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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20世纪最伟大的心理学实验-第18部分

小说: 20世纪最伟大的心理学实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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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人是拯救世人的圣灵吗

说到合理化,我知道一则极具代表性的真实故事,费斯汀格应该会感兴趣。故事发生在马萨诸塞州的一个小地方——伍斯特,离我住处不远,主角名叫琳达。她女儿奥黛莉3岁那年,掉进了自家的游泳池,被人发现在泳池深处漂浮。送到医院后,她虽恢复了生命迹象,但脑部严重受损,成了为植物人,只剩下心跳、排汗等基本的生理功能。

我看过许多关于琳达的报导,地方电视台曾多次报导她的遭遇,一方面大家钦佩她的毅力,另一方面,却把她当怪人看。琳达把女儿抱回家。奥黛莉喉咙上被医生钻了一个洞,插入生命维持器。琳达每天为她洗澡、翻身,让她皮肤保持光滑,没有褥疮。琳达是极虔诚的天主教徒,所以她让奥黛莉躺在缎面的心型枕头上,身边摆满宗教饰物。奥黛莉的床的上方有个突起的壁架,上面摆放着好几尊大小不一的陶瓷雕像,其中一尊是耶稣雕像。

据报导,奥黛莉发生意外后几个月,琳达的丈夫便离家出走,留下身无分文的她和另外3个孩子。接着奇异现象陆续出现。奥黛莉床上的摆饰自行变动了位置,转向面对神龛,耶稣雕像手掌上的伤口流出了鲜血,不知名的油脂从圣者雕像的脸庞滴下。奥黛莉偶尔睁开眼睛,眼珠来回转动。每年四旬节(复活节前40天),她就开始痛苦尖叫,复活节一到,便又沉沉睡去。

开始有人来找奥黛莉求助,其中有人患有多发性硬化症,有些则是得了脑癌、心脏病、抑郁症等重大疾病。他们来到琳达家,取回雕像上神秘的圣油。琳达家中的奇迹接踵出现,生病的信徒跪在奥黛莉的床边,随即不药而愈。瞎眼的人突然恢复视力,而奥黛莉却七孔流血,她仿佛承受了整个世界的罪愆。琳达强调自己没有故弄玄虚,她知道奥黛莉是圣徒,上帝选择她担任受难的圣灵,承担他人的苦难,治愈世人的病痛。这些神迹琳达都亲眼目睹。而奥黛莉溺水那天是8月9日,上午11点02分。多年前的这一天,美国在长崎投下原子弹。琳达认为此事让世人蒙羞,奥黛莉之所以会发生意外,正是要为世人赎罪。

琳达的反应完全符合费斯汀格的认知不协调理论。她受不了打击,因而扭曲事实,认定女儿是为了给世人赎罪而牺牲自己,从而引出一连串合理化的解释,让认知与现实回复调和。琳达可谓是认知不协调理论的最佳实例。不知道她对此有何看法?

电话那头传来琳达粗哑缓慢的声音,这让我有点意外。我告诉她,我是作家,曾看电视上看到过她的事情,目前正在研究信仰、信念,和一个名叫费斯汀格的人……

“你若是记者想来拍照,我现在就告诉你,先去征询教会……”

我说:“我不是记者,我只想请教,你听过费斯汀格这个人和他的实验……”她说:“费斯汀格……”就没再说话。我说:“曾有一群人相信上帝会在12月21日派人来拯救他们,但那天到了,却没有人来。费斯汀格是位心理学家,他研究这群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电话那头很久都没声音。我竟然说什么没有人来拯救他们,感觉很残忍。

电话那头传来神秘的碰撞声,还听到乌鸦一边振翅、一边嘶嚎。“费斯汀格,他是犹太人吗?”我说:“是的。”她说:“犹太人很会问问题。”我说:“那天主教徒呢?”琳达说:“我们也会质疑。我们相信上帝,但也不是从不质疑。就算你可以和耶稣沟通,有时还是会有些许动摇。”她停下来,我听见她的声音略带哽咽。

我说:“那你呢?你也有怀疑的时候吗?”琳达继续说:“7年前我得了乳腺癌,最近第5次复发。我只想说,我累了。”“奥黛莉能治好你的病……”

琳达打断我的问题,提高音调说道:“你想知道事实?你和那个费斯汀格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老实告诉你吧!我在特别倒楣的时候,就像今天吧,我会怀疑这些痛苦折磨到底有何意义。你听清楚了吗?”

