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双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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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吧。”陶承柏二话不说转身就蹲下来了,把郑陆两条胳膊拉到肩上,腿上使了些力气便把郑陆从椅子上背起来。
郑陆两只手在陶承柏的脖子前面像个电线头子一样自觉地扭在了一起,伏在陶承柏背上,歪头蹭了蹭,打了一个大哈欠,晕晕倒倒地睡了。
7第七章
陶承柏从楼上下来,一阵风一样刮进了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冰矿泉水,拧开来仰起脖子就灌了半瓶。这才猛的呼出一口长气。将剩下的半瓶水放回去,顺势将两只手臂都伸进了冰箱里,直盯着眼前盖着保鲜膜的半个红瓤西瓜,半响才伸出舌尖缓缓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陶承柏在冰箱里怔了一刻钟。
然后陶承柏出了门,开着车在烈日当空的大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转了五分钟,过了一个红绿灯以后右转拐进了铁市街,慢悠悠地又沿着杀人巷一路开过了老刑场,一米多高的邢台上几个小崽子顶着大太阳就着碗口大的水泥凹槽满头大汗地在玩弹珠。陶承柏在邢台边的空地上调了个头,直往城南姥爷家开去。
姥爷家是个两进的院子。大院子里种了几席菜,两棵加纳岩水蜜桃和几棵大白铃枣,此时末茬枣还开着半树的小黄花。小院子里支着一个大葡萄架子,缀满了一串串紫葡萄。架子底下摊着一个象棋盘子,一只花斑老猫盘在石桌子上面打盹,看到人来,也不动,只懒洋洋地翻了翻耳朵。
姥爷正歪在门边的摇椅上面打瞌睡,鼻梁上还架着老花镜。
陶承柏轻手轻脚地在姥爷脚边的小马扎上坐下来,捡起掉在地上的三国演义,翻开来正是吕奉先射戟辕门一段,于是百无聊懒地读起来。
屋外日头晃晃,蝉鸣阵阵,门上挂着蓝色的门纱,屋内只有电风扇的细小的嗡嗡声,虽然装了空调但是姥爷从来不用。老房子墙上满是绿油油的爬山虎,屋内阴凉非常,更兼有一种让人沉下心来的幽静。陶承柏看一会书,偶尔再发个呆,不知不觉就坐了个把小时。
姥爷醒过来的时候,陶承柏正在院子里踩着小方凳子摘葡萄。
“郑陆怎么没来啊?”姥爷穿着白色的绵绸裤褂摇着蒲扇站在门口房檐下,老花镜已经拿下来了,原来是用一根红色毛线拴着眼镜腿挂在脖子上的。
“郑陆酒席上喝醉了,睡呢。”陶承柏嘴上说着,心里在听到郑陆两个字的时候早已想到别处去了,摘了一串大的,下了凳子心不在焉地一脚踩到在边上转来转去的老猫爪子上,只听姥爷和老猫同时大叫一声,到把陶承柏吓了一跳。
老猫又一叠声地喵了几下,歪歪倒倒地跳到姥爷身上,把姥爷当成了一棵大树,哧溜一下爬到树的肩头上蹲着,眯起眼睛舔起了受伤的爪子。
“没事吧,哎呦,可怜的老家伙,来我看看。”姥爷把老猫从肩膀上捞到怀里,心疼地摸着抱进屋里去了。
陶承柏跟进屋里,陪着姥爷聊了一会天,临了带了一袋葡萄,又一大碟子大姨早上给姥爷送来的香葱肉丸子回去了。
把葡萄一个一个洗干净盛在大瓷碗里放进冰箱,陶承柏犹犹豫豫地上了楼。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屋子里光线暗淡,空调的液晶屏亮着幽绿的光。
郑陆还在睡,腰上搭着薄毯,光着两条细长的腿,跟走的时候一样四仰八叉地躺着,似乎连动都没有动过。
陶承柏在床沿上坐下,接触到身后人的热度,不由自主地就要心猿意马起来。郑陆脸上的红晕已经消失了,只是离得近了还是能闻到几丝几缕的酒味。此时床上的人嘴巴正微微张开,上嘴唇的唇珠弯出一个明显的弧度,在陶承柏看来实在是个可爱的形状,能看到里面一点点红色的舌尖。之前那种舌尖相抵的战栗感觉又跃跃欲试地冒出头来。要不要再来一下呢?
