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嫡女调香诱惑:思嫁-第3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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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大战之前,多有祭天祈运之说,按说这京城一战,打得是朝廷社稷祖宗基业,打得是我大梁国的江山国运,朕若要祭祀,不是去皇祠祖庙,便是去天坛地坛,可是这一次朕想换个法子换个地方,就在这开国立下来的最后一座忠烈牌坊下,和众卿一起追思一下咱们的开国先烈,不祭天地,咱们只祭那些开国以来死去的将士!”
“愿随陛下——!”
众臣中齐声应诺,只是期间自有像刘忠全安翰池这样的老臣那般神色激昂者,亦有那嘴上随大流脸上却面色复杂之人,寿光皇帝却是全不在意,噌的一下拔出佩剑,伸手在剑刃上一抹,锋锐无比的天子佩剑早就刺破了他的手指。
鲜血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就这么打在大街之上的地面上,只听寿光皇帝振臂高呼道:“朕,大梁第八代皇帝,年号寿光,于此至无上敬意于诸将士先烈,昔我大梁开国之时,正逢中原祸乱,民不聊生,太祖皇帝揭竿而起之时,敢问诸先烈将士彼时可有兵马甲衣否?有果腹之食否?后我大梁立国之后,百余年年来为北胡所患,敢问先烈将士,诸战于北疆风雪黄沙之时,可有叹息痛恨于朝廷亦曾岁币和亲,为求一席之安否?”
“朕在位三十载,说不上是个好皇帝,拔刀挥军的仗朕打了,岁币和亲的事情朕也干过!今日北胡人兵临城下,我大梁精锐尽丧,良将皆殁,朕及社稷忠臣所余者,唯一腔热血而,此祭,先引天家之血言愧对先烈将士之事,稍后奉活牲于上,唯求我将士英烈在天之灵,护佑我京城百姓免遭胡人屠戮之苦,护佑我江山社稷用不辍于鞑虏铁蹄之下!”
一段祭词念完,寿光皇帝猛地转过身来,脸上竟是已有了些狰狞之色,恨声道:“抓人!”
旁边皇甫公公早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一个一个地开始念名字,那些这段日子偷偷摸摸把家眷送出京城去的权贵大臣,一个个地被剔了出来,还有那些先前主和主逃的大臣们亦是没被放过,四方楼做这等抓人拿人的事情向来最是熟稔不过,这当儿一群各色官员被绑得如粽子一般,数量竟有近百人之多。
“皇上开恩啊!”
“皇上,皇上,臣不过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
有些脑子转的快的人已经是猜到了万岁爷想要做什么,一时之间求告之声四起,却见寿光皇帝一言不发,兀自冷笑不已。
“陛下,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首辅大学士刘忠全瞧得不忍,出言相求。
“朕已经准备亲任此战之帅帅,京城就这么大,用不着这么多官儿。”寿光皇帝一张脸上犹如万年寒冰,不为所动。刘大学士心中一寒,亦是再也不敢发声。
“陛下,您要祭先烈将士以明京城军民之志,却不应该杀在这里。”一个声音忽然传出,竟是安清悠。
“丫头,你也要替他们求情?”寿光皇帝眉头微皱。
“臣妇不敢。”萧家男丁几乎是一门尽丧,安清悠又不是什么圣母,对这些逃跑派主和派割地赔款派着实没有什么同情之意。只是对于寿光皇帝却还始终心存芥蒂,真要杀人,菜市口御街前何处不行?偏偏要选在萧家门口,这是用萧家那些战死者来作态造势么!
“臣妇只是觉得,他们不配死在萧家门口,更不配这忠烈牌坊之前,何况臣妇如今身怀六甲,实是不愿见这血光之时,还望陛xiati恤!”
