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凤钗(那拉皇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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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娘并没有说她笑出两排大牙有什么不对,也没有冲她絮絮唠叨各种贤妻准则,那拉觉得快活极了。
燕子低声呢喃着。
碧蕊埋头,时不时抬眼看看熟睡中的那拉。
她的荷包上,一枝梅花正要盛开,带着浓浓的春意。
忽然,一声“砰”的巨响从倚兰馆那头传来,伴随着的,还有一些人声和跑动的脚步声,在静谧的后殿中显得非常的突兀。
碧蕊吃了一惊。
她慌忙侧头看了看那拉,发现她并没有被吵醒,方舒了口气。
站起身来,碧蕊极目望去,却见倚兰馆中匆匆跑出两个小苏拉,一溜烟地往前殿跑去了。
难道是十二阿哥又生病了吗?
可是,十二阿哥常日发病,伺候的人心里都有数,怎么还会这么慌张,难道这次很凶险?
碧蕊心里一慌,急急把半成品的荷包一放,飞速地四周看了一圈,发现身边只有一个小宫女香叶。
招招手示意香叶照顾着皇后娘娘,碧蕊急匆匆地冲倚兰馆去了。
不过没等她跑到倚兰馆门口,就远远地,见到一个嬷嬷从倚兰馆大门冲了出来,直往正殿这边跑行来。
跑得近了,碧蕊才认出是十三阿哥的奶嬷嬷张嬷嬷。
怎么是她?
碧蕊赶紧截住她,“张嬷嬷,发生什么事了?”
“哎哟,是碧蕊姑姑哇,您快去禀告娘娘吧,十三阿哥发烧了!”
张嬷嬷面带急色,惶恐不安地说。
“啊?十三阿哥?”
碧蕊吓了一跳,怎么是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可是很健康的一个孩子,从来没生过病,怎么忽然的发烧了呢?
“那,那,你派人去请太医了吗?”
“去啦,去啦!老身已经叫小德子去了太医院。”
阿哥生病了,碧蕊可不敢拿主意,虽然问明白张嬷嬷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也必须马上禀告给娘娘知晓。
“娘娘,皇后娘娘,您醒醒啊,十三阿哥生病了……”碧蕊急急返身,跑回那拉身边,要将她叫醒。
那拉梦见阿玛回家了,正和她,和额娘一桌吃午饭。
额娘说她总是不长个,硬是给她夹了一筷子红烧肉,要逼着她吃下去。
长着一张圆圆的包子脸的那拉,高高撅着嘴,瞪着碗里的肉,一脸嫌弃。
她抬头求助地看着阿玛,阿玛却只是笑而不语。
“娘娘,您快醒醒啊,娘娘,十三阿哥生病了……”
这是什么声音?
包子脸那拉捧着碗,动作瞬间停滞。
声音越来越清晰,十三阿哥?那拉心里一颤。
世界开始崩塌,额娘,阿玛,房子,桌子,连同手里捧着的碗一起破碎成一片星光,消失在眼前。
世界仅剩了一片黑暗。
“娘娘……”
“呼,呼……”
那拉突然醒过来。
原来,本宫原来只是做了一个梦吗?
那拉怅然若失。
“娘娘,您终于醒了,十三阿哥发烧了!”碧蕊见皇后娘娘终于醒了,语气焦急地说出了这一消息。
“什么?”
前一刻还身在天堂,后一刻就已经如在地狱!
美梦破碎还有些怅然若失,却在惊闻小十三发烧之后,一颗心仿佛是从九天直坠深海。
那拉惊惶起身。她一把将身上毯子掀开,双腿有些颤抖,一个翻身想要从躺椅上下来,却起的过猛差点跌一跤。
碧蕊赶紧扶住她。
那拉已经顾不得穿上那碍事的花盆底。她光脚踩着袜子,就拖着一头披散至脚踝的湿发,那么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倚兰馆。
老天爷,请您不要折磨我的孩子。乌拉那拉茉雅琦求您,让我的孩子平平安安的吧,即便是折寿二十年,我也愿意。
妥协
延禧宫里,令妃喝下一碗浓浓的安胎药,正拈了一颗蜜饯在嘴里抿着,就见绣草从外间进来,不着痕迹地向她使了个眼色。
“翠儿,你把碗收下去吧。”
将人打发出去,令妃慢条斯理地擦擦嘴角,“说吧,什么事?”
