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为人知的故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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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门口,陈铭生说自己打车离开。杨昭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你现在站着都费劲,还要自己走?”杨昭将车开了过来,她本来想扶一下陈铭生,但是最后还是只帮他开了门。
“我送你回家。”
到了这个时候,陈铭生也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
“你家在哪?”
“七马路。”陈铭生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疲惫。
七马路在市南,离凌空派出所的位置不远,杨昭知道大概的方向。
车开得很稳,车里一如既往的安静。
陈铭生在车上再次睡着了。
从康复中心开车到陈铭生的家,得花将近五十多分钟的时间,陈铭生睡得很沉,头歪着。杨昭尽可能地将车开得平稳,结果到了的时候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七马路在本市不算繁华路段,都是老楼区,基本都是六七层,也没有电梯。
杨昭将车停在路边,她想了一会,还是没有将陈铭生叫醒。
车熄了火,杨昭将椅子往后倒了点,然后从大衣兜里掏出烟。烟盒在手里拿了一会,杨昭侧眼看了看睡着的陈铭生,最后又将烟盒放了回去。
陈铭生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睁开眼,满眼通红的血丝。陈铭生撑起身体,左右看了看,明显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外面街道上的路灯已经亮了,昏黄昏黄的。
陈铭生吸了一下鼻子,有些反应过来了。
“杨小姐……”
杨昭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道:“没什么,我看你睡得太沉了,就没叫醒你。”
陈铭生沉默了片刻,最后低声说了一句多谢。
杨昭说:“你家在什么地方。”
陈铭生说:“前面转个弯就到了,我自己走吧。”
杨昭也没说话,直接发动了车。陈铭生注意到杨昭将车内空调的温度调得很高,车椅也加热了。虽然他衣服还是有些潮,却也没那么冷了。
陈铭生看了杨昭一眼,杨昭正专心地开车。
车子拐出主干道,拐进了一个小胡同里,杨昭开车技术一般,在这种黑黢黢的路里,她不由得往前探身,仔细地看道。
陈铭生看她把车开成这样,说:“就在这里停吧。”
杨昭一个眼神都没赏给他,依旧专心致志地看路。“你家在哪?”
陈铭生伸手指了一栋楼,杨昭点点头,说:“好。”
陈铭生见她完全没有要停车的意思,深吸一口气,坐着安心地等。
这两步道被杨昭开了快十分钟才到头,车子停下的时候杨昭听到陈铭生明显地呼出一口气,就像一块大石落地了一样。
她努努嘴,侧过眼看着陈铭生。
陈铭生刚要开口道谢,一抬眼就看见杨昭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杨小姐?”
杨昭淡淡地挑了一下眉,“我开的不好?”
陈铭生说:“什么?”
杨昭说:“你刚刚叹气是觉得我开车技术差?”
陈铭生一头雾水,他张张嘴,又不知道从何解释。
“杨小姐……你误会了。”
杨昭转过头,将车钥匙拔了出来。
“走吧。”
陈铭生迷迷糊糊地下了车,腿上依旧疼得厉害,只不过他对这疼已经麻木了。
下过雨的空气格外的好,杨昭深吸了一口气,对陈铭生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都到这还让送的话,就有点过了。陈铭生撑着拐杖,对杨昭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杨昭说:“你家几层?”
陈铭生本来不想再说什么,奈何杨昭问得太随意了,他也就下意识地说了出来。“五层。”
杨昭:“这楼没电梯吧。”
“……嗯。”
杨昭:“我送你上去。”
陈铭生说:“不用了,今天已经很麻烦了。”
杨昭:“我也没什么事,走吧。”
陈铭生终于皱起了眉头,他低声说:“我自己回去。”说完他也不等杨昭回话,撑着拐杖转身就走。
杨昭听出陈铭生明显的不耐烦,她看着他的背影,一瘸一拐地走进小区,最终也没有跟上去。
回到车里,杨昭没有点火,反而是点了一根烟。
“有什么大不了的。”杨昭啧了一声,自语道,“真是上赶着不是买卖。”
十分钟,一根烟抽完,车子里已经满是烟味。杨昭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翻着自己的大衣兜,从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
她将内车灯打开,在灯下将纸展平。
上面模糊一片,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
杨昭盯着那破烂的纸看了一会,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最后她叹了口气,将纸丢在烟缸里。
就在转身的一瞬,她忽然看见后车座上的东西。
那一条假肢安安静静地躺在车座上。
杨昭看着那条腿,低低地笑了一声。
再转过头时,在车灯的最深处,一个撑着拐杖的人影正朝着她走过来。杨昭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倒着车出了巷道。
陈铭生怎么可能追得上她,他试着叫了几声,杨昭也装着没听见。
开着车回家的一路上杨昭心里舒坦极了。
“我就说吧,上赶着不是买卖……”
第9章
