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春-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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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老实面孔陡然就涨得通红,支支吾吾了几句。傅春儿便心知不妙,说:“爹,你倒是给个准话,说明白了,咱们才好想办法不是?”
傅老实这才老实交代了,原来小山泉那边也与震丰园的一家分店讲定了,客人们用的点心日后都会从震丰园那里送。“老赵说,震丰园给的价钱,要比咱家给的便宜一些,而且人家震丰园背后立着黄家,袁老板话里话外的,说实在是不敢得罪黄家。”
黄家?傅春儿在心中哀嚎了一声,真是成也黄家,败也黄家。当日若没有黄以安帮忙,自家铺子只怕是开不下去的,然而也就是因为黄以安对自家铺子的小食多夸了这么两句,惹到了那个与黄五不睦的黄三,才令自家铺子竟然落到这么个境地。富贵人家,真是惹不起啊!
傅春儿沉思之际,傅老实小心翼翼地问傅春儿道:“春儿,可还有什么法子不?”
“法子一定会有的!”傅春儿握拳,再握拳,别想轻易就这么将本姑娘打倒了,哪怕就是真的去东关码头那里卖大白馒头,老实说,也难不倒她傅春儿,只是这一大家子日子会再过得清苦些罢了。她想到这里,朝傅老实展颜一笑,道:“没事的爹,这两日咱们再到街上去看看,想想再做些其他的点心吧!”
然而,想出新的点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此前,傅春儿能想到三丁包子、大煮干丝这等经典菜式,那是因为她前世见过也吃过,因此她实际只是从古人那里借来了智慧,然后又还给了这个时空的古人而已。眼下这些都被震丰园如此强势地给抢了生意去,还打起了价格战。说真的,菜式不是没有,但是成本会是个大问题。她左思右想,一直想到脑壳疼,也再没想出什么特别合适的菜品了。
傅家生意一直没有起色,这么半死不活地拖了一两日,到了二月初六这一天,傅家最不想见到的人,老洪,前来敲傅家的大门。
一进门,老洪就对傅老实说:“老傅,别见怪,这两日我一直在跑别的事,晚来了一两日。这不,原来那间铺子我已经出手了,买家请我给他引见引见,他想与你家合伙呢!”
说着,老洪从门外迎进了一名衣冠楚楚的胖子,口中说:“老实啊,这是原来那间铺子的新主家,姓曹,曹老爷。”
傅老实一听这话吃了一惊,问:“老洪,那间铺子你出手了?那我原先该你的钱……”
老洪见他问,双手乱摇,只道:“我可是什么都卖与曹老爷了,只当我卖了一间完好的铺子,至于原来你欠的那些钱……”他说着偷偷瞄了一眼那位曹老爷的神色,说:“我没有主意,全听曹爷的。”
傅老实赶紧与那胖子见礼,口中称呼道:“曹老爷!”
傅春儿在旁边,看着那胖子与傅老实忙不迭地见礼,坚持自己不是什么“老爷”,要傅老实称呼他“老曹”就好。只见那老曹约摸五十岁不到,穿着着实讲究,织锦的袍子上花团锦簇,衣料也绝对不是什么凡品。只是傅春儿觉得,此人虽然穿得像个富家翁,但是举手投足之际,却显得有些说一不二的彪悍气质,应该不是个简单人物。然而傅春儿打量此人之际,老曹的眼神也溜过来,在傅春儿面上转了一圈。傅春儿心中一惊,连忙悄悄地挪到傅老实身后,但是却依然听着众人说话。
老曹便呵呵笑着对傅老实解释他为什么会买下那已经被烧毁的小楼。原来他家世代在外行商,但是家中老人始终想在广陵置产,开一间自己家的铺子。“我原来一直在埂子街来来往往的,早觉得‘小山泉’对面这间铺子的位置很合意,但是这地面上已经盖了铺子,这铺子的样子却不合我意。当日我就曾有意盘下这铺子,然后将店面拆了重建,只是因为年节的关系,另外见到铺子里也一直有人营业,因此不曾向老洪提及。”
“这次回来,正巧见到……咳咳,不好意思,曹某人绝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只是盘下这铺子,也免去了在下拆建铺子的功夫,至于刚才说到,老傅所欠老洪的那些银钱——”他说着往老洪面上看了一眼,老洪连忙躬身答道:“不曾欠什么银钱,不曾欠什么银钱——”
第八十六章 点心挑铺子
老洪说到这里,脸上堆满了笑,对傅老实说:“老傅啊,这位曹爷,可真是个慈善人儿,他见到咱那两间铺子走了水,便发善心将铺子买了下来——老傅啊,咱们两个之间,就一笔勾销,除了隔壁铺子可能还要你家赔偿一些货品损失,而我这边,老傅,咱俩这就算是两讫了啊!”