“娘娘,魏大人传来消息说,今年小选名额增加了不少,魏大人想问问娘娘是不是和去年一样做?”
“阿玛?”
令妃沉吟,“不,今年储秀宫盯本宫盯得极紧,你带话给阿玛,让他小心一些,避开那边的人,不该收的千万别收。”
待绣草领命出去,令妃有些颓然地跌坐在了炕上。
这该死的那拉氏,没事盯本宫那么紧干什么,挡了本宫的财路。
在紫禁城里,能够给人安全感的,除了分位,圣宠,子嗣,还有银钱。
打赏宫女、太监,哪里不要钱?收买钉子,哪里不花钱?请客送礼,哪里不是钱?
令妃一直深恨那拉,其中的原因,主要是因为那拉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富二代,而她,却只是个穷丫头。从最底层爬上去的令妃,一直以来都有一颗仇富的心。
她恨那拉,恨她出身满姓大族,有厚厚的家底和充足的人脉,而她却仅出身包衣,朝中无人。
她恨那拉,恨她一开始就是侧福晋,有几十台的陪嫁,每年收益不菲,从来都没有金钱上的窘迫,而她却是光身进宫,一针一线都来得万分艰难,一两银子恨不得掰成两份花,要挣点钱还得冒着风险让阿玛拉关系,吃回扣,成日里提心吊胆。
她恨那拉,恨她能够位列中宫,独享尊荣,份例比自己高得海了去;
她还恨那拉独掌宫权,万千银子手中过,却不让她沾上一星半点。
所以,即便皇后那拉氏几乎从来就没有得过圣宠,也从没有主动欺压过她,可她还是将那拉氏当做了最大的敌人。
你出生好又怎么样?总有一天,本宫会将你踩在脚下,让你一无所有。
令妃咬着唇,先帝爷的额娘也是包衣出生,却仍然做了太后,本宫有什么怕的?
她轻轻地抚着微微凸起来的肚子,眼神悠远而晦涩。
正在这时,绣草来报,“启禀娘娘,储秀宫暗线传来消息,十三阿哥忽然高烧不退,情形十分严重。”
“是吗?”
上天真是开了眼!
御花园里花开正艳,彩蝶翻飞。来来往往宫女们身着轻巧的夏装,行动间也更显得娇俏可人。
可是,和这氛围格格不入的,却是储秀宫的一片愁云惨淡。
宫人们的心中仿佛压着巨石,行动间匆匆忙忙,连打招呼都仅以眼神示意,很有些风雨欲来的感觉。
“就这样吧。”
那拉打发掉来人,搁下手中的笔,来不及等墨迹收干,就匆匆合上了账簿。
“碧蕊,快扶本宫去倚兰馆。”
“是。”
大半天不见了,也不知道本宫的小十三好些了没有。
十三高烧不退,这可把她急坏了。可是每天的宫务却不能不处理。
唉,平日里有再多宫务也不觉着累,可是今天才半天,那拉都觉得是煎熬。
碧蕊感觉皇后娘娘搭在自己手上的右手颤抖得厉害,她都仿佛能感觉到娘娘厚重的皇后礼服下那颗惶恐不安的心,也禁不住也在心里忐忑不安,十三阿哥这回怕是会不好了。
那拉走得踉踉跄跄,想到小十三那才病了一天就瘦得脱了形的小身子,不禁悲从中来,泪湿了眼眶。
本宫这是什么命哟,为什么本宫的三个孩子都是多灾多难的?
想来,本宫十三入潜邸侍奉宝亲王,二十为娴妃,乾隆十年随大晋封成为娴贵妃,乾隆十三年赶鸭子上架般被封娴皇贵妃,十五年为皇后,盼了二十多年,才盼星星盼月亮,在乾隆十七年,盼来了本宫的第一个孩子,可是小十二生来就身子单薄,汤药不断,让皇上不喜,也让本宫操碎了心。
十八年,本宫有了第二个孩子五格格,可是那孩子却是没福气的,两年前就离开了本宫。好不容易二十年又生了小十三,生来倒是挺壮实,白白胖胖的,从没生过病,还很是聪明伶俐,皇上、太后都是极为喜爱。
本宫满心以为小十三能够一直健健康康地长大,可是现在却又是……
他才三岁啊!
