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捡到我的心-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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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碎,转身走出门口,屋外泊着他的日产车。
将诗人送上车,一行人匆匆往医院赶去。
※※※
安静的病房。
所有的相关人员全被主治医师请到病房外,因为事态严重。
一道盈盈光束辐射出一大一小的人来。
“糟糕!来迟了,这下要坏事了。”轻探诗人的鼻息,官凝燕柳眉微结。
“不会吧,那嫣儿不就没爹了?不,没了爹,嫣儿也不存在了。”嫣儿哭丧着脸,不复往昔精灵古怪的模样。
“别急!”官凝燕来回踱步,“让我想想看,怎么办才好。”
嫣儿果然识大体地闭嘴,黑白分明的大眼瞬也不瞬地跟着官凝燕来来去去,只盼她的祖奶奶能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来。
她面色凝重:“要救他,我没那能耐,为一劳永逸,只好把他送回栖霞山,或许太白师弟有办法。”
“可是我娘——”
“火烧屁股了,救人要紧,有空再回来知会她。”
嫣儿伤感地瞅了她爹一眼:“我知道了。”
她小小年纪却是识大体得很。
“对你老娘有点信心吧,她并不如外表那么弱不禁风,否则怎么会生出你这千百个心眼的怪小孩来。”
“事不宜迟,嫣儿信得过祖奶奶。”
“那就好,快走!”只见官凝燕纤手朝空一扬,清辉如雾顿时笼罩整个房间,等辉芒消失,房间又恢复了空无一人的状态。
泷宫恋和牧师一行人进来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羿郎!”望着空空如也的白色病床,她大叫一声,旋即因为承受不住而昏厥了过去。
※※※
烟锁雾重的栖霞山。
元始洞。
圆形石室内只见一巨大金鼎炼丹炉袅袅升烟,壁上凿了数不清的坑洞全放着一叠叠的书册,循着石阶斜上穿过月洞门,又是另一个石洞,洞顶有偌大一个孔,隐隐的光线从孔洞中吸照过来,整个石室像彩色流动的宝石光芒照射一般。
石床前站着面色调异的三个人。
“如何?他会不会死?”官凝燕最是沉不住气,频频膘向三绺山羊胡的道人。
太白金星放开诗人的手腕,吟哦道:“死不了的,只是他气数已尽,最坏的结果是被打回原形。”
“那不比死还惨?”官凝燕心一沉。
“天数已定,万难更改。”仙风道骨的他长叹而起,“千年前他来求我借气化形,我遂了他的愿,倾百年的功力帮只剩魂魄的他重塑为人;这千年来他奔波劳碌,没有好好爱惜难得的人形,人体原就是一具臭皮囊,被他使用那么久,岂有不败坏的。”
“你这牛鼻子老道,早千百年前就知道的事你现在才说,你根本坏心眼加没天良。”官凝燕不谅解太白金星的藏私。
太白金星有口难言,对这老爱鸡蛋里挑骨头的师姐,他只好小心翼翼地辩白:“天机不可泄漏,天命难违。”
“别跟我打官腔,什么天命?凡事不外律法人情,就算死马当活马医你也得想办法让楼羿起死回生,否则我就拆了你‘元治洞’的招牌。”她万里迢迢把人送来,可不是为了听这坏消息的。
“师姐,你这是存心刁难人。”师姐出马,他这师弟就非鸡飞狗跳不可,他上辈子究竟欠了她什么?
“别忘了你不是人,是法术高强的活神仙。”她不知是褒或贬地冲着他叫,师姐的威严十足。
“是、是、是。”太白金星忍气吞声。她连这点小事都能拿来做文章,他真要不帮这忙,一把老骨头肯定会被拆得支离破碎,可要帮了,天条……唉,做人难、做神仙更难。
可是要拿天律的可怕和官凝燕相比,他宁可选择前者,被天罚不过降职削爵,反正他是化外人,去了一官半职倒落得轻松,要是得罪他诡计多端的师姐,他就永无宁日了——
他内心还在激战着,下颔已经传来头皮发麻的刺疼:“哎唷唷,好痛!”
