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女无敌之田园喜事-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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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思忖间,“妙手娘子”已然等得不耐,她霍然起身,恼怒说道:“你这人当真不知好歹,亏我还特意取了这顺心散出来,换了旁人,莫说白送,就是给我十两银子,我也未必肯呢!”
说完,她不再理睬春晓,兀自端起碗盘下楼而去。
春晓此时已知这“妙手娘子”虽然年长,心性却坦白率真,正如孩童一般,便顾自移到床边,将那块洁净布巾用力扯成两半,然后端起已然凉透的开水,伸出伤腿,小心翼翼地冲洗起来。
一边冲洗,春晓一边用其中的一半布巾拭去淌下的污物血水,她强忍剧痛,反复冲洗数遍,将伤口内外都清理干净,这才放下手中器物,伏在榻上掩住口唇,极力忍住快要脱口而出的痛呼和呻吟。
想着清创不算及时,春晓决定暂时留着伤口,待观察之后再行缝合。疼痛稍缓,她又挣扎起身,将剩下的布巾轻轻盖在伤口上。
此时忽听楼梯轻响,春晓却已没有睁眼细看的气力,只是倚在墙上不住喘息。
“妙手娘子”行至梯口,远远望着地下的血水,再看看面色惨白的春晓,讶异说道:“你这又是何苦来,伤成这样,怎么说也得闹上一场温病,便是如此折腾,也难免要捱上几日的。你若不愿受苦,我到时抓上几付汤药给你吃了便是……”
春晓轻轻摇头,趁着喘息的间隙,断续说道:“不……此时,此时闹起温病,对孩子,对孩子不好……孩子,孩子尚未长成,我,我现下,也不能,不能吃药……”
休息了片刻,她从腰间摸出吴砚给的那两块碎银,吃力地探手递出,咬牙说道:“姐姐既然救我回来,我便厚着面皮恳求,这几日帮我炖些鸡肉猪骨之类,让我好生将养……姐姐,春晓求求你了……”
“妙手娘子”站在原地,眼中神色变幻,沉吟半晌,幽幽问道:“那个男人,他先前对你很好么?”
忆起陈松朗过往的温存体贴、一言一笑,春晓只觉身上的苦楚都仿佛减轻了几分,不由展颜笑道:“是,他对我很好……”
“妙手娘子”怔怔望着春晓良久,开口涩然说道:“你长得真美,比我年轻时,还要美上许多……”
她旋即惊觉自己失言,登时沉下脸来,冷冷说道:“姑娘请把银子收起来吧,本娘子出手一次,自有人家奉上金银无数,你这点小钱,我连伸手都嫌絮烦。”
说罢,她转身又向楼下走去,走出几步,却又堪堪停住,从袖中摸出一件物事抛给春晓:“这药膏你且拿去,它是我亲手所制,清凉润泽、去腐生肌,内中都是些上好的药材,于胎儿也无碍的。”
春晓将药膏接在手中,只见它盛装在一只圆圆的银盒之内,膏体蜡黄,油亮细腻,凑近轻嗅,只有些草木的清香之气,却并无半点药味,心中喜悦,待要道谢,“妙手娘子”却快步走下楼梯,径自去了。
春晓用手指蘸取少量药膏,沿着伤口边缘小心涂抹,所到之处,只觉原本微肿热烫的肌肤一片清凉熨帖,不禁大喜过望。
及至午间,“妙手娘子”果然带了满满一罐鸡汤上来,只是里面的鸡肉硬邦邦地难以下口,而且没有放盐。春晓顾不得挑剔,捏着鼻子将汤一饮而尽,又努力咀嚼半晌,将鸡肉也尽数咽下。
“妙手娘子”在一旁冷眼看着,忍不住出言讥讽:“你这般努力,那男人可曾知晓?倒连累我在这里好吃好喝地伺候,白白赔上许多银钱。我如今改主意了,不如我去帮你给他送个信儿,多少要些吃食钱来可好?”
