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棲梧[飞狐]-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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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基一伙人见了银子,心里登时热了,齐发一声喊,斗得更加卖力。镖局众人渐渐抵抗不住,往后退却。马春花见状气得一跺脚,拔出身边刀来冲上前去。猛然间听到后面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大家住手,听我一言。”
这声音也不算响亮,但不知怎么,就清清楚楚地送到每个人耳中。马春花回头一看,那和南氏同行的男人正缓步走出厅来。她对这人毫无好感,正想抢白他两句,却听那男人道:“光天化日之下,各位寨主公然做这剪径勾当,未免也太不把大清律法放在眼里了。”
马春花没想到他跑来主持公道,但听他话语迂腐,不由冷笑一声,道:“你跟他们讲大清律法?”
那男人向她望了一眼,笑道:“讲不得么?”
马春花指了指仍和徐铮等人缠斗不休的阎基一伙:“只怕你有心肠讲,人家没有心肠听!”
那男人点了点头:“姑娘说的是。我这就去叫他们专心听我讲。”话音刚落,身影一闪,竟已到了混战的人群当中。马春花在外面也看不清他如何动作,只听叮叮铛铛一阵响,阎基手下和镖局众人都呆立在当地,手中空空如也,兵刃都被他夺了下来抛在地上。这时又听他道:“各位寨主这买卖做不成啦!这么大的雨,还是赶紧回去吧。”
马春花这时喜出望外,回头看马行空扶着廊柱站在厅前台明上,也是一脸惊喜,显然没想到这被他们疑心为拐卖人口的男人武功竟然如此高强。那阎基站在镖车前头,眼看着即将到手的横财又要飞去,又是沮丧,又是恼恨,往那男人脸上狠狠盯了一眼,却忽然脱口叫道:“田……田大爷,原来是你!”
那男人愣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仔细向阎基打量。阎基笑了起来,竟上前向他请了个安,道:“乾隆十八年腊月,小的在直隶沧州府的客栈里服侍过田大爷。”跟着转头对众手下大声道,“这位是辽东天龙门北宗掌门田归农田大爷,还不上来见礼!”
马春花等人听说那男人是天龙门掌门,都吃了一惊,知道这回是看错了人,好在还没有去报官,不然得罪了一派掌门夫妇,简直是大大的麻烦。那田归农只是皱着眉看阎基一伙人纷纷上来打千行礼,猛然失声道:“哦,你是那个跌打大夫!怎么改行做了大寨主啦?”
阎基眨了眨眼,赔笑道:“世道不好,讨生活不容易,弟兄们也是几天没吃饱饭的了。田大爷,您今日高抬贵手,叫我们做成了这笔买卖,我们自然有份孝敬。”
“你是叫我坐地分赃么?”田归农呵呵一笑,“人家镖局子可也有这么多口等着吃饭呢。再说这位马姑娘刚才对我娘子多方照顾,我怎么对得起人家恩情!”
“这不成问题!”阎基只当他是假意推托,拍胸道,“这里三十万两镖银,一半孝敬田大爷,再给镖局子这位姑娘留五万两,咱们兄弟取十万,也够几天花销了,不算白忙一场!”
马春花听他们一长一短计议,倒好像这镖银已经是囊中之物,登时气起来,叫道:“想取镖,先杀了我!”抽刀就劈了过去。
田归农连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是手臂一探,那刀已到了手里。马春花又羞又气,红着脸还要骂时,却见他转过脸来对自己微微一笑,道:“好好的大姑娘,别动刀动枪的。快闭上眼!”
