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一条街-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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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嫣这时才能放眼看看这皇宫,只见繁花似景中殿脊雕龙,飞檐螭吻,碧瓦凝烟,不光只是华丽,更觉肃穆轩昂、清幽壮观,让人不觉生出卑怯之感来。
她凝了凝神,心道不能还未见人,先弱了气势,便挺直了脊背,竭力平心静气。
过得一阵,步撵停在一座巍峨宫殿前头,宫殿门匾上以金色书写着“慈宁宫”三个字。
狄秋浔先下了撵,又来扶红嫣,一回生,二回熟,红嫣十分淡然的扶住了他的手,果然慈宁宫外伺候的宫人,纵使再训练有素,也露出了些惊色。
皇帝刚回宫便要往慈宁宫来,早有人来报过信,只等步撵一落,从殿内就走出个年纪约摸二十岁左右的女子,一身装扮看着不显眼却让人无法轻视,难辨其是主是仆。
她微带着笑意走到狄秋浔面前,微微扫了红嫣一眼,便行了个蹲礼:“婢子月容拜见皇上,皇上万岁。”
狄秋浔微微抬手:“免礼,朕来给母后请安,母后可在宫中?”
月容含着笑:“太后娘娘方才说了,皇上大了,万事可自个做主,往后,这慈宁宫,皇上就不必来了。”
狄秋浔神情不变,一撩下摆跪下,淡淡的道:“儿臣不孝,惹母后烦忧,只好长跪不起,母后何时消了气,再让儿臣起来。”
皇上都跪了,红嫣怎么敢站着,只好直挺挺的跪了下去,满场的宫人都跟着跪了一地。
月容后退两步:“婢子这就去向太后请示。”甩着帕子入殿去了,再不见出来。
殿内深深,只见得到一截猩红的毯子。
狄秋浔脊背挺直的跪立不语。
红嫣跪在他身后一步,初时看他背影,不免莫名有些酸软,默默的陪他跪着。
直跪到日上中天,腹中饥肠辘辘,她才模糊的想起,狄秋浔只怕早知回宫将有这一遭,不然他怎么会提醒她吃些点心垫一垫?
这念头一起,先前对狄秋浔的些许怜惜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就不能将话说得明白些么?她也好在膝上缠上布条,好过现在隔着薄薄的衣衫跪在青石地上,膝盖都痛得没了知觉!
一时心中怨气从生,怨过之后,又在寻思,到底还有什么,是他说了半句的?
想着想着,突然声音娇颤颤的道:“皇上……”
喊完这一声,便咬着牙,放软身体,往后倒在地上。
狄秋浔回头一看,站起身来走近,半蹲下|身,扶起她搂在怀中:“传御医。”
他的怀抱不似看起来中单薄,淡淡的香气盈满鼻端。
红嫣听到旁边的宫人都起身忙碌起来,打扇、递水、擦汗,这一番动静,连慈宁宫也不能装着不知道。
月容走了出来:“太后娘娘道:因着她,令皇上入眼的人儿晕了过去,倒是罪过,快些将人抬进去歇着。”
狄秋浔似没听出弦外之意,一手搂着红嫣的肩,一手勾着她的膝弯,将她抱进了慈宁宫去。随着宫人的引路,将她放在了榻上。
红嫣不敢睁眼,只听得一个威严的女声道:“皇上,进来说话。”
狄秋浔的脚步声渐渐远离,一阵悦耳的细碎撞击声响起后,狄秋浔仍是声音淡淡的:“儿臣见过母后。”
“皇上心里,可怨哀家?”
“儿臣知母后是为儿臣着想。”
“皇上知道就好。哀家都是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了,无谓贪恋权柄,不过是想在有生之年,替先帝看着这江山,劝谏皇上。日后也有脸面去见先帝。”
“母后一片苦心,儿臣明白。”
太后叹了口气:“可皇上这做的叫什么事?为着讨个女人欢心,不惜鱼龙白服,混迹市井,拿着卖官鬻爵作耍,想是忘了昔日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是个什么下场了?”
