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见放-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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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看我一眼,笑:“你不好这样骂人的。”
“那现在谁是教练了?”
欧娜在一边充内行:“谁还敢带中国队。”
我说:“米卢,不是挺好么,在我有生之年终于冲出亚洲了。”
哪吒说了句我们听不太懂的家乡话:“额骨头碰到了天花板~ ”
季风来接我时对我们大清早的话题表示不屑:“说什么米卢?您几个还唠起足球来了。”在哪吒身边坐下,“看球儿呐孩儿?”
“嗯,她们说米卢本领蛮大,能带中国队出线。”
“狗屁,”季风轻嗤,“赶上日本和韩国不用踢。”
哪吒来了兴致:“对嘛,伊朗和沙特还在一组。”
“再不出线上帝都死得货。”他说完突然笑了,摸着哪吒的光头嘲笑,“韩日世界杯那年你才几岁?上小学呢吧,还知道沙特。”
“我当然知道我还去了开幕式!你才上小学,离我远一点长毛怪!”
自从见季风不是光头后她表现得无比厌恶,季风还就喜欢逗她:“你老舅比我头发长。”
哪吒居心不良地斜眼看我的头发,季风黑了脸。我揽镜对照半天,把头发拢向一侧挽个小揪儿,又拿了欧娜宽宽的金色发卡把流海儿全压起来,镜子里面怎么看都觉得脸大了不少。季风却相当满意,乐滋滋地领我出门,还虚头虚脑地说:“没事不用弄,今儿他舅不来。”
但是不安份的事还是发生了——这个色彩艳丽的上午,陌生的摄影棚里,我站在衣架子旁边,摆弄那些毛绒绒的帽子和围巾,听服装助理雀跃地低声议论季风,抬头就看见钱程无声无息地背着相机包进来。一时脑子也没怎么运作。
他头上别着波浪状的细金属发卡,额际光亮,眉飞入鬓。
季风坐在一块背景红木方上化妆,对摄影师的到来表示欢迎:“怎么又是你啊!”
“又是我!”钱程打量他一番,“剪头发了。干嘛跟我弄一颜色儿的?”
“到底是艺术家的眼睛,我媳妇儿都没看出来。”
钱程冲纷乱配饰之间的我笑了笑:“陪孩子上学?”
“钱老师好。”我摆手,“我们季风最近还听话吗?”
钱老师夸道:“少见的听话,除了按快门之外基本上不用我调动什么。”
季风不接受他的当面好人,抱怨:“那你还往我脑袋上倒酒!”
“你这人真记仇~ ”
造型师和厂商代表敲定了待展衣服推过来,看见钱程职业性地赞道:“IN哦~ 不考虑试个镜?”
季风一本正经地说:“钱老师跟我不一样,他光卖艺不卖身。”
几个助理窃笑。钱程瞥他:“甭跟这儿逗贫,妆上好了没?立马无影区。我赶时间。”
“不是人干的活啊,这时节穿这种东西。”季风扯着毛衣领子抗议。他这次是拍某品牌秋冬装宣传册,身上长衣长裤包得密不透风。
“空调开这么大还热什么热?”钱程抹着脑门儿的汗,“你出去站会儿看看,没让你拍外景呢。身在福中不知福。”
季风被押走之前给我递眼神:果然热啊,火哧嘹的~~久违的快门声加谢谢组合又出现了,加上看不腻的季风,头一回觉得摄影棚里挺自在的。钱程拍照的姿势感觉比模特更有可看性,主要是很惊人,他身体柔软度超高,身体和腿竟然可以低成那个角度去仰拍。一个A 型梯子被他助手抱着,随着派上用场,看他爬上爬下特搞笑,季风倒是憋得住,也可能是习惯了。造型师是V 姐公司的,告诉我这两位的默契好得没话说。
