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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官倌雎鸠-第4部分

小说: 官倌雎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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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梦澜很厌恶地皱眉道:“昨天你不在,不知道,有个傻子偏要点我陪他。嘁,也不看清楚我是谁,哪有老板亲自陪客人的?给他换一个,死活不要,最后我找人把他拖出去了,想不到今天又来了。”

“老板……他可是官啊……”打杂的哭丧着脸,“好像是礼部手下的一个要官啊,我们是不是,得罪不起啊?”

“屁,得罪不起?除了皇帝,老子怕谁?”徐梦澜气得直骂。

沈赞玩味儿地笑了,道:“我要见识一下那个疯子。”

“我的天,锦筠公子,麻烦你赶紧去忙自己的,行么?别瞎掺和了。”徐梦澜把他往偏巷推。

沈赞任他推,心想,到时梳洗好,照样能看好戏。作者有话要说:

、肆

蓼兰厅里的檀香从未点断过,馥郁的香气熏陶得人昏昏欲睡。沈赞并不喜好这个气味,浓郁得有些俗气,可惜这是徐老板的品味,他也没有办法,只能任之由之了。

解下貂裘,沈赞寻思着把它放哪儿好,看了看身后的屏风,鲜丽的牡丹竞相开放,娇小的百灵鸟立在枝头脆生鸣叫,好一幅牡丹富贵图,只是沈赞从未见过,也不喜欢。这房间一直是沈赞在住,想不到徐老板那么迫不及待,他人还没离开京城,早已把他的屋子给改头换面了。不知下一位入住蓼兰厅的是谁,品味与徐老板一致,沉浸俗世繁华。

想了想,也只好一笑置之了,沈赞把披风叠好,轻轻地放在床上。屏风后头冒出腾腾热气,徐老板的办事速度总是令人惊喜,洗澡水早已备好。褪了衣衫,沈赞滑入稍烫的热水中,被难以言喻的温暖所包围。这种舒适,仿佛与昨夜的那个怀抱很相似。

洗完澡,沈赞从箱子里取了套月白色的真丝华服,慢慢穿上,边穿边想,要不要把这些箱中的衣物再放回衣柜中呢,徐老板太体贴,这些场面上穿的华贵服饰竟也一并给他装进箱中,想让他带回江南。怔愣了一会儿,沈赞忽然醒悟,他不是马上就要走的吗?还考虑什么放不放回衣服?只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可能……

正想着,房门被人破入,只听一声哀嚎,那人便扑了过来,踉踉跄跄地跑到沈赞跟前,猛然跪倒,呼天抢地哭了起来。

“呜呜……公子,你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啊!你让杉儿怎么活下去啊?呜呜……公子……公子你别走啊……杉儿不能没有你啊呜呜……”那名自称杉儿的少年哭得梨花带雨,白嫩的小脸上满是泪水,泪汪汪的眼不停地眨,不停地掉泪,还瘪嘴,嘴里含糊不清地求着沈赞别走。

沈赞有些诧异,但立即反应过来,真是,他怎么忘了杉儿,要命了。

“别哭了,杉儿,站起来说话。”沈赞弯腰去搀他。小胳膊嫩手的,明显还是个孩子啊。

杉儿抽抽嗒嗒起了身,用手背抹眼泪,哀怨道:“公、公子,你怎么说走就走,都不跟杉儿说一声呢,杉儿舍不得你啊。”

沈赞看着眼前这个青稚的少年,心里喟叹。当初要不是他把杉儿从澜风楼偏巷捡回来,说不定他早已冻死在了冰天雪地里。杉儿在澜风楼做了杂役,也是专门服侍沈赞的小厮。徐梦澜徐老板说,这孩子谁捡的谁管,要是落他手里,找个时机办个开苞大会,直接卖咯。沈赞自然不同意,把杉儿护在身边,细心地教导着。如今两个多月已去,杉儿早已赖上自己。而自己也是很舍不得杉儿,只是前几日的家信把他击晕了,浑浑噩噩去洒了纸钱就决定要走。他不能带杉儿走,像他这般只为自己逍遥找借口的人,太自私,杉儿跟着他只能受苦。留下来,想必徐老板也不会把杉儿怎么样。

