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无声处-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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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护士抬起头,看看白玉堂又瞅瞅蒋平,眼神里尽是鄙夷与不信,犹豫了一下,道:“好吧,就是千万不要再刺激病人的情绪了。”
蒋平在一旁杵了半天,听小护士这么说,心中惭愧,赶忙抢着答道:“不会了不会了,您放心吧。”
小护士见他二人态度诚恳,一直板着的脸孔终于松弛了下来,摇摇头转身走出了病房。蒋平也不想留下来碍眼,挠挠头,低声道:“我出去打个电话。”说完也跟着退了出去。
白玉堂见他溜得比泥鳅还快,也没心思理会。低头看看床上的展昭,见他从刚才就一直侧着头闭目不语,叹口气,转身走进卫浴间接了盆温水出来。他将投好的热毛巾搭在盆沿上,弯下身开始替展昭解衣,不料手才刚碰到扣子, 便被对方轻手推开。
“猫儿,你别乱动。”展昭那一下一点力道也没有,却透出一股无形的拒绝。这让他心里又涩又疼。“你就老实这一回,行不行?”
他的口气中有责备,有怨气,却透出深深地无奈与恳求,展昭听在耳中,心头犹如刀割一般疼痛。当感觉到对方的手指再次触碰到自己的肌肤时,已经再也提不起力气和意志力去反抗什么了。
随着衣服一点点被解开,白玉堂望着眼前苍白的肌肤上一片片大面积的皮下出血,有如瘀血一般几乎布满了整个身体,直把牙都要咬碎才忍着没落下泪来。他想要为他擦一擦身体,拿着毛巾呆立半响,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疼不疼?”他哑着声音问道。
自己的身体是个什么样,展昭再清楚不过。这么多年的坚持,他最不想面对的,就是这一刻。
短暂的沉默后,空气中传来他轻微地回话。“不疼。”
白玉堂用毛巾轻轻地擦拭了一下。“这样呢?疼吗?”
“不疼。”
白玉堂心中一松,不管怎么样,这家伙总算是开口说话了。他躬下身,慢慢为他擦拭起身子来。自从住院以来,展昭瘦得几乎脱了形,白玉堂看着他细瘦的两条腿,心脏像撕裂一般,阵阵揪痛。虽然他一向不如自己健壮,但身材匀称,矫健有力,如今却被病痛折磨得如此苍白憔悴,仿佛生命之光随时都会枯萎熄灭。每当一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便无比害怕,恨不得能有一种能量能延续眼前这个人的生命,哪怕是将自己的生命分给他一半,他也愿意。突然一道疤痕映入眼帘,不大,却很显眼,正在小腿中间皮肉最薄的地方,凹进去一小块,边上一圈青青紫紫的痕迹。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了一下。
展昭的腿微微地颤了一下,白玉堂扭头看看他,心疼地问:“是不是还在疼?'
“没有。”
想起当时自己就像一只受了伤的野兽一般,肆意宣泄着心中的怨恨,不仅在言语上伤了他,还。。。当时的力道有多大,他心里很清楚。那一脚,带着满腔的怒火,几乎踢碎了他们之间所有的一切。他无法想象在自己离开后,这个人是怎样度过的那个夜晚。
“猫儿,对不起。。。”他哽着声音道。“我真混,你骂我吧。”
展昭半天没说话,白玉堂见他胸膛一下一下起伏得越来越剧烈,忙凑到他眼前,道:“哪里不舒服?”
