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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部分

馥春-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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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番原是想左了,只要是戴家的铺子,就是戴家的产业。哪有因为个丫头片子出嫁,而将’戴凤春’三个字陪给别家的道理。”

“悦丫头要出嫁,我自会陪些私产给她,但是戴家的产业,只要任何沾上’戴凤春’三个字的。一个子儿都不能出我戴家的门。”戴老爷子又补了一句,“当年茜儿出嫁的时候,也是这样,怎么难不成她有怨气不成?”

也难怪戴老爷子有这般疑心。当日戴茜嫁到徐家,所带的陪嫁确实不够分量。怕是连寻常大户嫁女的陪嫁都及不上,她刚进门的时候腰杆不硬,说不上话,确是过了一段艰难的日子。

戴兴志听了,连忙添油加醋,说了不少抱怨戴茜的话。

“算了,既然置办在城中,就这么办吧!茜儿那里,你与她好好说说,若是她一再要求看账,就直接叫她来找我。”戴老爷子这回出人意料地没有追究戴兴志私自在城中选址,兴建新铺的事情。

“可是,大姑奶奶还是扣着余下的款子怎么办?”

“你不是连铺面已经都买下了么?以后还有多少用款子的地方?她要扣,就让她去扣,回头叫东关和埂子两家分店挪些银钱来装修这两家新铺。再过一个月,贡粉的银钱就该到了。她难道真的以为有宝通在手中,就可以随意左右我戴家诸事了么?”

老爷子甩了这么一句话给戴兴志,却没能够令他满意。

戴兴志的目的,其实就是想接着开新铺的机会,自己好先捞一笔银子。他“低价”买进的两件铺子,里面水份不少,按说那两间铺子便是高价出卖,也值不了那个钱的,然而戴兴志在旁人帮他穿针引线之下,高价购得,同时自己也得了一小笔回扣。他满心指望着,趁着铺子装修的时候,能够再捞一大笔。然而戴茜突然断了放款,然后声称要查账,这令他一下慌了神。

老爷子这么一说,戴兴志将心放到肚子里的同时,也有点失望,本来指望装修时候能多捞的,便捞不着了。他知道从不同铺子挪过来的银子,将来还是要还给那两间旧铺的。但是他又转念一想,只要账目做平了,自己该捞的还不是照样捞?

想到这里,戴兴志便兴冲冲地告退,自去找两家管事说事去了。

戴老爷子气恼了一时,觉得有点头昏眼花,自在椅上坐了下来,手撑着鼻梁,闭目养神。不防戴悦从后面走过来,轻轻地道:“爷爷劳累了,我来给您捶捶肩吧!”

“不要,就揉揉太阳就好。”

“是——”一对冰凉的指尖便触到戴老爷子的太阳穴,轻轻地揉起来,不徐不疾,力道恰到好处。

还是这个小孙女贴心啊!可惜是个丫头片子赔钱货,戴老爷子一时心里想着。他并不是不疼爱这两个孙女,也并不是对戴茜全无抱歉,只是,和他手上这份戴家的家业比起来,孙女们,都算不得什么。

不过,他心里还是想给这个小孙女寻个好点的人家的——戴茜脾气硬,命也硬,怕这一辈子都要坎坷下去了,如果这个戴悦有点福气,就让她得个好点的姻缘吧。

 二百十二章 损人不利己

几日之后,戴兴志带着一身疲惫,去了花山涧找采蓝“松快松快”。他在温柔乡里,浑忘了所以,直到采蘋出面相请,这才在采蓝的帮助下先将周身收拾停当,才过去正房见薛定诺。

正房里,采蘋早已摆上了席面,见戴兴志进来,便连忙给他斟上了酒。薛定诺看着他一脸的倦容,自然开言问他今日在忙些什么。戴兴志当下便与这位异姓的“兄长”倒了一通苦水。

原来,宝通停了给戴家两间新铺的款子之后,戴兴志就小心翼翼地处理那两间铺子的事情。岂料戴老爷子竟然出了个“损得要人命”的主意,他着了戴悦过去戴家两间新铺,慢慢开始学着看账管账。戴老爷子的意思是,戴悦日后出了门子,少不得也要帮夫家打理生意,如眼下这般一问三不知的样子,回头出门了损了戴家的名声。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戴兴志怎样都觉得戴老爷子是在两爿铺子的价格上看出了点端倪。当下他丝毫不敢怠慢,忙忙地重新做了一遍两家铺子的账目,将不该他的银两都吐了出来。这事儿他又没有信得过的人可以委派来做的,只能事事自己来,这几日里忙了不住,人也累得似死狗似的。