“对不起,杉儿,我要回江南了,不能带你走。”沈赞狠了狠心,道。

杉儿一听,害怕得嘴也合不拢,结巴道:“为、为什么,公子?杉儿哪儿做的不好,你跟杉儿说,不要抛下杉儿啊!公子……呜呜……”

沈赞很苦恼,他觉得自己说出来的理由,可能不是理由,抑或,说出真话,只会伤到杉儿。

“我暂时不走,杉儿放心,要走了,我会告诉杉儿的。”只得这么先安抚着。

杉儿很单纯,一听沈赞不走了,立马抹干眼泪,佯作坚强,道:“杉儿不哭,杉儿会很听话的,公子不要丢下杉儿。”

沈赞轻轻地点点头,不知怎么,觉得头疼啊。

“杉儿,帮我束发。”

沈赞坐在黄铜镜前,端视着镜中的人,一张俊秀得让人移不开眼的脸,柳眉,凤眸,薄唇,细颈。这些都该是女人具备的东西,却长在了一个男人身上。沈赞从不在乎自己的相貌,但这不代表周围的人不在乎。

杉儿乖巧地站在他身后,捧起他的长发,用桃木梳细细柔柔地梳着。

“公子,你长得可真好看。”杉儿看了一眼镜中,害羞地低下头。

沈赞只淡淡地弯了弯嘴角,笑意都染不上眼角。这等夸奖,杉儿每天都会说上一遍,这是他的真心话,可沈赞却已听得太多,心中麻木了。

杉儿手很巧,把沈赞的头发竖了起来,用一根碧绿青翠的簪子定住,耳边留下几缕飘逸的长发,显得清雅。

接着是画眉,上唇色,涂上点薄胭脂。

呵,小倌其实和妓女一样,需要妆扮,需要让人觉得赏心悦目,需要博客人欢笑。

上完妆后,沈赞起身,转了一圈,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这与他当书生时截然不同,现在他是耀眼夺目的,高雅出尘的,令人神魂颠倒的,而在当穷书生时,他是清清淡淡毫无姿态的,尽量把自己归到尘土里。

突然听得外头稀里哗啦一阵响,似乎谁把客人的饭桌给掀了。紧接着就听见徐梦澜有些,不,是很刻薄的谩骂声。

“你滚不滚?好说歹说,没见过你这么不识相的!”

“还不滚?我没有耐心跟你再耗上一个时辰!老子还要做生意!看什么看?没见过老鸨发火的啊?!”

……

可见徐梦澜的火气得有多大了。沈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过徐梦澜生气了。这些年的闯荡,足已让徐梦澜变得圆滑随世,他跟客人调侃,无论客人表现出多么愚蠢的一面,他都面不改色继续与之谈笑风生。小倌卖身,他也有足够的诡计让之签下一生的契约。如果出现客人与小倌私奔的丑事,他不仅可以追回两人,同时让他们再也不能相见,而且能完全掩盖下这件事。徐梦澜除了对沈赞很好外,几乎对任何人都有戒备。像他这么一只狐狸,也有亮爪挠人的时候,不可思议呢。

“杉儿,我们下楼去看看。”

沈赞淡笑着,走了出去。杉儿急忙跟上去。

大堂里鸦雀无声,喝酒作乐的客人们搂着娇俏可人的小倌儿一动不动。

刚才徐老板掀翻了隔壁一桌的酒菜,香气四溢的菜汤在地上流淌。

人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徐老板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太过恐怖。他生气的源头,正坐在他的面前,坚如磐石地看着他,不肯让步。

“梦澜,我喜欢你,你就陪陪我吧。”又是这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

徐梦澜看着眼前这个相貌平平,气质敦厚的男人,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抱歉,老板不、卖、身!”已经咬牙切齿到了极点。

“我不要你的身体,我只要你陪陪我,喝杯酒。”孟廉方语气平和道,丝毫不为徐梦澜的怒气所动。

他姥姥的。徐老板不禁在心里狠狠骂道。不要身体?何意?这是嫌弃他的身子么?从没见过这么木的男人,正因为木,怎么骂也没反应,是脸皮太厚么?他这么一说,一旁竟有人窃笑,徐老板的脸色顿时挂下来一半。

“笑什么笑?!”徐梦澜用狠戾的目光往四周一扫,又是鸦雀无声,“今天关门了,都给我滚!”

