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蒙王朝 作者:小爷不是受 完结-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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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貂寺,当真忠心耿耿。”清朗声音在门口响起,洛尘谷立刻定在原地。太子羽良夜穿着素白长袍,慢慢来到他身边:“父皇还剩多少时候,大貂寺该最是清楚,此时尽忠,未免不留后路。”
洛尘谷沉默良久,张开牙齿都略显稀疏的嘴,沙哑低笑:“陛下,当真深藏不露。”
羽良夜将杯子凑到鼻下,轻轻嗅闻,曾经温文俊逸容貌,如今瘦削而冷漠,他不屑冷笑:“比起那‘断人肠’之毒,这还差得远了。”他慢慢捏碎杯子,酒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他把最大的碎片扔到被捆住的小夜脚下:“夜阑,记住,你这条狗命,是朕救下的。”
羽良夜走出这间偏殿,步履匆匆,在半路上,一个一身黑衣,却带着白色面具的人影如同一片轻盈云朵般出现在他的身边,面具上画着鲜红的符号,像是一只微笑的狐狸,在白狐面具的手里,握着朱红长盒。羽良夜从盒子中拿出金黄圣旨,看着开头遗诏二字,浏览了一遍内容,脸上泛起一丝微薄笑意。
他放慢脚步走进飞霜殿,看到伏在景帝身上表情空洞的凤君唐修意,温和开口:“父皇山陵崩,母君还请节哀。”
唐修意慢慢起身:“陛下驾崩,你脸上便是这副表情?”
“父皇临死都想着要立你为太凤,朕看母君脸上也没有多少哀戚啊。”羽良夜晃晃手中的遗诏,“延误害死先凤,下毒鸩杀先帝,凤君当为天下仁德之表,你却如此歹毒。唐修意,就这两条罪过,凌迟你都不为过。”
“这么快便自称朕了?”唐修意微笑坐在塌边,双手抬起整理好衣袖,姿态端然,“那便凌迟我好了,何必惺惺作态。”
“你当我不想?”羽良夜翘起嘴角,“你害死我母君,又鸩杀了父皇,我真的该恨你,不过也该谢你。不过我最想谢谢你的,是你生下了歌夜。”
“羽良夜,你可以不拿我当母君,但是歌夜,他是你的兄弟!”唐修意截然色变,厉声怒斥。
“正因为是兄弟,所以我比任何人都疼爱他。”羽良夜眼睛明亮如同星火,“你放心,我不会动你一根汗毛,天底下,没什么能比你更适合用来,捆住我可爱的弟弟。”
唐修意猛然起身,速度之快迅若闪电,然而羽良夜身后却闪出四个影子,都是黑衣白面具,面具上画着鲜红的古怪兽纹,他们都赤手空拳,连手上都缠绕着黑色的纱布,但是周身却缭绕着可怕的气息,黑色的斗气在他们身上腾起,如同附体的妖魔。
“妖兽蛊兵?丧心病狂!”唐修意眼睛转向他落在门口的长刀。
“母君,还是莫要做困兽之斗,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歌夜该如何是好。”羽良夜一句,就让眼神狠辣的唐修意慢慢垂下袖子。
“好儿子,好太子,好皇帝。”唐修意伸手拍掌,再次说出三个好,掌声在宫室里十分清脆,“蛰伏于暗,一击必杀,我还真是低估了你。”
“母君过奖了,都是母君教导的好。”羽良夜躬身行礼,转身离开飞霜殿,只留下声音还在殿内徘徊,“父皇山陵崩,凤君伤心过度,几度昏厥,于飞霜殿静养,好好伺候。”
看着这些不人不鬼的黑衣怪物,唐修意回身走到景帝榻前:“你才走,便有人来欺负我了。可笑我自诩权威无双,竟从不觉得,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我恨你,真恨。”他猛然出掌扇在景帝的脸上,但是冰凉的身体却不会回应他,唐修意拍打着景帝的胸口,泪水落在金黄色的锦被上,落在上面龙凤交缠的绣纹上,像是龙凤双双,泪湿千行。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景帝番外,不想看的要注意哦~~