又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回到华肯金座,杨昭在车库里停好车,将那条假肢拎回了家。
这还是她第一次拎着一条人腿回家,一路上她也不禁躲着人走。
“居然这么沉……”杨昭拎了一会,觉得胳膊有些酸。“这什么材料啊。”她抬起另外一只手,在腿上敲了敲,声音闷得很,她觉得这假肢材质不怎么样。
回到家,她将假肢立在墙角,放直之后她还较有兴致地站到一旁同自己的腿比量了一下,然后并不意外地发现这假肢比自己的腿长了不少。
比量了一会,杨昭坐到沙发上,点了一根烟。
她透着迷蒙的烟雾,看着那条假腿,半眯的眼睛里,神色不明。
那天晚上,杨昭睡得很不踏实。她做了一个梦,一个断断续续的梦,梦里奇奇怪怪地出现很多东西,她醒过来的时候才凌晨三点多。
杨昭揉了揉头发,在黑暗中坐起身。
华肯金座平日就不吵,夜里更是静到出奇,杨昭迷迷糊糊地坐在空荡的房间中,恍然觉得自己好似处身星空之中一样。
那个司机……
也不知道为什么,杨昭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陈铭生。
在他们短暂的接触中,留给杨昭印象最深的,是陈铭生的睡颜。
一次是在家里,他给她买完药,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次是在康复中心,他在挂吊瓶的时候睡着了。
还有就是她开车送他回家的时候,他在车上睡着了。
好像这两天里,陈铭生一直在睡觉一样。
“啊……”杨昭在黑暗中轻声道,“也许是话说的太少了……”
那次,杨昭一直坐到了天亮。出奇的是她一点也没觉得疲惫,反而精神充沛。
她在等。
等陈铭生。
杨昭知道陈铭生一定会来找她,他不像是有闲钱再配一副假肢的人,而不带假肢他根本不能出车。
她的确等到了。
不到八点陈铭生就到了。他没有门卡,也不知道楼门的密码,只有托保安联系杨昭。杨昭亲自下楼去接他。
下楼之前,她先把他的假肢收了起来。
“杨小姐……”
陈铭生换了身衣服,上身一件灰蓝的长袖卫衣,下面穿着麻布裤子,右腿的裤腿高高挽了起来,别在腰带里。
对于这个季节来说,陈铭生穿的有点单薄。
杨昭同保安道了谢,对陈铭生说:“上楼吧。”
陈铭生握着拐杖,对杨昭说:“杨小姐,我……”
“叫我杨昭。”
“……”
杨昭穿得很随意,脚上还踩着拖鞋,漆黑的头发顺肩披下,显得脖颈又细又白。
陈铭生微微低着头,跟在杨昭的身后。
进了屋,陈铭生没有往里走。
杨昭回头看他,“进来啊。”
陈铭生说:“我就不进去了,拿了东西就走。”
杨昭抱着手臂看着他,说:“不进来,怎么拿东西。”
陈铭生:“……”
杨昭没再理他,扭头进了卧室,陈铭生站在原地进退不得。
进屋得脱鞋,他脱鞋没有那么简单,得坐到地上才行,可他不想这么直接坐在地上。
过了一会,杨昭从卧室里出来,她换了一件裙子。这是一条墨绿色的长裙,一直垂到脚踝。样式很简单,可是十分衬托身材。
陈铭生双眸黑漆漆的,他静静地看着杨昭。
杨昭端着一杯水,喝了一口,淡淡说:“怎么了。”
陈铭生的声音沉得发闷:“我不进去了,假肢呢。”
杨昭放下杯子,对陈铭生说:“你别误会,我没有恶意。你的病还没好,现在不能开车。”
陈铭生皱起眉头。
杨昭接着说:“等你把病养好,我就把假肢还给你。”
陈铭生看着杨昭,半响,低声说:“你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了。”
杨昭说:“随你怎么想。”
陈铭生脸上已然带着些微的怒色。
“假肢呢。”
杨昭:“你要找也得进屋才能找。”
陈铭生:“你到底要怎样?”
杨昭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陈铭生面前。
“进来坐。”
陈铭生凝眉看着杨昭,杨昭没有抹化妆品,纯正的素颜。她长的不算美,只是她身上有股独特的气质,冰冰凉凉的,很拿人。
陈铭生握着拐杖,没有动。
杨昭垂眸看了一眼,淡淡道:“不用脱鞋,直接进来就行。”
陈铭生:“东西给我。”
杨昭挑眉看他。
陈铭生脸上线条很硬朗,轮廓清晰。他看着杨昭,说:“东西给我。”
杨昭看着陈铭生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你这人这么倔呢。”
陈铭生:“我不想跟你发火,把东西给我。”
杨昭抱着手臂,后退两步站定。
“不给呢,你打算怎么跟我发火?你打女人么。”
陈铭生忍无可忍,“你是不是有病,你拿条假肢能干什么。”
杨昭:“能等你来。”
陈铭生豁然抬起头。
杨昭不管说什么话都是一副神态,一种腔调。她淡淡地看着陈铭生,说:“进来坐。”
陈铭生忽然不合时宜地想着,如果有一天两个神经病争论一件事的话,肯定是病重的那个赢。
他拄着拐杖进屋,在那条猩红色的沙发上坐下,杨昭转身进了厨房。
陈铭生干巴巴地坐着,他四下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假肢。
当然了,如果主人故意藏起来的话,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他看到。
又过了一会,杨昭还是没有出来,陈铭生犹豫了一会要不要叫她。要叫的话喊她什么?杨小姐?还是杨昭?
哪个他都不愿意叫,他现在只想拿了假肢快点离开这里。
在陈铭生等的快不耐烦的时候,杨昭从厨房快步走了出来。她盯着陈铭生,后者被她看得莫名其妙。
“怎么了?”
杨昭:“你怎么点火的。”
“什么?”
杨昭手朝后面厨房的方向比划了一下,说:“昨天,你怎么烧的水?为什么火点不着?”
陈铭生:“……”
杨昭:“是不是昨天弄坏了?”
陈铭生对这女人简直无话可说,他一手捞过拐杖,撑着站了起来,两步就迈了过去。杨昭惊讶地发现虽然陈铭生就剩一条腿,可他步子依旧很大。
陈铭生进了厨房,杨昭跟在他身后,边走边说:“我点了好多次了,根本就点不着。也一点声音都没有。”
陈铭生没说话,走过去在开关上拧了拧。
“是不是打不着?”
“……”
“你等着,我给厂家打电话,还在保修期。”
“你没开煤气阀。”
“嗯?”
陈铭生拿手指头点了点下面的橱柜。
“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