他语气虽然温和,但最后一句话中已带了命令的意味。马春花莫名其妙,却还是下意识地依言合上双眼,突然听到一声闷响,立刻觉得不对,连忙睁眼时,竟看见那阎基已倒在地上,自己那把刀正插在他胸前,不断流出的鲜血在雨水中被冲刷得只剩下淡淡的粉红色。
在场众人谁也没想到,田归农这看上去温文尔雅的人,竟然举手之间就杀了一人,一时间全都呆在当地。田归农向阎基那伙手下瞥了一眼,沉声喝道:“还不滚!”那伙人如梦方醒,一个个连滚带爬地飞奔而去。
马春花愣了好久,才想起来该向田归农道谢,徐铮也搀着马行空过来,连连施礼寒暄。田归农笑着摆了摆手,又向地上阎基的尸体一撇嘴:“在人家家里出这种人命案子,真是过意不去。劳烦前辈找人帮帮忙,把这匪徒扔出去吧。”
马行空连声答应着,招呼几个趟子手过来,连那少年阿斐和平四也一齐帮忙,将尸首抬了出去。跟着众人回到厅上,又是一阵换衣收拾,这才重新厮见,说长论短不休。马行空因没认出天龙门掌门,甚是告罪,田归农却随和地摆了摆手,指着刚刚走回来的阿斐道:“都是武林同道,这点事不足挂齿。倒是这位小兄弟仗义出手,总镖头可要好好谢谢他。”
马行空父女本就对阿斐很有好感,这时便着实称赞了几句,马春花见他们叔侄贫苦,又取银两来表示酬谢。阿斐却哈哈一笑,道:“姐姐,你是雇我来打架的吗?”
马春花一怔,向他身后的平四看了一眼。平四就躬了躬身道:“姑娘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我们是普通老百姓,只想做工挣饭吃,不能叫这孩子学那些捞偏门的手段。”他语气虽然谦恭,话里却带着些傲气,倒像不愿与江湖人士为伍。马行空父女念在阿斐义气,也不计较,笑笑作罢。
马春花猛地又想起南氏来,初时还当她是被人拐卖,原来果真是田归农的妻子,忙向四下环顾,见她还是坐在原来的地方静静出神,方才那一番混战,她丈夫又举刀杀人,她倒像一点不看见一般。马春花正想上去说话,忽然又听门外脚步声响,她总有点惊弓之鸟的心思,忍不住就快步走到门边张望。
这次来的却只有一个人,头戴斗笠,身上披了油衣,面貌衣着一概看不清,只是身形显得极高,几乎比前头引路的管家高出一个头去。那管家正絮絮道:“有,您来得巧了,这两位正在这里呢!”
马春花回头往厅上看了看,心想:“这人要找的是平家叔侄,还是田掌门夫妇?”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 攒儿亮:指明白江湖事理。吃红:赶紧离开。
2 二五:土匪称年轻未嫁女子。压寨夫人:……这个不用解释了吧?
3 大寨主:指土匪首领,也称“大掌柜”、“大当家”。因为还有副首领(二寨主、二当家),所以一般不省略为“寨主”。
按:原著中田归农在商家堡的表现令人十分不解。他从黑道洗白多年了,又是堂堂正正一派掌门,不是刻意为了结仇就出手劫镖,而且还是在私奔路上,实在莫名其妙。阎基当年在田归农的指使下暗算胡一刀苗人凤,胡一刀因此身亡,苗人凤奔走多年彻查真相。但是田归农和阎基见面,双方都像久别重逢的熟人一样,心里毫无芥蒂,未免不合情理。
所以本文中改为田归农出手帮助飞马镖局,发现劫匪头领是阎基之后杀人灭口。至于胡斐同学的打酱油行为,大家也应该明白是为了什么吧?
对,最后来的人是苗人凤。第一章出女主,第二章出男主,看我效率高吧XDDD
、第三章 不念携手好 弃我如遗迹
正思忖着,那人已进了门来,一只手摘下了雨笠放在墙边。这时能看清是个四十上下的大汉,站在门口更觉高大,脸色焦黄,双颊像刀削一般轮廓鲜明而生硬,神情阴沉,有如外面雷雨的天空。马春花看了他一眼,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往旁边扫视时,发现父亲马行空、田归农夫妇和平四都变了一下神色。
那人也不看旁人,径直走到田归农夫妇面前,沉声道:“贤弟,别来无恙。”
田归农干笑了两声,举手道:“苗……苗大哥,这么急着找小弟,是有什么事?”
