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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20世纪最伟大的心理学实验-第3部分

小说: 20世纪最伟大的心理学实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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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采取行动。他一定会抗议我用“感受”这种虚幻的词汇来形容他。自此他刻意摒弃一切“虚无”的事物。他改修生物学家霍格兰(Hudson Hoagland)的生理学课程,研究青蛙的反射作用。他用针刺青蛙光滑的皮肤,测试青蛙腿部抽搐与跳跃的动作。尽管弄得双手粘腻,但他却兴致勃勃。

“斯金纳箱”的诞生

斯金纳刚进哈佛大学不久,便参与了一场在爱默森楼举行的心理学研讨会。现场他看到各式各样的仪器、锡片、锯子及放在锡制盒子里的钉子、螺帽,一时技痒,打算做一件伟大的杰作。斯金纳向来手巧,善于操弄工具,且以精准闻名。他在一家小型工厂中,以废弃的电线、生锈的铁钉、发黑的金属片,打造出那个家喻户晓的箱子(如图1—1所示)。

图1—1 斯金纳箱

斯金纳预料到他这项作品会对美国心理学界造成巨大的冲击吗?他是将心中构想付诸实现,还是任凭灵感恣意发挥?最后,当他看到这个由锡片和线圈组成的作品时,自己都忍不住惊叹!这个箱子以压缩空气为运转动力,由各式零件齿轮组成机械装置,可依实验者设定,释放出特定的奖惩物。尽管这个箱子看似平淡无奇,但很快就成为了众所瞩目的焦点。此时,斯金纳说道:“(我)心中迸发出莫名的兴奋,这里的每样东西都让我联想到更多崭新可行的研究主题。”

深夜里,斯金纳阅读着两位心理学大师的著作,俄国心理学家巴甫洛夫对他影响最为深远,创立行为学派的美国心理学家华生就稍显逊色了,但仍有其重要性。巴甫洛夫以研究为志向,几乎以实验室为家,他偏爱以金丝雀为被试,投入多年时间研究唾液腺,他发现唾液腺反应可能会受铃声控制。斯金纳对此极感兴趣,不过他想研究的不只是这层薄膜,而是整个有机体。唾液腺还不够迷人。

巴甫洛夫的发现称为经典条件反射(classical conditioning),简言之,即动物既有的本能反应,如:眨眼、惊吓、流口水等,可用人为的方式加以控制,使其伴随新刺激出现。在巴甫洛夫著名的实验中,铃声是新刺激,狗听到铃声,就想到食物,所以一听到铃声就会流口水(如图1—2所示)。时至今日,我们或许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但这项发现当年广受各界瞩目,讨论的热烈程度不逊于原子融合、太阳位置恒定等重大科学突破。在此之前,人类从不知道,许多我们认为受心智主导的反应其实与生理学有着密切关系,我们以前总以为与生俱来的动物本能无法改变,事实上却具有高度可塑性。巴甫洛夫流口水的狗,颠覆了长久以来被你我视为理所当然的两个观念。

图1—2 巴甫洛夫的经典条件反射实验

斯金纳在房中沉思,箱子里空空荡荡,目前名声还未传开,或者说还没那么恶名昭彰。哈佛校园里松鼠随处可见,斯金纳看着松鼠,心想既然可以控制特定的腺体,那么可否控制整个生物体呢?人类是否会主动形成某种非反射行为,亦即斯金纳后来所称的“操作行为”?不论控制与否,分泌唾液都是反射作用,除了由铃声引发以外,整个动作全然出于本能反应。然而诸如人类雀跃高歌,老鼠按压杠杆以取得食物之类的行为并非本能反射,而是有意识的行为,是根据环境而做出的行为。如果反射动作可以被控制,那么一般被认为出于自由意志的行为也有可能被控制吗?例如,要某人把头向右转,且持续给予奖赏,不久之后,此人是否就会牢记这个动作,持续向右看?若有这种可能,那么哪些行为可以比照办理呢?我们能像马戏团的动物那样,轻松优雅地跳过火圈吗?这些问题盘据着斯金纳的脑海。我想像他的双手来回比划,偶尔倾身探头到窗外。松鼠皮毛混合了花香,让夜空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麝香味。