安清悠慢慢地说着话,寿光皇帝却是眉头微皱,在他心中,若要激起京城军民的上下一心之势,在没有比萧家门前这块忠烈牌楼前更好的地方了。可是此刻听得安清悠如此说,沉吟半响之际却终究是摇了摇头道:
“你终究是埋怨朕这个做义父的,也罢,朕欠你这丫头甚多,欠萧家更多,这一次不让萧家的牌楼溅上血了便是。不过今日之事朕虽是前有谋划,但对于先烈勇士的祭祀崇敬却是诚心诚意,发诸于本心,这是你这孩子教给朕的……”
寿光皇帝径自说着话,忽然间旁边皇甫公公听一个手下来说了些什么,神情凝重地上前cha话道:“陛下,探马来报,博尔大石率北胡大军已过京西大营,此刻距京城不足十五里。”
“十五里……真快啊……”
寿光皇帝轻轻一叹,却是脸现苦笑之意,扭头对安清悠道:“自从你上一次救了朕的性命之后,朕便经常想,为什么是义父呢?若是真有一个像你这般的女儿该多好?嘿嘿,本想着在这一仗之前,跟你这丫头化解一下心中芥蒂,可惜北胡人不给朕这个时间啊!照顾好自己,照顾好萧家,朕这一去,怕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你的面喽!”
寿光皇帝本是杀伐决断之人,此刻对安清悠虽有慈爱之意,但值此等时刻却是轻重缓急之间绝没有丝毫犹豫。一伸手间,却是把一纸鹰信塞到了安清悠手里,随即径自转身道:
“众卿,博尔大石来了,各位可有胆子,随朕一起去到那城墙之上看看北胡铁骑的模样?”
文章正文 第五百零八章 毁誉参半,大节无亏
“追随陛下!”
眼下还能够跟在寿光皇帝身后的,无不是大梁朝廷中最为坚决的主战派。此时轰然应诺之际,竟是出奇地整齐划一。
“走了走了,上城楼瞅瞅去喽!”
寿光皇帝大大咧咧地一声高叫,很没有天子形象。如今北胡人打到了眼皮子底下,他这位大梁皇帝反倒突破了自己的心境,之前的做事长于谋划重重的本领早已经炉火纯青,这时候却有一些大道为无的架势,收发由心之际,这架势倒不像是去城墙上观敌了阵,而是去西苑的戏园子里听戏一般。
安清悠略微诧异地看了寿光皇帝一眼,低头一看那张他递来的纸张,眼神却如被什么吸住了一样,再也移不动分毫。
“臣,钦命领前军都御事萧洛辰,于北胡腹地遥叩陛下,今北胡既破关而入中原,实非如昔日掳掠而索钱帛事,博尔大石此人心比天高,此来急进直入,意在直捣京师毁我大梁中枢耳。故此,不可言和,不可言退,不可有半点侥幸之心矣。若我大梁腹地之中无人可当博尔大石者,其疾攻至京师之日,凡主退和逃跑之臣,陛下可当众斩于百姓之前,故以此为喧哗,然亦立可安京城之心,此局者,权贵为鄙,军民为重,唯以军民之心倒bi诸臣之意也……”
“……北胡人利速战,大梁则无惧于久守。京师城高防厚,坐拥此坚城之利,敌攻之不克,日久必疲,如今征北大军数十万已尾随而至,臣亦已尽败北胡漠南漠北诸部,即日起已整军回境,京师固守三月,此局必变。彼时内外夹攻者,定诛北胡大军于京师城下,我大梁肘腋大患,从此尽去之。万里草原,是以为大梁开疆扩土之地,千万北疆百姓,从此不复战火离乱之苦……”
从内容上看,萧洛辰发出这封鹰信的时候,显然还不知道征北军大溃,父兄战死沙场的消息。然而他精准地估计到了博尔大石此次的战略意图,也同样对北胡人极有可能一直打到京城做出客观的评断,更给出了自己的建议,这封鹰信来得虽然晚了些,却是极对现在京城形势的路子。
而对于安清悠来说,更重要的却不是那些战争和军事方面的分析,而是一个让她那疲惫的身心在一瞬间又充满了力量的消息。
萧洛辰还活着!
