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恶女-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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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贺氏伸手捂住心口,那里面的东西正在剧烈地跳动着。她不难过也不后悔,她只是突然害怕到手不停发抖。
她开始害怕,若是有朝一日,所有的事情都被披露出来,叶崇文是不是也会向着她挥动长剑?
还有叶葵,此刻定是在笑吧?
笑得满面张狂,无法自抑。
可事实上,叶葵并没有笑。
她并没有要杀了贺嬷嬷的意思。贺嬷嬷一死,势必会被贺家的人知道。就算如今叶老夫人用暴病而亡的借口敷衍过去了,也终究成了叶家欠贺家的一份人情。
叶崇文这人,实实在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过这么一来,贺氏陡然间一病不起。
叶葵知道,她是被吓着了。
她亲眼看到贺嬷嬷将那只手按在了贺氏的裙摆上,可贺氏忙不迭地躲开了。贺嬷嬷那时候也定然寒了心吧?不然,为何死的时候,她的那双眼睛还睁得这般大。
贺氏一病倒,事情便尽数被交给了杨氏处理。
杨氏从叶老夫人那回去后抱着锦哥儿又是笑又是亲,高兴得就差求菩萨保佑贺氏再也好不起来了。
他们还要在叶家留上足足三年。如今这些便是再好不过的开端,她自然高兴不已。
叶崇恒总说外头自在,手里有实权比起凤城的这些人来反倒要逍遥自在得多。她心中嗤之以鼻。面上却还要摆出极赞同的模样来,心中早就不耐烦。
她可不懂什么实权不实权的,她只知道凤城繁华异常,而她们所在的那些地方尽是穷山恶水!
好不容易挪到了富庶的南边,可这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被一封讣告给召回了凤城。
三年后,鬼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弄到那样好的位置!
倒不如,想尽法子留在凤城才是。
凤城千般好万般好,唯一不好的大概只有长女叶明烟了。
这丫头从前就同她不亲,如今当然更是不可能亲得起来。
她每每见了那丫头,都有种自己被蔑视了的感觉。叫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若非如此,她又怎会连见也不想见到她。
殊不知,叶明烟对她想不想见自己根本没有丝毫想法。
坐在池塘边的大石上的叶明烟。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叶葵。想着想着,她又想起另一个丰神俊朗的人来。有些事,就算过了十年二十年,恐怕也还是没有办法忘记。
失子之痛远远大过那些男欢女爱所带来的伤痛。
她绝没有办法原谅那些人!
过去她郁郁而终,这一世。哪怕穷尽一生,她也会慢慢地夺走他们的一切。教他们尝尝什么才叫痛。
可她明明应该记得一切,为何事情却似乎都已经变了。
叶葵姐弟明明是一起被接回叶家的,虽然都是十三岁,可她却分明记得那是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叶昭一回府就被老祖宗唤了去,而他的姐姐叶葵穿了身破旧的粗布衣衫,绑着辫子立在雪地里,被生生晾了数个时辰。
她也还记得自己因为心软特地端了点心悄悄去送给她。
甚至于连当时叶葵那个怯弱的笑容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后来的后来,她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之际,死死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再回到那一日,她一定会睁大眼睛看着她冻死饿死在雪地里,绝不会再心软任何一分!
可老天爷重新给了她一次机会,事情却变得截然不同。
叶昭出现时,她忍不住摔了碟子。
等到在静慈庵再见到叶葵的时候,她已能装出一副再茫然不过的样子来。
可天知道,她当时心里究竟有多激动!等了这般久,终于再一次见到了叶葵!
报仇!
她活着就是为了让那对狗男女尝一尝什么才叫做痛!
所以当老祖宗今生又一次要将她许配给那人的时候,她彻底乱了心神,再也忍不下去。被已经有些软下的心又在瞬间坚若磐石。
决不能重蹈覆辙!
可叶葵却同她过去认识的那个又有些不同了……
叶明烟心心念念的这一切,叶葵浑然不知。
她只看着叶老夫人唉声叹气地揉着额角,神色恹恹。
不论换了谁,在自家儿子大婚前几日出了这种血腥之事,恐怕都高兴不起来了吧?