认知不协调理论无法言说的

费斯汀格说:“调和一致,是人类追求的境界。所以我们往往只注意到符合自己信仰的信息,习惯与认同我们信仰的人往来,当遇到矛盾冲突的信息时,如果它可能危及现有信仰体系的稳定,我们就会忽略它。”

不过琳达的遭遇凸显出认知不协调理论与其实验设计的缺失。此时此刻,离我不远的某个地方,有名妇女陷入幽黯深渊。她得了癌症,而女儿治不好她的病,这些事实都与她多年来的虔诚信念相抵触。照理说,她应该会寻找合理化的解释,来弥补两者的落差,然而她并没有这么做。琳达不再执着于合理化的解释,而打算彻底改变,建构新的信念,而新的信念会是什么?矛盾导致怀疑,怀疑引出新观点。费斯汀格从未探讨这个现象。他也不曾探究为什么有人选择寻找合理解释,而其他人则决定改变信念。

我想到琳达,也想到其他人。为什么牛顿不认为是上帝的手摘下苹果,而是地心引力作用?为什么哥伦布相信地球是圆的?历史上有许多人,他们并未掩耳不听真话,而是深入研究矛盾现象,愿意面对可能出现的改变。费斯汀格其实也是这种人。当时斯金纳行为学派大行其道,而他的观点与实验都与行为理论截然不同,为何他却执意探索?

加州大学圣克鲁兹分校荣誉教授阿伦森(Elliot Aronson),是认知不协调研究领域首屈一指的学者。他说:“认知不协调理论的本意,并不在于探讨人类思想如何改变。”我问:“你不觉得这是认知不协调理论的缺陷吗?有人创新突破,消除不协调,而有人却闪避掩饰。探究这些差异现象不是很有意义吗?”

阿伦森

阿伦森暂停片刻,又说:“十多年前,在约翰斯顿(Jonestown)教徒集体自杀事件'3'中,900多人以自杀作为消除认知不协调的手段。有些人不会采取这种方式,但有900多人这样做已是非同小可了。认知不协调理论就是着眼于这些坚持信念、至死方休的多数人。”

我也研究心理学,但不像费斯汀格那样有成就。和琳达谈过后,我有个想法:认知不协调理论不足之处在于,它只能解释我们如何将思想化为行动,却不能解释我们如何改变思想。如此一来,认知不协调只剩下一种诠释,单调而缺乏人性。其实有些声响尽管突兀,但反而能让我们感觉更敏锐,更有激发创新的可能。

我问阿伦森:“有人面对失调时,会融合新旧信息,创造新的思考模式,认知不协调理论若不去探究这些人,岂不是错失人类经验的重要方面?”面对矛盾,有人设法寻找解释,有人则修正调整信念。阿伦森会怎么解释这种差异呢?更重要的是,思维模式的重大转变,可能需要数天、数周、数月,才能调适成功,在这段过渡期,这些人该如何面对新旧思维的对立拉锯?怎样才能像他们一样,能够包容不同甚至完全对立的意见,以追求更开阔丰富的人生?

阿伦森对我说:“那已经属于个人成长的领域啦!我想,能面对矛盾、诚实自省的人应该比较有自尊心,要不就是他们的自尊已经低到怎样都无所谓了,所以反而可以大胆说出这样的话:‘哇!我深信的每件事都没有意义,我真是个怪人!’”

