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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官倌雎鸠-第39部分

小说: 官倌雎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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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堂的沈赞听见这句话,略有所思地竖起了耳朵。

萧霆真蹙眉,不悦道:“这不过是你的主意,又关我何事?皇上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传位也不会给你这个辈分最小的皇叔,何况皇后怀中已经有了龙种。”

白啸之平时温润儒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为阴森的表情,眼中布满震怒,“正是因为困难,我不是叫你用些手段么?趁小皇帝根基未稳,及时除去,至于他的龙种,你不是说是你们军营中某个士兵的么?想点主意分裂他们不就好了?”

真是疯了,萧霆真难以置信地看着白啸之,心想这个寓居江南数十年的男人,到如今还是不忘皇位,据他自己说,当年传位时,老皇帝本想传给白啸之的,可不知怎么圣旨下来,传给了白止的父皇,白啸之气愤之下,认为圣旨被动了手脚,而还未待他查清,他的大哥便用计驱逐了他,将他赶到了江南。

“我对夺位一事并无兴趣,你说的那些,你有本事你去做吧。”

白啸之气道:“你是我的儿子!将来就会是皇子!若我传位于你,这天下便是你的了!”

“别痴心妄想了,这小皇帝没什么本事,可他身边还有贺玄,别忘了。”萧霆真确实无心于什么皇位,只是白啸之一直逼他驱使他,作为他的众多儿子中的一个,只能随意尽点孝了。

白啸之一拳拍在桌子上,眼中满是不甘,“贺玄确实棘手,不过你不是说他迷上了那个叫沈赞的新太傅么,没想到堂堂一朝之相,居然喜好男色,我们令他身败名裂不就好了?”

萧霆真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白啸之狂妄地谋划着,心中已是无奈,“回金陵吧,京城不适合你,江安王。”

白啸之痛心疾首地看着萧霆真:“当初是你心甘情愿参军,也答应我要在朝廷站稳脚跟,替父王清除路障的,难道你不记得了?”

“若不这么说,你怎能安心放我去参军?”萧霆真冷笑,他与白啸之的感情十分淡薄,两人虽已父子相称,实则只有利害关系,若不是白啸之威胁他说不遵命令就不会放过江安王妃,他才不会就范。

“霆真,你只是还未到想要权力的年纪,等你想要了,自然会明白父王的心情。所有事按计划进行,我就先走了。”

白啸之心知不能与萧霆真久呆,两个人性格其实很像,倔得很。

沈赞端着碗又从内堂走了出来,站在萧霆真身边,也不看他,“赶紧叫人将我捉起来杀人灭口吧。”

“杀人灭口?你在说笑?”

沈赞见他无动于衷,就若无其事地坐下了,“你连贺玄迷上新太傅这种胡话都能跟你爹说,真是厉害。”

萧霆真为他斟酒,笑道:“难道不是?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么?贺玄我认识他很久了,为人一向谨慎稳重,算是少年老成,他人很不错,就是闷得很,但他看你的眼神,十分不同。”

沈赞有了些兴趣,问道:“怎么个不同?”

萧霆真神神秘秘地凑过去,紧盯着沈赞,道:“就跟我看你一样。”

“……哦。”沈赞寡淡地应了一声。

“启禀将军,贺相来访!”

萧霆真摆了摆手,对手下道:“请他进来,叫人再备一副碗筷。”

“是,将军。”

沈赞若无其事地喝着酒,也不搭话,萧霆真问道:“怎么,很紧张?”

“没有,只是……”

“沈赞!——”

随着呼唤声而来的是一身蓝衣的贺玄,他俊朗的面上满是紧张担忧之色。

沈赞再也按捺不住自己躁动的心情,猛地起身,迎了上去。

“你没事吧?”