真不是钱程言过,我们四儿现在这小范儿拿的,举手投足风华绝代,连眨眼频率都能控制住。状况出在换了抽象背景时,搭档的女模特换完衣服出来往季风身边一站,钱程从透镜里看过之后:“衣服太花了。”在待选衣架上摘了件衣服扔给她。
那女的面无表情接过衣服,当着全棚人的面,拼色外套一脱,小衫一脱,里面肤色无痕内衣,几秒钟后,整套换好,没沾上半星一点的细粉彩妆,再面无表情坐下:“OK开始吧。”
钱程比那女的更面无表情:“季风看镜头。”
季风以前可没跟我说过女模特都是这么换衣服的,被逮个现形,小小狼狈了一下,被钱程这么一喊才回过神。那副糗样,我把下巴绷了又绷才没有当场笑出来。
用钱程的话说是遇到好模特,可以早收工,但模特还有一个室内时尚栏目的动态小片要拍,所以收工的只有钱程。季风和摄像去二楼景区,我留在一楼工作间,和钱程坐在一边喝冰茶,他过会儿还要去给客户看电子样宣的效果,助理正把刚拍出来的照片导进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现在属于流动作战,助理也从爱吃零食的小女生变成可以背枪佩甲的大个子男生,看他轻松捧着那可媲美天文望远镜的广角镜头,换成女孩肯定不行。
“晚点我发你邮箱里去?”钱程见我一直盯着助理那边看,以为我想要季风的照片。
其实我只是疑惑他拍完照片就往电脑里导的举动。“不是都说正规拍照都用那种原始相机吗?”
“原始相机……”他被这词儿逗笑。
业余了~ 我不好意思地推推发卡:“叫什么?”
“胶片相机,用胶片拍反正是学术一些,我这就是胶片的。”
胶片的可以直接导进电脑?就算是拍立得,我确那堆小型器械里没有扫描仪。
“用这东西。”他把相机后边一个移动硬盘状物体拆下来,“可以把它改成数码相机。”
我接过来开眼,还挺沉的。“干嘛不直接用数码相机?”
“这个像素高,能到3000多万,数码相机达不到。”
“那以前都买胶片相机配它吧,像素这么高,胶片相机是不是还比数码的便宜?”
“是,但数码后背贵。”他敲着我手里那个神奇的转换器,“这个三十多万。”
“……”够买我的SMART 了吧。“钱程我一直纳闷你用这么贵的器材给别人打工能挣什么钱。”
“嗯?”他好像心不在焉,被问得一愣,勉强答道,“还是能挣点儿。”
“你怎么不自己做个工作室?”
“不是不做,是没那个精力做。”那双黑眸里涌出了疲倦,“有空得去上课,学管理学营销……经济,还学什么来着?英语我是肯定不学。”
“你要接中坤?”
“要不她和鬼贝勒俩人这辈子算没戏了。”
不是吧……“老爷子不是同意他们了吗?”
隐忍见放上车!“
我很坚绝地摇头。
季风没再言语,开了车门等我。
我掉头就走。
他说了句:“你长脾气了是不是?”两步赶上来抓着我往车里塞,戒指与戒指相卡,挤疼手指上细细的一条肉皮。我捶着他,身体往后挣,还是被他拖进来捆好——用安全带。我拔下钥匙死死攥着,这种时候我不坐他的车,他也不许开。
季风摆这副见人杀人见鬼宰鬼的恶魔脸给我看是有原因的,小片拍到一半,导演改主意,他溜号跑下来,看到的却是我和钱程深情款款对望。
事实上当然没那么离谱。
我跟钱程说了他姥爷对鬼贝勒的默认后,他很惊讶。估计鬼贝勒和秦堃也是只顾着乐去了,谁也没想起来跟这祖宗通报,他听我说了之后当即连问三个真的吗?又逼我把和老妖怪的对话原汁原味复述一遍,这才真正确认地发了半天呆,再转头看我的时候感激之情不言而喻。“你不知道我姐这些年……”
我当然知道,要不然哪敢冒死进谏。看他今生再无遗憾的夸张模样,忍不住狠狠吓唬他:“别以为这样你就可以甩开公司不管了,我那亲哥哥为了赶快把你姐娶到手还不得抓紧把你推上岗啊。”