“那臭小子的确还活着,他不过是和征北军一前一后分批回境而已,想来是为了收拾北胡人的追尾部队呢!在他的手里,还有最后一支征北军的部队。所以好好养着自己,等着朕的徒弟回来看看他媳妇……嗯说不定还有他的儿子?”寿光皇帝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却是再不和安清悠多说一句话口中大声道:
“传旨,命太子坐镇宫中,不得临前线一步!今日上了城墙,朕就不准备再回宫了,什么时候北胡人撤围,什么时候朕再下来!士卒们打光了,将领们填进去,将领们填完了,朕就把自己填进去!京城里还有十几万的新编禁军,还有上百万的军民百姓,朕就不信,他博尔大石区区十几万兵马,能耗到几时!”
话音未落,寿光皇帝脚下毫不迟疑地向外走去,这位大梁天子其实早就下了所有最后该下的决心。萧洛辰的鹰信,其实是昨日深夜收到的。放任百官纷议,突然拿出北胡消息,带百官血祭忠烈坊,不过是他一生无数权谋手段中的一次。
“或者……是最后一次了?丫头,还是觉得对不起你和萧家,到最后只怕你还在埋怨朕,有点儿遗憾呢……”寿光皇帝心里一声轻叹,外人却看不出他在这时候转着什么样的念头,即便是号称最懂皇上心思的刘忠全刘大人也没看出来,只有追随他最久的皇甫公公在那一点点微弱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遗憾。
便在此时,一声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义父……”
说话的人正是安清悠,只见她伸手把那封鹰信收入怀中,开口叫了一声义父,继而缓缓地道:
“对于义父的种种手段,女儿一直是觉得太过权谋阴暗。或许帝王自有帝王苦衷,但实不相瞒,女儿的确从很久以前便甚为不喜,及至我萧家大噩耗,及至大哥回归事,更是对此颇有芥蒂怨怼。可是今日女儿还要斗胆说一句,他日史书之上,对义父只怕是毁誉参半,不过作为我大梁天子,义父这皇帝总算是大节无亏!此去还望义父保重,我会在家中为您祈福,就像相信我夫君一定会回来那样,女儿同样相信义父会从京城城头上平安下城!”
对天子不满心怀怨怼,这虽不是什么诛九族的不赦,也是砍脑袋的大罪,安清悠当着皇帝如此的直言不讳,下面的百官却完全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指责她失法礼之类的废话,便是首辅大学士刘忠全和讲了一辈子君君臣臣的安老大人,此刻也竟觉得甚为自然合理一样?
或许这本就是众人的心中之言,只是从没有人敢在这么大的场合里说出来而已。
“毁誉参半,大节无亏?!”
寿光皇帝似乎微微地停了一下脚步,却是并没有再回头,陡然间一记笑声传出:“很好,似你这等宁折不弯的之人,犹自能给这么一句评价,朕很踏实。到这般时候你还肯叫一声义父,朕很开心。”
一句踏实一句开心,寿光皇帝再不停留,大踏步地向着街口外走去。
这一去,前面自有金吾卫开道,后面同样有百官相随,只是队伍之中,却多了一群被侍卫们押解着五花大绑招摇过市的大臣。京城的百姓们看在眼里议论纷纷,但很快就都得知了消息,那些主和主逃主迁都的官儿,都是准备押去杀头的。
这一去,满城哗然,但是京城军民百姓的心却是渐渐开始向同一个方向归拢,皇上不仅不准备跑,而且还亲自上了城楼要去督战。一日北胡军在城下,一日不下城墙。万岁爷尚且如此,其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只是一直到后来很久以后,这段血祭忠烈牌楼亲上城楼之事倒是引发了许多争论,究竟是寿光皇帝算定安清悠不愿意再萧家门前溅血杀人,还是陛下的义女一句话起到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效果,这却是成了史学家们一段悬案了。
作为真正最有发言权的当事人,寿光皇帝却始终没有对此事再做过什么评价,尤其是在此刻,他甚至都连想都没有再去想这些事情。
因为站在京城那高耸厚实的城墙之上,所有人都已经可以看到,正北的方向已经尘头大起,似有千军万马滚滚而至。
该来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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