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主流清穿(完结)-第4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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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已经从承德回来,时间也进入了冬天,此时四公主业已指婚。四公主的婚龄在这个朝代已经算很大了,但是在皇室里,有了康熙朝公主的婚龄先例在,也结婚也不算特别晚了。额驸是科尔沁固鲁斯奇普氏多罗杜棱郡王伊达穆扎普,不用说,也是抚蒙古。
四公主出嫁之后,宫中皇女就只剩下乌云珠这么一个了。要胤礽来说,连着抢来的,统共也只有五个女儿,实在不太够用,他正在琢磨着把弟弟们家里年纪小点儿的女儿再收养几个来。只是眼下还未确定,究竟要收养几个,又收养谁家的女儿,乌云珠仍是宫里最小的公主,还是唯一亲生的。
乌云珠在宫里,真是无人敢惹的。
皇室在避暑山庄过了一个很惬意的夏天。西北战事平定,称得上是大捷,准噶尔经此一战伤了元气,朝廷几年内都不用担心“外患”了。虽然还有一些善后工作要做,总的来说大家都是放松的。
空气里的紧张是在回到京城开始的。
关于这一点,淑嘉的体会颇深。胤礽自从回京之后,就常驻乾清宫里了,据回报,他常常看折子看到深夜方才就寝,全不似以往加完班还有时间到坤宁宫里说话的样子。
淑嘉能做的,就是更关心他的起饮食。胤礽现在在做什么,她倒是知道——外患平了,就该解决内忧了。摊丁入亩已经开始逐步推广到全国,由于各地情况不一,不光是土地肥沃程度,还有地方保守势力等等,需要操心的事儿也多,再加上前阵子清偿国库、藩库欠银,又有火耗归公与养廉银子的推行情况,以及与之同步的吏治问题。
胤礽忙得不可开交。新政是在正常的国家事务之外自己给自己找来的事情,也就是说,他还有国家日常工作要处理,加倍的忙。
而关于朝政,她却是束手无策的。
巧的是乌云珠也是一个人在玩,她的老师赫舍里氏乌云珠自四公主出嫁后就只有这一个学生了,而这位老师实在是已经一把年纪了,精神也不大好了,每日讲完课就走人,剩下的时间让乌云珠自己领悟去。且乌云珠同时还有其他的功课,比如学学女红。
与她的兄长们一样,乌云珠在皇家女校里也是有其他借读生同学的,只是这些同学与一般都是比她年纪略大,很多与她姐姐们同龄的都已经嫁人了。她本人也有几个堂姐妹算是同龄,但是宫外嫁人早,陆续请旨回家或嫁人或待嫁。
母女两个闲人反而有了更多的时间相处。淑嘉因恐女儿一个人住过于凄凉,便让她过来与自己就个伴儿。女儿今年十四(虚岁)了,皇家女儿嫁得虽晚,在家里也没几年好呆了,淑嘉十分舍不得。
像大福晋那样一口气生了四个女儿的,自然是巴望着有儿子,像淑嘉这样有一堆儿子却只有一个女儿的,女儿倒像是比儿子还金贵了。尤其令她发愁的是女儿的归宿问题,几个养女都是抚蒙古,这一个亲生女儿又如何留得住?
最好是择一在京供职的蒙古亲贵,却又因不熟悉宫外情况,怕误了女儿。
乌云珠却是天真不知愁的,她的姐姐们嫁得都晚,她实是不用现在就去操心个人问题。跳下床,趿着鞋,跑到妆台前搂着淑嘉的脖子,母女俩一起照镜子:“额娘~咱们说说话吧~”
淑嘉歪歪头:“说什么呢?”
“呃——”
淑嘉笑了:“穿得少,不要乱跑,床上呆着去。”
“哦。”磨磨蹭蹭地缩到了被子里。
“又怎么啦?”
“额娘,六嫂什么时候会生啊?”
淑嘉一怔:“明年四月吧。”
“嘻嘻,不知道我侄儿长得像谁呢?”
“生出来不就知道了?你怎么光想六嫂,不想五嫂?”真是奇了怪了,如太子妃这样越早生越好的,非要费了半天的劲才有消息,如弘曈、弘晷这些不太着急的,倒是一个赛着一个的怀孕。
乌云珠嘻嘻一笑:“我还想着三嫂四嫂呢。”
“哦?”
“不过六嫂跟我最投脾气,嗯,三嫂也挺和气。”
“是么?”
“嗯嗯,嫂子们都不错。”
淑嘉叹了一口气,旁的媳妇儿算是不错了,但是她对太子妃的要求却不能不高一点再高一点。
“额娘?额娘叹气了,为什么呢?告诉我吧~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睡你的觉吧,明儿还要早起上学呢。”
乌云珠怎么也不肯依,一径歪缠着。她年纪是小了点儿,过得是顺了点儿,人却不太傻,也看得出来额娘对三嫂照顾是照顾,却似乎缺了那么一点儿亲近的味道。怎么着也要挖出一点内幕来。
赫舍里氏对这位小姑子是着实不错,乌云珠在宫里是衣食无忧、无人敢欺的,照顾她的生活还用不着赫舍里氏。赫舍里氏便从小处着手,女孩子喜欢的小玩艺儿啦,新奇的花样子啦,一些有趣的小游戏啦,日积月累,乌云珠对她也颇有好感。
淑嘉一想,自己总有死的那一天,日后这个女儿再与婆家打交道,实际上就是与兄嫂相处,也是时候提醒她一些相处的事项了。
“还不是叫你给愁的!”打定主意,淑嘉戳了戳乌云珠的额头,“这么大的丫头了,还是憨吃憨玩的。你跟你嫂子们处得很好?”
