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多娇-第2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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岫烟一笑,美莲和美樱也跟着抿了嘴。不过那笑容里显然多了几分冷嘲。藕官心中急切,并不曾留意到这些。
岫烟指尖在匣子上轻轻一挑,“你这样忠心耿耿,我不替林姑娘送你些小礼物,反过意不去了。”
藕官兴奋的往匣子内中瞧,邢姑娘的东西不可能会差。
然,只这一眼,藕官的笑意倏地僵硬在脸上。她眼皮子狠狠抽动几下,小腿肚子一软,就跪在了地上。等意识到自己犯下什么大错的时候,藕官立即磕头不止。
岫烟早收起刚才的笑意,慵懒的将步摇扔进匣子里:“这么看来,你是认出这步摇了?”
藕官连连讨饶:“都是奴婢眼皮子浅,没见过世面,起了脏心思,求邢姑娘看在我是初犯的份儿,饶了我这一遭吧。”
“初犯?”岫烟冷笑:“可我怎么听说。。。。。。你时常将林姑娘的消息暗暗送给王夫人呢?”
藕官打了个哆嗦,还想狡辩:“邢姑娘明鉴,那可不是我偷偷送的。荣国府二太太是关心林姑娘,所以才常打发了奴婢过去问话,唯恐林姑娘在家受了刻薄,林姑娘自己不好意思开口,二太太的意思是叫我都告诉了她,她好再为林姑娘出头。”
岫烟再也撑不住,抚掌笑道:“好一个信口雌黄的丫头,我要不是抓住了这证据,只怕你死也不肯承认。”
藕官是真的害怕了,她在林姑娘身边呆的日子不算短,在邢家也住过许久。邢姑娘什么手段,藕官多少知道。
邢姑娘要自己走投无路,就是大罗神仙在,也难救自己的性命。
藕官往前匍匐两步,语气诚恳:“邢姑娘别不信奴婢的话,奴婢也是上了二太太的当。她起初确实是这么对奴婢解释的,奴婢不明白这里的弯弯道道,还热心的都和二太太说了。等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二太太已经抓住了我的把柄,叫我不得不从。”
藕官满脸挂着清泪:“我要是真想害林姑娘,当时出嫁的时候,那福瓶也不会只裂了几道细纹!我当初确确实实受了二太太的蒙骗,等想反悔的时候早已经迟了。都是贪慕虚荣害了奴婢!”
岫烟在心中微微短叹。
难怪老话说的明白:女孩子一定要富养。免得长大后因贪图便宜而毁了自己一生。可话有说回来,世间命途多舛的少女多的是,又有几个不被金钱所利用呢?
藕官和芳官还不同。藕官胆子小,姑且不论她是不是真的被二太太利用,但看她尚有一丝良知,没将福瓶打碎,就说明这女孩子究竟对林黛玉尚有份主仆之情。而芳官。。。。。。下手明显就是奔着谋害自己去的。
岫烟轻轻挥手:“对门你也不用回去了,我送你几件换洗的衣裳,今日下午便叫人送你回扬州老家。卖身契一并还了你,就当林姑娘给你的恩典。今后。。。。。。不要再踏进京城半步。”
藕官呆呆的看着邢岫烟,不敢相信自己被驱逐的命运。
美莲上前一把拉起藕官,低声斥道:“还发什么愣,快随我出去才对。”美莲半拖半拽的将藕官拉出了上房,外面婆子们见才还好端端的藕官像个失了魂的玩偶似的被拖出去,更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拿二十两碎银子与她,也算是林姑娘以德报怨吧!”岫烟喃喃一叹,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289、以德报怨悔恨交加
邢家往南去的采买恰此时不在,岫烟便多留藕官住一晚。此刻小丫头正伏在美莲的床榻之上哭的悲切。
美莲于心不忍,然想到她的作为,又把劝说的话都吞咽了回去。
门帘子一挑,却是紫鹃从外面进来。美莲一见她,才要说话,紫鹃赶忙冲她微微摆手,美莲心下会意,转身出了屋子,只把空室留给了她俩。
紫鹃在原处站了好一会儿,豁地轻轻一叹,轻移步来至床榻前,将自己常用的湖蓝色绸缎锦帕往前一递。
藕官背对紫鹃,只当是美莲可怜自己,便哽咽道:“美莲姐姐不用理会我,我这是自作自受,狠狠哭一场便好了。”
“你也知是自作自受!”紫鹃没好气道。
藕官闻声,忙扭头看向来着,见是紫鹃,又羞又愧,忙用袖口遮住自己的脸:“我实在没脸见紫鹃姐姐。。。。。。”
紫鹃随意坐在了床沿边,狠狠推了藕官一把:“姑娘算是白疼你一场了!你可知道昨儿知道这事的时候,姑娘多伤心!”