再亲一下就好。
陶承柏坐着,像个抗拒不了诱惑的瘾君子一样,身不由己地就把身体慢慢地俯了下去。
虽然之前也是亲过郑陆的,甚至明里暗里对着郑陆又是咬又是啄的,但是不能比,和这种感觉真的是完全不一样的。陶承柏覆在郑陆唇上,舔了舔郑陆肉肉软软的唇珠,稳住鼻息,试试探探地将舌尖伸了进去,相触的一瞬间,陶承柏哆嗦了一下,身上又是像过了电一样,撑在枕畔的手臂一软,差点整个倒到郑陆身上。
陶承柏微微用力吸允郑陆软软的舌尖,身体便一直处于这种类似于禁忌终于被打破的触电的感觉当中了。
陶承柏喜欢郑陆,甚至因为这喜欢的不平凡而在心里将很久以后可能发生的很多事情都一一绸缪打算过。他知道郑陆其实是晓得他的心思的。他觉得郑陆也是喜欢他的,就是不知道两种喜欢是否是对等的一致的。
就在陶承柏不能自已胡思乱想的当口,“啪”——郑陆的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陶承柏脸上。
郑陆本就睡到了时候,加上陶承柏的骚扰已然醒了,迷糊中却是忽然心下一惊,反射性地就抽了陶承柏一巴掌。要不是陶承柏躲得快,他非把对方舌头咬一块下来不可。
一时安静。
郑陆并不去看陶承柏僵住的脸色,只垂着眼帘,浓密的长睫毛扑撒下来,盖住了目光。嘴唇上因沾了口水,透出一线粉红。此时从其中轻轻地吐出了一句状似懒洋洋的话:亲毛啊亲……
陶承柏此时只要和平时一样哎呦叫唤两声,或是抓起郑陆的手用力咬上一口,嬉笑着便能混过去,估计两人还是和之前一样。好了这么多年,这份感情可不是假的。
陶承柏红了耳朵,胳膊还撑在郑陆颊边,只盯着郑陆凸起来的锁骨看,那里凹下去一个细长的槽,皮肤细腻白皙,因为郑陆怕热从不爱在大白天四处乱逛。
心失速地胡乱地蹦跳起来,陶承柏一把捧住郑陆的脸,身体罩到郑陆上方,灼热的气息整个喷到郑陆脸上,涩着嗓子呢喃:“郑陆……”
陶承柏手上用劲,想对上郑陆的眼睛,郑陆只是固执地偏着头,最后脸都憋红了,只从眼角射出一线目光,绝对的恼羞成怒。郑陆曲起腿,对着陶承柏胸口,毫不犹豫地将罩在上方的人蹬了个倒仰。陶承柏啊一声跌到地板上,又立即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郑陆已经坐到床边,正伸出两条腿在床下找人字拖。
陶承柏扑上去一把将人按倒在床上。
“你滚蛋,老子饿死了,现在要回家吃饭……”郑陆眉头倒竖,两只手一起攘推还没说完嘴就被陶承柏堵上了。
陶承柏压着郑陆狂风骤雨一样亲了半个多小时,亲的下面都硬了起来,一直亲到郑陆老实了。
其间,陶承柏头发被郑陆挠成了鸟窝,左边耳朵被郑陆的指甲划了一道血口子,血还未滴下来就凝固了。
两人脸都红成了猴屁股。
陶承柏还是压在郑陆身上,头点在床上,心里像揣了一窝兔子,望着郑陆微微上翘的眼尾,“郑陆……我喜欢你。”
郑陆把脸侧扭到一边,嘴皮子都被陶承柏咬破了,舌根也被允得生疼,有气无力地,回了一个字:“滚。”
“你喜不喜欢我?”
“滚蛋。”
“我们在一起吧?”