马春花见他神情尴尬,似乎还带着些心虚,哪还像刚才面对阎基群匪的时候泰然自若,恣意挥洒,不由得暗暗奇怪,不知道这来的是什么人,既然跟田归农兄弟相称,为什么田归农又对他有三分惧意。见旁边南氏的脸上也阴晴不定,目光竟不敢正视对方,却忽然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那大汉仿佛这时才向她望了一眼,仍是对田归农冷笑道:“贤弟在愚兄家里做客,不知为何急着离去?愚兄尚有一件要事,想跟贤伉俪商议商议。”
他这“贤伉俪”三个字咬得极重,田归农听了忍不住打了个颤,还不及回答,见他仍用一只手慢慢解开身上油衣,另一只手则隐在衣下环抱胸前。南氏看了一眼,突然“啊”的一声惊叫出来,急促地道:“你、你……这么大的雨,她要是着凉了……”说着似乎想上前,被田归农拉了一把,才止住了步子。
马春花见南氏目光定定地盯在那大汉臂弯里,不由好奇,小心翼翼地探过头去张望,见那人怀里竟抱着个小小的女孩子,大约两三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粉红衣裳,显得那张白皙的小脸分外精致可爱,只是闭着双眼,像在沉睡。
田归农咳嗽一声,似是下定决心般道:“既然大哥有要紧事,咱们找个清静地方说话。”说罢伸手牵了南氏的手,在前面引路出门。那大汉看了他二人一眼,默默地抱着孩子跟在后面。
马春花等这三个人都出了门去,才喘了一口大气,凑到马行空跟前道:“爹爹,这人是谁啊?”
马行空却没看她,目光只是盯着门外空中的阴云,语声也仿佛带着压抑和忌惮。
“‘打遍天下无敌手’金面佛苗人凤。”
他的声音并不高,但厅中众人兀自鸦雀无声,全都听在耳中。平四的身子就抖了抖,跟着却若无其事地转过脸去,跟身边的阿斐低低说话。马春花眼睛一亮,叫道:“噢,就是爹爹说过的那个跟胡一刀比武的人!怎么他跟田掌门也认识?”
“‘胡苗范田’,这四姓本来是通家之好,后来胡家跟另外三家闹翻了,苗田倒一直来往亲密。你没听那苗人凤和田掌门是兄弟相称么。”
马春花眨了眨眼:“兄弟相称倒是,不过我看他们再说两句就要吵起来了,到底为的什么?”
“我怎么知道!”马行空瞪了她一眼,“丫头片子,少管别人家闲事!”
马春花撅起嘴来,却不敢反驳。她心里充满了好奇,总想知道那苗田两人会唔,为什么还要南氏也参与其中。刚才见南氏看到苗人凤带来的孩子就神情激动,更是奇怪,难道她跟那孩子有什么瓜葛?越想越忍不住,偷眼看父亲正坐在桌旁闭目养神,便拽了一把徐铮,凑到他耳边道:“你照顾着爹爹,我去借厨房烧些姜汤来,大家祛祛寒气。”说完也不管徐铮是不是答应,扭身钻出门去。
她之前看田归农走的方向,正是院中最里面一间耳房,当下悄悄地摸了过去。她知道自己武功平平,那田归农的身手却是刚见过的,苗人凤想来与他不遑多让,别要让两人察觉了。好在这时雨声很大,她半天才蹑手蹑脚地往前迈一步,好容易蹭到房门边,轻轻蹲下身去,靠着门缝静听。
谁知道好大一阵,屋里都没有动静,竟像没有人一般。马春花正在嘀咕,忽听一个幼嫩的女孩声音叫道:“娘,你在这里!兰兰找你!”
马春花吃了一惊,心想她怎么管南氏叫娘,难道是田归农夫妇把女儿丢在了苗人凤家里。但是又觉得不对劲,再侧耳听时,那女孩仍是叫着“娘,抱抱兰兰”,跟着南氏低声道:“给我抱抱她。”然后是那女孩的笑声,像是在母亲的怀抱里十分开心。
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冷笑了两声,南氏惊叫道:“你……你别……”那女孩就哭了起来,叫道:“爹爹,我要找娘!”
“阿兰!”只听田归农的声音叫了这样一句,南氏却连声道:“我求求你,你让我抱一下女儿…