、92番外之景帝
大隆后宫;凤君居正,东西二宫,六院共荣,九位封君,贵君十八。羽云阙的生母;便是那十八之一;母凭子贵;荣为封君。
位分;权力;并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它出现在母君频繁跪拜的双腿下,出现在沦为四等的赏赐里,它是自己身边稀疏的侍卫书童;它是自己脸上对着弟弟都要谄媚的笑脸。
记忆之中,母君的脸上总是挂着谦卑甚至自卑的笑容,周旋在那些位分崇高拥有封号的君子间。很早很早,早到他都不记得的时候,他就学会了同样的笑容。
那样的笑容长久的保持在他的脸上,每到晚上,他都会在皇宫的宫墙脚下,挖一个小小的坑,把所有的话,深深埋下。
“傻瓜,你埋下去有什么用?”寂寥的黑夜里清凉的嗓音,高挑的少年自信的神情,张扬的眉羽漂亮的容貌,只匆匆一眼,羽云阙就低下头去:“云阙见过皇兄。”
“噗,我可不是你的皇兄,这是谮越之罪啊。”少年摆摆手,拉起他来,啧啧有声。衣服上的尘土此刻像是发出刺眼的光,让羽云阙如此的羞愧,他转身就逃离了那里。
“喂!我叫唐修意!”少年高声喊道。羽云阙转身,他想开口,但是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母君一句“不可张扬,不可猖狂。”他没有说话,转身狂奔跑走,像是影子逃离阳光。
第二天,他竟然在独厚宫看到了那个少年,身上是华丽的大红长袍,和皇子服色相同,他头上没有角,竟是个兽人,大隆皇帐都不能进入的独厚宫,竟然允许他进入,这让羽云阙惊讶的长大了嘴,他觉得有那么一瞬,被那些生母位分极高的皇族兄弟围着的少年,似乎冲自己眨了下眼睛。
那天晚上,羽云阙来到那片独属于自己的墙角,挖开一个小坑:“没想到,他就是圣尊大祭司的帐子。”
“是啊,惊讶吧?”少年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羽云阙吓得坐在地上,唐修意无奈地拉起他:“你怎么跟个兔子似得,这么胆小?”唐修意抽出蚕丝手绢,擦拭着羽云阙指甲缝里的泥土。
“见过圣帐。”羽云阙颤抖着抽回手,恭敬的低头。
“喂,你弄脏了我的手绢,该怎么办?”唐修意抬起眉毛看他,羽云阙呆呆地张大嘴,面露惊恐,竟然浑身颤抖起来。唐修意无奈地叹气,突然伸出手来,掌心是个小小的骰子,晶莹剔透,水晶所作,中间嵌着一枚殷红如血的红豆,所以从六面看去,凹陷的骰子点都发出红色,十分好看。
“喂,我和你打个赌好不好?扔骰子比大小,谁大谁赢,输了的要为赢家办一件事。”唐修意将骰子放到羽云阙手里,羽云阙一愣神,骰子落在地上,是个三点。
唐修意弯腰捡起,信手一扔,竟是四点:“啊呀,我真幸运啊。”唐修意吐出舌头做个鬼脸,十分可爱,羽云阙的脸色又白了,“又不是让你做什么为难的事!”唐修意冷哼,“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我,愿意。”羽云阙看着唐修意转了一半的身子,不知不觉就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袖子。唐修意回嗔作喜,像是早就等着他:“那好,明天朱师策对,我要你挣到朱师的夸奖。”
“啊?”羽云阙听到这个要求,不由惊讶,旋即有些担忧。唐修意挑起眉毛看着他:“你如果做到了,我就不说你是小兔子,否则我就天天叫你小兔子!”
羽云阙忍不住微微皱眉,咬咬牙:“好!”