“奇怪——”薛定诺突然冒了一句。

“大哥,你也觉得奇怪啊!”

“嗯——”薛定诺点点头,“我想戴老爷子一定是对你起了疑心了。你想,他向来对你家那位二姑娘不怎么过问的,眼看长到这个岁数,快要嫁出去成别家的人了,却突然叫她学着管账!”薛定诺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戴兴志,说:“不是你在那两间新铺上的手脚被人发现了吧!”

“大哥担心的不无道理。不过我已经将购房的契纸重新写过一边,归到账房那边去了。只要典铺子的那两位不说什么。想来也没人能看出什么破绽。”戴兴志开头说得虽然谦和,但实则还是颇为自信的。

薛定诺心里一声冷笑,面上却不显。对戴兴志温言道:“这就好——”

“只是你切记打探一下老爷子的想法,老爷子若是真了起了疑。你便总得像个法子,圆过去才是正理啊!”

“嗯——”戴兴志疲倦的面孔上露出些阴霾,薛定诺在旁边看了看,决定再加一把火:“还有,二姑娘那边,你多少也得顾着点,别又出一个徐家大奶奶才好啊!”

“就她?”戴兴志一阵鄙夷。说:“她也要有这本事才行啊!”

“那你也得将她的亲事盯紧一点,万一老爷子一看,这孙女太和软了,干脆招赘吧。你这筹谋了多少日的,不都白费了?”

“呵呵,”戴兴志这时候正挟了一筷子菜送到嘴里,见薛定诺问,便说:“我们老爷子自打上次去傅家那间铺子见过一次傅家的长子。眼下不知为何,打定了主意想把二姑娘聘给傅家。城中有好几家上门提亲的,我在旁边冷眼看,都觉得比傅家强,结果老爷子都还是做主拒了。还着我去还人情。”

戴兴志又喝一口酒,道:“也真不知道我们老爷子怎么想的,就认死理看上傅家了。”

薛定诺是知道这些事的,但是装着露出了一点惊奇之色,说:“认准傅家了?对了,我倒是最近听说了傅家的几桩事情,正好说与你兄弟听听。”

薛定诺要说的头一件,就是傅家雇了姚十力等从戴家铺子里辞退的旧工人,傅家甚至还提拔了姚十力,教他做了作坊的管事。

“哎呀!”戴兴志想起这事,不禁一拍后脑,“当初建作坊的时候,我与那姓姚的工头明示暗示了多次,他偏不肯往我这边靠过来,我自然是将他裁了。谁知后来才知道他还是有些本事的,若是由他在作坊里,没准我眼下还少操一份心。”

“你想得倒挺好——”薛定诺阴恻恻地说,“你不赶他走,他便就会留在戴家作坊了么?”

“怎么?”戴兴志从未这样想过。

“关于戴家的作坊和方子,我倒是最近听说了一个老故事,很老的故事——”薛定诺在戴兴志耳边便说了一番。

少时戴兴志离去,采蘋收拾了桌上的酒肴,漫不经心地对薛定诺说:“爷今日兴致好得很,跟那戴家小子说这许多。”

薛定诺笑道:“怎么,觉得爷也跟你们女娘似的,嚼舌根了么?”