太白金星怎能不跳脚,因为他那三绺媲美银雪的胡须正落在官凝燕手中,她一抽一放地把玩,可痛煞他了。
那山羊须可是他的命根子哩!
“你这白胡子看起来好玩得紧,不如把它剪下来送我,咦……剪刀呢,没剪刀,不如——用拔的。”她动作奇快,两只不安分的手已经试探性地拔下几根白须。
“好师姐,你饶了我吧,我顶上无毛全靠这胡子充场面,你要把它拔光了,叫我怎么出去见人?”士可杀,胡子,拔不得也。
“那你是答应让楼羿活过来了?”到底谁是谁的徒弟啊!
“我实在有为难的地方,”他语声甫落,官凝燕已不由分说又是一阵撕扯,扯得太白金星什么威严风度全没了,“求求你祖奶奶,你总得给我机会把话说完,我真的有苦衷。”
“说。”现在的她可不是飘逸出尘的仙子,而是不择手段的夜叉女。
太白金星毫无自尊地压低身子,惟恐自己的美髯再受任何损伤:“你也知道楼羿的原形是只比翼鸟,他以千年的修行化为人身……”
“别重复一些说过的话,我要听有建设性的,懂吗?”官凝燕不悦地皱眉,作势又要扯须。
太白金星苦着一张能挤出胆汁的脸:“事有前因后果,总要从头讲才合乎常理。”
“等你讲完,那小子早就一命呜呼到阴曹地府报到去了,你还是少说话、多做事。”
“是、是,”胡子在人手,不得不低头,“重点是,若要他再世为人,必须有人肯牺牲千年的道行再助他一臂之力;另外,他的身躯已经僵化,必须浸泡北天山的紫色多年毒液草,当然啦,也不是只有一种药草就行……总归一句话,复杂就对了。”说不唠叨,一个不小心又滔滔如长江大河,在官凝燕的白眼伺候下才止息。
“这么麻烦,九转还魂丹无效吗?”她把歪主意打到太上老君身上。
太上老君以炼丹闻名,他身边的丹药多如牛毛,官凝燕自然第一个想到他。
太白金星连自己的宝贝胡子都忘了顾,一颗头甩得差点掉地:“师姐,千万不可,别怪师弟我没事先通知你,根据你天庭气色看来,最近有劫数在等着你,不可不注意,千千万万打消偷丹药的主意,不可不可。”
“我知道。”她的道行虽没太白金星高深,自己倒也有自知之明;至于劫数,仙人九九年有一小劫,九九九年有生死大劫,她并不在乎,那不过是惯常的劫数,顶多遇劫的日子里多小心几分就好。
官凝燕丝毫不放在心上。
“那就好。”太白金星指着饱受摧残的胡子,示意她放手。
官凝燕全部的心绪都集中在如何让楼羿起死回生上头,手一松,放了惨遭无妄之灾的胡子一马。
太白金星如获至宝,差点喜极而泣。
官凝燕不再搭理太白金星,兀自找了张凳子坐,陷入苦思里。
※※※
诗人的失踪宛如在赤蛇组织中丢下一颗比核爆更可怕的威力炸弹。
安东尼发动遍布全世界能动用的力量组成陆海空搜索网,实施地毯式的寻找,几天下来,仍无所斩获。
安东尼将指挥所设立在泷宫恋的屋子,接着,在海岛的雷神、香港的国师,只除了远赴他国联络不到的快手,赤色响尾蛇的精英几乎全数集合了。
众人在客厅坐困愁城,这是赤蛇组织成立后从来没发生过的事。
有人主张对医院提出追诉,有的人建议将追踪点放至偏僻的北美洲,大家正僵持不下时,拢宫恋踏出了许多日来不曾未出的房门。
她像株被狂风扫过的梨树,不吃不睡令她神情憔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在这团紊乱里,没有人以为她承受得住这刺激。自从昏倒后,由泷宫家赶来的天香百合接管了照顾泷宫恋的责任,这也令不善和自己妻子以外女人相处的赤蛇精英们大大松了口气。
倒是渡边圭吾,他在这非常时期表现了最佳的风度,他默默守在流泪的泷宫恋身边,给她精神上的支持,虽然泷宫恋根本不睬他。