“你曾经做过这方面的实验吗?这些人都是什么来历?他们怎样面对冲突?你有资料吗?”阿伦森说:“我没有任何资料,因为我找不到人来做这样的实验。你说的那种人太少见了。”

造访圣徒之母

我亲自造访琳达。伍斯特距离我家约1小时车程,那里早期因煤矿业兴起,如今已没落,沿路可见空无一人的工厂与破旧简陋的商店。我边开车边想,琳达如果不再坚持女儿具有通灵神性,不再认定这一切苦难都是在为世人赎罪,她还剩下什么?怎样的新信念可以让她感到平静?矛盾冲突可以让人思想变得更深刻,但想得越多也越有风险,一不小心就可能钻牛角尖,走火入魔,受到更大的刺激或伤害。

琳达家位于一条樱花盛开的路边,寻常的平房漆成米黄色。我按了门铃,有个声音传来:“到旁边的祈祷堂等我。”我以为是琳达在说话。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倾听片刻,听到的是呼噜呼噜的喉音,还有便盆撞击的声音,那是奥黛莉,她已经18岁了。

我找到车库里的祈祷堂,那里潮湿阴暗,到处都是出油的雕像,下巴绑着小杯子,杯子里盛着神圣的分泌物。有位女性走进来,她眼神空洞,手上拿着一罐棉花球,对我说:“我叫露比,这里的义工。”她拿起棉花球擦拭雕像上的油渍,再把这些东西都放入密封袋中。她说:“这些都有人订了,这是圣油,什么病都治得好。”

我很想问露比,为何神奇的圣油帮不了圣徒之母琳达,治不好她的病。但是我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露比走来走去,用棉球轻拍出油的地方,终于我忍不住问:“你确定不是有人偷偷把油抹在雕像脸上?”她转身看我。她说:“谁会这么做?”我耸耸肩。她说:“我亲眼看见奇迹。有一天我站在奥黛莉床边,突然一尊雕像开始出油,像鲜血一样涌出。所以我知道这是真的。”

祈祷堂的门开了,午后耀眼的阳光透进这个潮湿阴暗的地方,琳达走进来。她的头发刻意烫卷,有些不自然。苍白的脸庞布满岁月的痕迹,大大的圆耳环在脸颊两侧晃动。我说:“谢谢你答应见我。你这么不舒服,仍愿意与我讨论你的信仰。谢谢你。”

琳达不置可否。她坐下来,一只脚来回晃呀晃,像个小孩。她说:“我的信仰应该从胚胎形成前就存在了,不然的话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我问她:“你所谓的信仰是什么?”她说:“相信一切都是上帝安排的。要这样想不容易,因为我很矮,你也是,我们都是拿破仑那一类的。很难相信上帝会这样安排。”琳达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

我端详她的脸。她两眼炯炯有神,仍难以掩饰些许深沉的恐惧。我问:“你在电话里告诉我,你的信仰开始动摇,你开始质疑你的女儿是不是圣徒……”我有点迟疑。琳达扬起眉毛,说:“我不是这样说的。”

谎言与关爱竟如此纠葛不清

“你说你开始怀疑,我想谈谈你如何……”

她说:“那不重要,基本上我一点都不怀疑。”她听起来很生气。我说:“这样啊!”她说:“你听好,我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女儿是谁。奥黛莉可以和上帝直接沟通,她把病人的请求交给上帝,上帝让病痛消失,不是奥黛莉让病痛消失。是上帝,但是奥黛莉有办法联系他。”我点点头。

琳达继续说:“跟你说一件事吧!有一次,一位正在接受化疗的癌症病人来看奥黛莉,几天之后,奥黛莉全身起红疹,好像着火一样。为什么会长红疹?我们请一位皮肤科医生来家里给她看病,他是犹太人,不过人很亲切。他说:‘这是化疗引起的反应。’我们打电话给那位病人,她身上的红疹退了。你看,奥黛莉带走她身上痛苦的红疹,这一定是她做的。”

琳达告诉我另一个故事。有位妇女得了卵巢癌,见过奥黛莉后,她去做B超,结果发现卵巢上方有个模糊的影像,看起来像位天使,然后她就不药而愈了。我不相信这些事。琳达走到神龛前,拿起一个有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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