虽然一切都被瞒了下来,但这事终究成了叶老夫人心中的一根刺。
“你屋子里可都清理干净?”叶老夫人声音微弱地问着,“算了算了,我看你还是另外换个院子住去吧。”
叶葵失笑:“都清理干净了,您别老记挂着。如今正是忙得人仰马翻的时候,我好好地搬什么院子。”
叶老夫人撇她一眼,口中道:“小孩子家家懂什么东西!”
她信佛多年。虽然因为自小出身将门,免不了身上带了些杀戮之气,离心地慈悲也还有好些距离。但她到底是见不得杀生的,更何况就这般死在了自己孙女的屋子里。
晦气不说,这难免沾惹了什么。
可叶葵不怕,她又能如何,只得叹口气小憩一会,又打起精神来准备三儿子的婚事。
只是叶葵不怕,可不代表旁人不怕。
贺氏自打抱病卧床休养后,便日日噩梦不断。偏生当日贺嬷嬷的事她又不能同任何一人提起。
久而久之。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魔怔起来。
某一日,她服了安神药,好不容易睡着了。半寐半醒之间却忽然感觉到有只冰冷的手在拉自己的手。脑子里蓦地冒出来贺嬷嬷留在那条裙子上的血手印来!眼睛也不敢睁开,她摸索着猛地抓起床头边上的茶盅狠狠砸了下去!
少年的痛叫声随着瓷器破碎的声音重重响起。
她霍然一惊,睁开眼急急去看,却只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叶昭头破血流半跪在床前连声哎哟。
泪如雨下,贺氏后悔不及。自此再不敢让叶昭靠近自己。
只这么一来,事情却似乎愈发糟了起来。
她日日浑浑噩噩的,好不容易清醒了一回,却是终于想起了那条染血的裙子来。
可问来问去,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裙子去了哪儿。
贺氏心乱如麻,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寒毛直竖。
“快去找出来烧了!”贺氏气得又摔了一只茶盅。
一群人被她诡谲的样子震住,乱哄哄地寻起裙子来。有人说当日便被丢了,又有人说看到小丫头送去浆洗房了。可寻来寻去。最后那裙子却是在贺氏床底下给寻了出来!
最为诡异的是,那条裙子就像是有人穿着一般,牢牢地贴在了贺氏那张床的床板下。
将裙子找出来的小丫鬟尖叫着将裙子丢到了火盆里,一群人骇得说不出话来。
贺氏更是吓得连那张床都不敢去睡,只肯蜷在榻上睡觉。
然而明明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裙子被火烧得一干二净。而跟丝线都没有剩下,第二日。那条裙子却又出现在了贺氏的屋子门前!
裙摆处的血手印鲜红如初……
尖叫声此起彼伏,贺氏吓得几乎连呼吸都停滞。
裙子又被烧了。
烟气袅袅,许久才散去。
消息经由燕草跟秦桑两方以截然不同的描述传入叶葵耳中的时候,叶葵正抱着匣子数钱。
人活一世,唯一的乐趣大概也就只有数着银子玩儿这一项了。
贺嬷嬷的这件事,叶葵原想同池婆好好说一说,可池婆只听到贺嬷嬷死了就长长舒了一口气,再不愿意听下去,只说随她去。叶葵无法,只得回来自己跟秦桑两人是嘀嘀咕咕地商量了半宿。
“听说那贺氏已经被吓走了半条命,依我看,恐怕过了不多久就该疯了。”秦桑揶揄笑道。
“这可说不好,指不定哪一日她便忽然幡然醒悟,从此振作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叶葵亦笑,眼睛看向角落里的一只樟木箱子。
里头是一堆衣服。
沿着最上头那件樱草色的衣服一直往下翻,就会看到数条翡翠色暗花并蒂莲纹的软烟罗留仙裙。
每一条这样的留仙裙的裙摆处都有一只鲜明的手掌印……
103 贺氏吐血
贺氏一病不起,心神恍惚之下,自然是难以再担当起任何事。
长房杨氏则神清气爽,逢人未语先笑,连带着叶老夫人瞧她的脸色都好看了许多。
叶崇恒是庶出又如何,不如叶崇文讨圣心又如何,在叶家这片小小的后宅中,只要她能够讨得叶老夫人的欢心,那么一切就都不一样了。翻手云覆手雨,说来亦不是难事。
流朱公主跟叶家老三崇武的婚事如期而至。
叶家仆妇俱都领到了数额不菲的赏银,个个欢天喜地,比往常过年还开心许多。
今年除夕,叶家老祖宗逝世,个个丢了新衣换上孝衣,愁眉苦脸。如今这场婚事,可不就是久旱中的一场甘霖吗?
