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狂想曲之明日骄阳-第2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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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健康的士兵,也是面容憔悴,脸上写满了悲戚,他们被兽人逐离了故土,就像一头丧家之犬,被驱逐千里,一路上倒下了无数的战友,在他们当中,还有许多人的佳人仍是生死未卜……
这一路逃亡下来,从一开始对兽人的愤慨和仇恨所激起的最高战斗力,到后来且战怯退中保持着与敌人同归于尽的觉悟,再到现在渐渐远离主战场,慢慢冷静下来接受现实……军队的士气便开始每况愈下,尤其,女皇好象已经很多天没有露过面了……
神龙的士兵大多都很自觉。就算有机会窃窃私语,也尽力避开这个禁忌的话题,并没有什么流言在军中传开,但他们偶尔望向王旗时那忧虑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们的真实想法:说不定那在噩梦中才会出现的不幸,已经不幸降临了。只不过高层们封锁住消息罢了……
阿伦恢复了祖宾的装扮,大步走向神龙营地。他身后的远处,还站着几个满脸激动的外围哨兵,目送着他的身影。
一个打着哆嗦的暴风将领率先认出了阿伦,扑通一下便从马上跃下,单膝跪下,颤声道:“摄政王大人,你…你终于回来了!”
很快,军营外跪倒一大片人,在女皇多日没有露面的情况下,军方实在太需要一个重量级的人物来稳定军心了。
阿伦扶起了当中军阶最高的将领,朗声道:“诸位都起来吧!”
他柔声对那将领道:“范鳞将军,你们辛苦了!”
那叫范鳞的将军见摄政王大人竟然还记得他的名字,更是激动了,颤声道:“国…国难当前。我…我们这点苦算不了什么!”
阿伦已大步往王旗的方向走去,又问:“陛下现在可好?”
范鳞沉没了一下,才答道:“末将已…已经多日不见陛下,料…料想陛下应该一切都好……”
阿伦稍稍停了停脚步,转过头皱眉打破:“范鳞将军,我记得你没有口吃的,你见到我也用不着这么激动吧?”
范鳞苦着脸道:“大…大人有所不知。末将患…患了冷疾,全身好…好象被浸在冰…冰窟窿里啊。”
“那你为何不像其他士兵那样多添衣物呢?”
范鳞低声道:“末将不…不想影响军心!”
阿伦拍了拍范鳞的肩膀,没再多说什么。接过缰绳,飞身上马,往前驰去。
一骑白马从中营奔出,径直往阿伦的方向驰来,马鞍上是有龙魂之称的当今神龙国师,樊帝灵虽满脸愁容,但看见摄政王归来,面上还是涌上了几分喜色。
他在打招呼中,转过了马头,与阿伦并骑而行,樊帝灵中性的嗓音变的颇是沙哑,可见在大撤退的过程里,他也费尽了心力,简单的相互问候之后,阿伦已迫不及待的低声问:“国师……陛下的情况,到底如何?”这个问题一出口,他的心不禁也紧张起来,无论前面听到过什么,面前这个答案,才是最接近真实的。
樊帝灵旁观了一下左右,他那特有晶莹雪白的肌肤仿佛也蒙上了一层阴霾,皱眉道:“祖宾大人,恐怕我们都得有心理准备,我已经派出精英部队去前方将偏王雅烟给接来,幸好你也能及时归来……”
阿伦的脑海里却是嗡的一声,天地仿佛忽然间失去了本来的颜色,他差点就摔落马下,最坏的那个可能性已经发生了,雅玲她难道真的……
樊帝灵眼疾手快,赶紧甩出断臂的衣袖,扶稳了阿伦,他没料到摄政王的反应竟如此之大,忙沉声道:“祖宾大人,很多士兵都在看着我们,得以大局为重啊!”