藕官紧咬下唇不敢说话。
“你们十几个女孩子那时候分给各人,姑娘只把你当个小孩子,并不十分用,每日任由你在外面嬉戏玩耍,你瞧我和雪雁哪个说了?如今再看,跟了史大姑娘的葵官,三姑娘的艾官,东府珍大奶奶的茄官。。。。。。哪个还有清闲日子?都在各位姑娘们身边小心当差呢!是你自己觉着那样闲散的日子不好,主动跑到我这儿来讨差事做。我们也从没把你当外人。可你做这事儿,真叫我们心寒了个透。”
藕官一面摇头一面洒泪,紫鹃的话就像剜肉的刀子。在她心口上一刀刀捅的尽是鲜血。
紫鹃叹着气,将自己手臂上挎着的大包袱摘了下来:“你虽无情,咱们姑娘却不能无义。这里面是几件新衣裳,你家去穿了,别人只会以为你是衣锦还乡,再不会有人怀疑你是被发送之人。我又去邢姑娘那儿,把你的几件珠钗要了回来。虽说来历不好,但终究值几个钱,将来你有了难。典卖也就是了。再有。。。。。。”
紫鹃又从袖口中掏出两个红色的纸包:“姑娘送你四十两银子做盘缠,今后你好自为之吧。”
紫鹃起身就要走,藕官却一把抱住了紫鹃:“好姐姐,我知道自己罪无可恕。可请姐姐一定听了我这几句话。给林姑娘个警醒,我便是走了。。。。。。心中也无憾了!”
紫鹃脚步顿住,并不回头,只问:“你要说什么?”
“姑娘住在潇湘馆的时候,二太太就叫院子里的洒扫婆子盯着姑娘的一举一动,宝二爷一日去几次,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二太太比谁都清楚。后来姑娘待嫁住在了老太太的后罩房,二太太就要拿银子收买我。叫我偷偷记下姑娘的嫁妆单子。我知道这事儿办不得,死活不肯,二太太威胁要将我做的事情告诉林姑娘,我心里怕了,这才答应在福瓶上做手脚。可紫鹃姐姐你相信我,我只是想混过这一关,并没有害林姑娘的意思。”
紫鹃沉吟半晌:“你说二太太叫你记下姑娘的嫁妆单子?”
藕官点头:“我不肯应二太太,后来她收买了老太太身边的琥珀,更,更叫我帮着打掩护,好让琥珀办妥此事。”
紫鹃越听这件事越觉得蹊跷。
林姑娘的嫁妆单子,二太太不是早见过了吗?
藕官见紫鹃疑惑,便懦懦道:“二太太要瞧的并不是老太太给的那些嫁妆。。。。。。是,是邢家和林老爷去后留下的那些没上册的东西。”
紫鹃头顶一阵轰响,这才明白二太太的用心何在。
她忙撇了藕官在屋,转身去寻邢岫烟。
岫烟正与绣楼的老板娘商量荷包数量和花样,见紫鹃进来,岫烟便笑与美樱道:“你先带郑嫂子去厢房吃口茶歇歇,我这儿有要紧的事。”
绣楼的老板娘忍不住好奇,多打量了紫鹃两眼,见这姑娘满脸沉郁之色,心下更是好奇。美樱轻推她一把,那娘子脸上一红,知道自己看了不该看的闲事,忙疾步出了房门。
岫烟借着这个机会把紫鹃上下打量一番,遂笑道:“才看过藕官了?”