狄秋浔沉默不语。
红嫣心中哀叹,真不知道狄秋浔怎么扣这么大一顶帽子到她头上的,这可好,入宫第一日,就被比作褒姒,不做奸妃都不行。
太后训过,便淡淡的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日后莫再犯便是。只这女子,听说是风尘中人,万不可入我皇家大门。”
第 33 章
红嫣听着太后斩钉截铁的将她拒之门外,虽然明知狄秋浔不会就此罢休,但心中也不免有些要落跑的愿望——是太后不让入宫,可不是她不守信。
却听狄秋浔淡淡的道:“母后,国事繁多,虽有母后分忧,儿臣仍颇觉吃力,惟有红嫣相伴,方能稍解愁绪。恳请母后怜悯儿臣不易。”
太后声音冷硬:“皇上想要美人,多少不得?各位臣工广献美人,满居永巷,皇上尽可挑选。偏沉迷一名风尘女子,此实乃有辱皇家颜面之事。”永巷居住着宫女,未入选为宫妃的美人也居住于此。
狄秋浔:“请母后明察,红嫣乃良藉,并非风尘女子。儿臣与她发乎情,止乎礼,不得母后允许,不敢妄动,她至今仍是完璧。”
太后:“……即便如此,自古为君王者,当雨露均沾,不可偏宠一人。此女尚未入宫,皇上就已两月不近女色。此等行事,势必寒了后宫诸妃嫔之心,不利后宫和睦。后宫尚且不平,皇上何以平天下?此女实为祸端,不可入宫。”
狄秋浔:“母后所说,儿臣心中明白,儿臣素来体虚不喜女色,唯有红嫣,令儿臣情不自禁。弱水三千,只愿取这一瓢。望母后成全,儿臣愿长跪不起。”
太后气极:“皇上……你!你让哀家如何去见狄家的列祖列宗!”
只这一句,便听出她有些妥协的意思。
红嫣心道:果然不是亲生母子,若是她亲生的,眼看着儿子要走上沉迷女色误国的这条路,一定宁死阻拦,怎么会只说几句场面话便轻轻放过?
正想着,就听月容禀道:“太后、皇上,林太医来了。”
狄秋浔抢先道:“宣。”
红嫣便听到一人走近,恭谨道:“臣林海云参见太后、皇上。”
狄秋浔道:“免礼,用心看诊。”
林海云诚惶诚恐道:“是。”
红嫣就觉着自己腕上一凉,像是被覆上了一层丝帕,拉着便有两指隔着丝帕搭在她腕上。
林海云沉吟许久,身在太医院,偶尔做戏,也是会的。
因此他便清咳一声:“回禀皇上、太后,这位……这位贵人乃是受了暑气,一时昏撅,臣给她嗅些寒香便会醒来。”
这也是林海云比较圆滑的地方,榻上躺着这位,虽然看着面生,但却是皇上都开了金口的,他一不敢扎针,二不敢掐人中,就让嗅嗅药:您听清楚了,就配合些醒来罢?
果然红嫣只觉一股辛辣味直冲鼻腔,都隐隐有些泪意,便适时的轻哼一声,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先就看到一位儒雅的青年男子,目中带着笑意看着她,想来便是太医林海云。一旁立着月容。
月容笑着道:“禀皇上、太后,这位姑娘果然是醒了。”
红嫣慢慢坐起,转头一看,只见这富丽堂皇的屋子极大,往左边去有细密如雨的珠帘隔断,隐隐见着里边有人影。
太后的声音便从中传来:“既然醒了,林太医就先退下罢。”
林海云应喏退出,太后又道:“哀家倒要看看,这位红嫣姑娘生成个什么样儿,将皇上迷成这般。”
月容闻言,忙上前去,撩起了珠帘。
红嫣便看见里边宝座上端坐着一位年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一身凤凰团飞织绵,胸前一串鸽子蛋大小的长珠链压着,满头珠翠,长眉上挑入鬓,凤目凌厉,下颌略方,紧抿双唇,威严无比。
而狄秋浔却跪在她座前。
红嫣忙下了榻,快步走近,跪到狄秋浔身旁:“民女舒红嫣,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太后怔怔的看着她,并不说话。
虽这屋里铺着毯子,但跪伤了的膝仍觉难捱,红嫣禁不住蹙眉。
太后恍惚中一惊,随口便道:“都起来坐罢,跪着作甚么?”
月容得了话,便同立在太后一旁伺候的玲珑一道,上前要扶红嫣与狄秋浔。
狄秋浔抬手一阻,月容便不敢近身,红嫣也只好面色幽怨的跪着。
一时众人都沉默不语。
过了半晌,太后终又开口:“舒姑娘果真是良藉?”
