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记 作者:莲兮莲兮-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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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不住自己在乎的人,也失去了回家的机会。随时都有被人一脚踩扁的危险。这样的生活,哪里会有安逸?
只有像向离那样被小皇帝放在心上的人,才有资本与世无争吧?我呢,我什么都没有。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完全搞不清楚自己的状况。我已经很努力地在适应了,我以为我已经融入进来了,可是到最后我发现我还是一无所有。
我连问枫的仇都报不了,我是个废物。
我扶着杜若的手臂站起来,慢慢地继续往前走。不过就是被扇了一顿耳光而已,不过就是又被小皇帝骗了一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路还得继续。我不能就这样被打趴下了。
这一场下来,倒是让我明白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在袖子下死死攥着拳,用指甲刺痛手心的皮肉。连陌上,你会为你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
。
。
向离的册封仪式举行的那天,我脸上的肿还没有消尽,只好让杜若帮我用点东西盖住,虽然看起来有些奇怪,总算没有太过难看。迁易气哼哼地劝我不要去了,但是我知道我一定得去。这戏该做还是得做下去,不去的话,流言蜚语又要多起来了。
我穿上自己最好的那件水绿色纱罗衫,坐着车辇出门。册封的仪式小皇帝不会亲自到场,但是皇亚父,皇后和尹宫侍都会亲自出面。后宫的眷属也大都会去观礼。
仪式举行的地点在鹿鸣殿。我到达的时候,大部分的妃嫔已经都到了,三三两两在殿外聚集着谈天。我注意到贵公子和昭仪等人正在一起说着什么。我正要走过去,却见贵公子的目光与我对上了。然而他只是淡淡扫了我一眼,便像没看见一样转开了视线。
我心中一阵阴郁。看来是我的表现让他失望了吧?
于是往那边的脚步只好停下,我四下看着,却不知道该和谁去打招呼。时不时刺过来的视线都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般的敌意,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多余出来的异类一样。
“杨才人。”熟悉的声音。我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到关尚翊正噙着温润的浅笑走过来,“许久不见。身体无恙否?”
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最先跟我说话的竟然是他。
我也笑,“我很好。你看起来也不错?”
他点点头,“还在画画么?”
“最近没有了。”
“很忙吧?也不见你来文书司了。”
“说不上忙,就是懒得出门。”
关尚翊说着,眼睛看向大门紧闭的鹿鸣殿,宛如风轻云淡的表情,低声说道,“你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本想去看你,但你也知道我的立场……”
我点点头,对于他能如此坦诚,我十分感激,“我理解。谢谢你。”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尽量帮你。”他说完,又冲我弯了弯眼角,然后就走向另一边去和别人打招呼了。我知道即使是这几句话他也是冒着风险的,毕竟现在我已经公然被惠公子一派视为全民公敌,他既然是惠公子的人,就不应该和我有接触。
得罪了惠公子,又失掉了贵公子的后台,我的前途还真是暗淡啊。
此时鹿鸣殿大门开了,我跟着人流走入,立在熟悉的大殿两旁。上一次进来这座宫殿还是在祈国王子来使的时候,那时候我虽然被关尚翊罢了一道,但终究化险为夷。随后便是一段风光至极的日子,搬入紫寰园,问枫也还没有死。转眼间,却落到现在的境地。
我没想到自己可以这么坦然地面对各种尴尬和不堪。大概是打击受多了,就开始习惯开始麻木了?
仪式其实不长,只是尹端青当众再将诏书宣读一遍,向离上来接旨,接过由皇后亲自颁赐的修缘印玺,之后大家再吃喝一顿就差不多了。今天向离照旧穿得一身素净的白底蓝纹锦袍,高洁得像个君子。
我遥遥看着他,心里忽然涌出了恨意。
就是这个人,不动声色地抢走了本应属于我的东西。不论是修缘的位子,还是小皇帝的心。
说不定他才是最有心计的那个人,装出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样子,好像他是最无辜的人。可最后他什么都得到了。
我们都被他骗了。
我虽然心里这样汹涌着,在他的视线和我对上的时候,却对他咧开嘴笑。我对着镜子练过了,应该是能让人感觉到我的“真心诚意的祝福”的。
从鹿鸣殿回来后,我在扶摇殿里又呆了两三天,然后就开始重新回去文书司。我若无其事地在司里画画,假装看不见四周异样的视线。
这样画了十多天后,一天晚上我得知关尚翊由于要为皇亚父画一张图,所以要熬夜呆在司里。我便没有回去,等到宫侍和御少们都走的差不多了,便悄悄来到关尚翊的门前,敲敲门。
“请进。”
他正趴伏在几案上细心地描绘着什么,看到来人是我,有些惊讶。
我踱步到他身旁,盘腿坐到矮榻上,看看他画的图。是几匹战马立在高崖上的样子,看起来颇为雄壮肃杀。
皇亚父看来很有品味,也很有野心嘛。
“你怎么来了?”他放下画笔。
我说,“那天谢谢你和我说话。”
他一愣,然后笑了,“这有什么可谢的?”
我没回答,就是笑笑。一旁的灯罩上有一只蛾子在扑腾着,莎莎的声音为这夜晚增添了几许寂寥。
“这宫里的事儿真是瞬息万变。我没想到我现在居然坐在这里和你聊天儿。”我说。
他低笑一声,“我也没想到。没想到你居然那么快原谅了我。”
“原本你也没有错。如果我是你,说不定会做同样的事。”
他静静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低下头,莫然说了句,“钧天,你也变了。”
“真的么?小皇帝跟我说过相同的话。”
“那也不是你的错。”他轻轻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在这里,没人会不变的。”
我耸耸肩膀,故作轻松,“小关,我就直说来意吧。我是来和你商量一件事的。”
“何事?”
