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后裔之第二卷:兰亭集序-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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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便……”孙亭喝了杯茶,开始继续往下讲。
大概在常家营住了十来年,虽说时间不短,但丁一内心的自责与恐惧仍不减当年,连做梦都会梦见衙门的官差抓到了自己,全家老小一起被砍头什么的。就在这十年的时间里,丁一的头发完全白了,刚刚五十岁出点头的人,看上去竟然跟七十多岁的老头子没什么区别。
这一天,丁一在院里喂鸡,忽然有人疯狂的跑到他家,说常四山家出事了,一家四口人一块上吊,现在被救下来了,但没气没脉,让丁一去看看还有没有救。听见这消息,丁一马上找出行针袋子跟报信的人来到了常四山家,当时常老喜正带着几个人边鼓捣着救人边分析情况,这常家营向来跟外边联系不多,也从来不会找外边人借钱什么的,你说这日子过的好好的,有什么事想不开非得全家上吊呢?
丁一看了看这四口人的情况,除了常四山胸口还有点热乎气之外,他爹、他媳妇和儿子已经铁定没救了,人都硬了。后来虽然丁一尽了最大努力,但常四山的命还是没保住,这件事闹得村里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什么耍钱欠债啦、抽大烟什么的,但唯独丁一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晚上,丁一为这事卜了一卦,结果让自己大吃一惊,常四山一家乃是死于非命。
并不是所有意外都能算作是“死于非命”,真正意义上的死于非命,是指未到阳寿而终,其中原因大致可分为三大类:犯鬼神、泄天机与触星宿(触星宿就是触犯伤害下凡的星宿),但是在这种偏僻的山村,总共四十多口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触星宿是不可能的,作为一个不识字的山民,泄天机更是不可能,而且泄天机不会一家人一起死,对于常四山一家而言,造成“死于非命”的原因只可能有一个,就是犯鬼神。
常家营方圆二十里内一无坟岗二无寺庙,怎么可能触鬼神呢?丁一彻夜未眠,百思不得其解,就在第二天早晨,昨天报信的人又跑到丁一家来了,说常老喜一家人也上吊了,这次这家人吊得还是比较彻底的,等丁一到现场时,基本上全硬了。
这一来,常家营立即人心惶惶,总共四十多口人,十几户人家的村子,两天就死了五分之一,照这速度,全村死绝也就是几天的事。这时更奇怪的事出来了,全村的鸡鸭猫狗等小动物一夜之间都跑了(常家营大部分村民家养鸡,不过都是散养的,用篱笆围着,这鸡也不知道打哪来这么大本事,竟然飞出去了),甚至说村里连只耗子都找不到,一时间,家家户户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外逃,两天工夫,全村除了一个瘸老太太常氏和丁一一家人以外,基本都跑光了,两天前还炊烟袅袅的常家营,立即成了一座死村。
常氏不走,是因为其早年丧夫,还没孩子,这些年一直靠养点鸡鸭以及村里人周济为生,眼下鸡鸭都没了,自己年纪又大腿脚又不利索,想想自己这一辈子也挺惨的,这事一出,干脆就想死在家里一了百了,而丁一确实是因为不敢出去,诛九族的事一直是他心里一块病。傍晚,丁一绝望的又给自己卜了一卦,结果跟十年前大致一样,黑云蔽日,江河断流,野火焚山,白浪覆舟,但与十年前的卦象相比,好像多了一点不一样,蔽日之云多障目,断水江河不走桥,山焚火熄枯草绿,小舟不覆大舟遥。
“这是什么意思?”虽说卦象上还是绝卦,但卦尾似乎带着柳暗花明的意思,丁一算了几十年的卦,如此奇怪的卦象还真没见过,“莫非……冥冥之中,有贵人保我丁一一家……?”