贺玄一把抱住了他,沈赞埋在他的肩上,忽然觉得尘埃落定,万千纷扰悄然远去。

“贺相很心急么。”

贺玄抬眼,与萧霆真毫无遮掩地对视。作者有话要说:哈喽,大家好咩,么么哒

、肆贰

仅是一个挑衅的眼神,就让贺玄气得五脏俱伤。

当他得知沈赞被带走后,听了白止的描述,便知道是禁卫军的人,那么只能是萧霆真干的了。想起昨日的针锋相对,萧霆真自负到嚣张的口气,第一次让贺玄意识到,沈赞确实极受欢迎。

而最大的悲哀便是坦白了心意,沈赞却是随意搪塞了他,敷衍地遮盖了他心底的真实想法。或许沈赞只想跟他玩玩,所以不给回答……

这么想着,贺玄搂得更紧了,怀里的人忍不住咳了起来,低声咒骂道:“要死,你想勒死亲夫啊?”

贺玄一怔,赶紧松开,“怎么样,没事吧?”

沈赞见他紧张万分,心里倒是舒坦,“没事,不过是在牢里饿了一顿,现下萧将军请我吃了一桌,饱得很。”

萧霆真看见他们两人毫不遮掩地搂抱在一起,心情甚糟,“太傅吃得开心就好,贺相不妨坐下来一起吃,反正也吃不完。”

贺玄直言道:“将军太客气了,这饭我就不吃了,只希望以后将军不要随便将人掳到府上,强行做客了。”

萧霆真冷嗤道:“贺相这话说得可不对,就算我强请太傅,也要他呆得住,他肯与我同食,便说明他不讨厌我,你说是不是,太傅?”

沈赞被这种争风吃醋的场面惊到了,萧霆真好胜的性情他深知,可贺玄这个平时温文尔雅的人,没想到吃起陈醋来这么带劲儿。

“将军大人,麻烦你不要再挑衅贺相了,他这人什么事都当真,少开些无聊的玩笑吧。”沈赞这么说着,却是不动声色地牵过贺玄的手,“多谢你的盛情款待,我们就先行告辞了。”

贺玄直直地盯着萧霆真,仿佛与他默不作声地较量着什么,沈赞被他逗笑了,用力扯他一把,强行拖走。

萧霆真瞧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低头自嘲了一声,呵,得不到的终究……得不到啊。

出了将军府,走过几条街,便是热闹的集市。

夏日雷雨过后,天愈发蓝,愈发热,沈赞看看自己一身脏兮兮的衣服,道:“我得回澜风楼洗漱一番了。”

贺玄仍是牵着他的手,道:“回我府上吧,我还有些事想问你。”

“贺玄,你不会此时向我兴师问罪吧?”沈赞感到惴惴,“拐带皇上,死罪?”

贺玄凉凉地瞥他一眼,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皇上已经说了,是他求你带他出府去寻蒋冰,即使他求你,但你应该告诉我。”

“告诉你?不就是怕你知道才求我的么?”沈赞惊讶贺玄居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太爱管教,“皇上不小了,你不能当他是三岁小儿,应该适时放手,让他自己定夺事情。”

贺玄轻叹一声:“若是不小了,也不会被人打伤了。昨夜蒋府彻夜搜查,没有消息,而我也派人暗中调查去了。”

沈赞一惊,想起了白啸之和萧霆真的对话,该不该告诉贺玄呢,不说的话,可能是害了白止,说了的话,萧霆真可能会掉脑袋。

“你在发愣,沈赞?”贺玄拍了拍沈赞的肩,“跟我回府吧,我命人重新做一桌好菜待你。”

沈赞失笑道:“贺相这醋吃得太酸了些,我与萧将军只是朋友,与你才是纠缠不清。”

纠缠不清……?

贺玄心中一颤,深深的恐惧埋入了他的心房,“你只道与我纠缠不清,可有半分喜欢?”

半分喜欢?这喜欢岂止是半分,简直多得快要溢出口中,统统想要倾倒给这人听,他的温柔相待,他的好言相劝,他的仗义解围,沈赞举不胜举,而真的化为一句话,就变成:“这喜欢分很多种……贺相喜欢我,我也是喜欢贺相的,对吧……”

贺玄听着,却是心凉一截,不顾在街上,便拉沈赞到街旁,错愕地问:“喜欢分很多种,你的喜欢不是想与我白头偕老?”