此时,所有参与议事的人全抬起头,看着梳洗打扮过的泷宫恋。
一套米色轻磅牛仔服饰,足蹬走远路的布鞋,登山背包、登山帽,一身要出远门的轻便打扮。
照顾她的天香百合和渡边圭吾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他们脸上那显然已经放弃的表情是说服不了后的无奈神色。
她未语泪先流,眼底却涌流着美丽的坚韧:“我决定自己去找羿郎。”
反对的声浪排山倒海而来,在座的人全扬着不赞同的眼光。
相信就是三岁小孩也会投一票反对的。就凭泷宫恋娉娉婷婷的弱柳姿态,别说离家一天,就半个小时都有迷路之虞。
她的纤质被这票男人归为不宜受风吹雨打之流,没人敢答应让她出门。
“如果我继续待在这里,我会死。”她的语中带着轻颤。
这屋子的每样东西都充满着他们共同的记忆,睹物思人,太痛苦了,与其漫无止境地等待一个不知道的结果,不如自己起身去找。
是她该回应楼羿感情的时候了,虽然天老爷选择了一种最差劲的方式,可也因为这样,她才真正完全明白自己的心。
没有楼羿的日子她一天都活不下去,他的遽然消失像两颗倚偎的灵魂被硬生生剥离,她在滴血,那痛,锥心刺骨,失去他,她的生命也没有了意义。
他曾寻她千载,那么,这回换她来,她一定要找到他,就算最后一口气终息,矢志不改。
“你不能走!楼羿不在,你就是我的责任。”牧师走了出来,肃穆的脸一片迷乱。
“我不要再变成任何人的责任,你们都是好人,别让我这样微不足道的女子拖累了你们,我不想再做任何人的负累,让我做我自己,决定我要走的方向,是苦是累都让我自己承担,求求你们。”她双掌贴膝,美丽的秀发因为弯曲的幅度而直泻到地。
她真心诚意地请求。
屋内一片岑寂,就连光影也踮着脚溜过窗棂,头都不敢探。
泷宫恋在郑重表白后仍得不到回应,她不气馁,这样的反应早在她意料中。
一把剪刀不知何时握在她纤纤素手中,众人见状都是一凛。
“别想不开!”
“别轻举妄动!”
所有的声音更加强了她的决心,只见银光一闪,在大家的惊呼叹息声中,泷宫恋那头美如丝缎的长发顿时成了无主黑瀑,以绝断的姿势落了一地。
惋惜、不解都不足以描绘男人们的心情,缕缕的叹息声几乎可以衔接成一列火车那么长。
三千青丝一断,表示她难以扭转的决心。
“多谢照顾!”深深一揖到地,她背起行囊,抬头挺胸,走进阳光里,她稳稳跨出寻夫第一步。
※※※
长途飞机在炙热的晴空飞抵北京机场。
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泷宫恋意外地受到热烈的欢迎照顾。
她每到一处,包括饭店、餐厅、火车、飞机都有人替她打点好一切,就等着她的到来。
即使不向柜台人员打听谁替她安排了这一切,泷宫恋也可以想象得到该是她大伯,也就是牧师的主意。
她无从想象赤色响尾蛇组织的力量竟是如此无远弗届。
离开日本,头一站她就选择了中国,诗人那浓浓的书卷气还有一起失踪的官凝燕,甚至她的“女儿”都是中国人,理所当然地,她便朝着东方走。
她不想永远做温室里的花,那许多特意的安排只会让她更留恋有人照顾的日子,她需要的是独立的磨练,那样才能有信心走向未来漫漫的旅程。
在拒绝饭店的接机后,她搭上计程车离开热闹滚滚的机场。
而她在失去行踪和拒绝旅店的行为,很快便传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