斯金纳老鼠的新本领

那年6月,有位同学把实验鼠送给斯金纳。他把老鼠放到箱子里,实验就此展开(如图1—3左)。经过很长一段时间,事实上是好几年,他发现这些大脑如豆子般大的老鼠,为了取得作为奖赏的食物,可以很快学会按压控制杆。巴甫洛夫强调前刺激(prior stimulus),即事先出现的铃声,会让动物产生何种反应。斯金纳则注重结果(consequence),即事后给予食物,对动物的行为有何影响。

斯金纳的实验和巴甫洛夫早期的研究差别不大,结果并不令人意外。美国心理学家桑代克(Thorndike)也曾做过类似实验,关在木箱里的猫偶然踩到某个踏板,而获得一些奖赏,之后它便会刻意去踩踏板。斯金纳的实验明显沿袭自桑代克。然而斯金纳的成果远超过这两个人。他首先让老鼠意外踩到控制杆,掉出食物颗粒,原先无意间的举动遂转变为刻意的行为。斯金纳进一步实验,将奖赏移除或改变出现频率,观察这对老鼠行为有何影响,最后他终于归纳出放诸四海皆准的人类行为定律,至今依然颠扑不破。

一开始只要老鼠压杆,就可以得到食物,后来斯金纳改变他所谓的固定比例(fixedratio)的奖赏。老鼠若要获得奖赏,必须压杆3次、5次,或是20次。想像自己是只老鼠,一开始每次压杆都有东西吃。接着你压一下控制杆,没有食物,再压一次,还是没有东西,你又压了一次,银色喷管里终于掉出食物,你吃掉食物后走开。过一会儿,你又想吃东西了,这回你不需用脚爪按一次停一下,一口气连按三次就好了。强化物出现的频率改变了动物的反应方式。

除了固定比例的奖赏,斯金纳也尝试把奖赏移除,观察结果。奖赏移除的实验中,斯金纳移除所有的强化物,最后他发现如果他停止给老鼠食物,老鼠逐渐不去压杆,最后就算听到喷管里有东西沙沙作响,它们也无动于衷。斯金纳又开始思考:老鼠在固定比例奖赏情境下,学会新反应需要多长时间?奖赏突然移除后,经过多久才会停止这种反应?于是他在箱子上设置记录器,精确测量在不同情境条件下的频率变化,并绘制图表,获得具体数据。这些资料不仅显示有机体的学习模式,也可作为预测并控制学习结果的依据。可以预测、掌握行为反应,辅以钟型曲线、各式图表、统计数据,才能建立真正的行为科学。能够事无巨细、面面俱到者,斯金纳是第一人。

