。医生陡然间怒气冲冲,吼叫起来:“没有可能,玛利亚,你别发疯好吗?你要我制造的是查不出的慢性中毒,不是病毒性的,不可能传染!”

女人尖叫起来:“那你怎么解释所有人的问题?”

约伯把电脑关掉——接下来他们是全武行还是进入学术论证环节已经不重要了。

约伯看了看我,说:“我们先通知大卫?”

我表示赞同。

大卫在电话里听完那段录音,久久没有喘一口气,我深表同情之余,感觉结婚这码子事的风险实在太大了。怀着同仇敌忾的伟大友谊,我们耐心地等待,直到他缓过劲儿来。他哆哆嗦嗦地说:“那么,一切都是真的?”

我和约伯谁也没说话,要给人家一点适应残酷现实的时间嘛。

他在那边深呼吸,良久,苦涩地说:“我想马上回纽约,摩根医生,你觉得可以吗?”

我走之前给他采取了保守的家居疗法,可以保命,不能断根,但坐个飞机应该没什么问题的,不过——“我能保证你的身体没事,但不能确认你一定安全,说不定你老婆的黑道追杀团还在一直盯着你呢。”

他古怪地笑了一声,似乎嘀咕了一句“没关系”,然后声音就消失了。

挂了电话,约伯对我点点头:“你怎么看?”

“我的看法?嗯,这么说吧,这玩意,真打官司做不了呈堂证供,但让玛利亚投鼠忌器,顺便让大卫死了爱老婆爱纽约这条心,也足够了,收工?”

约伯听到我这句话,眼睛瞪起来:“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啊,多管闲事也得有分寸。玛利亚谋害亲夫,该打该杀都不关我们屁事,这小证据往大卫那儿一交,一千万美金的欠条打上,坐看玛利亚人财两空才是正经。说不定你还能捡个漏儿,那小妞长得还是不错的……”

正说得美,猛然间约伯上来狠狠揍了我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我眼前发黑,嘴唇发甜,摔在地上犯了半天晕,慢慢爬起来。约伯站在我面前,脸色活像个杀人犯,瞪着我。

我笑了,他的神经立刻松弛,摇摇头坐下,淡淡地说:“不带这么试探人的。”

我找了块药棉止血,坐在他对面:“好,这才算是自家兄弟。”

“给钱有什么用,要那个死女人人财两空有什么用。老子们是有仇要报的,大卫怎么样我们才不关心,可还有十一个植物人躺在床上盼我们讨还公道呢!”

我问约伯:“怎么办?”

他做了一个干掉的手势,很坚决。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我现在确认,这小子在去十号酒馆当酒保前,百分之百是个杀人犯。



约伯看了看表,差不多要去医生的楼下痴痴地站着当情圣了。他走了两步,忽然回头说:“昨天玛利亚也昏倒了一次。”

我正漫不经心地看着病例,顺口说:“你昨天就给她吃胶囊了?怎么发作得这么慢?”

他说:“没有,我昨天本来是要带她去吃火锅的。唐人街,一家叫Big Fish的吃鱼的火锅店,很出名。”

“话说,你为什么要带这样一位贵妇人去吃鱼火锅?”

“这家河鲜火锅超好吃,我很多年没吃过了,而且她说我想带她去哪儿都可以。”

妈的,人家是说要跟你去吃火锅这意思吗?

约伯后来跟我们描述说,他们的车子停在餐厅门口,玛利亚一下车就直接晕了过去,倒在车后座上,失去意识有二三十分钟。他想开车送她来我这儿急救,路上玛利亚自己又醒了,说是昨天晚上太累的缘故,坚决不肯看医生。

我问:“她晕倒的地方,周围有什么?”

“就在一个超大的鱼缸面前,啧啧,全是各种各样的河鲜,胭脂红、沙江团、岩团……从哪儿进口来的这都是!!”

“我知道你想家了约伯,但这时候我们开始讨论一鱼几吃这个问题这样好吗?”

我摸着下巴沉吟不语,想了半天,顺手打开电脑上的一个文件夹,那里面是我们这几个月以来搜集到的关于玛利亚的全部资料,我逐条浏览,有一个念头像火苗一样隐隐约约亮在我的脑海里。

怎么干掉玛利亚?