兰亭集序 第二部 兰亭迷踪 第二十四章 九尾狸猫
不一会工夫,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黑夜中的常家营,只有两家人的房子里有灯光,一家是常氏家,一家就是丁家。
因为常家是后来落户的,房子盖得和村里杂居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只能看见隐隐约约的灯光,并不能分辨亮灯的究竟是哪家,旧社会的人都是很迷信的,看到这鬼火般的灯光,妻子罗氏基本已经精神崩溃了,白天家家户户兴师动众的搬家,全村基本上已经走干净了,但到了晚上,村里却还有灯光,难道说是鬼?
想到这,妻子罗氏开始央求丁一也离开常家营,白天,为了这件事,两口子已经打过一架了,但丁一是个比较传统的男人,横竖都是死,他宁愿死在鬼神手里,也不愿意被人用囚车拉回北京,然后在老百姓的唾沫里被砍头。
“那他就不能找个别的村子容身?”听到这里,张国忠实在觉得这些老辈子的人太死心眼了,一条道跑到黑,且不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道光皇帝已经驾崩,还有没有人记得这档子事都不一定,单就这十年里自己相貌发生的巨大变化(头发全白,衰老速度快于常人),换作现代,都应该比做过整容手术还安全了,况且此时天下大乱,谁还有心思去管这个早就认不出来的算命先生?
“张掌教你有所不知,这十年中,丁一基本上是封卦的,常家营是一个消息闭塞的小山村,像道光驾崩、太平天国这些大事,丁一一概不知。按这本《晓辰遗志》里的记述,当时丁一无意中看了眼天象,主星耀眼,客星暗淡,丁一认为大清朝东山再起了,这也加剧了他对以前欺君误国大罪的恐惧。但根据后世的史实分析,这种天象很可能说明大清朝气数将尽,回光返照。”这孙亭不但负责讲故事,还在不厌其烦的解答张国忠的疑惑。
“《晓辰遗志》?是本什么书?”张国忠从孙亭手里接过一本破破烂烂的古书,“这丁一是什么名人?怎么都进了古书的记载了?”
“呵呵,这本书就是是丁一在常家营期间所着,我刚才讲的故事,有一部分就是这本书里记述的,另外,这本书还记录了丁一的毕生所学,从看相卜卦到观星风水都有,还有一部分医术的记载……”孙亭叹了口气,“可惜,丁一没过多久便惨死常家营,这本书并没最终完成。”
“哦?”张国忠好奇地翻着书,“他是怎么死的?跟那犯鬼神的东西有关?听你说他算出了柳暗花明的卦象,我还以为他能幸免。”
“没有,那个柳暗花明的卦象所指的并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家人,他的妻子和孩子……”
妻子的再次哀求,让丁一也有点动摇了,说实在的,丁一并不是神汉,而是算卦的,驱鬼镇邪的事懂是懂,但绝算不得高手,至少体力上就不过关,此时常家营的怪事显然不是一般的东西闹的,随着夜晚灯光的出现,丁一也虚了,但此刻是晚上,就算走,也得等到明天啊。无奈之下,丁一又拿出了卦签,摊开了先天卦的卦局,倘若那亮光不是人发出来的,那么只有先天卦能估算出来。
卦象一出,这丁一真是又惊又喜,“辰光在夜,无往不安”,从卦象上看,只要到那个有灯光的地方,就能保证平安。
丁一利用家里找得到的东西简单的给自己和老婆做了点防护措施,把师傅传下来的两块照妖镜戴在了两个孩子的脖子上,然后用一根红绳将一家四口的手腕子全拴在了一起,打起灯笼向村子中间那个有亮光的地方走去。
亮光的地方,距离丁一的房子大概有个两三百米的样子,放在白天,就也是几分钟的路,但此时丁一一家人走起来,却感到异常漫长,一路上风声鹤唳,别说是孩子和媳妇,就连丁一自己也吓得心惊肉跳,在常家营呆了十几年,这条道晚上也不是没走过,但从来没感觉如此诡异过,除了总是能听见四外传来类似于木头折断、石头落水之类的奇怪声响外,两个孩子脖子上挂的照妖镜也是叮叮当当响个没完没了,按当初丁一师傅的说法,这照妖镜乃是镇宅之宝,并不是护身用的,偶尔护一护虽说也无妨,但却只能挡挡一般的小鬼小怪,照妖镜要是自己响,就说明是被东西冲了,要是成气候的东西,照妖镜会花掉,说句实话,这丁一的师傅叫娄莫荀,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传下来的这照妖镜亦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至宝,所以这一路上,丁一每走几步,都要看看照妖镜花没花,索性直到走到亮光的地方为止,这照妖镜还是很光亮。
发现亮灯的地方是常氏家,丁一也没感到意外,这个老太太以往只望着村里人周济,现在村里人都走了,自己一把年纪了,腿脚不好走也走不远,到哪都是个死,换作自己,恐怕也会选择留下来,没准还能多活几天。
一家人进屋之后,这常氏已经吓得在炕上哆嗦成一团了,发现进来的是丁一一家子,才一下瘫倒在床上。
丁一看这老太太仿佛已经一天没吃饭了,饿得够呛,便拿出干粮,让罗氏生火,准备熬点粥,就在这时候,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惨厉的猫叫,随后便传来一阵刺耳的挠门声,听得丁一头皮发紧,这村里猫狗鸡鸭早八辈子都跑光了,怎么还有猫?