他摇头一笑:“谢了。”抬手在我发卡上轻轻一弹,像表扬做了好事的小孩。
我是为你做的,钱程。我在心里把自己好好恶心了一番。
钱程帮了我太多,给了我太多,也教会我很多东西。鬼贝勒和秦堃的事是他的一大心愿,我拼着再挨老怪物两棍子,也想帮他完成。无关情爱吧,眼睛看眼睛,也不会怀孕,糟糕的是季风头扣一顶北美风情的牛仔帽从楼梯扶手一溜地滑下,二目一凛,北美风情转为北美风暴。
让我坐他的车?还是那句话,珍爱生命,远离油门——“拿来。”季风降了中控锁,摊着手朝我要钥匙。
“你开门,我下去就给你!”我能下去钥匙就能下去,他别想带着我和车一起上道祸害北京交通。
两句“拿来”没要去,他动手开抢,我握得更紧,指甲抠进手心里,比不过季风毫不怜惜的态度来得难受。另一手想扳开那股蛮力带给我的疼痛,挣扎中刮到他的腕表,指甲劈断,艳红的血自肉甲相连处急速渗出,随着劲道溢满指甲缝隙。
他被血迹吓到,慌忙松开我。
我缩回手背到身后,把钥匙护住,红着眼瞪他。
他又急又气,大声吼我:“我不抢了!”却伸手拉我胳膊。我固执地反剪着两手,指端神经跳跃着抽搐。季风绷紧的脸上仍隐含着怒意,拍我肩膀的力度也不轻,语气到底放柔下来:“把钥匙扔旁边,我看你手。”
我要承诺:“你不行开车。”
“啊!不开了。”音量又提上去,他整个身子转过来,脚离开离合踩在两个座椅之间,“手给我看看,要你命啦,下那么大力气……”
受伤的左手伸给他,他的嘟囔停止,眼睛一下黯了,全是犯错的心虚。我赌气将手抽回,委屈的心情一涌而上,眼泪扑簌簌掉下来渐渐呜咽出声。
“……”他的手悬在半空,举起来又僵住,不知道先擦眼泪还是先擦血。
我托着受伤的手指大哭,越哭越委屈,他还傻愣愣地不懂哄人,气得我自己抽了纸巾将指头一裹,转身很用力地开车门。
他这才如梦初醒地拉住我:“家我错了,你别生气。”
“你开门~ ”我挣不开他的怀抱,手敲着玻璃坚持要下车。
“你要去哪啊?先把血擦擦。”他不敢再强硬,整盒纸巾拿过来,小心地捉住我的手把染红的纸巾撤下,抽张干净的轻拭,“别哭了,我知道错了,不开车,一会儿坐车回家,嗯?疼不疼?”
“我要下车。”我鼻音浓重,右手因紧握钥匙而发木。
“等会儿一起下,我也不开了,你别哭。我知道错了。”见我眼泪更凶,他急得擦完血的纸就顺势上来擦眼泪。
我向后躲开,他眼明手快地伸手一拦,在我后脑勺和车窗之间加了肉垫。接过纸巾盒自己又哭了半天,从包里翻出指甲刀把破损的长指甲剪去。不知具体伤在何处,总之甲体下面的血管很丰富,只一碰又触动伤口。
他见我疼得不敢下刀,自告奋勇:“我帮你弄。”
我不理他,指甲刀咔嚓咔嚓,指甲被剪得光秃秃,血沾在手指和指甲刀上,还有季风的手上,小伤口,大影响。
“对不起~ ”他咬着嘴唇,悔得恨不能赔命。“还疼吗?”
“管不着。”
“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明天把车给V 姐送回去,以后不开了。”
我抽抽搭搭地审他:“你是开车错了吗?”
“我跟你耍脾气错了。”他认识得很清楚,还故意大声嚎气儿地对我。
“你为什么跟我耍脾气?”
他不作声。
我低声控诉:“不是你带我来的吗?我又不知道钱程在这儿,你干嘛耍那一出啊?我背着你跟他见面了吗?”
“他干嘛摸你脑袋?”
“那不是闹着玩吗~ ”
“闹着玩也不行碰。”
又开始了是吧?“你靠边我下车。”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