一时间,叶家犹如水入油锅,沸腾了起来。
原不该大办的婚事,因为对方是皇帝最疼宠的公主,所以一切都不可能从简。
该有的步骤一样也不能少不说,那些繁琐程度远非普通人可比。
婚宴摆在公主府,但叶家该准备的东西自然也是一样不落。
第二日一早,公主跟叶崇武就该从公主府出来,回到叶家来。
指婚的圣旨下来的那一日,那位公公可是特意同叶老夫人道,“皇上说了,您只管将公主当成儿媳妇管教着,切莫顾忌公主的身份。”
这话虽然兴许只是皇帝随口一提,但事实上内里的意思谁听不懂?
不过是皇帝心疼女儿,让叶老夫人要好生容忍公主罢了。
话,从来都是反着说效果更好。
可谁知流朱公主却私底下派人又给叶老夫人送了信来。信上到底说了什么,连如今最得叶老夫人欢心的叶葵也不得而知,更别说旁人了。但叶老夫人看了信后,却是连当日的晚膳都多用了一碗,可见上头说的是好话。
既如此。叶葵也就没了打听的念头。
流朱公主此人她虽只见过两面,但从那两面便已足够瞧出许多东西来。生于皇家,她自然不会是个太傻太天真的人,但为人应当亦不太坏才是。
性情中人。
这是叶葵在那次赏雪宴后,对流朱公主最大的看法。
这样一人,做了自己的三婶,就凭着叶崇武那般讨厌贺氏,恐怕她也不会对贺氏有什么好脸色才是。
叶葵笑着又轻声叹了口气,也不知贺氏究竟是多怕贺嬷嬷冤魂不散,日日惶恐到如今连床也不敢下了。想看看她跟流朱公主斗法恐怕还真是颇有些难度。
她这般想着。手下动作却未停。
她身为长女,贺氏抱病卧床,她自然要侍疾。
何况。贺氏可是指名道姓要她去的。
燕草在一旁嘟哝个不停,“如今这种时候,她倒是还摆起架子来了。三小姐不是自小养在她身边的吗?出了这样的事,为何不是三小姐去侍候,非得我们小姐去。”
秦桑冷笑:“她这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说是侍疾。我这去了难道还能要我为她日夜不停地守在床边不成?最多不过是帮着煎药,端茶送水罢了。”叶葵笑着道,“而且秦桑说得没错,我煎的药她若非嫌自己活得太久了,恐怕是没胆子喝的。”
可谁知道,贺氏的胆子就是这般大!
她不但要叶葵亲自煎药。甚至于还要叶葵睡在她屋子里。
扬言说什么叶葵身上煞气重,鬼怪轻易不敢近身,正好帮她镇一镇。
屋子里成日熏艾。烟气朦胧。
叶葵一进门就连打了数个喷嚏,心下烦闷,便对贺氏道:“母亲,这到处是烟,影影绰绰地瞧上去到处都是人影似的。叫人心里发毛呢。”
贺氏啐了一口,骂道:“尽胡说些什么!”
可转头。那些东西就都被尽数搬了下去。可见她这一回是真的被骇极了。
说话间,也再也顾不得什么雍容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