“啊?关门了?我的酒还没喝完呢……”

“李老板,奴家舍不得您啦……别走啊……”

“这、小宝贝儿,我可不想离开你啊……”

怨声四起。

徐梦澜心烦意乱,看着孟廉方,语气开始转为无奈:“你到底想怎样?说了我不陪酒不陪客的。你要么走,要么找个小倌取取乐,要么……自己坐这儿喝酒吧。”

孟廉方执著地盯着徐梦澜,觉得这张脸真是美,“我想好好看看你。”

“什么?你还没看够?那你看啊!”徐梦澜气得不轻,这是什么鬼话,太可笑了!

孟廉方道:“我们独自坐坐。”

徐老板忍着,一直隐忍着,千万不要出手给他巴掌。

四周围的客人们突然嬉笑着起起了哄:“徐老板啊,你就从了吧,哈哈。难得有男人对你一片深情啊。”

“哈哈哈……对啊,从了吧!”

徐老板扭过头去,刚想叫他们闭嘴,却一眼瞥见了二楼走廊上站着的人,心里一惊,嘴上叫了出来:“锦筠?!”

沈赞看好戏很久了,笑眯眯地点点头,“老板,真是精彩啊。”

楼下大堂里的人一听是锦筠公子,都纷纷站起来往上看,“啊,哪里哪里?锦筠公子在哪里?”

乱做一团。

人人都想一见锦筠公子的风采。但除了花重金进蓼兰厅的人外,无人能在澜风楼里看见锦筠公子。如今锦筠公子亲自现身,能不好好看看么?

楼上那人白衣胜雪,气质如兰,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弯弯的,冲底下的人笑着。楼上的灯火本就辉煌,一抬眼,迷花了眼,看到楼上神仙般的人,个个惊得说不出话。果然,锦筠公子的气质不是一般小倌比得上的。难怪是头牌,光从长相上,就看得明白。

“那位姓孟的公子,不介意上楼一聚?蓼兰厅请。”

沈赞稍稍歪着头,灿然一笑,嘴角绽开一朵花,然后转身进了屋。

杉儿朗声道:“请孟公子上楼一聚。”

孟廉方愣愣地起身,真往楼上走。徐梦澜惊得瞪大眼,看着孟廉方的背影消失在绰约的红纱帐后。

楼下的人开始起哄:“哦、哦!徐老板,你家头牌真是漂亮啊!啧啧,难怪锦筠公子美名远播,今日一见果真美若天仙啊!要是有钱,大爷我也想尝尝锦筠公子的味道啊,哈哈……”

“唉哟,徐老板,追你的那人怕是魂儿早被锦筠公子勾了去吧?哈哈,叫你不早点答应啊!”

徐梦澜脸色铁青,低语道:“阿赞,你不是‘三不接’的么?”

“我有‘三不接’,杉儿。”

“是,公子。三不接,不接待横行霸道的人,不接待有财无识的人,不接待做官的人。”

孟廉方露出个勉强的笑,并不敢正视沈赞,道:“我是礼部郎中。做官的人。”

沈赞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道:“你知道我为何请你上来吗,孟公子?”

孟廉方微微蹙眉,不解道:“请教。”

沈赞单手支着下巴,身子稍稍前倾,吐气如兰,声音轻软:“我是来关心我家老板终身大事的,呵呵……”

孟廉方只觉诧异,抬眼看向眼前这个容颜绝美的男人,“你……”

黑夜褪去的时候,沈赞才卸下那张精致的脸,换回自己那身素白无华的长袍,想了想,仍是把貂裘披上,支开了一夜未睡的杉儿,从后堂溜了出来。走到偏巷,这才发现外头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冷雨。幸而有这披风,沈赞不觉冷,只是在考虑,要不要返身去取一柄油纸伞。

眼一瞥,却发现巷口有人撑伞伫立。这背影熟悉到不行。

“徐老板,何故站在此处?”

沈赞冒着雨走过去,看了看肩头被濡湿的皮毛,微微有些心疼。

徐梦澜冷着脸转过了身,把伞撑到沈赞的头顶,“你跟他,说了什么?”

“谁?”

“孟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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