明明都是他的错,为什么道歉的却是这个人?“是我的错。。。全是我。”展昭侧着头躺在那里,睫毛乌黑湿润,眼角一滴水光越聚越多,最终轻轻落下,一滴滴滑过鼻梁与发际,悄悄地没入枕头里。“是我。。。”
白玉堂望着不知何时早已被泪水打湿的枕头,再也忍不住一把将他抱住。“不要再说了。。。”他说着,泪水也跟着滚滚而下。“猫儿,今后我们都要好好的,别再躲着我了。。。”
展昭一句话也说不出,心中积聚多年的情感有如洪水决堤一般倾泻而出,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思念仿佛全都化作了无声的泪水。此时此刻,他更加深切地体会到,原来自己曾经狠下心来想要放弃的,却是他这一生中最无法割舍的。
江冬和蒋平走进病房的时候,白玉堂刚给展昭换好衣服。他从来没伺候过人,这一番折腾下来满头大汗,坐在木椅上呼哧呼哧直喘大气。展昭两眼生疼,想睁开眼看看,又怕吓到对方,静静地躺在床上,抿着嘴一言不发。
和白玉堂打了个招呼后,江冬径自走到床头,低头一看表弟的模样,眉头立时凝成了疙瘩。“怎么没带眼罩?”
“嘞得慌,就摘了。”展昭支吾着道。
他眼睛周围一圈淡红,江冬见了信以为真,哦了一声,从床头柜的塑料袋里翻出一个新的眼罩来。“还是带上吧。”他说着,用手抻了一下皮筋儿。“这个挺松的。”
“嗯。”
白玉堂站在一旁,看着江冬为展昭带上眼罩,扭头看看蒋平,一摆头,示意他出门说话。两人出了病房走到拐角处,白玉堂蹙着眉头道:“四哥,你到底在想什么?明知道他身体不好,还和他开这种没边没沿的玩笑!”
虽然早就料到对方会这样说,但蒋平的心里还是觉得冤。“本来我只是想吓唬他一下的,谁知道他反应那么大。”
白玉堂又气又无奈,倚在楼梯把手处,沉声道:“他的母亲就是因为车祸过世的。”
蒋平一愣,默默地低下头,再怎么也没有想到其中还有这层缘故。“老五,我。。。”
“算了,这样也好。”白玉堂长吁出一口气,扭头望向楼梯间的透明窗。他和展昭迟早都要摊牌,这一次四哥的方法虽然欠妥,但一想起那只猫当时的举动,心疼的同时又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四哥,你先替我看着他,我去去就回。”说完转身蹬蹬蹬奔下楼去。
蒋平趴在楼梯扶手上,朝下喊道:“哎?去哪?”
“回家。”白玉堂头也没抬地回了一声。
蒋平望着他渐渐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身走回病房。
天气渐热,江冬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倚在陪床的床头上咕咚咕咚地大口喝着。进门以前,蒋平将他拦在门外,说白玉堂和表弟正在聊天,这么看来这两人是说开了?他扭头看看展昭,擦了擦嘴,道:“小昭,其实白少对你挺不错的。你刚进ICU那时候,他在走廊里整整守了三个晚上。”
展昭闭着眼,只觉心口憋闷得厉害。原来他那个时候就知道了。。。
江冬见他没说话,挠挠头道:“那时候我脑门一热还打了他一拳。。。”
“打他?为什么?为什么要打他?”
江冬自知说走嘴,嘟囔着道:“他说曾经和你提过救场的事儿,我一听,没控制住,就。。。”
“表哥,当初是我非要瞒着他的。。。”
“嗯,哥知道。就是当时转不过这个弯来,现在想想,挺对不住他的。你放心吧,不就是一拳头么,回头我让他也捣我一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冬见表弟着急,嘿嘿一笑,道:“我知道,这不逗你呢么。”他说着,故意卡着嗓子,摇头晃脑,文邹邹地道:“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说完咚地一下从床上跳下来,道:“放心吧,你哥我早跟他道过歉啦。”
展昭舒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慢慢松弛下来。他大病未愈,刚才又好一番折腾,此时只觉浑身肌肉酸痛,疲惫得连动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
一阵敲门声后,蒋平推门走了进来。
“四哥。”江冬点头打了声招呼。“白少呢?”
“他回家一趟,等会儿就回来。”
“哦。”江冬应了一声,把矿泉水瓶往窗前的小方桌上一放,掏出手机开始给高月发短信。
蒋平走到床前,低头看看展昭,小声道:“展昭,刚才是四哥不对,不该和你开那样的玩笑。”
“没关系的,四哥。”展昭说着,微微侧了个身,抬起手臂撑在床上。
蒋平忙俯身问:“怎么了?”
