渌水依荷起微澜-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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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听得蔺大管事一句，让自己先折回头，再接着送余下的半车牲畜来此，心里已是凉了半截。唉。多半这趟京畿境内，见市面一桩就要落空了。
然而最后那句，晚些时候再来寻了他父子俩去，确实让他重又安下心来。虽说这一路奔忙，怕是要等过了腊月二十。才能顺利回到家中过节，但比起可入得京畿见识一回，已是难得。
怎会提出不愿两字来，忙不迭点头应下了这事，赶紧接过了大管事递给的盘缠，便拉过车头扬鞭上路了。而另一旁，仍然随了东家继续赶路的秦家老大，也是清楚的很。
比起自己这三弟来，到底不够活分，就是赶车的本事来也已差着一截，由他回头再补了一半车来，才最为稳妥。只求他一路平安到达小镇，顺利交了差事才是要紧。
无论是那家专做硝制皮毛生意的手艺人家，还是昨天才去过的屠夫家里，东家都不过只与他们做过一回买卖。人品好坏不论，只怕就连熟识都算不上，又哪能全都放心得下？
此刻行在出镇的道途上，边是心事重重地赶着大车，边是暗自祈求老天保佑，叫自家兄弟一路平安！
直到中午时分，车队停下歇息吃饭才见老管事，微笑着低声言道：“别看咱们好似头回去到那小镇歇脚，其实则不然，且不提镇中那两家掌柜了，就是卖了我们家好些物产的杂货铺东家，也是老管事我先前就识得的。”
也不管一旁秦家这人面上的吃惊之色，继续告诉道：“你理当还记得先前，咱们庄上采买来的许多树苗，其中少说也有四成就是得了那家商户帮忙，才得以在如此短的时日内办妥。”
想必提到此处，那旁的秦达已能听得明白，便索性留了他一人好生缓上一缓，才拿了自己那份吃食，坐回了二爷这边。
大家稍作歇息后，便继续上路，显然刚才老管事及时所提，已是让他放下了全部的心事，再次行在官道上已然轻松了许多。就连同在车辕上坐着的儿子，也能感觉出爹爹此刻的不同之处来。
虽不比，同一时刻空车行在回程途中的秦老三，然而卸下了心中沉重的包袱后，却是倍感舒坦。毕竟此番往京畿境内去，一路所见的不断变化，愈发让头回到来的秦家父子俩为之惊叹！
可是了不得！前次路过的城中，单是那雄伟非常的佛塔便足有七层高。今日才刚进城，就瞧见了占地三进的茶楼，更是让人难以置信！
再瞧当晚投店所在，都比甘霖镇上的中等人家宽敞许多。回头随了蔺大管事，将车上前番采买来的各地货物，陆续估出时，更是忍不住低声问起身边这位。
听着老管事的耐心解惑，再看街面上的各色往来之人，更是惊叹连连。不但是货物多得惊人，还可见操着各地方言的人士，穿梭于街道两旁的各色商铺之间，其中相貌异与中土人士的，也是不占少数。
随之越向京畿境内去，此等景象也就更甚。直到真正踏入京畿地界后才知道，为何就连深藏在沙漠腹地的廖家商对，都甘愿不惜长途跋涉，一路颠簸去往京城的原因所在。
“照今天随了大管事去市集瞧见的价钱，已是比咱们先前那会儿卖出的又高了三成。真要是一路运到了这儿才估了出去，漫说是一年到头只要百十两只，就是再少二十也足够叫大家伙都能领到工钱！”
一旁正端了饭菜进屋的秦家大儿，也是连连点头应道：“那市集上的羊，可远远不及咱们庄里喂养的好，刚才我还听着这家客栈的厨头来问了，要是东家愿意卖出两只与他家，定是直接比照着牲口市上的价钱，再加一成半！”