硬碰硬很容易,但那不是我们的风格,何况我和约伯始终有块心病哽在胸口不能释怀,那就是上次烧我们的酒馆、打我们的客人的越南屠夫众。他们见过约伯,就算玛利亚只是幕后金主,并不直接和他们联系业务,但同在纽约,大家也很有机会再度遇上。到那时候,智商一百八是不够hold住场面的,非出动武力值两百五不可,但我们俩加起来也只有八十啊。

当然,“谋杀”这个词的意思,重点不在杀,而是在谋,像我和约伯这种人,既然抱着斩草除根的信念来到了纽约,就没打算让目标活着见到今年圣诞节的灯火。

我们耐心地等待机会结束这一趟差事,约伯继续打起精神应酬玛利亚,与此同时,咪咪几乎把他所有的出诊任务都交给了我,一天工作十八小时,累得我跟乡间医务所的赤脚大夫一样high,但我无怨无悔——有得必有失,我欠他大人情,非做牛做马不能偿还。唯一叫我们操心的是大卫,他拿了玛利亚的录音之后,就再也没接过我房子里的电话,一开始我一位他是在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安全返回纽约,但时间一久,事情就开始变得有点不对。

我的预感很快就应验了。某一天,咪咪又去做“医学实验”,而我在家帮一位专门做地下钱庄生意的老兄处理他的肠梗阻问题,最后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打火机。他有点不好意思,想对我解释来龙去脉,我告诉他我对人生的勇气已经非常少了,实在不想在他这里再浪费一分。

“说到人生的勇气。”他一边提裤子一边龇牙咧嘴地说,“我个人认为AFK那位大卫·迪才是真正有勇气的人,全世界都知道他老婆给他戴了两百多顶绿帽子,专等他死了好继承财产,他还能若无其事地陪她满世界去转悠。”

我正在喝水,差点被自己呛死,放下杯子就问:“谁?在哪儿?什么时候的事?”

他翘翘大拇指:“前两天,华尔街那边。”

“你确定?”

“不会错的,那女人可欠我们不少钱,一直推托说她老公失踪了没法动银行账户,现在该还了。”

我丢开他撒腿就跑,在电梯口撞上约伯。他蹿出来,动作快得裤子都要掉了,脸色发青,迎面抓住我就往房间里面推,一边语气急促地说:“赶紧收拾东西,我们走!”

收拾东西很容易,唯一值钱的就是那套没还的踢死兔礼服。我一面鸡飞狗跳一面叫约伯:“你是不是也看到大卫·迪了?跟他老婆在一块儿?”

他滴溜溜四下乱转,骂骂咧咧:“我就觉得这两天不对,人不见了,电话不接,到她常去的地方也堵不到。今天我直接杀到她家门口,刚好看到大卫·迪在楼下。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结果养了个白眼狼!过河拆桥!”

不然呢?一把屎一把尿还能喂出来个什么!

这事有诸多疑点,一个男人再宽宏大量慈悲为怀色迷心窍心血来潮,也不至于折堕到非要跟蓄意杀夫的老婆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不行,我得去看看。”

他瞄着我:“看什么?”

“看看大卫。”

“什么意思?”

我的专业尊严稳稳地占了上风:“我想知道他的病怎么样了。”

约伯不愧是兄弟,立刻明白过来我的意思:“你担心没有治好他,他现在回来寻求玛利亚的帮助,因为解铃还须系铃人?”

“朋友,你真是冰雪聪明!没错,因为急急忙忙来纽约,我给大卫采取的就是保守疗法,他的病症肯定没好全。我跟他解释过这不是能力问题,而是时间问题,但他产生疑心也正常。世上哪里有医生乐意说自己无能,何况是我这种明摆着见钱眼开的密医?”

约伯凝神想了想,摇摇头:“他不是因为这个而跟玛利亚和好,他肯定对她有顾忌。”

他说得很笃定,一贯的。

但我没法去除那一点儿怀疑,任何事我都愿意相信约伯的判断,但除了有关我的专业的事。

现在局面很危险,大卫一成敌方,说不定所有情报已经底儿掉地透给了玛利亚,对我们来说这儿就是拿破仑的滑铁卢和希特勒的斯大林格勒。三十六计走为上,留着就把命搭上,但我为何有一种“虽要死吾往矣”的强烈冲动呢?

“我要去看看!!”我重复了一遍,很坚决。

约伯看看我,然后很平淡地说:“哦,那我陪你。”

我们背起旅行包。咪咪正在其他地方做手术,我没法跟他痛哭着拥抱告别,至于要托付他帮我做的事,只能用一条短信交代,也不知道时间能不能对得上。

刚走到门口,一种像冰雪般凛冽的恐惧感就从头到脚包围了我。

在我和约伯的面前,电梯门缓缓打开,三部电梯,每一部里都走出一个人。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屠夫众。

三位五短身材、样貌呆板的朋友,在我们面前站成一个众字形,简直像在亮logo一样,为首一位(我完全忘记了是不是上次为首的那一位)向我点头致意:“别来无恙。”那冷得冰骨头的声音更叫人印象深刻。

我和约伯往后退,退,退,寻思着如果动作够快,还能一把关上大门再打911。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我不介意被移民局以非法居留的名义遣返啊。

但现实用一瓢冷水浇得我牙齿打架——从消防梯那里亮出一个光头,脸上一双阴沉沉的蓝色眼睛,腱子肉有足球大小的黑汉子,悠然爬上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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