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相思苦-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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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时候挂羊头卖狗肉了?”聂文超忿然驳斥。
“没有吗?”聂冬雁冷笑。“您的忘性可真大呀!爹,真老糊涂了吗?不过四天而已,您就忘了是谁救了聂府上下还有司马世伯一家人的命吗?人家救了我们两大家子人,不思报答人家也就罢了,居然还在这里乱喷口水猛批人家是黑道,不承认人家是女婿,请问这叫不叫忘恩负义?”
“这……这……”聂文超表情难堪地窒住。“我……我并没有忘,爹,咳咳,爹自当有所回报,这个……妳不用管。总之,他不仅杀人手段残酷,而且黑白不分,掳掠奸淫无所不尽其极……”
“对于这一点,我不想作任何辩解,无论我怎么说,只要他杀的人里包括白道中人,你们就听不进任何解释。我只有一句话……”聂冬雁傲然扬起下巴。“那些人都该杀!”
“雁儿哪!”一旁的杏夫人突然插进嘴来,倒是一副深切关心的模样,不过聂冬雁一点也不信她。“妳是很聪明的,不要因为喜欢他,便也是非不分地听信他所有言语呀!”
聂冬雁冷冷一哼。“我又不是爹,好色又耳根子软,只要枕边那个依然貌美的女人随便说两句甜言蜜语,他就可以不顾病弱的元配,任由她去自生自灭,看也不看一眼!”
杏夫人来不及翻脸,聂文超便已跳起来拍桌怒骂。
“雁儿,妳太过分了,别忘了我们是妳的长辈!”
“怎么?现在我连实话都说不得了吗?”聂冬雁昂然不惧。“还是我哪里说错了?就在府里头,连大门都不必出,四年却只去看过娘三回,你敢说你有情有义?或者,是我误会杏姨,她根本没说什么,而是爹自己太无情,自己决定不去探视娘的?”
张着大嘴,聂文超辩不出话来,无论是正反两面的答案他都不能承认,只能站在那里气死自己。追根究柢,错只错在……
他确实是个好色贪欢的男人。
“么妹,不管如何,事情都过去了,”一侧,聂元春想打圆场。“妳也不必一再旧事重提,徒增不快……”
猛然转首过去,“你的意思是说,”聂冬雁面无表情地睨视着他。“我可以杀了你老婆,然后说反正人都已经死了,也不必追究太多,是不是?”
两句话就堵住他的嘴,聂元春只好苦笑着缩回去。
“么妹,妳要杀我没关系,”顺娘倒是最心平气和,立场也最中立的人。“但现在我们说的是妹夫,姑且不论他是好人或坏人,以他的狼藉声名,聂府确实不宜与他有所牵连,妳不能太自私,应该为聂府上下所有人着想啊!”
“为什么不能?”嘲讽的眼神横着扫过去。“聂府上下每个人,包括大嫂妳在内,大家明明都这么自私,为什么还能够这么理直气壮地单只要我一个不自私地为大家着想?”
顺娘张嘴想辩驳什么,忽又收回去,徐徐环视偏厅内所有人,而后若有所悟地低下头去,也不吭声了。
“好,不提过去的事,也不论声名好坏,么妹,”聂勇超严肃地看着聂冬雁。
“妳能保证他不会一时毛起来连我们也杀了吗?”
倾斜着螓首,“二叔看他会吗?”聂冬雁反问回去。
“是不像会,”聂勇超老实道。“但是以他在江湖上的传言,加上我们亲眼所见,他确实是杀人不眨眼,连眉头也下皱一下,妳不能怪我们担心,要知道,如果他真想要杀我们,我们谁也逃不过。”
“这个二叔不用担心,”聂冬雁不在意地摆摆手,“他已经答应过我,无论如何,他绝不会动手伤害我的亲人。”
“妳相信他?”
“他没有必要哄我,不是吗?”
聂勇超认真想了一下。“是没必要。”
“那二叔还有什么好说的?”