听见猫挠门,常氏急忙下地一瘸一拐的去开门,要说也怪,这常氏是瘸子,岁数也不小了,而且少说一天没吃饭了,但看她下地开门这劲头,却好像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打开门后,只见一只硕大的黑斑大狸猫从门外一瘸一拐地进了屋,鼻孔、嘴角、眼角都带着血丝,好像刚跟别的什么东西打过架一样,常氏看到这情景,哭哭啼啼的把这猫抱到怀里,一瘸一拐的又回到了炕上,把自己那床破被让给猫盖。
听常氏说,大概两个月前,家里莫名其妙的来了只大狸猫,常氏自己一个人过日子也寂寞,就把这个猫留下来给自己做伴,虽说自己的口粮不富裕,但每餐还是要匀出来一点给猫吃,这猫也颇有灵气,虽说每天吃的也不多,一天比一天瘦,但是常氏养的老母鸡孵出的小鸡雏子就算在它眼皮子底下溜达它也不会多看一眼,每天常氏吃什么它吃什么,白薯、山药、玉米面甚至糠皮,这些人吃难以下咽,一般的猫连闻都不会闻的东西,只要是常氏给的,这大黑猫肯定照单全收,连食盆都舔得干干净净,一点不糟践,这次常家营出事,这狸猫也不见了,常氏顿觉得大势已去,连猫都不管自己了,谁还能管?邻居常五劝常氏逃走,被常氏一口回绝,这只猫的失踪也是主要原因之一,但没想到,在这深更半夜猛鬼出巡的时辰,这猫反而回来了。
听常氏这么一说,丁一便想给常氏卜一卦,顺便也看看这大黑猫的来头,可是这先天卦刚卜到一半,屋外忽然阴风大作,窗户和门被吹得哐哐直响,大儿子脖子上的照妖镜忽然当啷一声,吓得丁一差点把卦签掉在地上。拿起照妖镜,只见镜面上横竖五六道划痕,丁一的手当场就哆嗦了,不是说无往不安么,这是怎么回事?
外边的阴风越来越大,这大黑狸猫好像也越来越紧张,丁一让罗氏抱着两个孩子和常氏一起挤在床上,然后从包裹里拿出一罐香灰在窗台和门坎上撒了一层,把孩子脖子上的两块照妖镜摘了下来,一面挂在了门上,一面挂在了窗户上,门窗的噼哩啪啦声立即就停了,过了大概半个时辰,看着这猫渐渐的也安静下来了,丁一才战战兢兢的从锅里盛了一碗粥端给受惊的媳妇和常氏(常氏家只有一个碗)。
就在丁一准备自己到锅边,准备用勺舀着也喝几口米汤的时候,这只大黑狸猫忽然又喵的惨叫了一声,噌的一声站在了屋门的正对面,浑身的毛全部扎立,好似要打架一般,只见门槛上的香灰好像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