“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庙;士庶人不仁,不保四体。惟仁者宜在高位。不仁而在高位,是播其恶于众也。”羽云阙说完之后,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腕,他怕自己的颤抖被人看出来,他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看着坐在第一排的唐修意,这一次,他确信他真的轻轻眨了眨眼。唐修意猛然转身,所有人都起身,向着从门口走进来的人跪拜。
那是羽云阙第一次得到“父皇”的夸奖,他回到母君的院子时,母君握着他的手,温柔的摸着他的头发,轻声感叹:“我儿,长大了。”
那天晚上,他和唐修意坐在宫墙脚下,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他不再需要那个墙洞,他有了唐修意,那天他们又一次扔了骰子,还是只差一点,唐修意要求他,明天和他去玩“打仗游戏”。而唐修意所说的打仗游戏,竟然是在地上画出沙盘,用石子为兵,推演战争。
“羽族马上得天下,你是雄性,不用上战场,可也不能连点眼光都没有吧?”唐修意毫不犹豫地嘲笑他。
羽云阙已连输三盘,急的面红耳赤,直到耳边传来温和却威严的声音:“以奇兵断其粮草,一举可得。”
“陛下龙翔宇内,俯瞰万民,竟在尺寸之地欺负修意,修意不依。”唐修意挽着父皇的袖子,父皇只好无奈苦笑:“那修意想要怎样?”
唐修意鄙视的说:“云阙实在是太弱了,修意听闻墨雪院曾师从兵法大家郭嵩阳,不如让云阙和修意一起,去墨雪院门下,偷师几招吧。”
羽云阙敏锐的察觉,在那一刻,父皇的眼神里流露出让他感到害怕的情绪,他低声询问自己:“云阙,你也这样想吗?”
“羽族马上得天下,儿臣身为雄性,不能上阵杀敌,却不可缺了视野,愿从墨雪院习兵事,为父皇开疆拓土。”羽云阙跪在地上,身上簌簌发抖。
“云阙有心了,那便这样吧。”父皇的袍角从眼底消失,羽云阙进入了六院之一的墨雪院。墨雪院之名,说的是圣师唐金熙第一萨尔卡塞尔的兽型,毛发如墨,四拳踏雪,所以墨雪院的地位,也在六院中首推第一,没有子嗣的现任墨雪院,看到羽云阙的第一眼,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羽云阙知道唐修意故意帮着他讨墨雪院的欢心,一次次的骰子之赌,他输给了唐修意,却赢了越来越多的东西。他身为二皇子,生母位分不高,能获得父皇夸奖,墨雪院欢心,已是引来诸多嫉妒。长皇子乃是东宫皇贵君所出,最是受宠。羽云阙每次看到这位皇兄缠在唐修意身边,就发现自己的心里有种可怕的憎恨,越演越烈,这种情绪如此的强烈,以至于长皇子也有所察觉。
“卑贱胚子,和他那个姆妈一样不要脸面,真拿自己当个人物。”因为“失足摔倒”而脚腕重伤的羽云阙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刻意为之的说话,想到那个微笑着看他“失足跌倒”的皇兄,心里一片悲凉,那些细碎的声音像是诅咒,让他夜不能寐,直到所有声音突然消失,唐修意一身白衣,俊美动人,却流着泪,坐在他的床头。他假装自己睡着了,却狠狠咬着枕头,他怕看到唐修意的眼泪,更怕自己的眼泪。
然后发生的事,太快,太多,让他错眼不及。他的母君,小小的封君,竟被人下毒,毒入肺腑,已不可救,而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东宫皇贵君。东宫成了冷宫,他的姆妈却没救了,他躲在墙角想要哭泣,却听到墨雪院和母君的对话:“我是战场伤重之身,断然没有子嗣的,你帮了我如此大忙,我定然不会亏待了云阙,你就放心吧。”
那一刻他浑身颤抖,却被唐修意搂在了怀里,唐修意把手塞进了他的嘴,任由自己把他的手咬得鲜血淋漓,泪水落在伤口,让唐修意疼的面色煞白。
封君猝,东宫德行有失,打入冷宫,墨雪院位尊德高,升擢东宫皇贵君,二皇子羽云阙少年失母,寄养东宫。
从那天起,羽云阙终于意识到一件事,位分,权力,是必须紧紧握在手里,不可或缺的生命。
他已经失去了一切,只剩下修意,那个快乐的少年,让他想变成更好的人。
云京城,紫禁城,波谲云诡的美好下,羽云阙渐渐成长,他唯一的慰藉,就是和唐修意牵着手走过寂寞的宫墙,一起看夕阳染红这金碧辉煌,一起看飞鸟剪开苍蓝的天空,一起看飞霜殿檐角的白霜。
“若是飞霜殿挂上铜铃,清角吹寒,白霜铃音,定会更美。”唐修意指着皇帝最私密的寝宫,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