傅老实听说此言,大喜过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说句实话,若是没有曹爷,我家是要为这铺子倾家荡产的,”他说着朝老曹一躬到底,诚挚无比地说:“大恩不言谢,曹爷有啥需要我傅老实出力的,请尽管说——”
老曹闻言哈哈一笑,说:“哪里哪里,家中长辈对那铺子的地段只觉得是极合意的,眼下那铺子的样子,怕是还省去在下一番拆建铺子的功夫,其实是在下捡了个便宜,傅兄弟千万莫要说什么谢不谢,恩不恩的。”他说话之间竟透着与傅老实十分亲热。
“曹爷不日就要在铺子的原址之上再盖新的屋舍,他曾提及想与人合伙开食铺,我当时就荐了你家。”老洪得意洋洋地对傅老实这么说。
“合伙?与我家?”傅老实听到这个提议当时就愣在当地。
“是呀,我听闻广陵城中,老傅家的早档点心做得是一等一的好,因此想从你家买几个点心方子。另外傅家过去是开早档铺子的,在下这铺子怎么开,还想请老傅指点指点。”
傅春儿心中大奇,忍不住从傅老实身后探出身子来,看着那位曹爷,心想:怎么一下子早档的点心铺子就风靡广陵城了呢?这么多家抢着做。
傅老实面色古怪,估计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生性不会作伪,当下便一五一十地说与老曹:“我家的点心方子,不小心透给了震丰园——”
“震丰园?听说那是广陵黄家的产业,连这等小生意黄家也要染指?”老曹刚刚露出些吃惊的样子,老洪已经在旁边接口:“我说呢,震丰园这两日刚开始做早档的生意,怎么做的点心与老傅家的点心单子一模一样。老傅,你也太不小心了,这也能透!”
傅老实苦笑着道:“都是我做事不周到,加上误信了人言,才有如此结果。”他心中颇为苦涩,就差骂自己活该了。
老曹听了,也叹了一口气,说:“那府上还有没有什么方子,是震丰园不曾得了去的?”
“自然……”傅老实口中“没有”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他便觉得傅春儿在自己身后拉着自己的衣襟。“爹,咱家还有好几个方子,从来没有在自家铺子里做过……”傅春儿的眼光便朝老曹那边瞥过去,“只是不知道适不适合这位曹爷的新铺子。”
“哦,这位小姑娘,这话该当怎么讲,点心方子而已,怎么说适不适合?”
“这都是平时爹娘和哥哥教我的,所以这话我说着也不知道对不对,”傅春儿装作扭捏的样子,其实只是做个小小的铺垫,免得人家又觉得她一个十岁不到的女童,怎地能说出这些道道来。
“不妨不妨,小姑娘,你说得很有意思,来,跟曹伯伯说说,方子怎地就还会挑铺子了呢?”
“曹伯伯家这间铺子,建在埂子街街面上,对面就是‘小山泉’,不知道曹伯伯希望主顾是富人呢,还是就是广陵城中像我家一样家境平平常常的?”
老曹听了,就将眉头扭了起来,说:“这倒还没有想过,难道有这么大区别么?”