“都说让你滚了。”
“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去死吧。”
“就知道你不会承认。”
“……饿死了……你起来,压得我喘不过气了。”
郑陆中午灌了一肚子的酒,菜饭都没有吃几口。
陶承柏把冰箱里的葡萄端上来给郑陆吃着,又到厨房给郑陆下了一碗肉丸子鸡蛋面。
吃完饭,两人沉默着,联机玩了一下午游戏。
第二天早上,陶承柏练完功,满头大汗一口气跑到了郑陆家,这才得知郑陆一大早就下乡去了。郑陆的舅姥爷家在哭河头,锦绣县的大南边。舅姥爷家里有几十亩地都种了西瓜,郑妈说郑陆要去吃西瓜。
“舅姥爷家有空调吗?”陶承柏垂手站着,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晚上在瓜棚里睡最凉快了,用不着。就是蚊子多。”郑妈编着杵在门边的陶承柏,解下围裙笑着问:“你两是不是吵架了?”这两个孩子从小玩到大的,除了吵架,儿子到哪儿去不会不告诉陶承柏的。
陶承柏面上笑了笑,算是敷衍过去。
给郑陆打电话,果然不接。心里终于酸涩起来。郑陆生气了。郑陆生气了便会不理人。陶承柏最受不了这个。小的时候郑陆闹脾气陶承柏会尽一切办法去哄他,赔礼道歉,跟前伺后。如果说郑陆的脾气有一部分其实是陶承柏给惯出来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上一次两个人闹矛盾还是在高一的时候,陶妈要把陶承柏带去省里,陶承柏一万个不愿意,发挥了不闹则已闹起来就是只倔驴的脾气,跟父母大吵,闹得陶爸暴跳如雷陶妈垂眼抹泪的,最后陶承柏差点被陶承业打成了猪头肉。晚上陶承柏来看郑陆,一头一脸的伤,涂满了紫色的药水,把郑陆心疼得差点哭出来。郑陆拉着陶承柏的手臂,哽着声音劝陶承柏别闹了,去就去呗,省里的学校好条件各方面都好,陶承柏本来成绩就优秀以后准能考个好大学。陶承柏怔怔地,也没听完,气的掉头就走了,两天没理郑陆。其实陶承柏哪会不理他,只是忙着和父母挣主意呢。
结果当然是陶承柏胜了。陶承柏顶着一脸的伤跟父母保证,一定听哥哥的话,一定好好学习好好练功。只是之后的半个月郑陆都没有搭理他,把他急得嘴边上起了一层燎泡。
郑陆在舅姥爷家一直呆到开学。陶承柏掐指算着,整整十二天。
8第八章
郑陆坐在棕床上曲着双腿,胳膊架在膝盖上,双手捧着脸,望着面前一大片瓜地,面无表情天长地久地出神。乡间的风很爽也很野,他来了十来天了,虽然尽量不去晒大太阳,但是光是吹着风就已然黑了不少。
床底的凉席上还趴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瘦削少年,正翘着腿用脚板顶床,一边捂着嘴小声地跟电话那头的女孩子抱怨这里条件如何艰苦:没有飞机场,没有火车站,客运车上卖票的跟路匪恶霸一样凶残。房间里装的是单机制冷的古董空调,太阳能还要用抽水机充水……严啸是舅姥爷家的外孙,昨天跟着母亲刚从北京来,有一点被迫体验生活的意思。
严啸自以为对哭河头这个地方是没有任何期待的。只一天半的时间,他已经寂寞如雪了。和同龄的孩子没有共同话题玩不到一块,也谈不上有什么娱乐,他倒是很想和郑陆亲近亲近,他觉得这个小陆哥哥很得他的眼缘,看着就舒服。对于他喜欢的他会温和如水上赶子去表达善意。可惜这人总是懒洋洋地问一句答一句,并不怎么爱搭理他的模样。他心里有一些失落,这里竟然有人这么不待见他。
地头上一个半大小崽子穿着大裤衩子下到一处水塘子里掏虾,更小一点的两个孩子站在岸上围观。一时三刻大旭拽着岸上的草丛从水里爬上来,把手里的一只大马虾往红色塑料桶里一扔。往前跑了几步,到了一个更大的鱼塘子边上,短裤一褪,露出半个白白的屁股,和身上其他地方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为要在小水塘子里掏虾,所以他把尿排在了大鱼塘里。
四周一片安静。
忽然响起两声小孩子的大声尖叫,郑陆吓了一跳,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往地头看去一时不见了大旭的影子,岸上的孩子正盯着水里瞪大了眼睛,还在不时叫唤。水塘子浅,应该不会有事吧。郑陆正要伸出两条腿到床下找鞋,这时候底下已经有个身影箭一般地翻身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