聂勇超耸耸肩,没话说了。
“好吧!”聂文超揉揉太阳穴。“那么,妳能够劝他退出江湖,让恶阎罗从此消失吗?”
这回换聂冬雁非常认真地思索片刻。
“我不确定能不能说服他。”
“那妳现在就去劝劝看吧!”
聂冬雁并没有马上离去,她拧眉注视聂文超好一会儿。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路了吗?”
“没错,无论如何,聂府绝不能和阎罗谷牵扯上任何关系。”
午后,窗外飘起蒙蒙的雨丝,彷佛珍珠水帘落在那一片绿,教那碧叶深垂,泪痕斑斑,倾诉着恍惚的幽愁,淅沥沥地……
“大功告成!”咬断线头,聂冬雁将针线放回针线包里,再欢喜地抚摸了一会儿甫完成的女红成品,然后望向窗畔的李慕白,深思地凝住他半晌。“慕白,你有没有考虑过退出江湖?”
“暂时没有,”心神专注于书本上的李慕白漫下经心地回道。“七位师父在收下我们七个徒弟之后方始退出江湖,我们同样也得在找到七位传人之后才能退出江湖。”
“原来如此,那么……”聂冬雁悄悄走到他身边,蹲下。“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视线自书本移至那张美得令人心痛的娇靥上,李慕白深深凝视她片刻。
“妳真愿意跟我走?即便是到武林中人人深痛恶绝的阎罗谷?”
“愿意,”聂冬雁的语气坚定不移,神情更是真挚。“即便是下地狱!”
揭下书本,探臂将她环入自己怀中,“我不会辜负妳的。”他呢喃。
“明儿早上我们先溜回聂府去拿回我娘的首饰盒再赶回来,免得我爹他们起疑,”她仰超娇靥征求他的同意。“然后晚上趁夜走?”
李慕白先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再柔声同意,“好。”
“还有这个……”将甫做好的女红呈现在他眼前,聂冬雁绽开一朵美丽得出奇的笑靥,温柔、深情,还有一丝俏皮的慧黠。“我还是不习惯你那种杀人手法,所以……”
她一面解释,一面把东西套上他双腕。“以后你要用那种方式杀人的时候,势必要先把这个取下来才不会弄脏它们,如此一来,搞不好你会考虑换个杀人方式也说不定。”
凝望着缚在双腕上的黑色护腕,上面异常精致地绣着朵朵空灵的白梅,淡雅、飘逸,若是沾上了鲜血,的确会令人扼腕不已,李慕白不禁微勾起一抹笑。
“妳这么确定我在杀人之前一定会取下它?”
“会!”聂冬雁非常肯定地点了一下螓首。“虽然你并不喜欢我,但你是个温柔体贴的男人,既然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会伤害我的事你绝不会做。”
闻言,李慕白欲言又止地微启唇瓣犹豫了下,最后仍是什么都没说。
“小姐……”
聂冬雁闻声回眸,旋即兴匆匆地跳起来迎上捧着茶盘的秋香,后者迟疑地站在房门外,不晓得能不能进来。
“秋香送茶来……”
“刚好,秋香,省得我去找妳。”
秋香怯怯地朝李慕白飞快地瞟去一眼。“呃,小姐找秋香什么事?”
“快去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
“咱们明儿夜里就要离开啦!”
“离开?跟……跟姑爷?”
“废话,不跟他跟谁?”
铿锵一声,茶盘坠地,秋香整张脸瞬间因惊恐过度而变形。
跟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道杀星一起走?
小姐疯了!
夜已深,雨暂歇,黑得像丝绒一样滑腻的星空闪烁着满天亮晶晶的钻石,不知名的虫儿轻轻吟唱着安详的催眠曲,温柔地安抚着熟睡的人们。
庄苑内所有的人都睡了。
除了聂文超的厢房内,那儿正有一场紧急讨论在进行当中,十个人坐满了屋内,每个人脸色都不是普通的凝重。
“他们明儿夜里就要走了,秋香说的?”聂文超低吼。
“是,爹,秋香是这么说的,”顺娘颔首。“她吓坏了,所以赶紧跑来跟我说,因为她不想跟妹夫一块儿离开,也不希望么妹跟妹夫一块儿离开,她是么妹的心腹丫鬟,我相信这事应该不假。”
“真该死,那丫头又想胡来了!”聂文超气急败坏地咆哮。“她怎么不明白我都是为她好呀!”