“啥，比照牲口市还再加一成半的……照这，一盘羊肉都给咱们吃扇大肥猪的钱咯！真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哦！”这话原是起初秦老三家的，自从成了卢东家的佃户后，就时常挂在嘴边的。
今日叫秦家老三借来一用后，倒把一旁的大儿逗乐了：“我家三婶要是也跟着来了，定是每天不离这一句，才对！”
“只怕这会儿正在同你三叔，不停念叨这一句。”
掰着指头算算，时日确实对得上，毕竟那宰羊硝皮的小镇离着甘霖更近些。自己随了东家踏入了京畿地界，那三弟那头更是早已重新回到了小镇之上。
再加之，回程那会儿三弟父子一行，还是空车而行更因快了许多才是。只是不晓得，等那头各项忙完之后，由蔺大管事一路带着往这边来，会否也同自己一样处处都看着新奇。
然而更为吃惊之处，还不在今天。转过天来又行了半日，就见领在头里的东家马车稳稳停在一座，看似大户人家的宅院前，才见张把式前去打门，就听得里面一声惊喜传出：“是二爷，是咱们家二爷回来了，快快开了中门！”
是二爷没错，东家姓卢行二，本是佃户几家都熟知之事。但是这位在京畿境内有这么一座大宅院，却让落在队伍最后的父子俩，都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好似梦境一般。
这里可不是甘霖县内，若说以东家的财力，能够另在镇上多置办一处像样的大宅院，也是无可厚非。而此处所在，却叫人如何相信真是东家名下的产业。
单是门楣上的装饰而言，就能与县太爷府上的差得不多。这秦家老大虽不怎么明白朝中的规制为何物，却也知道官家府邸的建造，定是与民户不同。
眼见着门前的景象，显然已是猜想连连，好在一旁的大儿轻声提醒了一句：“咱们东家不是有功名在身，指不定就是因为……。”
如梦初醒，忙不迭回神颔首道：“不错，就是这么个说道，咱们东家好歹也是读书人出身，住得，住得的！”
直到由外院的小厮帮着往食槽里，添一把草料才笑呵呵的提醒他父子二人，往厨房去端了饭食。秦家父子才小心跟着绕过了偏院的葫芦洞门，进入了厨房所在的小院。
第二百八十五章 众人安心
愈发让父子俩诧异的是，单是这厨房小院里来回忙碌的婆子、丫鬟就有七八人之多，跟何况刚才马厩里见到的小厮，这宅院内外得有多少下人各处当差？
再看厨房的规模，比起甘霖那两进的大院来宽敞了不少，好歹马厩与库房都另设在偏院之中，更是留出了门房另一旁的地界，专为值夜的婆子们留着交班歇息之用。
单看这几样已是让人吃惊不小，再别提当晚借住在下人们所居的杂院瓦房，就算比起三弟家租住的镇上小院来，也是不差多少。
这才算得家大业大！说来，东家敢在甘霖郊外置产一事，已让多少镇上人一个劲的直摇头。当初又有谁知，这初来乍到的卢东家并非胡乱投下大把的银子，确实在来年春日里看到了大片的存活之数。
更叫人不敢相信的是，这一路上几次买卖进出，虽让这秦家兄弟俩尚分辨不清，其中的关键何在。然而老管事每一回交接货款之时的自信，怎不叫人为之心安无比。
“要是真不能挣回银子，又何必辛苦采买许多？”一句喃喃自语不自觉已是脱口而出，引得一旁正忙着铺床的大儿，也是点头认同。
展平了那头的铺盖，才重新这边坐下后，忙又补了一句：“我家婶子不是常夸吴管事最是会算计，可这一趟走到京畿，还是觉着比起蔺大管事来，还是差了许多。”
被大儿这一句直接点到了要害，不禁颔首附和起来：“还真是半点没错。咱们家这蔺大管事到底见识不一般，都不用东家吩咐一句就已经将好些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只可惜没有儿子接手这桩。要不然往后学了这门道，才是真真的不愁吃喝咯！”
