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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是以见放-第30部分

小说: 是以见放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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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风。”

“嗯?”他的导游兴致被打断,却没露什么不悦神情。

“其实你早就知道小藻儿是谁对吧?”

“嗯,”他揉了揉眼睛,老实承认,“她一说她家是Q 市的事儿我就想起来了,我对赵海斌印象挺深的。”

但他不点破,装作完全不记得小藻儿,让她少一点期望底值。

我看着他失神,轻轻摇头,这个人有点可怕。

这不是给骗讨人一块钱的问题。

是以停滞没有找到渔船,略显失望地租了一间海景渡假村,其实就是海边应市而临时搭建出一座座木屋,多大的名儿都敢起。平顶平底,没有土岩质的地基,全木制结构,看上去四面透风,反正与海的这种距离,也建不得任何固有建筑物。里面有一张床垫和一方小木桌,简陋到极致,比这好一些的应该也有,不过这个点儿早叫别人订光了。

木板门上挂了一块牌子,红底儿黑字儿:严禁吸烟!触目惊心的四个字。这一趟小联排,真弄着一间就火烧连营了,到时候更触目惊心。我直直地往床上一倒,蜷了身子,冻僵的肌肉在尸变。

季风拎着我们俩的鞋跟在后边,拉上门扒啦那塑料警告牌:“我当壁画儿呢。”回头看了屋内摆设满意地咧出一口白牙,“这么多被。”

这人的理想特原始,共产主义指他是建设不成了。不过也得承认,在这样的天气里,充满了漂白水和洗衣粉味道的棉被,是比爱情还让人感动的物质,让人泪眼朦胧的温暖。“被罩洗衣粉肯定没漂净。”

“对付着窝几个钟头吧,天亮有车了回市里好好睡。”他脱了T 恤擦擦身上的沙子坐过来,拉高我的被子把我蒙起来,“都是你非得下了火车就奔海边儿,冻死我了。”

“你那么孝顺领我来看海我当然着急。”我扒着被露出头来,看见他缩进另一条被里,整个人裹得溜溜严,只留张脸在外边,模样很滑稽,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你好像个海物,带盖儿的。”

他颇有怨言地瞪着我:“你带壳。”咝了一声又往里缩了缩。

“刚才不挺扛冻吗?还给我挡风。”

“我那不是硬撑吗?你非要待着我有啥法,”他伸手捂住我的脸,“小脸儿冻确青。”

“你小时候十冬腊月跟丛庆庆在江上滑冰一玩一天都不冷,这会儿陪我吹点儿风这么大意见。”

“不是意见,是真冷。”

“心冷吧?”我笑得更冷。

“心热乎着呢。”他凑过来亲我一下,起身从背包里掏出瓶水,“喝不喝?”

我摇摇头:“你怎么想到来这儿玩?”

“妈的,这点儿热气全散了。”他灌了水把瓶子丢到一边又钻回来,“没怎么想,放假了出来玩呗。正好有票。”

“正好?你这票啥时候买的?”早上,我咋就不信呢。我还奇怪他去送人背这么大个书包干什么,车上一看包里那些吃的都是昨儿在超市买的,他向来爱吃零嘴儿,买的时候我也没多想,合着等在这儿给我惊喜哪。“哦~~我说杨毅她们说要来北京怎么没来呢。”

“你真鬼的溜儿。”他很佩服地看着我。

“没你鬼,你装人吃鬼。”我对后知后觉这种事顶厌恶。

“气什么。也就我能骗得了你,再说我又不能真骗你什么。”

“骗走好多了。”我喃喃得自己都听不清。季风只当我在骂他,嘻嘻笑了躺下去,把我手机调出MP3 来听,美美地晃着头跟着曲哼哼。真奇怪,唱歌跑调的人为什么识谱呢?我不知道昨天他那支曲子吹没吹走音儿,但是真好听,季风如果不是个跑调大王就是个作曲家。

“我没说我识谱,我会唱的就会吹。”他完全不介意我的讽刺,很自信,“还有我唱歌也不跑调。”