“我想起来靠一下,脑袋都要躺扁了。”
他语声柔和,淡淡地说着玩笑话,蒋平定睛望了他一眼,心中又酸又暖。“我帮你。”
“好。”
一旁的江冬闻言也走过来帮忙。“四哥,我来吧。”
蒋平扶着展昭,低头看看床侧的升降把手,尴尬一笑道:“这床我还真不会弄。”
“简单得很。”江冬躬下身,摇了几下把手,把床头调节到舒适的高度,然后从沙发上拿过两个靠垫塞在展昭的后背。“硌不硌?”
展昭靠在床头上,微微一笑道:“不硌,正好。”
江冬扭过头来对着蒋平道:“四哥,我出去买点外卖,等会儿你和白少也一起在这儿凑合吃点。”
“不用不用。”蒋平急忙摆手。
“四哥就不要客气了。”展昭在一旁轻声道。
“是啊,四哥。你在这坐会儿,我马上就回。”江冬说完扭头看向表弟。“困了就睡觉。”
“嗯,知道了。”
江冬笑着揉了一把他的脑袋,转身走出病房。
蒋平坐进木椅中,关心地问:“展昭,你晚上吃什么?”
“我吃过了。”展昭答。
蒋平一愣,突然想起来时,刘蓉正在给他挖苹果泥。他自己常年胃病,犯起病来痛苦难言,每天只能以流食充饥,展昭内脏深部出血,还有胃溃疡症状,估计暂时也只能吃这些了。他想着想着,不由发出一声轻叹。
展昭微微一笑,侧过头来道:“四哥不用担心,你们来时我刚吃完。我舅妈天天盯着我,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早晚要被她养成胖子。”
蒋平看了一眼他细瘦的手腕,无奈地一笑。心道:‘你要是真的变成胖子,不知会有多少人开心。’
“四哥,这次出差生意谈得如何?”
一说起这个,蒋平顿时来了精神。“托你的福,谈成了。”
“真的?恭喜你,四哥。”展昭也为他高兴,毕竟这是对方第一次签订大型商业办公楼装修的合同,意义非同凡响。
“我也没想到这么顺利,对方是个爽快人,给他看完创意图以后,第四天就把合同签下来了,不然我还得在那边多飘几天。对了,我给你买了本书,今天一赶落忘带了,改天拿给你。”
展昭道了声谢,好奇地问:“是什么书?”
“先不告诉你,等你眼睛好了自己看。”
展昭一听,不由笑了。四哥可真会卖关子,说得他心里痒痒的。“四哥,我表哥说他也要找你装修新房,到时候你这边忙得过来么?”
“放心,这次接的活儿挺大,我准备招点人。其实早就有这打算,这次正好实施,把商业和家用装修两块都搞起来。”
“好,到时候人手不够,我去给你打工。”
蒋平一听,哈哈哈笑得好不开心。“你要来了,我给你个副总当当。”
两人像平日里一样谈天说地,却只字未提白玉堂,仿佛刚才的一切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聊到后来,蒋平见展昭脸色差强,精神明显不济,想起刚才自己的一个玩笑差点导致对方晕厥休克,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道:“展昭,你不用陪我聊天,睡一会儿吧。”
“没事儿的,四哥,我不困。”
望着表情沉静的展昭,蒋平心里直把个白玉堂给念叨了个遍。老五啊老五,关键时刻你丫这是回的哪门子家啊,你家猫不就在这呢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七章 君心我心
江冬和白玉堂两人先后返回病房,前后相隔没有两分钟。自从展昭住院以来,房间里还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白少,我刚买了几份小炒,凑合吃点。”江冬将窗前的小木桌搬到两张病床的中间,又从小冰箱里拿出几罐饮料来。
白玉堂刚进门,一头的汗,抖着衣服走进洗浴间。“你们先吃,我洗把脸。”
“四哥,来,别客气。”江冬一边说,一边将买来的盒饭从塑料袋里掏出来摆在木桌上。
蒋平来之前刚吃过,一点也不饿,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