“嗯嗯。”
“你嫂子们也是这样觉得的?”
“难道不是?”乌云珠皱起了漂亮的眉毛。
顺手理了理女儿的头发,淑嘉慢慢地说:“父母总有故去的那一天,到时候,你该何去何从?”
“额娘!”
“主子娘娘,格格,怎么了?”外间值夜的紫裳惊起。
“没事儿。”淑嘉扬声道。
外间的声音息去,乌云珠瞪大了眼睛看着母亲。
摸摸女儿的脑袋:“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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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珠本来是想套套母亲的话的,结果反把自己给绕了进去。淑嘉以为她会失眠,结果这正在青春期的小丫头,即使想着心事,头沾枕头没多会儿,然睡着了。
年轻真好!
赫舍里氏带着点儿讨好地与乌云珠相处,这件事情淑嘉是知道。知道跟小姑子打好关系,可见赫舍里氏还是有脑子的。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淑嘉伸出手来拔了一个她脸上的乱发。
赫舍里氏对乌云珠的好,也如淑嘉对赫舍里氏一样,更多的是因为身份、道义上的,发自内心的又有多少呢?即使自己死了,赫舍里氏也不能对乌云珠如何,但是,气是一回事,真心相待又是另一回事了。所谓气,就是在大规矩的前提下,该对你好就对你好。在两可之间的时候,感情就至关重要了。硬要作一比方,大约就是淑嘉对弘晰与对亲生儿子之间的差距吧。
明面上看,淑嘉对弘晰关爱有佳,然而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还是有差别的。只是没有到非选择不可的时候,大家看不出来罢了。
该让她们俩关系再好那么一点儿,淑嘉不介意推她们一把,如果顺便能让赫舍里氏更成熟一点儿,那就更完美了。
实际上,人都是在进步的,赫舍里氏虽然有“皇宫适应不良症候群”,却也在努力调整上——步伐慢了一点儿不假,可迟到总比不到强!
“嫂子对我真好。”女红是乌云珠现下比较重要的一门功课,赫舍里氏常给她寻些新鲜又简单的花样子。
赫舍里氏瞋了她一眼:“偏你嘴甜。”
“那是,我多招人疼啊。”
“是啊,我要是像你这样就好了,”压低了声音,“”赫舍里氏又不是死的,当然也是觉得自己与婆母之间有隔阂。作为晚辈,作为一个受着封建传统伦理教育的晚辈,她也在努力试图修补与婆母之间的关系。毕竟,婆婆对她还很照顾的,只是不太亲近而已。这样的事情,只有晚辈主动。
“怎么会?前儿额娘还提起你了,我说了六嫂,额娘还怪我忘了你呢。”
“是么?”
叽叽喳喳。
“你是说,要我活泼一点儿?”赫舍里氏有些为难,乌云珠向她举了不少例子,比如十五婶儿,比如六嫂。
有些事情,不是你知道了,就能够做得到的。比如说,你知道了凤姐的成名方式,你能做得到么?
赫舍里氏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她不确定这话是婆婆让乌云珠传的,还是乌云珠自己理解的。如果是前者,未免匪夷所思,如果是后者,她很怀疑是不是小姑子理解错了。
太子妃是什么?是要做榜样的人,必须规行矩步,不可行差踏错。
“也不是活泼啦,”乌云珠自己也表达不清楚,她清醒地感觉到了,三嫂与母亲之间的不同,却总觉难以描述,拿十五福晋等举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嗯,多跟额娘亲近亲近呗。你说请安,哪个又不去请安了?你说听话,谁又不听话了呢?”
赫舍里氏心中一跳: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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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里女人出演家庭伦理剧的时候,胤礽遇上了麻烦。
不论是永不加赋还是摊丁入亩又或者是火耗归公,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当然,这需要强大的执行力。与此同时,新的政策也损害了不少人的利益,这些人都是既得利益者,损害了人家的利益,人家当然不会忍气吞声。
追缴欠款还有大义名份在,同时,如果一个人有经济问题,必须要下台还账的,这就有了缺,其他人就有了机会。形成内部竞争与矛盾转移,是一个很好的操作方式。
但是火耗归公就不一样了,有养廉银子在,不少靠火耗养家而没有更大企图的官员就老实当差了,但是借火耗发家治富、疏通上级的官员就不高兴了。然而他们又属于没有道理的一方,只好暂时忍了,心里其实是不满的。
摊丁入亩却是打击了一大片的,比较起来,新税法乃是少征了税的,应该是于民有利。但是,账不是这样算的。
比如说,一户地主,家里有十个人要交丁银,他有九十亩地。假设十丁要交一两银子,九十顷地要交九十两,就是一百两。
一户农民,家里同样有十个人要交丁银,但是他只有十亩地,他需要交二十两。
一旦摊丁入亩了,总量一百二十两银子不变。但是,每亩地要交的银子就不一样了,田地一百亩,每亩就要交一点二两银子,地主交一百零八两农民交十二两,地主帮农民分担了丁银。
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是如果真按政策来的话,就该是如此。
天下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么?
地主们逃税的办法也是很多的,即使有括隐的手段,也只是让中央知道又有多少税收流失了,干瞪眼也是没有办法。什么给自家子弟弄个功名算是最温和的作法了,串通官员作弊也是常见手段,并且越是家资丰厚的,越会走官府的门路。
还有,官员的财产,按照一定配额是不收税的,许多地主自己没有功名,但是不代表他们不会与有功名、有官职的人结为姻亲。
各种闻所未闻的逃税手法一一呈到胤礽的案头,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这是向近两千年来形成的特权阶级开战,而且……挑起战争的一方,自己的屁股还不怎么干净——旗人不纳税,旗人这些不纳税的地大多还是圈来的,直白地说,是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