“你怎么看向离?”
他想了一会儿,回答,“他确实单纯,但是活不久。”
“说的没错,但是估计要等上好久吧?”我对上他的眼睛,“你来宫里已经多久了?”
“五年了。”
“五年了,你仍然只是一个美人。他来这宫里一年不到,却已经成了修缘。”
关尚翊微微扬起眉头,“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们可以合作。”我笑起来。
他也笑了,好像我说得是笑话,“他和我又没有利益冲突,我为什么要对付他?”
“那么你当初又为什么对付我?”
“那是因为你也是靠作画来吸引陛下的注意,一山不容二虎,我只有扳倒你才可以保住自己的地位。”他无奈地摇摇头,“不过不还是失败了么?”
“虽然他不是画画的,但是有他在上面压着,你永远别想陛下看到你。”我举起一只颜料盒,“光靠这个,陛下只有在需要画的时候才会想到你。”
“扳倒向离就可以了么?”
“扳倒向离只是第一步。”我站起身来,踱步到那扑棱着飞蛾的宫灯前,“你跟在惠公子身边,也确实不会有什么出头的机会。惠公子是个容易嫉妒的人,就算他暂时给过你一些好处,从长远来看他不会允许有人抢到陛下的目光。你就打算这么一辈子下去,当美人当到七老八十么?”
他仔细听着我的话,半晌没有做声。我知道我的话应该是说到点子上了。
这之前我已经从瑾叔那里打听过了,关尚翊刚来一年就升上了美人,很大原因是惠公子当时总是把他带在身边,向小皇帝引荐他。但是在他升到美人的位子后,惠公子便不再那么亲近他了,小皇帝对他也渐渐淡了。
我侧过身来看着他,“贵公子就很不一样了。现在九宾之中最高的那几个,不全是他一手提上去的?”
他端起身边的茶碗喝了一口,淡淡问了句,“所以?”
我豁出去了,反正今晚的话就算他真的那么愚蠢传了出去,也没人会相信他。谁都知道他是惠公子的人,而我是惠公子的眼中钉,我与他之前又有过节。他要是说出关于我的什么,是很容易引火上身,被我反将一军的。
“反正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向离是我的绊脚石,如果能除掉他,你我都能有好处。而且你在贵公子那边,也能多条路。”
第 38 章 。。。
关尚翊静默地看了我一会儿,忽然用袖子掩着嘴角,淡淡地打了个哈欠,“夜深了,我也该回去就寝了。才人也早些回去吧。”
我猜不透他心里到底有没有主意了。但是现在也不要逼他太快表态比较好,于是我说,“那我就先回去了,刚才说的事……”
不等我说完,他便看向我,微微颔首,“我会好好考虑。”
这个回答让我放了一半的心。他应该是动心了。
他应该早就盘算着离开惠公子的势力,投靠贵公子了吧?毕竟跟着惠公子基本是永无出头之日的。
我和他相视一笑,便离开文书司,坐上车辇回去扶摇殿。
谁知道刚刚沿着石阶走到半山腰的地方,却见迁易慌慌张张地跑下来,“才人!陛下来了!!”
“啊?!”我一愣,他怎么突然来了?随即我连忙加快脚步往上跑,边跑边责怪迁易,“你怎么也不去找人通知我?!”
迁易委屈地回答,“是陛下不让报的……”
小皇帝搞什么鬼?半夜三更的来突袭?
心里竟然是隐隐激动的。虽然在发生了那么多事后,听说他来了,我竟然还是会激动。
我这样是不是就叫犯贱了?
我忍不住好奇,他是怀着何种心情面对我的?他怎么能用那样脉脉温情的眼神看着我,对我撒谎?
他打算向我解释么?还是说他根本不屑于跟我解释?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手心也在出汗,这份激动却不是因为喜悦,而是一种连我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带着愤怒,带着怨恨,却也带着些莫名的冀望。
所以但我在那间他为我亲自布置的画室里见到他的时候,手竟然微微有些发抖。
他正坐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我画架上没画完的画。他还是老样子,一袭红色华服,微微斜卧在矮榻上,若有所思地凝视着那幅画。
我喉中苦涩,向他下跪,“陛下。”
他抬起头,竟然笑得一如以往,就好像过往这些天从没发生过,我们还停留在之前那温情的一夜一样。
“钧天,你这幅画画得是朕么?”
那幅画的确画得是他。那还是在听向离给我讲的祈国的生活后画得,其实我一开始没有打算画他,只是想画一个在草原上策马奔驰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画着画着就成了他的样子。
我却不想说是,于是说,“臣下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你自己画得你还不知道?”他呵呵笑着,带着几分孩子气的任性,“朕说这就是朕!”
“陛下说是就是吧。”
他从榻上起身,往前走了几步亲自将我扶起来。我实在不想在被他这份假装的温柔愚弄了,所以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他故意亲昵的距离。
他微微敛起笑意,“钧天,你生气了?”
“臣下不敢。”
“是因为朕没有封你为修缘么?”
我抬头看他,他也正看着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沉静如黑夜里风平浪静的大海,那么的坦然无邪。
他怎么能这么轻松地问出这句话?他难道真的以为这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么?
他知不知道当我听到诏书的时候是什么感觉?!知不知道我是怎么被惠公子羞辱的?!
但是我不能就这么质问他。我的最后一点理智这么告诉我自己。
“不是。”我沉默一会儿,如此回答。
“朕知道委屈你了,不过向离他一个祈国人,在这儿孤苦无依的,朕就想补偿补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