“自然是有,”傅春儿拍着手道,“我家以前做生意的时候,有钱人都是点比较贵、上得比较慢的精致点心,他们更愿意坐下来慢慢吃——”黄以安可不就是这样么,一边吃还一边挑这挑那的,“而且他们总嫌咱家铺子的桌椅摆得太局促了,坐得不舒服,说是要有雅座才好!”
“而普通人家早间急着出门的,大多是买了包子点心直接带走,也有打包买好多点心带回去给家里人吃的。这些主顾,因此愿意用一样的钱,买到更为实惠的点心。所以给有钱人家与普通人家的点心方子,实在是不同的。”
“曹伯伯想开的这间铺子,如果是招呼前一种主顾,就不能只是一间普通的小食铺子了,菜品必须精致,店里面需要设些雅座,店面的装饰也要十分的精心。而且除了铺子里面售卖的点心,搭配的香茶,甚至摆放的香花,都要有些讲究,这样才能留住前一种主顾。如果铺子是主打卖给普通人家早点的,那就要想想,怎么跟震丰园打这擂台了。”
她说着面上显出担心的神色,看了看傅老实与老曹,谦道:“我一个小丫头,只是随嘴说说罢了,曹伯伯觉得有些道理不?”
老曹见傅老实面上还有些迷茫的神色,心知这个小姑娘其实才是傅家真正能够做主出主意的人,她应该就是“家中长辈”所说的那人了。当下老曹点头笑着说:“不错不错,听着有些意思。那么,傅家小姑娘,你说说看,我这间铺子,若是要开,应该选招呼那种主顾呢?”
“招呼那种都行啊,反正都是做生意么!”傅春儿稍稍藏拙,不肯把自己真正的想法直接说出来。她见那老曹面上露出一些失望的神色,心中便有些犹豫,万一错过了这次,以后或许便再没有什么机会再起炉灶,继续把这小食生意给做下去了。她于是又加了一句,“但是眼下震丰园刚开的早档,价钱听说压得很低,他家铺子的分店又多,所以如果曹伯伯眼下就想修铺子开铺子的话,应该是做头一种主顾的生意比较好做吧!”
老曹闻言将手一拍,喜道:“小……小姑娘果然有些见识,家中……那个长辈原先是嘱咐要做体面人的生意的。小姑娘,如果真是做这种人的生意,你家可有点心方子可以卖与我家的?”
傅春儿想了想,终于又扭捏了一回,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要问问娘才行啊!”
老曹热切的眼光便黯淡了一些,他想了想说:“也好!此前我就这点想头,从傅兄弟这里买几只点心方子,再请傅兄弟指教指教我这铺子该当怎么开。傅兄弟要我这边付报酬什么的,甚至与我家合伙都行。不过眼下傅小姑娘既然这般说了,不如我明日再过来,问问傅兄弟这边的意思。”
话说到这里,老曹与老洪这便告辞出门。傅老实将他们送出门去,然后随着老洪去与另一家赁铺子的去谈赔偿过火的货品的事情去了。傅春儿便到杨氏那里,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与杨氏听。杨氏听了便念了一声佛,说:“老天保佑,这事情总算不会累到你与阳儿两个!”杨氏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略略想了想这件事情便对傅春儿说:“春儿,你回头也暗中打听打听小七爷那边,或是黄五爷那边,我琢磨着应该是什么人暗中在帮着咱们家呢!记住只是暗中打听就可以了。”
傅春儿点点头,她也这么想,可是黄以安按说不在广陵城中,而纪燮当日既然答应了为自家作保,想来也不会这样拐弯抹角,再将这已经过了火的铺子给盘下来,这也要不少钱吧!
“春儿,至于那位曹爷的请求,你心中可有成算。”杨氏问道。她以前没有过问过傅春儿那些小食方子都是怎生想得的,眼下竟然也没有过问,却只是问她有没有把握。
傅春儿很干脆地摇了摇头,说:“还有没有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