“可是……”顺娘踌躇着。“既然是么妹自个儿喜欢的人,真不能让他们在一起吗?”
聂文超叹了口气,“顺娘,现在已经不是这么单纯的问题,就算我愿意睁一眼闭一眼,但……”他无奈地摇摇头。“之前还可以,现在却已是万万不能了。”
“为什么?”
聂文超瞥向司马毅,司马毅探怀取出一封信函。
“半个多月前,怒阎罗毫无原由的一掌劈死华山派掌门的师伯八手罗汉,华山派掌门一怒之下,当即散发侠义帖给同道各门派,广邀白道同盟征讨阎罗谷,决议要一举剿灭阎罗谷七阎罗,即便不是阎罗谷的人,只要与阎罗谷牵扯上关系的亦不放过,斩草就要除根……”
司马毅话说到这里,聂文超也掏出另一封信函。
“今儿晌午,我们俩都收到了侠义帖,换言之,除非我们打算成为白道同盟征讨对象之一,否则绝不能和阎罗谷牵扯上任何关系,这样妳可明白了?我也是无可奈何呀!”
除了杏夫人和聂勇超之外,其它人听得目瞪口呆,满心震撼,这时才知道事情到底有多严重。
“但……但……妹夫对我们有恩呀!难道我们……”
“春儿,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冷冷地,杏夫人截断聂元春的抗议“恶阎罗对我们并没有任何恩!”
聂元春愣了愣。“没……没有?”
“当然没有,”杏夫人脸上没一丝表情。“忘了吗?那天他所说的,他根本没打算插手管闲事,也就是说,他没打算救我们,所以我们并没有被他救,他要救的是自己的妻子,是雁儿被他救了,明白吗?”
不要说聂元春,其它人也都听呆了。
“可……可是今儿早上爹还说……”
“你爹胡涂了!”杏夫人瞥丈夫一眼。“但经我一提醒,他也想明白了。”
“爹……”聂元春不可思议地望定父亲。“想明白了?”
在儿子错愕带指责的目光中,聂文超有点不安,但仍强硬地摆出父亲的架式。
“没错,经你杏姨一提醒,爹就想明白了,恶阎罗并非要救我们,他要救的是他的妻子,而又那么“恰好”,要找他妻子麻烦的对头与我们相同,这仅是一个巧合,只不过如此而已,所以我们不欠他任何恩情。”
对于这种硬拗的歪理,聂元春呆怔地张着嘴,全然说不出话来,而另一侧,司马青岚同样难以置信。
“爹,”他面对的是自己的父亲。“你也这么认为?”
司马毅犹豫一下,脸皮有点僵硬。“青儿,难道你打算让我们两家人为阎罗谷陪葬吗?”
“我们可以对华山派掌门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司马毅语气沉重地道。“说我们和恶阎罗有这层关系在,所以我们不得已要帮着阎罗谷来对抗白道吗?”
司马青岚窒了一下。“我们……我们可以保持中立。”
司马毅叹息。“青儿,你也不是初出道的雏儿,难道不明白当黑道与白道正面起冲突之时,并无中立这种立场让你选择?”
“但……但是……”
“贤侄,听杏姨一言如何?”杏夫人又插进来了。
在一旁冷眼旁观片刻,杏夫人很快就看出在场的人里头,脑筋只有一条纹路的聂勇超、聂元鸿和聂元夏都很容易说服,聂元宝更不会有问题,老娘说什么他就是什么,顺娘则是依着夫婿的意思,最难以说服的就是聂元春和司马青岚。
聂元春不再如同幼时那般好哄好骗,现在他会认真为妹妹着想,但反过来说,这一点正是可以利用的。
至于司马青岚,这人是个标准的正派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