后边那半句就略了。有着原音比较他的歌声简直不堪入耳,我抢过手机关掉:“别给我弄没电了。”

他心知真正原因,故意不停止歌声,唱了一会儿找不着调了,换成昨天那首口琴曲,他说这叫梦中的婚礼,手交叉放着脑后仰望顶棚,啦啦啦,屋外海风吹海浪,哗哗哗,浪打在岩石上,啪啪啪,风从木板缝里钻进来,沙沙沙……

去大连玩那次也是住的这种小木屋,季雪他老公先打电话预订了,据说已算最高档的,仍是连最普通旅馆的标配都赶不上,幸好够大,六个人全能住进去,我们现在住这个,再来一个人都有点伸不开腿,于一翅膀他们俩那坨儿可都不比季风小到哪去。那天的海风可以用呼啸来形容,我整夜都在祈祷房盖被掀翻,这样就能躺着看星星。睡觉是不可能了,我没有时蕾那么神,那几个精力过剩的吱哇叫唤砸了一宿九牌,完全影响不着这只猫,一觉接一觉地睡得那个香。天一亮季风和翅膀出去劫海货,回来贪鲜拿开水一过就吃,把我吃得连吐带泻,于一也拉了一宿,憔悴着脸骂人。翅膀不认罪:我们几个吃了怎么没事。季风则万分悔意地围着我打转,急得眉毛直掉:这胃里东西都吐出来了怎么还吐啊!

于一是把铁锹,第二天喝点粥元气神儿就回来了。我整个人都折腾变型了,到底去医院打了针点滴,傍晚上才缓过劲儿,坐在沙子上看他们几个赶退潮捡小螃蟹。季风被螃蟹夹了,十分粗鲁地把钳脚掰下来,举着残疾蟹在海风中狂笑,另一只手指头肿得水萝卜一样……可傻个家伙了。本来就没力气,笑得我差点没昏过去。

“哎?”

“你知道翅膀……”我一开口他也正扭头看我,“你先说。”我才说了一个字儿他又说,“还是我先说吧。”想了想又说,“我还是不说了。你说吧。”

“什么毛病?”我这就是嘴慢点儿,一会儿功夫他恨不得七十二变,“你到底说不说?”

“不说,说了容易引起不必要误会。”他这就相当于都说出来了。

我撇嘴:“翅膀肯定不能光让你亲我那么简单。”不是霸王硬上弓就是生米做成饭,教出好的来还叫翅膀吗?

季风听了很头疼:“你最是什么都敢说。”一个翻身压上了我,“那就别怪朕什么都敢做了。”

我眼睛里已经有了恐慌神色:“你死沉死沉的别压我!”他都快赶上两个我沉了。

他哼一声:“我是吓唬不着你了。”肘支在我颈子两侧撑起体重,双手托腮专注地看我,“自己开车来就好了,玩到几点都能回市里去住。”

“这不是也挺好吗?”我捉着他一只手腕,却捉不住一点真实感。

“我怕你在这儿住又来病。”

“那是吃海鲜吃的。”

“就这么说定了,回去考驾照,我买车你买房子。”

他到底听没听人说话!“我买不买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买房子咱俩结婚住哪?”

“我买的房子我自己住。”

“那我买的车让你开。”

“我不开,不认道儿。”

“好,我天天拉你上下班。”

“你快死了开车这条心吧季风。”就某些人的方向感而言,奔着秦皇岛来可能会把我带到曾母暗沙去。

“你乖~~”他低头吻了吻我凉凉的唇,“房子我也给你买。”

“我自己的房子我自己买,女人应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两口子吵架也有地儿去,不至于回娘家让爸妈担心。”

“就不能想点儿好的?”

“是你想的太好了。”

“想好点儿不行吗?”他垂下一只手,以指腹描着我的眉骨,如锥的目光有着不多见的宁和,还有心疼,“你总是把什么都想得很周全,事事想到最坏,不辛苦吗?这么多年。”

我想我是愿意用十年换他这刻的眼神,但是我的回答却迟疑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是我未曾遭受过的不顺利,回想起来头很疼,空间和时间不按逻辑的组合,一日间天堂到地狱地漫长,因为什么都不在预料中。

“愿意嫁给我吗丛家?”