春晓勉强压住喉间翻涌的油腥气,向她恳切说道:“姐姐放心,待春晓伤势好些,自然便会离开,只是现下我只得这两块散碎银子,姐姐若不嫌弃,便先拿去应急罢,日后春晓定会……”
“妙手娘子”摇头撇嘴,转身从桌上拿来纸笔,郑重放在春晓面前:“日后?姑娘还是莫说这些大话吧。这女人生产,与闯鬼门关无异,日后你生这小孽障时,若是一下子便撒手去了,那男人可会认账么?废话少说,先写份字据让我收着是正经。”
春晓苦笑着提起笔来,略想了想,在纸上写下一张欠条,写到所欠数目处,“妙手娘子”插进来说道:“我不贪心,就先写一百两罢。”
见春晓面露难色,她讶异问道:“咦?你那男人原来竟不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么?那你巴巴地给他生孩子作甚?”
春晓精神不济,不欲与她纠缠,便依言在纸上写下一百两之数,“妙手娘子”接着督促道:“还有,将那男人的名姓住址一并写上……”
春晓将笔撂下,无奈回道:“姐姐,并非春晓有意隐瞒,但我只知他住在京城,至于街巷方位,却是一概不知……”
听到“京城”二字,“妙手娘子”瞬间变了脸色,稍停片刻,竟然转身径直下了楼,将一头雾水的春晓丢在原地。
她这一去,又是整整半日不见踪影,到了晚间,春晓苦等不见饭食,只得忍痛下了床铺,拖着伤腿来到楼梯之前。正望着高陡窄仄的楼梯发愁,“妙手娘子”却又端着一只砂锅现身,见春晓下地,也不去理会,顾自走上楼梯、绕过春晓,阴沉着脸将锅子放在床边。
见她返身又要离去,春晓扯住她的衣袖,急切说道:“姐姐且慢,春晓还有一事相求……”
“妙手娘子”面露不悦,却仍是停下脚步,经过方才一番折腾,春晓又累又痛,已是冷汗涔涔,此时强笑着求道:“姐姐,劳烦你稍后取些剪刀针线,还有洁净布巾,针和剪刀在火上略燎一燎,棉线和布巾在水中煮开……”
“妙手娘子”听了冷哼一声:“姑娘这边又是水又是火的,当真好不热闹,就算是变着法子支派我,也请想些寻常的路数吧。”
春晓知她性情,遂坦诚说道:“姐姐误会了,春晓并非有意支派于你,只是姐姐给的药膏甚是好用,我方才看那伤口尚算洁净,便打算用针线缝合起来,这样皮肉长得更快些……”
“妙手娘子”闻言一惊,转身盯着春晓看了半晌,皱眉说道:“用针线缝合?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古怪念头?”
春晓还要解释,她却已经轻笑出声:“好,好,此事听来甚是有趣,我就姑且帮你这个忙罢。”
半个时辰之后,她果然取了针线回来,针尖和剪刀刃口已经烧得发黑,棉线和布巾也仍有余温,都盛在一只干净的盘子之中。
春晓洗过双手,拈起布巾一角,将针尖擦拭干净,随后穿上棉线,凑近灯下缝合起来。
没有任何麻醉止痛手段,针尖冷硬扎在皮肉之上,棉线生生穿过皮肉之中,每缝一针,春晓都要停下来休息很久,每每觉得自己就快晕厥。
见她缝合打结的手法甚为纯熟,“妙手娘子”好奇地凑过来细看,春晓手下稍停,一边喘息,一边低声说道:“姐姐,你,你挡住我的光线了,这样我会看不真切……”
“妙手娘子”悻悻退到一边,春晓又支撑着缝了几针,待打好最后一个结,用布巾掩住伤口,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旋即护住肚腹,喃喃说道:“宝宝,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妙手娘子”望着满头冷汗、面上却露出温柔笑意的春晓,几次张口,却都欲言又止,只是弯腰收拾了剪刀针线,行至梯口,又转回身来,指着床边的一串铜铃说道:“你是叫春晓吧,春晓妹子,你方才受了那么多苦,待会儿若是肚饿,只需摇摇这铜铃,我自然会来看你。”
春晓诧异抬头,只见轻纱之后,“妙手娘子”眼波流转,明显多了几分温柔和善意,春晓心中明了,便也微笑答道:“春晓记下了,多谢姐姐费心……”
接下来几日,春晓与“妙手娘子”相安无事,春晓整日好吃好睡,加上时常用那药膏涂抹伤处,伤口很快消去肿痛,渐渐愈合。
这一日,算算时日已满,春晓向“妙手娘子”要来剪刀,正打算将伤处的棉线拆去,忽听楼下传来一个焦急女声:“妙姑姑!妙姑姑在家吗?”