从老鼠到鸽子,到兔子,再到人

斯金纳并未就此停止。他进而研究其所谓的不固定的强化(variable schedules of reinforcement),且获得了最为重要的发现。他改变压杆获得食物奖励的比例,多数时候老鼠空手而回,但也许在压杆第40或60次时,突然获得食物奖励。一般人直觉地认为,随机且间隔如此长的奖赏,会使老鼠对获得奖赏不抱希望,致使压杆行为消失。事实却并非如此。斯金纳发现,间歇给予食物奖赏的方式,反而让这些老鼠像染上毒瘾一样,不断压杆,不论能否得到奖赏。斯金纳还将固定比例(如,压杆4次就给予食物)与不规则的间歇奖赏进行对比,他发现奖赏间隔不规则的情境下,消除既有行为需时最久。啊哈!斯金纳就此打住。这项发现和巴甫洛夫发现狗听到铃声会流口水的意义一样重大。我们突然想起人类各式各样的愚蠢行为,原来都有一定模式可循。为什么我们做出许多蠢事,即使得不到回报,仍旧执迷不悟?为何我们的好友会痴痴守在电话旁,苦候恶劣男友偶尔心血来潮打来的电话,居然还觉得这是莫大的恩惠?为什么有人身心健全,却在烟雾弥漫的赌场里散尽家财,终致身败名裂?为何女性总是爱得不能自拔,男性总喜欢玩股票?斯金纳让我们知道,这一切都是间歇性强化(intermittent reinforcement)在作崇,也让我们看清其运作过程及随之产生的强迫作用(pulsion)。这种心理作用威力惊人,自有人类以来,无人不受其影响。我们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斯金纳并未就此停止。若能训练老鼠学会压杆,为什么不训练鸽子打桌球或滚球呢?人类虽然可以塑造其他生物的行为,但塑造行为是否有极限呢?斯金纳这样描述他如何训练鸟儿叼盘子:“一开始,不管鸟儿在笼里何处,只要头转向盘子,我们就给它食物,以此提高转头的频率。然后,它必须靠近盘子,我们才给奖励,接着它得把头向前微倾,最后除非它用嘴碰触盘子,否则就不给奖励。用这种方法,即使动物天生不具有某种技能,我们也能通过训练使其从事这些少见而复杂的操作行为。”(如图1—3右)这些行为确实罕见。斯金纳还用同样方法训练兔子把硬币投入钱筒,教猫咪弹钢琴,教小猪使用吸尘器。

图1—3 斯金纳的老鼠与鸽子实验

此时他再以这些实验为基础,修正那套冷冰冰的理论。置身会啄拾盘子的鸽群中,他开始痛恨某些字眼,如“觉察”、“感受”、“恐惧”。我们所谓的恐惧,不过是皮肤出现如触电般的反应及不由自主的肌肉颤动。他全心全意想让自己变得客观无情,日常生活都离不开强化作用。他不对妻子说“我爱你”,而是说“谢谢你今天给我正强化”。她终生陪伴斯金纳,真了不起。他所提出的观点不仅大胆前卫,而且从某些方面看,或许还能激励人心。斯金纳先否定人类能够自主,同时赋予自主一词全新的含义,让人们再度对此充满希望。斯金纳认为,绝对服从造就出极端自由。根据他的构想,人类若能放空思想,全然接受机械式的训练,就能超越所有生理的限制,学会原本不属于人类的行为。鸽子若能打乒乓球,人类就应该能学会更惊人的技能。只要有正确的训练,人类就能跨越身体的界限,无所不能。

斯金纳逐渐声名远播。他发明教学机,以操作性条件反射的观念建构学习语言的理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他还训练鸽子控制发射飞弹。他撰写了《沃登第二》(Walden Two),书中描绘了一个以“行为工程学”(behavioral engineering)建构的人类社群,以正强化原理控制人类的行为。斯金纳认为,理想社会的管理者不应该是政治人物,而是宅心仁厚且掌握各种实质与精神奖赏的行为学家。他的另一本著作是《超越自由与尊严》(Beyond Freedom and Dignity),有篇书评写道:“这本书告诉我们如何以驯服狗的方式来驯服人类。”

斯金纳还来不及总结其实验对社会产生的影响,便于1990年因血癌去世。人生走到尽头时,他是否了解到,生命的最后一幕,死亡,是无法学习或克服的?如何为斯金纳定位?他的实验揭露出让人震惊的事实,其成就不容抹灭。

自信、怪诞的凯根教授

哈佛大学心理学教授凯根(Jerome Kagan)与斯金纳年龄相仿。对这位同事,凯根有说不完的回忆与评论,他对斯金纳的成就及其在20世纪的地位有着独到的见解。我前去拜访他。

凯根博士的研究室位于威廉詹姆斯楼,当时这幢正在施工的大楼宛如一座水泥迷宫,我在里头穿梭绕行,我搭电梯上楼。整栋建筑弥漫着一种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的气氛。地下室存放着许多手工制品,“斯金纳箱”应该也在其中。

电梯来到15楼,门一打开,一只小黑狗坐在电梯门前,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这只像玩具的迷你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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