实则，甘霖卢家庄上的一众佃户，皆是不太知晓东家院内的好些情形。当初原是为了避祸而来，哪里敢过多透露自家的讯息；再来沙地开垦提速一事，也不在计划之中。短短时日就收了八家佃户，品行自是不好判断确实；最为要紧的一项，无论是大院内的下人们，还是地里忙活非常的佃户人家，皆是一心想着庄上各桩差事，哪会生出旁的心思来，仔细打听这些无关紧要的？
倒是第二天，由大宅中的仆役口中，获悉了蔺大管事家的孙女婿这两天，便要赶来京畿团聚。又让他父子俩忙不迭相视一眼。
“原来不是没有儿子接班卢家大管事的差事，好歹人家还有孙女婿在，必是错不了的！”然而，秦家老大的这句断言却是说岔了，只因三日后，停在门前的那辆大车。看得他又是一阵愣神。
满腹心思的慢慢走回借住之地，才百思不得其解的吐露一句：“怎么能够，自家在京畿另一处本有好几个铺面经营着，必是不缺银两来使，又怎会愿意留在卢家做这档子差事？”
“爹爹你说那蔺大管事的孙女婿家，也是个买卖人？”
不曾抬眼来看，只是一味的纳闷点头：“就是这么一说，要是同咱们镇上的许记铁铺一样，生意越发不好做了，另寻来东家帮忙沙地栽树。好歹为了多添一份进项，也是使得。可这般的有钱，又何必继续为了那份月钱，一路辛苦去到西北地界？”
是哦，要是还在京畿地界上。做个富裕人家的大管事，倒还说得通些，毕竟不算太过辛苦。可这里与甘霖作比，实在是差得太多，仅冬日里的风沙之苦，就让多少人打了退堂鼓。更何况，他孙女的夫家也并非手头拮据的穷困之家。
直到，中午再度去厨房小院中，领了饭食来吃，才由厨娘们的口中获悉了实情如何？
这蔺大管事的孙女，本是卢二奶奶的陪嫁丫鬟！更是得了主人的调教，打得一手的好算盘，做账、读书、写信更是无一不通。听着厨房里边比划着，边是得意非常地讲述着，原先二奶奶跟前的第一得意丫鬟，蔺家的孙女昔日种种。
也愈发让秦家父子俩是吃惊连连：“这么一说，咱们这东家还真是了不得，想必二奶奶娘家也不是普通人家。多半也与东家一样，都是读书人家出身。”
“这些天来，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那会儿，许家俩夫妻宁愿每月关了自家铺面几日，也要随了东家沙地忙活的。到底比起咱们这些农户出身的，更有见识的多！”顿了一顿，才又信誓旦旦的道出一句。
那旁夹了一筷子菜的大儿，也忙是点头赞同道：“爹爹你是不晓得，儿子今日在外头直接在东家的宅子绕了一圈，听门房的小厮比划着告诉说，东面不远的那几座院子都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别院。咱们东家出身一定不低！”
这旁父子俩已敢断定，东家的出身并非普通的读书人家，而另一头，就在蔺家孙女婿一行到来后的第二日，卢临渊一家四口便再度启程直奔京城方向而去。
此刻仍被留在京畿别院中的秦家父子，既是好奇东家又要往那儿急赶而去，又是满怀欣喜的等待着随后赶到此处的自家三弟。
不久后，折返而来的蔺大管事，将一大包现钱转交到他兄弟二人手上，又再三叮嘱起一路回程之中，还需处处小心：“东家也是怕你们头回独自往西北方向，四人又分了两车而行，且记着每每投店时莫要为了省银子，误了镇上的客栈，才好。”
“如今这世道虽未有战事再起，却也需提防行到乡野之地时，会有那亡命之徒出现！”临行前，仍是不忘加重语气交代一句。
就见这旁的秦家老三，忙是重重点了点头，应道：“大管事我们都省得，出门在外最是忌讳露财。这不特意拆了车上的栅栏，就是为了一路装出替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