老天爷,您为什么听不到信女的期盼?
求求您让我的孩子健康长大吧,信女茉雅琦就是即刻死去也是愿意的。
“娘娘,您小心脚下呀。”
碧蕊感觉到皇后娘娘身子晃得越发厉害了,不禁有些吃力,赶忙提醒了两句。
她心里也在发苦。娘娘真是太可怜了。
她每日贴身伺候着皇后娘娘,亲眼见娘娘要处理一大堆繁琐的宫务,要焦心两个孩子的身子,时不时还要被各宫小主们在圣上面前告点刁状,莫名其妙就被圣上训斥一番,心中总忍不住为娘娘叫屈。
“唉,做女人真难。”
碧蕊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心里寻思开了,她还有两年就二十五,能放出宫去。上月探亲假,额娘说已经在给她物色婆家了,当时她心里羞涩没有想得深远,可是现在看看皇后娘娘,却不得不多想一点。
在宫里这么多年,看多了一群女人争夺一个男人的斗争,无论是身为中宫皇后,还是得宠如令妃,和不得宠的其他妃嫔们,日子过得都是一样的比黄连还苦。
以后我要是嫁了人,要么不得不和别的女人争一个男人,要么整日汲汲营营却连一身好料子都没得穿,与其过这样的日子,还不如在宫中当一辈子嬷嬷呢。
碧蕊心里转着百般心思,一行人穿过拐角游廊,就要进入后殿,那拉却忽然脚下花盆底一拐,身子猛地往侧面歪了一下。
“娘娘,小心啊!”
碧蕊惊呼出声,失去了一贯的沉稳。
她赶紧收回心思,眼疾手快地死死抱住皇后娘娘的肩膀,另一名宫女红染也赶忙上前拽住那拉的一只胳膊。
也是不走运,她们正在拐角的地方,两边都看不见,而且此时居然也没有过路的宫女,碧蕊心里急得不行。
听到她的惊叫,前殿后殿各处的宫人们才都赶紧往这边赶过来,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眼看娘娘就要摔下去了。
“红染,你使劲一点啊。”
红染也紧张的脸色煞白,憋着一口气使劲拽着那拉的胳膊。
谢天谢地,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搞得满头大汗,终于稳住了那拉的身子,没有让她一头栽下去。
“呼,呼,娘娘您怎么样?有没有事?”顾不上请罪,碧蕊和红染焦急地问那拉情况怎么样。
碧蕊心里捏着一把汗。
自己不该的,不该因为在储秀宫自家娘娘的地盘就疏忽大意,只匆匆招呼上红染就扶着娘娘过来了。
刚刚真是好险啊,要是让娘娘摔了,伤了,那可是百死也莫赎的大罪了。
“本宫没事,你们不要紧张。”
那拉站稳了身子,也是一脸惊魂未定,脸白的像张纸。
这么高的花盆底子,若是一头栽下去,会不会磕得头破血流她不知道,但是脚崴掉几个月不能动弹那却是一定的。
本宫还要照顾小十二和小十三呢。
感觉了一下未有任何不适之状,她暗呼侥幸。
定了定神,挥挥手叫跪在地上请罪的宫人们散开,该干嘛干嘛去,那拉方才重新抬手搭在碧蕊的手上,继续往倚兰馆行去。
亲手喂永璟喝过药,看着他又睡了过去,那拉摘下手上华丽而锋利的指套,用微微发凉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小十三,感受着那被病痛折磨得瘦瘦小小的身子,眼泪忍不住簌簌落下。
“额娘的小十三,额娘已经失去了小五,可不能再失去你了啊。你十二哥哥身子也不好,要是你也有什么好歹,可要让额娘怎么活?”
“娘娘,十三阿哥洪福齐天,定当能够逢凶化吉的。娘娘您可要保重自己啊,可不要让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也为您担心呐。”
那拉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碧蕊的安慰,她只是呆呆地凝视着十三阿哥在睡梦中也微微皱起的小脸蛋。
“碧蕊,传本宫谕旨,这次的小选让内务府全权负责,其他宫务交由纯贵妃主理,令妃和舒妃协理,不必事事都报到本宫这里来了。”
呆坐了将近半个时辰,那拉方才缓缓起身,她声音暗哑而低沉,透露着浓浓的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