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恶女-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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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葵暗自冷笑,哪壶不开提哪壶,且看我怎么用你自己烧的水烫死你!
叶崇文的剑尖才移开一点点,贺嬷嬷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叶葵已然叹口气,说出了叶崇文打死也不愿意听到的话,“父亲,您以为我那日为何如此气愤?不过是因为听到四弟同那些戏子间说的一些不干不净的话罢了。您是不知道,四弟那可是也能哼上几句的呢!”
贺氏尖叫:“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母亲,您自己那日也是听到了的……”叶葵佯作害怕,身子一缩。
贺嬷嬷这下子彻彻底底愣住了。
怎么、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可事情的的确确就沿着她根本没有想到的地方去了。
她不知道,贺氏虽然将这些年发生的事都说给了她听,却惟独漏了最最重要的一点。
那件事,除了贺氏跟已经死去的沈妈妈外,根本没有一个人知道!
叶葵亦不知道,却物尽其用。贺嬷嬷此刻不论提起来,她都会一滴不落地全部泼到贺氏身上去!
光光将贺氏拖下水,当然不够!
叶崇文头顶上既然都已经开始冒绿光,她当然不介意继续染上一染。
果然,叶崇文双目通红,面色由青转黑,难看至极,手一抖,锋利的剑尖已经划破了贺嬷嬷脖子上的皮肤!
101 怒火冲天
殷红的血珠自破碎的肌肤间渗透而出。
贺嬷嬷失声尖叫。
叶葵悄悄抿嘴而笑。
她很久以前便说过,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将来也绝没有可能做一个好人。
恶人自有恶人磨,要对付贺氏这些人,她不能不将自己最为阴暗的那一面彻底激发出来。
相应的,只需一些浅薄而漏洞百出的话就能让叶崇文失去理智,只剩下满腔怒火。
事情其实远比她想的容易许多。
何况贺氏跟贺嬷嬷根本是就是在不遗余力地帮她!
戏子的事虽不是胡诌的,但那到底是贺氏在未出嫁之前的事,只要叶崇文静下心来一想,也不会如何。可贺嬷嬷却偏生自以为是要将他们在春川长生班发生时的事情给扯了出来,叶昭的事不过是叶葵信口雌黄,瞎扯的罢了。但贺氏所表现出来的那副模样,却是叫人不得不对叶葵的话信以为真。
那种惊惶、恐惧,分明就是被人戳穿了后才会有的表现。
看得叶葵都忍不住暗自嘀咕,是否是自己给猜对了。
可裴长歌的消息若是没错,贺氏这么多年来根本就没有遇见过那个姓温的戏子,更别说是同他苟且生下叶昭来。
叶昭应当是叶崇文的儿子,不会错。
但贺氏为何这么惊慌失措,叫人不能不怀疑她?
叶崇文虽怒,但到底还残留着一丝理智。
叶昭生得同叶殊几个颇有些相似,他怎会不是他的儿子?
“满嘴喷粪的小蹄子!”贺氏突然低低骂了一声,瞪着眼看向叶葵,目光淬毒。
刚走到门口的叶老夫人听见这话,登时一愣,旋即怒气冲冲地推开了门。搀着阮妈妈的手进了门,拐杖直直朝着叶崇文打了下去。
屋子里的人俱是一愣。
叶崇文更是被打得一个踉跄,手中的剑直直往前栽去,若非贺嬷嬷哭天抢地躲得快,恐怕此时早就已经血溅五步。
“还愣着做什么?”叶老夫人对叶崇文怒目而视,“能将贺氏教成这幅样子,这老婆子怎配教我们叶家的姑娘!不过是条狗罢了,还真将自己当成什么人物了!”
叶崇文木愣愣地握着剑,恍然间明白过来,原来叶老夫人这是见他迟迟没有打杀了贺嬷嬷。才发的火!
护短。
叶家人的通病,护短!