狄秋浔道:“果真是良藉。”
太后便叹了口气:“皇上既以‘长跪不起’来要胁哀家这老婆子,哀家也不能不顾皇上御体,只要舒姑娘验身为完璧,哀家便许她入宫,只是日后皇上切勿独宠,还需广撒雨露,延绵子嗣。”
狄秋浔微微勾起唇角:“儿臣必当谨遵母后教诲。”
玲珑便上前挽起了红嫣:“请随婢子来。”
红嫣无奈,只能随她前往偏殿,由个老嬷嬷验身,再回返太后面前。
狄秋浔已落座饮茶,见她进来,眼如深潭般沉沉的看着她,若有所思。
玲珑低声向太后回禀,太后便缓缓点了点头:“既是如此,哀家便不再多话,后事如何,皇上自去同皇后商议。”一旦决定松口,便极为爽快。
狄秋浔谢毕领着红嫣一道出了慈宁宫。
红嫣跟在他身后,走到外头,只觉身上一轻,长长的吁了口气。
狄秋浔闻声回过头来,红嫣便冲他笑笑,笑容轻快释然:本以为是场硬仗,不料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狄秋浔移开目光,吩咐洪公公:“令人去碧梅轩铺宫。”
洪公公领命而去,狄秋浔与红嫣坐上步撵,前往皇后所在的坤宁宫。
皇后领着宫人迎出宫外。
红嫣偷眼打量,皇后神情冷清肃穆,不苟言笑,满身重绣彩凤后服,像是要将她单薄的身子压垮了一般。她并不正眼去看皇上,只是微垂着目,皇上吩咐一句,她便恭谨的应一句“是”。
红嫣心道,两个热情外向的人,极容易志同道合,然两个同样冷清的人,只怕就极容易如南北极般遥遥相望了。
只是皇上说到欲封舒红嫣为昭仪,皇后终是抬起头来:“皇上,这恐怕于礼不合,舒红嫣一介民女,父兄未曾为国立功,她亦无侍奉皇上经年之劳,岂可一入宫便为九嫔之首?依臣妾看,封其为才人,方才恰当。”
狄秋浔淡淡的道:“令朕心悦,便是大功,皇后依言行事便是。”
“请皇上恕臣妾不能从命。皇上既将后宫交予臣妾之手,臣妾便事事要依着规矩来。若皇上欲一意孤行,不如掳去臣妾皇后之职。”声音坚如玉石。
狄秋浔看了她好一阵,沉默不语,气氛凝滞。
红嫣赶紧上前,当着众人之面,握住狄秋浔的手掌:“皇上,您待红嫣的一片心意,红嫣都心中明白。位份原不是要紧事,才人也没什么不好。”
狄秋浔不禁偏头看她。
红嫣心道:大哥,你要将我放油锅里炸,才将开始时火力也要小些,不然一下就炸糊了。上来就整个九嫔之首,还要顺带废后。虽然我明知这是份危险的职业,但仍是希望能死得晚一些啊。
当下撒娇般的摇了摇他的手。
狄秋浔微微一抽手臂,又顿住,轻哼一声才道:“就依你。”说着转身而去,红嫣与他交握,不禁被带得前行几步,勉强回过身来向皇后福了福身。皇后领着宫人行礼:“臣妾恭送皇上。”
狄秋浔走得极快,红嫣才一要松手,他便回握住:“走,到碧梅轩去看看。”
碧梅轩虽小巧,但胜在离皇上的清心殿最近。
红嫣进去一看,见精致秀雅,十分喜欢,只觉比起自己以往住的屋子,简直有如仙宫一般。。
只不过四处一打量,心中疑惑:“既唤作碧梅轩,怎的没有一株梅树?”
狄秋浔漫不经心道:“原是有梅树,后头先帝的宠妃阮淑妃喜好桃花,便拔了梅树,种了一院的桃花,来年开了春,也好看得紧。”
红嫣一怔,这一刻清楚的意识到,这后宫中的宫殿,每一座都历经了无数的主人。这些主人们是贬是升,是废是死,如今都无迹可寻。而她,亦不知能在此住多久。
狄秋浔瞬间发现她的怅然,并不说破,只是下令:“传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