阿伦握紧了缰绳,强控住激荡的心情,却难以抑制住那急促的呼吸。
樊帝灵看了看阿伦那起伏不定的胸口,还有那苍白如纸的脸色,温言道:“祖宾大人,在着非常时期,还请你保重身体了!”心中却不无疑惑,祖宾大人的反应未免太过强烈了,莫非伊琴娃的猜想是对的,他和雅玲陛下间,像情侣远多于像君臣……
阿伦无意识的晃了晃沉重的脑袋,沉声道:“有劳国师关心,我没事!我只想知道事情为何会演变成这样,不是听说有两个武技强绝的黑衣人出现,击退了刺客吗?”
樊帝灵苦涩一笑:“据汇报确是如此,但我来到刺杀现场时,那两个黑衣人已经走了,当时那条撤退的小路上,影子护卫非死则伤,那时,雅玲陛下已身受重伤,只下令立即按计划撤退,一路走来。虽有伊琴娃的琴声作调理,但陛下的情况却是越来越坏了……”
阿伦重重的哼了一声,转头盯着樊帝灵,沉声道:“国师,雅玲陛下被刺杀时,你到哪里去了?为何当事情结束了。你才刚好出现在现场呢?”
樊帝灵见平常温和的祖宾忽然变的满脸暴戾。以凶厉的目光瞪着自己。稍稍怔了怔后,也不动气,平和的迎上了阿伦的目光,说:“当时暴风城刚破,我正领着暴风将士抵挡兽人于要塞的城门下,掩护最后一批百姓的撤退。当听到陛下被刺杀,我已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阿伦合上了沉重的眼皮。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确实有点迁怒于人了,他低声道:“国师,抱歉了……”
“没关系。”
“生还的影子护卫如何描述?”
“根据后来是生还者的口述,也只能重组出部分当时的情形,但女皇所受的重伤到底是兽人所为还是那两个黑衣人的暗算。却无人目睹……”
“……”
这时,王旗下的帝营已到。阿伦跃下马,抬眼望天,这本该是一个美丽的清晨,淡淡的薄雾中,霞光初现,正是一天的开始。但,说不定却是一个人生命的终结。
想到此,他心中一阵绞痛。深吸一口气,掀开营帘,迈步而进。
一阵浓郁的药香味顿时扑进鼻子里,若隐若现的灵动琴声因身后的脚步声而曳然而止,伊琴娃回过了头,圣女那本是异常明亮的乌黑眼睛,此刻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雾,黯淡无光,她强控着情绪,轻声道:“摄政王阁下,你终于回来了!”
见伊琴娃如此表情反应,阿伦不详的感觉更甚了,他忽然觉得移动步伐也是如此困难,好不容易走到了雅玲的床前,内心深处那情感的堤坝立即就决了堤,眼泪差点夺眶而出,曾经倾国倾城的佳人,现在双目禁闭,蜡黄的面容上,脸颊微微凹了进去,破坏了那妙手天成的脸部弧线,连那头乌黑光亮的秀发,也褪去了光泽,枕边还有几根脱落的头发……
要不是阿伦对凤雅玲实在太过熟悉,而那份清丽脱俗、恬静平和的气质也无人可以模仿,他还真的有点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如同风中之烛的病态女子就是艳绝天下的凤雅玲。
他按住了床头,没让自己垮下,但自心灵传出的巨大颤动令他的肩膀也无法抑制地颤抖了起来,他慢慢合上双眼,希望刚才所看到的一切只不过是噩梦中的一部分,但一把在他梦回深处几度出现的熟悉声音却将他唤回了现实:“你回来了!”
声音很柔弱,正如那声音主人柔弱的身躯,想象这她这段时间所承受的压力和痛苦,阿伦睁眼迎上了那微微有点惺忪的俏目,想开口回应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塞住了,想强颜笑一笑,却发现面上的肌肉仿佛完全僵硬了。
还是凤雅玲解了他的窘迫,轻声对樊帝灵和伊琴娃他们说:“国师、圣女阁下,可否让朕和祖宾大人单独说一会话呢?”