“白、白头偕老……”颤巍巍地吐出这四个字,沈赞便再也难掩情绪,苦笑起来,“贺相,两个男人如何白头偕老呢?莫要开玩笑……我们俩玩玩便可以了,你终究要娶妻生子,儿孙满堂的,不是么?”

贺玄见他眼底死灰一般寂然,心愈发痛楚难当,又问:“如此你便从未施与真心给我,是么?我的喜欢在你眼里就是儿戏,不值一提?”

“当然不是,”沈赞再自欺也终是相信了贺玄的话,他的真心只差剖出来掏给他看了,“真心是一回事,白头偕老又是另一桩事了,天下人如何看待你这个一朝之相和男人在一起?”

贺玄沉默地眨了眨呀,沈赞以为他犹豫了,岂料,“我并不在意天下人如何看我。”

沈赞见他一脸无畏,气急败坏地骂道:“贺玄,饶是你谁人都不在乎,那家中爹娘总要有交代,百事孝为先,你好好想想他们!”

贺玄隐忍着愤懑,那双幽深的眼眸里充满不平,“若我要你,我便得背弃全天下?为臣,我有损朝廷颜面,是为不忠;为儿,我无法繁衍子嗣,是为不孝;我这等不忠不孝之人,如何配得起你?”

少年为相,享誉天下,受尽百姓爱戴,如今只因爱上一个男人,便遭天下人唾弃,那么他这一辈子,也不过如此了。尽心竭力,鞠躬尽瘁,贺老丞相自他小时便谆谆教导,幸而他年幼便聪颖,年纪轻轻学富五车,担起了贺老丞相中年时才担起的重责:辅佐皇上,造福天下。

沈赞无言以对,他不想让贺玄成为不忠不孝之人,不想毁了他的大好前程,“喜欢的人没了,可以再找,一世清誉毁了,便再也收不回了,贺玄,你我还是就此算了吧,本想在我离京前与你了断的,看来还是趁早吧。”

贺玄生生地吃了一惊,拉住沈赞的手,不可置信地问:“你要离京?”

手抓得好疼……可是沈赞没有甩开,“自然,本就说过,我只向往江南的生活,留在京城只是一时的事,我迟早要回金陵的,这事,是不会改变的。”

贺玄认真地看着他:“是我强行留你,你才迫不得已做官的,是不是?”

“不,做官是我自愿的,是我争强好胜,咽不下这口气,总想证明自己是有这实力当官的。如今我才发觉我是错的,我不该留下,不该咽不下这口气。”

再说下去,眼眶便要不争气地湿了,当初若不是自己作践,怎会喜欢上贺玄?因果报应,便是如此。

街上人来人往,谁也没有留心到街旁还有这么两人,默默无言地相对,各自压制着心中的痛苦和倾慕。

“贺玄……”沈赞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散了吧,贺老夫人其实早告诫过我,让我不要引你入歧途,算我对不住她,就此悬崖勒马吧。”

说罢,他侧身就走,绝决而干脆,可是手仍是被贺玄一把拉住。

“再问你一回,沈赞,你有半分真心么?”

有……那又怎样呢。沈赞垂着头,笑笑,随即甩开贺玄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贺玄没有追去,他似乎已经得到了回答,沈赞他有,有那半分真心,可仅是半分真心,回江南就抵得过这半分真心……

位高权重又如何,换不来一分真心,到底二者谁才是过眼云烟?

浑浑噩噩回到相府,欢喜迎了出来,看见自家少爷面无人色,神情寡欢,关心道:“少爷,老夫人寻您好几回了,十分担忧您,要不……去探望一下老夫人?”

贺玄生得再是俊朗清逸,此时也灰败得黯淡无色,讪讪地摆摆手,道:“我这便去,你去忙吧。”

“少爷……是。”欢喜隐约察觉到了不对。

贺老夫人在屋内品茶,并未关门,贺玄在门口唤了声娘,便跨门而入。

“玄儿,这几日似乎颇为忙碌啊?”贺老夫人担忧道,“可别累坏了身子,坐下陪娘喝杯茶吧。”

“嗯。”贺玄依言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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