紫鹃顺了岫烟的意坐在她旁边的一张高墩上:“来之前,林姑娘就说过,藕官年纪还小,许是一时的糊涂才做了那种事。林姑娘叫我和邢姑娘求个情,别叫那孩子多吃苦,训斥几句也就罢了。刚才我与了她四十两银子,本私心想着叫她给我们姑娘再磕个头,也不枉这主仆情分一场。可后听得藕官几句话,我便再也坐不住了,就想来讨邢姑娘一个意思。”
岫烟笑道:“我已经知道你的来意,正有几句要紧的话先嘱咐你,免得在你们姑娘那儿露了马脚。”
岫烟顿了顿,才道:“二太太打的什么主意我已然清楚,她在你们姑娘那儿安插了眼线,我也未尝不敢将钉子插在她的心窝上。王家得意一日,二太太便得意一日,王家什么时候垮台了,自然有二太太俯首称臣的那一遭。”
紫鹃苦笑:“邢姑娘这话可把我说糊涂了,与其等着王家倒台,不如想想我们姑娘怎么应付二太太来的容易。”
说到底,在紫鹃心里,金陵四大世家的地位不可撼动。若王家倒台,那贾家也难逃一劫。
岫烟见紫鹃一脸哭闹,显然不信自己的话,便笑言:“你且告诉一句话: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
紫鹃见这话里大有深意,便不敢再问。她就是个丫头。可不愿牵扯到朝廷之中的那些肮脏事。她见要办的事基本妥当,便起身准备告辞。
正说着,美莲恰进来回话:“宋家打发了几个妈妈来送新鲜的藕。姑娘可是要见一见?”
岫烟忙叫住了紫鹃:“林丫头最爱吃蜜汁藕和脆炸藕合,你略等等稍后一并带些回去,也叫老太太和各房姑娘们尝尝。”
紫鹃只好站到一侧,不多时,美莲领了个四个女人进屋。这四人都是四十往上的年纪,穿戴之物比主子不大差别。请安问好之后,岫烟便命小丫头子端来四个脚踏来请她们坐。
“宋夫人近来身体可好?”
四人忙站起身回说:“夫人身子骨结实。每日四顿饭,午睡后必定到院子里走一圈儿。前两日邢姑娘打发人送去的野味儿,老爷、夫人吃着极好。尤其是那坛子葡萄酿的酒。。。。。。”
其中一人讪笑道:“老爷叫我们问问姑娘可还有了?若有,还想再要两瓶子。”
这几人颇有些难为情,想她们宋家的下人,何尝登门管谁要过什么东西?那些为了巴结尚书府的早乖乖的将东西送去了。宋、邢两家只是定亲。还没正经成婚呢。这男方就不遮不掩的管女方要东西。。。。。。说出去怪叫人难为情的。
岫烟莞尔,忙叫美莲打发人取四瓶来。
打头的管事妈妈接过东西,不住啧啧称奇:“连瓶子也是这样金贵,怪不得我们老爷爱的跟什么似的。”
岫烟笑道:“这几瓶都是早年前酿的,味道足,后劲儿也不小。劳烦这位嫂子回去和老爷、夫人说一声,若吃完只管打发人来取。”
门外的美樱与几个小丫头端着东西进来,岫烟便指着她几人的手中之物和宋家管事妈妈道:“这是我们自家园子里产的各色果子。还请几位嫂子带回去给夫人尝尝。”
她转身又在架子上拿出一块姜黄色的抹额,“我头两日为宋夫人做的。工艺有些拿不出手,万望夫人不要笑话。”
管事妈妈紧忙用衣摆擦了擦手,方小心翼翼接过抹额。
且说这四人打道回府,拿了邢家与的东西去见宋夫人。宋夫人正与娘家来接高夙玉的弟妹说家常话,两位少奶奶也跟着作陪。
四个女人将东西一一呈递上,高家来的太太眼前一亮,先接过那抹额,口中啧啧称赞:“好鲜亮的活计,且不说这上面的珠子难得,就说这绣工,一看就是行家里手。姑奶奶真是有福气的人,这两个儿媳已经是难得的聪敏,没想到晨哥儿的媳妇也这般心灵手巧!”
高太太娘家是四大刺绣世家,她自小见多识广,能被高太太看中的东西,多半不错。
宋夫人心里十分高兴,出口时却很矜持,只笑道:“苏州的女子向来手巧,小姑娘学个两三年,若没点成绩,反不好意思出门了。不过,我这未过门的儿媳妇倒怪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