“……”一连串的意外,最大不过眼前这个,“你是认真的吗?”

讨打的话只换来他一笑,压力骤减,他躺回自己枕头上,和我平排,肩膀挨着肩膀,声音一字传递过来:“丛家你精明得让人哆嗦。”

他才让人哆嗦,我呆呆地瞪着他刚笑过的地方。我认识了他一辈子,他是人格分裂才会有这样的笑容,简直像海妖上身。“能跟我说说小藻儿吗?”这是我刚才就想问的事,“你能装不认识她,为什么还和她在一起?”

“因为是你让她来的。”

侧过头看他,已不是记忆里一碗凉水看到底的那个孩子,只是披着那张孩子的皮,骗了杨毅骗了我骗了所有人……

我又想起近来于一常会说:告诉老四就行了,他知道怎么办。

翅膀也会不经意地点着:真当四儿傻哪,比你俩心眼儿加一起都够用。

时蕾偶尔感到迷惑:季风现在一天想什么呢,他是不是学得跟翅膀一样了?

也许不是所有人,也许只是离他最近的人。

钱程跟我讲过焦距,他说被拍摄物离镜头的距离最关键,远了当然没法看清,但是太近还不如远,远起码能看见轮廓,近了就是一片模糊。这叫什么?过犹不及是吧?

季风望着空气,手指在身边的木板墙壁上慢慢写字,以我熟悉的坦率和天真语气说:“翅膀他们的安排我能装不知道,但你把她送到我面前,我只能接受了。不是我乱想,你跟钱程出去过情人节,回来看着我,迫不及待把小燕儿推过来,还用说什么吗,这是放弃。我再没什么可争取的,你这么选择,我只能保证让你安心。不能要求我再多了,比方对小燕儿公平,除了爱情我什么都能给她,偏偏到最后她也是除了爱情什么都不要。但是我没有那么多爱给别人。我对你是认真的丛家,我为叫叫儿做了一些事,是我欠她的,剃这个头,跟你们都没关。对你,比你想的要认真。所以我也得让你知道一件事儿,”他扭过头来看我,“不是我隐藏什么,是你单方面想让我活在以前,你最喜欢的那个年纪,那不可能。翅膀没教别的,只是让我提醒你,你以为这么多年我只长个子长肉,总是这么想,你会对我失望的。”

失望吗?不是,是失落。

整夜没有关灯,我一直望着季风,望着他眉尾那颗朱红色小痣,被浓眉掩盖得几乎看不到。关于这种痣有个浪漫的传说:人在行将逝去的刹那,守在身前的情人倘若将不舍的眼泪滴在他脸上,来世这人就会在眉中落有一痣,那这颗痣会带着前世的情念吗?曾经一位算命先生讲,从面相上看,眉毛抓痣是智珠在握,大聪明之相,主遇难呈祥,男人有这种面相大多心野难束,不甘雌伏人下受人支配,也不会满足心思只用在一件事上。当时听了未以为信,因为季风和于一翅膀相比,可算是最随和安分的一个,但是现在我也不知道了。

我引以为傲的掌控能力受到严重挑衅,此刻如身处一辆系统故障的车中,不知道前方会撞上一堵棉花墙还是装满易爆物的货车,不知道它要往哪开,人间还是轮回道,不知道它要怎样才能停下,何时停下,没概率可算。坐在车里木然地随其颠簸,窗外景物鬼影般掠过,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这一生最后所见。是一种无从担心的惊恐。

回忆里桔子气味香喷喷,口琴簧片是狐狸精骨头磨成的,暗使了妖惑之术,粘住现实的双翼,飞不起来,瑟动在回忆里,某天得以挣脱,被放回到正确的时空,不适应的感觉也当下而生。

刚睡着就发梦,在众人注视下步出某类宴会大厅,走到楼梯前突然一脚踏空跌了下去。醒来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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