第九十六章 庐山面目
“妙手娘子”闻言一怔,旋即恨恨说道:“又来了,这翠莲也委实太不自重!究竟要到何时才能长些记性呢!”
说罢,她跺了跺脚,不情不愿地向楼下走去,未几,楼下便传来了她与那名女子的对话声,女子声音低微,语气里带着些刻意的讨好,“妙手娘子”却不管不顾,高声大嗓不说,还不时冷嘲热讽:“翠莲姑娘,算上今次,这已经是你第三次来寻我了罢,不是姑姑说你,但你也未免太舍得自己了些,我还是那句话,那人若当真疼你爱你,在你初次怀胎之时,早已八抬大轿接你进门了,他待你若此,你仍要跟着他么?”
翠莲又低低说了几句什么,“妙手娘子”冷哼一声:“罢了,你若自轻自贱,任谁也救不了你。还是老规矩,二两银子一付,只是我现下家中有客,就请姑娘拿药回去自行服下吧。”
翠莲听了沉默半晌,似乎有些为难,“妙手娘子”讥诮说道:“怎么,春末时刚刚吃过,现下就忘了用法么?还是忽然懂了羞耻,担忧家人乡邻知晓,引人口舌?姑娘莫怪姑姑狠心,你若当真爱惜颜面,便不会三番五次过来寻我了罢。”
她的言辞实在太过刻薄,楼上的春晓听了都觉面上讪讪,翠莲却并不发作,只是低声哀求,“妙手娘子”被她缠得烦躁,忽然高声喝道:“好了!你也闹够了罢,若再纠缠,我便连这”顺意散“也不给你了,投江跳崖,由得你去!”
一阵静默过后,“妙手娘子”抽身返回,在桌旁悻悻坐定,取出一块绢帕不住扇风。春晓见她气恼,便也不去理会,顾自拿起剪刀,凝神望定伤口,将棉线一一拆下。
拆线已毕,春晓在伤口对合处点上少许药膏,仔细涂抹均匀,见她小心谨慎,“妙手娘子”忍不住出言嘲讽:“姑娘何至于此,你的伤口这么深,即便仔细养护,恐怕也无法平滑如常,何况若那男人真心待你,难道竟会因一道疤痕便离你而去?以色事人者,色衰则爱弛,这个道理你不懂么?”
春晓并不与她计较,只将药膏放下,淡淡说道:“春晓自珍自爱,并非事人,而是悦己,诚如姐姐所说,这伤口太过深长,留疤已成定局,但若精心调养,想来总会浅淡一些的。”
听到“悦己”二字,“妙手娘子”微微一怔,随即思忖半晌,点头说道:“好,真是死不悔改,我倒要看看,你这丫头能嘴硬到几时……”
话虽如此,她的语气却明显柔软了许多,春晓略想了想,迟疑着说道:“姐姐,方才那位翠莲姑娘,已然用这‘顺意散’堕胎两次了么?今次没有人在身边守着,万一出血不止,岂不就……”
“妙手娘子”将她生硬打断:“那又如何?凡事有一有二,及至第三回,便是咎由自取,她也该受些教训才是。”
说完,她霍然起身,冷冷丢下一句:“姑娘也不看看自身现下是何等光景,若有这担心旁人的工夫,不如多想想自己吧。”
她这句话却提点了春晓,想着自己卧床多日,双腿都绵软了,如今外伤已愈,也该活动一二,便起身下了床榻,先试着走了两小步,觉得尚能支撑,便接着在阁楼里走了几个来回,权当锻炼。
谁知竟被春晓说中,当日晚间,“妙手娘子”刚刚送来晚饭,就听楼下房门轰然作响,随即便传来女子痛苦的呻吟声。
春晓不由一惊,“妙手娘子”也撇下饭菜,快步前往楼下查看。
片刻之后,只听她声音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