采蘋一阵娇笑,往薛定诺怀里一坐,道:“就是佩服爷,明明都是爷安排好了的,偏就能将那戴家小子唬得一愣一愣的。他戴家怎么也不想想,广陵城中,怎会一时多出这么多大户人家,跟约好了似的,都来想戴家提亲。”

“所以啊,戴家的老爷子这么多年,世情自然都是看得清楚的,这点道道他哪里看不出来。”薛定诺叹道。

采蘋笑道:“所以戴老爷子才会落入您的安排而不自知啊!”她的身子越发柔软,“您不就早就算准了戴老爷子会将这些人家都拒了,所以才这样做给傅家看的么?”

薛定诺一阵大笑,伸指在采蘋鼻梁上勾了一下,道:“枉你这样聪明,知道我早就算准了,却不知道我不是做给傅家看的啊!”

采蘋睁着一双妙目,不明所以,片刻才笑道:“原来爷是要做给徐家那位奶奶看的呀!爷这些谋算真是高妙!”语意之中带了一点点嘲讽之意。

薛定诺得意非常,托起桌上的酒盅,一扬脖饮了,笑道:“你是想问我,这样对我薛家有什么好处是么?”

“——本就是件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爷就是高兴,损着人玩玩。”

采蘋一时失笑,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理由,“那傅家可是最无辜的了,本来跟这事儿没什么关系,爷一伸手,就把人家拉进来玩儿了。”

提到傅家。薛定诺一时坐定了身子,脸上隐隐地浮现一丝阴鸷,“哪有。傅家日前可是将爷给得罪狠了——”他说的自然是当初那两个“瘦马”的事,“好教要趁这个机会。给他家一点苦头吃吃,让那傅阳小子知道什么是轻,什么是重。”

采蘋不知道前事,一时睁圆了双目,在想傅家竟会是怎样得罪的薛定诺,不过她也知道薛定诺这个人,面和心狠。惯会玩暗的,薛家能当家做主的那个薛定贵竟也一时离不了他。她一介如弱柳浮萍似的女子,对这薛定诺,除了曲意逢迎。还能做什么呢?

打定了主意,采蘋便迎了上去,嗔道,“爷——”

堂屋外面采蓝悄悄地立着,里面人的说话听得一清二楚。

*——*——*——*

傅家自然还不知道两家议亲的事情背后。还有这么多道道。那日傅老实与杨氏闹了些别扭,不知傅春儿怎样劝的,自然是傅老实向杨氏服软赔罪,至于杨氏有没有责罚傅老实,叫他在房内罚跪之类。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而傅春儿则为了自家的事情陡然忙了起来。她日前与老何打过招呼,想看看广陵城郊往外典的田地,结果老何那里很快就有了回音,约了傅春儿九月廿日去广陵城郊。那日刚巧傅阳与傅老实不得空,傅春儿便自己带了阿康与素馨过去。

那田地原来的主人原是一户农家,在广陵附近做了二十几年的花农,这时却起了返乡的心思,因此过了最后一季花期之后,就寻了牙人,打算将五十亩的花田发卖出去。这消息给老何知道了,晓得傅家十九是想寻花田,见这家典卖花田,便做主将傅家人请了过来。

那家农家姓李,见了傅春儿等三人过来,悄悄地拉了老何问,“这是什么人家?别是大户人家的小孩儿,溜出来玩儿的吧,能做得了主么?”那老李看傅春儿三人穿衣打扮虽不豪奢,但是却不俗。三人年纪又实在都轻得很。

老何却是见过傅春儿决断傅家事务的,当下说:“放心吧,没事!这姑娘绝对能做主的。”

傅春儿见是典卖花田,自然喜到了心底去。五十亩的花田,在这典卖的期间,老李家并没有将培植多年的老花枝给铲去,所以好些多年生的月季、芍药之属,傅家竟不用再行种植了。她与老李聊了两句,老李也听过“馥春”的名头,知道是广陵城中新起的妆品铺子,心里便有了底,知道对方实是有诚意买下这些花田的,当下滔滔不绝地与傅春儿聊起来,各种养花经都恨不得传授给傅春儿等人。

傅春儿听说老李家也是歙州的,喜道:“原来竟是老乡!”她这么与老李一聊,便起了好奇之心,问道:“李老伯,您一家在广陵府住了这么久了,为什么突然就想回去歙州府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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