叶葵再不好,那也是叶家的姑娘。是二房嫡出的女儿。
贺氏不过是个以平妻身份进门,后被扶正的继室罢了,她若是对叶葵好,那不过也只能换来一声贤惠而已,可她若是胆敢同方才那样用极脏的话打骂她。那恐怕谁也不会偏帮她!
“母亲……”叶老夫人这话一出,贺氏猛然清醒。如今老祖宗不在了,她身后能用来倚靠的山就彻底移为了平地,若是叶老夫人继续这般不待见她,那么恐怕她今后的路只会步履艰难,蹒跚而前。
“媳妇方才不过是气急了。这才说出了那样的话来。”她嗫喏着解释。
贺嬷嬷自顾不暇,可见到她还知道先行认错,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只要知道服软。那么叶老夫人便没有办法对她发作下去。
幽州贺家,可还没有被休弃的姑娘!哪怕是叶家,没有十足的证据跟理由,也绝不可能对贺氏写出休书来。
也因此,叶葵才会特地准备了后招。
今日的事。本就不可能直接将贺氏打倒。若是真这般容易,那贺氏在这府中如何能屹立不倒十数年。
等到流朱公主进门。她最多也不过就是伏低做小受点气罢了,住持中馈的大权只会落在她手中。等一过了孝期,将叶葵往外一嫁,这府中还有谁能斗得过她?
妾不过是个玩意。
再得宠也绝不可能爬到她的头上去,所以她要做的不过就是想法子等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将叶葵往外一嫁一了百了。
只留下个叶殊,那还不是任由她揉搓。
只可惜,如意算盘打得虽好,却敌不过叶葵心思狠辣。
今日就算不能致贺氏于死地,她也不会这般容易就放过贺嬷嬷!
狐假虎威,自以为是。
哼!
叶葵暗自冷哼,左手手心仍有些微微发疼。
贺嬷嬷一开始的任务便是找她的茬,自然不会因为她学的又快又好便放过她。仗着叶老夫人也对她恭敬有加,她便肆无忌惮地责罚叶葵。借口何其多,只看你愿想不愿想罢了。
戒尺打在掌心,灼灼如火焚,叫人疼得说不出话来。
叶明珠跟叶明乐在一旁笑嘻嘻看着,少女间的那点小心思简直一览无余。
叶明宛自从刘妈妈的事情后,便再也没有同她说过话。
见了她的面,也多半像是一只斗败了的鸡,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一言不发,低着头匆匆避开。
面对这样的叶明宛,叶葵反倒有些不适应起来。
故而,贺嬷嬷寻了借口要体罚叶葵的时候,她也只是悄悄抬眼觑了几眼就又垂下了眸子,不敢再看。一声不吭的叶明宛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同过去那个叽叽喳喳,声音像是小哨子的五小姐恍若两人。
贺嬷嬷不遗余力,重重挥动那把戒尺。
守在外头的秦桑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前砍了贺嬷嬷的手,却被叶葵用眼神给拦住了。
逞一时之能只会毁了计划。
从知道贺嬷嬷要来叶家开始,她便想法子求了裴长歌着手去探查幽州那边的事。只可惜裴长歌的双生哥哥裴长宁亦被皇上赐了婚,裴长歌简直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给自己的哥哥,自然是忙得团团转,所以事情一拖再拖,消息直到今日才送到她手中。
戒尺一下下落下又反弹。
如今的贺嬷嬷那颗心也就跟那把断裂了的戒尺一般,绞痛欲裂。
叶家的事她一开始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些,但眼下这一切同贺氏也脱不了干系!若非她未曾将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她们如今说的处境又怎会如此被动?
然而太晚了……太晚了……
说到底,十几年未见,贺氏当初对她的依赖跟信任也早就湮没在时光中了吧?
这个当初被她视作女儿的人,如今穿着素净的衣服,头上簪着白花,面无表情地立在那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
贺氏的手在发抖。
无法控制地发抖。
她敢肯定那件事如今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根本不可能还有别人知道。
当年接生的产婆已经被她塞了银子后,又派人去处理了。沈妈妈亦因为窦姨娘的事而死,如今还会有谁知道?