樊帝灵见凤雅玲眼中重新涌上了神采,脸上也恢复了不少血色,不禁和伊琴娃对望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读出了不妙,凤雅玲强撑了这么久,已算是相当了不起了,如此重病之人,有如此反应,那恐怕只能说明一件事了……
阿伦聆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眼泪也忍耐不住,慢慢自眼帘滑落而下,他何尝不知道凤雅玲已是回光返照了呢。
凤雅玲想从床上坐起,阿伦连忙上前一小步,搀扶着她柔弱的身躯,将枕头塞到她的背后,凤雅玲缓缓的探出手,拭去阿伦眼角的泪水,柔声道:“翻阅神龙典籍时,我发现前国师有句话说得好,世事似水去无定。我也从未想过会这样呢!阿伦,你无需难过,因为我们的对手是命运……咳。咳——”
神龙前国师?那不就是老师吗……他也曾败给过命运,无奈眼帘上那道无形的堤坝已经打开了缺口,一发不可收拾。
凤雅玲轻声咳嗽了几声。又问:“对了,最后一批撤退的百姓情况如何?现在我军的状况又是如何呢?”
“都已经暂时进入安全区域,唐氏和凤凰城组成临时联军,负责沿途掩护。”阿伦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平静一点,隐瞒了传染病正在流行一事。
“那就好!”凤雅玲展颜一笑,又问:“我们走到哪里了?”
“东北部望乡岭一带。”
凤雅玲轻轻的皱了皱眉。笑容中稍稍染上了少许苦涩,说:“原来我又已昏迷了两天……神龙千年来。经历风霜无数,仍是屹立不倒,没想到今天竟毁在我的手上,星辰深处的列代先皇们,对我定是失望的很啊……”
阿伦强振精神,温言安慰道:“雅玲,此次兵败,非战之罪!他日时机成熟,我们定可率兵卷土重来,神龙的旗帜,必定将重新飘扬在暴风城楼上!”
凤雅玲微笑道:“我也相信那一天一定会来临,只可惜,恐怕我是看不到了……摄政王大人,你可要遵从我的遗诏哦。它就在书桌的第一个抽屉,用蓝色魔法印章封印……”
她的声音仍如此平静,仿佛只是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但阿伦心中的酸楚已至无以复加,灵魂无声的颤抖,一种命之为哀伤的寒流自胸口涌起,缓缓的游遍他全身。再汇聚回来,侵袭着他的心灵,那份难受竟如此深切。
此刻眼前佳人虽被病魔迫害。但她那一颦一笑的风采,仍是不逊昨天,不过生命的气息,已渐渐从她身上流逝了。
阿伦微微动了动嘴唇,声音已呜咽,还想安慰点什么,凤雅玲却伸出食指封住了他的唇,轻声道:“傻瓜,什么也别说了,让我再好好看看你,好吗?”
两人的目光交聚间,在这刹那,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那一幕幕往事化作画卷,在两人间铺开了,其中有乐与悲,喜与怒,相逢和分离,信任和背叛,他们缝合过本以为永远也无法缝合的芥蒂,跨越了本以为永远也无法跨越的阶级,当所有的障碍都一一崩塌后,却遭逢了命运最大的恶作剧……
在星云之颠,不朽之峰上,他们初次相遇,不过那时,她仍叫凤雅玲,阿伦却叫作隆·娜娜,他们都为对方的美丽而惊艳。
在星云的日子里,他们一同观望过梦幻仙境,逛过星云里的每一个角落,一同讨论文学,一起憧憬人生,一起向往将来……
她还开玩笑的对他说过,真可惜你是个女孩子,要不然,我一定嫁给你!
他们还曾在一个漆黑寂静的夜晚,在充满着无尽诱惑的气息之中,一起仰躺在浴池,她还跟他分析哪个了她最大的秘密,那个充满神秘感的十字星胎记。
星云山脉之中,他选择了背叛疾风,带着她千里逃亡,一同走过了那仿佛无穷无尽的山脉,走过了疾风,走过了自由天堂,走过了半个人类世界,走回了神龙……
只有她知道了他血液的颜色,仍是勇敢的选择接受;也只有她情愿放弃一个帝国王座,只为了能与他厮守……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些年头,闯过了道道难关,几经辛苦,他们终于走在一块,但,她却要回归星辰了……
凤雅玲的美目也铺上了一曾薄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