事无巨细,当年她做的那些准备全然没有漏洞,绝不会有人知道的!
可即便心中清楚,她的手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抖得像是风中的残叶,她明明努力握紧了拳头,可是那只手仍在抖。
微微一抬头,她便撞进了叶葵的眼里。
那样明亮清澈的一双眼,里面却透出刻骨的毒意跟戾气。
一个才刚刚十四岁的少女,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她不由想起了十四岁时的自己。那时候,她已经认识了温郎。玉面君子,温文尔雅。就算她后来知道他不过是个戏子,她依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再后来,得知自己要嫁到凤城叶家来,她甚至动过要同他私奔的念头。
可贺嬷嬷已先行一步动了手。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为何想起来还会觉得心口发疼。她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个人会领着贺嬷嬷给的银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幽州。
她,被背叛了……
呼吸一滞,贺氏艰难移开视线,低下头去。
可这一低头,便看到了贺嬷嬷那双略带责怪之意的眼睛。
贺氏微恼,若非她方才口无遮拦,胡说一通,叶葵那臭丫头又怎会将话扯到昭儿身上去?可如今,却还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有些恨起贺嬷嬷来,又恨叶老夫人跟叶崇文眼中只有叶家的人,最最恨的当然还是叶葵!她简直恨不得将其撕碎了才好!
可叶葵老神在在地站着,扶着叶老夫人一脸关切之色。
这时,见叶崇文呆愣迟疑,不怕死的贺嬷嬷突然道:“叶大人,家丑不可外扬,二小姐她……”
“闭嘴!”
长剑一挥而过,回过神来的叶崇文暴怒之下一剑劈在了贺嬷嬷的脖子上!
“哐当”一声,剑脱手落了地,锋利的剑刃上映出流血不止的贺嬷嬷呆若木鸡的样子来。
叶崇文脸上的怒意变作了恐惧,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保养得宜的双手。
他竟然真的杀了贺嬷嬷!
贺氏更是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看着浑身浴血的贺嬷嬷,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可意识却意外地清晰了起来。
那边贺嬷嬷更是瞪大了眼睛。她不过只是想说叶葵方才是故意那般说的而已,可叶崇文却是什么也不管便砍了下来。
她心中恐惧不已,一手捂着脖子上骇人的伤口,一手血淋淋地去拉贺氏的裙摆,语不成调:“夫人……夫……救命……”
贺氏却终于尖叫出声,一把将那角裙子给扯了回来,别过脸去不敢看向贺嬷嬷。
“救……命……”
贺嬷嬷的声音渐渐息了……
102 魑魅魍魉
贺氏裙摆上的那枚血手印已然干涸,她那张脸亦形容枯槁,再不复当初叶葵在静慈庵初见她时的意气风发。
那个时候,她应该是活得十分恣意的吧?
儿子聪明过人,夫家乃是名门,手掌中馈,婆母信佛,虽冷漠却也从不刁难她。
那些个肆意狂妄、不知好歹的妾也终究是妾室,任凭她们再如何嚣张,也绝不敢到她面前来嚣张。
她与她们,生来便有云泥之别!
然而,自从萧云娘的那一双儿女归来后,一切就都变了,事情便都再也不受掌控。
叶葵犹如一只带着剧毒的蝎子,扬着尾巴上的那枚利刺,一点点朝着她靠近。只要轻轻一蛰,她身旁那些赖以为生的东西就都被尽数毁去。
她的身份地位,她的儿子,似乎一切都已岌岌可危。
贺氏茫然失措地看着那只血手印,想起贺嬷嬷瞪得铜铃般的眼睛,那双眼布满了鲜红的血丝,黑色的瞳仁一点点扩散开去。眼白变得浑浊,没了生气。
贺嬷嬷死了!
死在了叶崇文的剑下,死在了叶葵的毒刺下!
愤怒?伤心?痛不欲生?后悔不迭?
不。
贺氏伸手捂住心口,那里面的东西正在剧烈地跳动着。她不难过也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